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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三十

作者:脫脫撰

毛碩 李上達 曹望之 大懷貞 盧孝 儉盧庸 李偲 徒單克寧(本名習顯)

毛碩,字仲權,甘陵人。宋末,試弓馬子弟,碩中選,調高陽關路安撫司準備差使。尋辟河間尉,再辟兵馬都監。宗望軍至,碩以本部迎降。齊國建,由淮東路第一副將擢知滑州。劉麟伐宋,充行營中軍統制軍馬。天眷間,歷汴京路、山東西路兵馬都監。皇統元年,權知拱州。宋將張俊據亳州,而柘城酒監房人傑叛以應俊,碩發兵討之。至柘城,躬扣城門,呼耆老以諭意。縣人縛人傑以降。碩逕入縣署,召百姓慰安之,眾皆感悅,刻石紀其事。四年,真授拱州刺史。元帥梁王宗弼承制超武義將軍,改知曹州。有書生投書於碩,辭涉謗訕,僚屬皆不能堪。碩延之上座,謝曰:“使碩常聞斯言,庶乎寡過。”士論以故嘉之。遷鄭州防禦使,尋改通州。天德二年,充陝西路轉運使。碩以陝右邊荒,種藝不過麻、粟、蕎麥,賦入甚薄,市井交易惟川絹、乾薑,商賈不通,酒稅之入耗減,請視汴京、燕京例給交鈔通行。而鞏、會、德順道路多險,鹽引斤數太重,請一引分作三四,以從輕便。朝廷皆從之。秦州倉粟陳積,而百姓有支移者,止就本州折納其直,公私便之。改河東南路轉運使。上言:“頃者,定立商酒課,不量土產厚薄、戶口多寡及今昔物價之增耗,一概理責之,故監官被系,失身破家,折傭逃竄。或為奸吏盜有實錢,而以賒券輸官,故河東有積負至四百餘萬貫,公私苦之。請自今禁約酒官,不得折準賒貸,惟許收用實錢,則官民俱便。” 至今行之。秩滿,除南京路都轉運使。大定六年致仕,卒於家。碩文雅好事,性謹飭,每見古人行事有益於時者,常書置座右,以為蒞官之戒雲。

李上達,字達道,曹州濟陰人。在宋時以蔭補官,累東平府司戶參軍。撻懶取東平,上達給軍須,號辦治。齊國建,為吏部員外郎,攝戶部事。劉豫行什一之法,樂歲輸多,歉歲寡取之,蓋古人助法也。收斂之時,蓄積蓋藏,民或不以實輸官,官亦不肯盡信,於是告訐起而獄訟繁,公私苦之。上達論其弊,豫改定為五等之制。齊國廢,以河南與宋人,上達隨地入宋。宗弼復取河南,上達為同知大名尹,按察陝西、河南。是時,關、陝、蒲、解、汝、蔡民飢,上達輒以便宜發倉粟賑百姓。累遷知山東西路轉運使。上達到官再期,比舊增三十餘萬貫。戶部以其法頒之鄰路。上達長於吏事,能治繁劇,猾吏不能欺,所至稱之。卒官,年六十一。

曹望之,字景蕭,其先臨潢人,遼季移家宣德。天會間,以秀民子選充女直字學生。年十四,業成,除西京教授。為元帥府書令史,補正令史,轉行台省令史。錄教授資,補修武校尉,除右司都事。吏部侍郎田珏素薄望之,望之願交不肯納,遂與蔡松年、許霖構致黨獄。改行台吏部員外郎。

海陵為相,嘗以書致其私,望之不從。天德元年,調同知石州軍州事,坐事免。丁母憂,久之,除絳陽軍節度副使,入為戶部員外郎。詔買牛萬頭給按出虎八猛安徙居南京者,望之主給之。撒八反,轉致甲仗八萬自洺州輸燕子城。運米八十萬斛由蔡水入淮,饋伐宋諸軍,期以一日。望之如期集事。進本部郎中,特賜進士及第。

大定初,討窩斡,望之主軍食,給與有節,凡省糧三十萬石,省剉草五十萬石。帥府以捷入告,議者欲遂罷轉輸,望之以為元惡未誅,不可弛備。既而大軍追討,果賴以濟。以勞進一階,兼同修國史。請於大鹽濼設官榷鹽,聽民以米貿易,民成聚落,可以固邊圉,其利無窮。從之。其後凡貯米二十餘萬石。及東北路歲飢,賴以濟者不可勝數。

