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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字木蘭花·春情

宋代王安國

畫橋流水。雨濕落紅飛不起。月破黃昏。簾里餘香馬上聞。
徘徊不語。今夜夢魂何處去。不似垂楊。猶解飛花入洞房。

譯文及注釋

譯文
美麗的小橋下,流水潺潺,花瓣被雨淋濕,沾在地上。黃昏過去,月亮升起來了,在馬上還聞到簾里的余香。
獨個兒默默地徘徊在堂前院裡,今夜我的夢魂將追到什麼地方?他呵,怎夠不上垂楊那樣多情?垂楊還懂得讓花絮飛入我洞房。

注釋
1、畫橋:飾有花紋、圖案的小橋。
2、落紅:落花。
3、月破黃昏:謂月光穿透黃昏時的霧靄。
4、余香:指女子使用的脂粉香味,這裡代指人。
5、徘徊:來回走動。
6、猶解:還能懂得。解,能夠,會。
7、洞房:幽深的居室。

賞析

以“春情”為題的詞作,大抵寫閨中女子當春懷人的思緒,王安國這首小令卻是寫一個男子在暮春時節對一位女子的思而不見、愛而不得的愁情,內容與賀鑄的《青玉案》相仿。賀作另有寄託,此詞有無別的寓意尚難確定。

首句點女子居處建築的精緻華美、環境的清靜幽雅。居處如此令人神往,則伊人芳姿倩影之使人傾慕難忘自不待言。這一句借物寫人,是男主人公情感變化的基點。

次句交代氣候、時令。春盡花殘,惜花人情已不堪,更何況急雨勁風又摧花!“飛不起”三字暗寫雨勢的猛惡,展現殘紅“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淒涼景象,暗喻主人公的心境也如落紅沾雨般沉重暗淡。這種心境源於伊人倩影的悄然杳去。

第三句寫時間。從黃昏到月出,主人公在一片迷濛的景象里長時間佇留不去,足見他對女子的痴情。

第四句依照情感變化的規律採用順延筆法,寫主人公由痴情向迷離恍惚深化的情態,揭示他內心由極度愛慕而升華的思而不見的惆悵之情。“余香”二字饒有韻味,既含蓄地畫出伊人“芳窬散麝、色茂開蓮”的風致容顏,又綽約地顯露池中明鏡懸倩影、屋裡衣香勝如花的境界。這一句完滿地收結了上片,又為下片的狀態抒情蓄勢張本。換頭言近旨遠,寫人物情態,現主人公形象。“徘徊”是痴情的延續,“不語”是惆悵的外露。兩者相輔相成,愈顯得人物形象鮮明生動。

下片第二句用設問句申足上句,並從反面展示主人公的內心世界。“何處去”不是無處可去,恰恰是去向杳若黃鶴的伊人處。採用反面運筆的方法,用得好時,能深化作品的層次。這裡的反面運筆,很成功地突出了主人公魂牽夢繞的焦點。然而,夢魂飛近伊人身,只是主人公的主觀想像和美好企望,現實卻是香歇人去,光沉響絕,只有自身躑躅路旁,弔影慚魂。歇拍兩句以楊花有幸反襯人物的無緣,正是主人公在這種現實處境中的自怨自嘆。

以上的簡析,只是按照詞語的措置順序作出的。其實,如按照主人公感情變化的脈絡去尋求端倪,很難分清事由的前因後果,時間的遲早先後。因為詞中寫景抒情逞迴旋吞吐的態勢,前後句、上下片往往是相輔相成,互為因果,或相反相成,引發難分。所有這一切,都基於主人公目睹伊人之後由愛慕而興起的思而不見、愛而不得的愁情。

創作背景

此詞為作者羈旅在外,思念家鄉及親人而作。

賞析二

上闋集中描繪雨後黃昏,落紅片片的暮春之景。首句點女子居處建築的精緻華美、環境的清靜幽雅。起句的畫橋,通常是指朱橋或赤闌橋,唐宋詞中往往被寫得很美,並同愛情搭上關係。如溫庭筠《菩薩蠻》:“楊柳又如絲,驛橋春雨時。”韋莊《菩薩蠻》云:“騎馬過斜橋,滿樓紅袖招。”晏幾道《木蘭花》云:“紫騮認得舊遊蹤,嘶過畫橋東畔路。”現在詞中的主人公也騎著馬兒,到了這么一個充滿情畫意的所在:馬蹄得得,流水淙淙,他在橋上按轡徐行,心中該多么自在。從下面“雨濕”一句看,此時正當雨後。一場風雨才過,纖塵不起,落紅如糝,連空氣也變得清新宜人了。詞人在《清平樂·春晚》詞中也寫過:“滿地殘紅官錦污,昨夜南園風雨。”情景似之,然此詞卻化悲涼為閒雅,具有不同的情趣。

