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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怨

唐代徐惠

舊愛柏梁台,新寵昭陽殿。
守分辭芳輦,含情泣團扇。
一朝歌舞榮,夙昔詩書賤。
頹恩誠已矣,覆水難重薦。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柏梁台里是曾經的舊愛,昭陽殿里有新寵的美人。
我恪守本分,拒絕登上香車與君王同行;我脈脈含淚,吟詠著淒涼的《團扇歌》。
載歌載舞的新人一旦得到恩寵,舊人昔日的書都變得卑賤。
往日的恩寵果真已完全斷絕,失寵的舊人正如潑出去的水,再難重獲歡心。

注釋
長門:即長門宮,地址在今陝西長安縣東北。《漢書.東方朔傳》:竇太主獻長門園,武帝更名為長門宮。武帝陳皇后失寵後,退居此宮。
柏(bǎi)梁台:漢代台名,《三軸黃圖·台榭》:“柏梁台,武帝元鼎二年春,起此台,在長安城北門內,《三軸舊事》雲,似香柏為粲也,帝嘗置清其上,詔群臣和詩,能七言者,乃得上,”台高二十丈,太初元年(453年)毀壞,後世稱七言詩為“柏梁體”。
昭陽殿:漢代殿名,漢成帝時造。
芳輦(niǎn):香車,指后妃們乘坐的人挽推車,這句引用了班婕妤辭輦的典故。
團扇:即《團扇歌》,見班婕妤《怨歌行》。
夙昔:往日。
頹恩:恩情已絕之意。誠:果真。此句是說舊日的恩情果真是完全斷絕了。
覆水:舊稱被遺棄的婦女。難重薦:難以重薦枕席,此句是說被遺棄的婦女就象潑出去的水難聚那樣難以重薦枕席。

賞析

徐惠的《長門怨》是一首五言律,是為班婕妤這位賢妃秋風團扇的悲苦命運鳴不平的作品。作者細緻入微的描述了班婕妤被成帝冷落遺棄後的心理狀態,抒發了主人公被棄後無法言說的怨憤之情,這也是封建時代後宮女性對自身被動命運的無奈慨嘆。

綿密的典故和意象是徐惠詩作的特點之一。以此詩為例,首句中的“柏梁台”是指代漢武帝拋棄陳阿嬌一事,表明女主人公已經落得陳阿嬌一般的下場。“昭陽殿”則是漢成帝寵妃趙飛燕的宮殿,這裡指代新寵之人的居所。此句中“舊愛”和“新寵”的強烈對比,充滿了哀怨。接下來的一句則巧用班婕妤辭輦的典故和她《怨歌行》里的團扇意象,寫出了女主人公德行高潔卻秋絹見棄的悲劇命運。徐惠身為妃嬪,深知當年漢成帝寵愛班氏,邀其同坐一輦之上,是何等地榮耀,而其以“聖賢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之言推辭和勸諫,又是何等賢明。正因如此,班婕妤最後“含情泣團扇”的結局,才更加令人扼腕嘆息。

題為《長門怨》的詩歌一般都是失寵后妃憂傷悲痛的心靈寫照,但徐惠則不然。她詩中的女性,不同於以往被動望幸的嬪妃宮人,而是有思想,有感情,要求獨立個性和平等人格的女性。她的《長門怨》充滿了人的尊嚴,既“怨”也“怒”。她敢於用“一朝歌舞榮,夙昔詩書賤”,大膽的表達自己對皇帝的不滿。而一旦失去感情,她有深深的絕望,“頹恩誠已矣,覆水難重薦”一句,寫得斬釘截鐵,以一種“決絕”態度表達了自己的自尊和傲骨。

徐惠的詩與她的思想是相合的,她看中的是感情。班婕妤的心情,又何嘗不是她自己心靈的寫照?在她眼裡,太宗不是至高無上的君王,更是和自己在感情上處於平等地位的丈夫。她在《長門怨》中表達的憤怒和幽怨,正是基於對感情的失望而產生的反抗情緒。雖然這種反抗意識還很模糊,並且她最終以“不醫而卒”為唐太宗作了殉葬,但這種平等的觀念和有意識的反抗,在以往的宮怨詩里是從沒有過的,這昭示了宮廷題材詩作新變的方向。而徐惠不凡的才華,思想和政治見解,對當時和以後的女性思想都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從格律上看,此詩的修辭手法對偶運用得尤其突出。如“舊愛”對“新寵”、“柏梁台”對“昭陽殿”、“守分”對“含情”、“芳輦”對“團扇”,“一朝”對“夙昔”,“歌舞榮”對“詩書賤”,“已矣”對“重薦”等,且全詩聲韻和諧。這表明徐惠創作中偶對和律化意識的自覺,也體現了初唐宮廷詩的典型特徵。

徐惠

徐惠

徐惠(公元627年―公元650年),湖州長城人(今長興人),唐太宗李世民的妃嬪。生於貞觀元年(公元627年)。年少時便才華出眾。唐太宗聽說後,將她納為才人。後被封為婕妤,接著又升為充容。貞觀末年,唐太宗頻起征伐、廣修宮殿。徐惠上疏極諫,剖析常年征伐、大興土木之害。唐太宗認可了她的看法並對她厚加賞賜。貞觀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唐太宗駕崩,徐惠哀慕成疾,不肯服藥,又作七言詩和連珠以示愛慕。永徽元年(公元650年)病逝,年僅二十四,被追封賢妃,陪葬昭陵石室。► 5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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