三年,上曰:“自正隆兵興,農桑失業,猛安謀克屯田多不如法。”詔遣戶部侍郎魏子平、大興少尹同知中都轉運事李滌、禮部侍郎李願、禮部郎中移剌道、戶部員外郎完顏兀古出、監察御史夾谷阿里補及望之分道勸農,廉問職官臧否。望之還言,乞汰諸路胥吏,可減其半。詔胥吏如故。於是始禁用貼書雲。遷本部侍郎,領復實繕修大內財用,費用大省。復以勞進階,上召見諭勉之。

望之家奴袁一言涉妖妄,大興府鞫治。望之恐,使戶部令史劉公輔問其事於大興少尹王全,全具其事語公輔,公輔以語望之。御史台劾奏劉公輔言泄獄情。上曰:“妖妄之言,交相傳說何也?”於是,望之決杖一百,王全杖八十,劉公輔杖一百五十,除名。

頃之,運河堙塞,世宗出郊見之,問其故。主者奏曰:“戶部不肯經畫,歲久以致如此。”上責望之曰:“有水運不浚治,乃用陸運,煩費民力,罪在汝等,其往治之。”尚書省奏當用夫役數萬人。上曰:“方春耕作,不可勞民。以宮籍監戶及摘東宮、諸王人從充役,若不足即以五百里內軍夫補之。”

《太宗實錄》成,監修國史紇石烈良弼賜金帶一、重彩二十端。同修國史張景仁、劉仲淵、望之皆賜銀幣有差。望之嘆賞薄,謂人曰:“栽花接本乃加爵命,勤勞者不遷官。”無何,張景仁遷翰林學士,望之又曰:“止與他人便遣,獨不及我哉。”世宗聞之,出望之德州防禦使,謂之曰:“汝為人能幹而心不忠實。朕前往安州春水,人言汝無事君之義。朕敕臣下,有過即當諫爭。汝但面從,退則謗議,此不忠不孝也。汝自五品起遷四品,《太宗皇帝實錄》成,優賜銀幣,不思盡心竭力,惟官賞是覬。今出汝於外,宜改心滌慮。不然,則身亦莫保。”望之到德州,有惠政,百姓為立生祠。改同知西京留守事。

上書論便宜事:其一,論山東、河北猛安謀克與百姓雜處,民多失業。陳、蔡、汝、潁之間土廣人稀,宜徙百姓以實其處,複數年之賦以安輯之。百姓亡命及避役軍中者,閱實其人,使還本貫。或編近縣以為客戶,或留為佃戶者,亦籍其姓名。州縣與猛安事干涉者無相黨匿,庶幾軍民協和,盜賊弭息。其二,論薦舉之法虛文無實。宰相拔擢及其所識,不及其所不識。內外官所舉亦輒不用,或指以為朋黨,遂不敢復舉。宜令宰執歲舉三品二人,御史大夫以下內外官終秩舉二人,自此以下以品殺為差等。終秩不舉者遇轉官勒不遷,三品者削後任俸三月。其舉者已改除,吏部以類品第,季而上之。三品闕則於類第四品中補授,四品五品以下視此為差。其待以不次者,宰執具才行功實以聞。舉當否罪當如律。廉介之士老於令幕無舉主者、七考無贓私罪者,準朝官三考勞敘。吏部每季圖上外路職官姓名,路為一圖,大書贓污者於其名下,使知畏慎。外任五品以上官改除,令代之者具功過以聞。年六十以上者,終更赴調,有司察其視聽精力,老疾不堪厘務,給以半祿罷遣。其三,論守邊將帥及沿邊州縣官漁剝軍民,擅興力役,宜歲遣監察御史周行察之。邊部有訟,招討司無得輒遣白身人征斷,宜於省部有出身女直、契丹人及縣令丞簿中擇廉能者,因其風俗,略定科條,務為簡易。征斷羊馬入官籍數,如邊部遇饑饉,即以此賑給之。招討及都監視事,宜限邊部饋送駝馬。招討司女直人戶,或擷野菜以濟艱食,而軍中舊籍馬死,則一村均錢補買,往往鬻妻子、賣耕牛以備之。臣恐數年之後,邊防困弊,臨時賑濟,費財十倍而無益,早為之所,則財用省而邊備實矣。官給軍箭用盡,則市以補之,皆朽鈍不堪用,可每歲給官箭一分,以補其闕。邊民闕食給米,地遠負重,往往就倉賤賣而去,可計口支錢,則公私兩便。陝西正副,宜如猛安謀克用土人一員,隊將亦宜參用土人,久居其任。增弓箭田,復其賦役。以廉吏為提舉,舉察總管府以下官。農隙校閱,以嚴武備。則太平之時有經略之制矣。