開篇是一幅清麗旖旎的風光畫卷,虹橋細水,雨濕落紅,交代了時節,也點明了地點。如畫之境,如詩之景,為後面思情的刻畫作了良好的鋪墊。“落紅”、“流水”、“飛花”等,歷來就是人們在詩詞中表現相思之情的特定意象,它包含了對美好事物轉瞬即逝的惋惜之情。這裡,畫橋、流水、雨濕、落紅幾個意象的出現,雖未直接透露作意,但已成功地烘托出清幽淡雅的氣氛。其中,“飛不起”三字暗寫雨勢的猛惡,展現殘紅“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淒涼景象,暗喻主人公的心境也如落紅沾雨般沉重暗淡。這種心境源於伊人倩影的悄然杳去。這時,月華透過黃昏的霧靄,給這如詩的畫境披上一層柔柔的輕紗,清幽淡雅中又添了一份朦朧靜謐之感。“余香”二字饒有韻味,既含蓄地畫出伊人“芳窬散麝、色茂開蓮”的風致容顏,又綽約地顯露池中明鏡懸倩影、屋裡衣香勝如花的境界。“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就在這畫橋流水的小路上,落英繽紛的暮春季節,月白風清的黃昏,簾里的她與馬上的主人公邂逅相遇了,但這相遇是那樣短暫,使主人公只能透過簾幕中飄溢出的幾絲余香中遐想她那綽約的芳姿,嬌美的容貌。

另外,詞中人物在這優美的環境中信馬閒行,不知不覺天色已晚。“月破黃昏”,寫時間變化極有層次:先是黃昏,而後月出東山,漸漸衝破了黃昏的氣氛。宋人詞中善用“破”字,如李師中《菩薩蠻》:“子規啼破城樓月。”謝逸《玉樓春》:“杜鵑飛破草間煙。”都賦予破字以特殊的美學意蘊。此處著一“破”字,也烘託了行人對於時間遷移的直感,饒有詩意。這個人物正在行進中間,突然從路邊繡簾中間飄來一陣香氣,原來繡閣中女子在晚妝了。此句極為重要。古人寫詩講究詩眼,寫詞講究詞眼。劉熙載《藝概·詞曲概》去:“詞眼二字,見陸輔之《詞旨》。其實輔之所謂眼者,仍不過某字工,某句警耳。余謂眼乃神光所聚,故有通體之眼,有數句之眼,前前後後,無不待眼光照映。”此句乃為通體之眼,它映照前後,通體生輝,一方面使前已鋪敘好的羈旅行役的格局變為愛情之憧憬,一方面又使下片的抒情與上片的寫景自然過渡,渾然一體。

下闋描述思念之情。“何處去”不是無處可去,恰恰是去向杳若黃鶴的伊人處。採用反面運筆的方法,用得好時,能深化作品的層次。這裡的反面運筆,很成功地突出了主人公魂牽夢繞的焦點。此情待與何人說,此夢今夜何處去,主人公惟有悵然不知所往而徘徊,恍然無可告語而不語,想人去車走,余香猶在,流水無情、落花有意,今宵夢,誰與共,自是“人生長恨承長東”。這時.一片飛花突然引起了主人公的注意,楊花猶能穿簾戶,追隨她共度良宵。而主人公卻連夢魂都無所依,兩相對照,令人心傷。這末句既是寫景,又是抒情,通過楊花飛舞的景象委婉曲折地傳達了主人公的一往情深的相思,完成下闋對思情難遣、夢魂不安的主人公形象的刻畫。

全詞情景交融,渾然天成。作者將幾個典型意象有機組合,在移步換形中,營造出氛圍,以精練的筆墨、含蓄蘊藉地表達了相思之情,在宋初詞作中是較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

王安國

王安國

王安國(1028年-1074年)字平甫,王安石大弟。熙寧進士。北宋臨川(今江西省東鄉縣上池村)人。北宋著名詩人。世稱王安禮、王安國、王雱為“臨川三王”。王安國器識磊落,文思敏捷,曾鞏謂其“於書無所不通,其明於是非得失之理為尤詳,其文閎富典重,其詩博而深。► 12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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