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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宋代黃庭堅

月,小舟坐水眠空。霧窗春色翠如蔥。睡起雲濤正擁。¤往事回頭笑處,此生彈指聲中。玉箋佳句敏驚鴻。聞道衡陽價重。”次韻酬之。時余方謫宜陽,而洪歸分寧龍安
月側金盆墮水,雁回醉墨書空。君詩秀色雨園蔥。想見衲衣寒擁。
蟻穴夢魂人世,楊花蹤跡風中。莫將社燕等秋鴻。處處春山翠重。

創作背景

黃庭堅於崇寧甲申年(公元1104年)在荊州作《承天院塔記》,被執政者指摘其中很多語句“幸災謗國”,除名編管宜州(今廣西宜山),由鄂州出發,二月過洞庭湖,經過湖南長沙、衡陽、零陵等地趕赴宜州貶所。黃庭堅在長沙遇到惠洪,至衡陽而有唱和之詞。

賞析

這首《西江月》詞八句,兩句一組,分為四組意思。上下片前兩句寫自己,後兩句及惠洪。寫自己處前虛後實,寫惠洪處前實後虛。每片兩意過接處,純以神行,不著痕跡。山谷為江西派始祖,此篇亦是以詩法為詞。《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四十七引錄其語云:“詩文不可鑿空強作,待境而生,便自工耳。

每作一篇,先立大意;長篇須曲折三致意,乃可成章。“所謂”不鑿空強作,待境而生“,就是有情事,有感受要寫,才寫。此首雖是和韻詞,而有實事,有真情,絕非泛泛應酬之什。寫法上雖短篇亦有層次,有曲折。上片由衡陽舟中的自己,轉到長沙旅次的惠洪,用以連結的樞紐就是不久前的接席論詩,與此時的便道寄詞。下片由南行途中的湘水流域匝月勾留,回溯導致此行的生平政治遭遇,瞻望還要走下去的千里程途。

首句“月仄金盆墮水”語本於杜甫《贈蜀僧閭丘師兄》詩:“夜闌接軟語,落月如金盆”;又蘇軾《鐵溝行贈喬太博》詩:“山頭落日側金盆。”仄同側,金盆山谷詞中形容圓月,加以“墮水”二字,切合湘江夜宿舟中所見。次句“雁回醉墨書空”說出了春到衡陽這點意思。衡山有回雁峰,其峰勢如雁之迴轉。

相傳雁南下至衡陽而止,遇春而回飛向北。又雁飛時排成“一”字或“人”字,稱雁字。首兩句成工整對偶,以律詩鍛鍊之筆,寫水天空闊之景,點出眼前時地,而逐客遷流,扁舟迫窄,種種感慨,已暗藏其中。

三四句轉入酬答惠洪之意:“君詩秀絕雨園蔥,想見衲衣寒擁。”因其詞而及其人,因其人而稱其詩,說詩兼代說人。作者稱道他人之詩之美,常巧設比喻,此處贊惠洪之詩秀絕,如園裡青蔥,得雨更為鮮綠。惠洪是詩僧,有《石門文字禪》三十卷,大半為詩,其中頗多清雋之篇,作者此處所稱,亦非虛譽。

至於園蔥之喻,王梵志詩亦云“喻若園中韭,猶如得雨澆”,想同本於俗諺。“想見衲衣寒擁”是說惠洪苦吟時的情狀。意似調侃,實見親切。

“蟻穴夢魂人世,楊花蹤跡風中”感慨生平,也是應答惠洪來詞“往事回頭笑處,此生彈指聲中”句意。上句用唐李公佐《南柯太守傳》事。作者曾供職秘書省,又為史官,京師十年,友朋文酒之樂,亦甚稱意,而後一貶黔州,再謫宜州,後者且為黜降官最重的除名編管處分,所去又是南荒之地,前後比照,宜有“夢魂人世”之感。“楊花”句說自己轉徙流離,有似柳絮隨風飄蕩,不由自主。但是作者處逆境已久,能夠看得開。他對這次與惠洪的分別,各奔前程,說是“莫將社燕笑秋鴻,處處春山翠重”。燕、鴻皆候鳥,因時遷徙。燕,春社來,秋社去(春社為春分前後,秋社為秋分前後);《禮記。月令》:“季秋之月,鴻雁來賓。”彼此皆如社燕、秋鴻,各去所要去的地方,一例奔忙,莫以彼而笑此。心頭誠然沉重,卻以輕倩之語出之。“處處春山翠重”句,祝惠洪此行能履佳境,也有自為開解之意。南方草木,當也是美好的,只要心地寬闊,亦何妨處處皆春。

這首詞極盡曲折吞吐之能事,巧用典故,表露曠達胸襟。全詞有語盡而情未盡之妙。

黃庭堅

黃庭堅

黃庭堅(1045.8.9-1105.5.24),字魯直,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省九江市修水縣)人,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杜甫、陳師道和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庭堅為其中一宗)之稱。與張耒、晁補之、秦觀都遊學於蘇軾門下,合稱為“蘇門四學士”。生前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著有《山谷詞》,且黃庭堅書法亦能獨樹一格,為“宋四家”之一。► 2546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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