又論六鹽場用人,宜令戶部公議辟舉。論漕運,先計河倉見在幾何,通州容受幾何,京師歲費幾何。今近河州縣歲稅或六七萬石,小民有入資之費,富室收轉輸之利,宜計實數以科稅入。論民間私錢苦惡,宜以官錢五百易私錢千,期以一月易之,過期以銷錢法坐之。論州府力役錢物,戶部頒印署白簿,使盡書之,以俟審閱,有畏避不書者坐之。論工部營造調發,妨民生業。諸路射糧軍約量人數,習武藝,期以三年成,以息調民。

書奏,多見採納。以本官行六部事於北邊,召拜戶部尚書。上數之曰:“汝前為侍郎,以不忠外補,頗能練習錢穀,故任以尚書之重,宜改前非,以圖新效也。”

是時,戶部尚書高德基坐高估俸粟責降,世宗念望之吝出納或懲德基也,既出,使人諭之曰:“勿以高德基下粟直,要在平估而已。”十五年新宮成,世宗幸新宮,敕望之曰:“新宮中所須,毋取於民間也。”有良民夫婦質身於東京留守完顏彀英家,期終而不遣,尚書省下東京鞫治。望之言彀英為留守,其同官必且阿徇,不肯窮竟,當移他州。

望之久習事,有治錢穀名,性剛愎,頗沾沾自露,希覬執政。而刑部尚書梁肅自詳問宋國使還,世宗嘗欲以為執政,久而未用,亦頗炫耀求進。世宗謂左丞相紇石烈良弼曰:“曹望之、梁肅急於見知,涉於躁進。”遂出梁肅為濟南尹。數年,乃召拜參知政事。而望之終於戶部尚書,年五十六。世宗惜其未及用,賜錢三千貫,敕使致祭,賻銀五百兩、重彩二十端、絹二百匹,以其子淵為奉御,澤為筆硯承奉。

其後,尚輦局舉出身人年六十餘可以臨事,世宗曰:“豈為此輩惜官邪,但此輩專以盜取官錢為謀生計,不可用也。”由是欲更改監臨格式,以問戶部尚書劉瑋。瑋恐監官謗己,不肯實對。世宗因思望之,嘆曰:“不如望之之敢行也。”

望之初不學,及貴,稍知讀書,遂刻苦自致,有詩集三十卷。

大懷貞,字子正,遼陽人。皇統五年,除閤門祗候,三遷東上閣門使。丁母憂,起復符寶郎,累官右宣徽使。正隆伐宋,為武勝軍都總管。大定二年,除洺州防禦使兼押軍萬戶,改沂州,再遷彰國、安武軍節度使。縣尉獲盜,得一旗,上圖亢宿。詰之,有謀叛狀,株連幾萬人。懷貞當以亂民之刑,請誅其首亂者十八人,余皆釋之。嘗以私忌飯僧數人,就中一僧異常,懷貞問曰:“汝何許人也?”對曰:“山西人。”復問:“曾為盜殺人否?”對曰:“無之。”後三日詰盜,果引此僧,皆服其明察。改興中尹。錦州富民蕭鶴壽途中殺人,匿府少尹家,有司捕不得,懷貞以計取之,置於法。改彰德軍節度使,卒。

盧孝儉,宣德州人。登天眷二年第,調憲州軍事判官,補尚書省令史,累官太原少尹。大定二年,陝西用兵,尚書省發本路稅粟赴平涼充軍實,期甚嚴迫。孝儉輒易以金帛,馳至平涼,用省而不失期,並人稱之。用廉,進官二階,遷同知廣寧尹。廣寧大飢,民多流亡失業,乃借僧粟,留其一歲之用,使平其價市與貧民,既以救民,僧亦獲利。累遷山東東路轉運使。孝儉素褊躁,與同僚王公謹失歡。其子嘗私用官帑,孝儉不知也。既而改河北西路轉運使,公謹乃發其事。孝儉聞被逮,莫測所以,行至章丘,自縊死。

盧庸,字子憲,薊州豐潤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調唐州軍事判官,再調定平縣令。庸治舊堰,引涇水溉田,民賴其利。補尚書省令史,除南京轉運副使,改中都戶籍判官。察廉,遷禮部主事,累官鳳翔治中。大安三年,征陝西屯田軍衛中都,以庸簽三司事,主兵食。至潞州,放還屯田軍,庸改乾州刺史,入為吏部郎中。至寧元年,改陝西按察副使。夏人犯邊,庸繕治平涼城池,積芻粟,團結土兵為備。

十一月,夏人掠鎮戎,陷涇、邠,遂圍平涼。庸矢盡,募人取夏兵射城上箭以濟急用,出府庫賞有功者,人樂為死,平涼賴以完。貞祐二年,庸移書陝西行省仆散端,大概謂慶陽、平涼、德順陝西重地,長安以西邠為厄塞,當重兵屯守。詔賞平涼功,庸進官四階,遷按察轉運使。三年,詔諸道按察司講究防秋,庸陳便宜曰:“自毾延至積石,雖多溝坂,無長河大山為之禁止,恃弓箭手以禦侮,其人皆剛猛善斗,熟於地利,夏人畏之。向者徙屯他所,夏人即時犯邊,此近年深患也。人情樂土,且耕且戰,緩急將自奮。”又曰:“防秋之際,宜先清野。”又曰:“掌軍之官不宜臨時易代,兵家所忌,將非其人,屢代何益?”無何,有言庸老不勝任者,即罷之。未幾,改定海軍節度使,山東亂,不能赴,按察司劾之,當奪兩官,審理官直之。庸以病請求醫藥,遂致仕。興定三年,卒。

李偲,字子友,定州安喜人。中天眷二年進士,調遼山簿,累官戶部主事。丁母憂,起復舊職,除同知河東南路轉運使事。大定初,改同知中都路都轉運使事。仆散忠義行省事於汴京,奏偲幕府,世宗曰:“李偲方治京畿漕事,行省可他選也。”三年,權知登聞檢院,再遷戶部侍郎。上曰:“戶部財用出入,朕難其人。卿非舊勞,資敘尚淺,勿以秩滿例升三品,因循歲月,若不自勉,必不汝貸。”偲每朝會與高德基屏人私語。上聞而怪之,問右丞石琚曰:“李偲果何如人?”琚曰:“亦幹事吏耳。”改同知北京留守、沂州防禦使。沂南邊郡,戶部符借民閒田,種禾取藁秸,備警急用度。偲曰:“如此則農民失業。”具奏止之。轉運司牒郡輸粟朐山,調急夫數萬人,是時久雨泥濘,挽運不能前進。偲遣吏往朐山刺取其官廩,見儲糧數可支半歲,即具其事牒運司,請緩期,毋自困百姓。先是,郡縣街陌間聽民作廛舍,取其僦直。至是,罷收僦直,廛舍一切撤毀。他郡奉承號令,督百姓必盡撤去,使街陌繩齊矢棘如初時然後止。偲獨教民撤治前卻不齊一者三五所,使巷道端正即已,民便之。改陝西西路轉運使,卒。

贊曰:毛碩、李上達、曹望之、李偲之流,皆金之能吏也。望之悻悻然以求大用,君子無取焉。

徒單克寧,本名習顯,其先金源縣人,徙居比古土之地,後徙置猛安於山東,遂占籍萊州。父況者,官至汾陽軍節度使。克寧資質渾厚,寡言笑,善騎射,有勇略,通女直、契丹字。左丞相希尹,克寧母舅。熙宗問希尹表戚中誰可侍衛者,希尹奏曰:“習顯可用。”以為符寶祗候。是時,悼後干政,後弟裴滿忽土侮克寧,克寧毆之。明日,忽土以告悼後,後曰:“習顯剛直,必汝之過也。”已而充護衛,轉符寶郎,遷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改忠順軍節度使。

克寧娶宗干女嘉祥縣主,同母兄蒲甲判大宗正事,海陵心忌之,出為西京留守,構致其罪誅之,因降克寧知滕陽軍。歷宿州防禦使、胡里改路節度使、曷懶路兵馬都總管。大定初,詔克寧以本路兵會東京。遷左翼都統。詔與廣寧尹仆散渾坦、同知廣寧尹完顏岩雅、肇州防禦使唐括烏也,從右副元帥完顏謀衍討契丹窩斡。趨濟州。謀衍用契丹降吏颭者計策襲賊輜重,克寧與紇石烈志寧為殿,與賊遇於長濼。謀衍使伏兵於左翼之側。賊二萬餘躡吾後,又以騎四百餘突出左翼伏兵之間,欲繞出陣後攻我。克寧與善射二十餘人拒之。眾曰:“賊眾我寡,不若與伏兵合擊,或與大軍相依,可以萬全。”克寧曰:“不可。若賊出陣後,則前後夾擊,我敗矣,大軍不可俟也。”於是奮擊,賊乃卻。左翼萬戶襄與大軍合擊之,賊遂敗,追奔十餘里,二年四月一日也。越九日,復追及賊於霿{雨松}河。左翼軍先與賊戰,克寧以騎二千追掩十五里,賊迫澗不得亟渡,殺傷甚眾。賊收軍返旆,大軍尚未至,克寧令軍士下馬射賊,賊遂引而南。

是時,窩斡已再北,元帥謀衍利鹵掠,駐師白濼。世宗訝其持久,遣問之。謀衍曰:“賊騎壯,我騎弱,此少駐所以完養馬力也。不然,非益萬騎不可勝。”克寧奮然而言曰:“吾馬固不少,但帥不得人耳。其意常利虜掠,賊至則引避,賊去則緩隨之,故賊常得善牧,而我常拾其蹂踐之餘,此吾馬所以弱也。今誠能更置良帥,雖不益兵,可以有功。不然,騎雖十倍,未見其利也。”朝廷知其議,召還謀衍,以平章政事仆散忠義兼右副元帥。師將發,賊聲言乞降。克寧曰:“賊初困蹙,且無降意,所以揚言者,是欲緩吾師期也。不若攻其未備,賊若挫衄,則其降必速。如其不降,乘其怠而急擊之,可一戰而定也。”忠義以為然,乃與克寧出中路,遂敗賊兵於羅不魯之地。賊奔七渡河,負險為柵,克寧覘知賊柵之背其勢可上,乃潛師夜登,俯射之,大軍自下攻,賊潰,皆遁去。

契丹平,克寧除太原尹。未閱月,宋吳璘侵陝右,元帥左都監徒單合喜乞益兵,遣克寧佩金牌,駐軍平涼。詔合喜曰:“朕遣克寧參議軍事,此其智勇足敵萬人,不必益軍也。”克寧至,下令安輯,未幾,民皆完聚。治兵伐宋,右丞相仆散忠義駐南京節制諸軍,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經略邊事,克寧改益都尹,兼山東路兵馬都總管、行軍都統。四年,元帥府欲遣左都監璋以兵四千由水路進,詔曰:“可付都統徒單習顯,仍益兵二千,擇良將副之。璋可經略山東。”於是,克寧出軍楚、泗之間,與宋將魏勝相拒於楚州之十八里口。魏勝取弊舟鑿其底,貫以大木,列植水中,別以船載巨石貫以鐵鎖,沉之水底,以塞十八里口及淮渡舟路。以步兵四萬人屯於淮渡南岸、運河之間。克寧使斜卯和尚選善游者沒水,系大繩植木上,數百人於岸上引繩曳一植木,皆拔出之,徹去沉船。進至淮口,宋兵來拒,隔水矢石俱發。斜卯和尚以竹編籬捍矢石,復拔去植木沉船,師遂入淮。與宋兵奪渡口,合戰數四,猛安長壽先行薄岸,水淺,先率勁卒數人涉水登岸,敗其津口兵五百人,餘眾皆濟。宋兵四百餘自清河口來,鎮國上將軍蒲察阿離合懣以步兵百人御之。克寧自與紥也銀術可五騎先行六七里與戰,銀術可先登,奮擊敗之。宋大兵整陣來拒,克寧麾兵前戰,自旦至午,宋兵敗,逾運河為陣,餘眾數千皆走入營中。克寧使以火箭射其營舍,盡焚,逾河撤橋,與其大軍相會。隔水射之,宋兵不能為陣。猛安鈔兀以六十騎擊宋騎兵千餘,不利,少卻。克寧以猛安賽剌九十騎橫擊之,宋兵大敗。追至楚州,射殺魏勝,遂取楚州及淮陰縣。是役也,賽剌功居多。是時,宋屢遣使請和,仆散忠義、紇石烈志寧約以世為叔侄國,割還海、泗、唐、鄧四州。宋人尚遷延有請,及克寧取楚州,宋人乃大懼,一一如約。

兵罷,改大名尹,歷河間、東平尹,召為都點檢。十一年,從丞相志寧北伐,還師。十一月皇太子生日,世宗置酒東宮,賜克寧金帶。明年,遷樞密副使,兼知大興府事,改太子太保,樞密副使如故。拜平章政事,封密國公。

克寧女嫁為沈王永成妃,得罪,克寧不悅,求致仕,不許,罷為東京留守。明年,上將復相剋寧,改南京留守,兼河南統軍使。遣使者諭之曰:“統軍使未嘗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過京師入見。”克寧至京師,復拜平章政事,授世襲不紥土河猛安兼親管謀克。

世宗欲以制書親授克寧,主者不知上意,及克寧已受制,上謂克寧曰:“此制朕欲親授與卿,誤授之於外也。”又曰:“朕欲盡徙卿宗族在山東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無以盡給之。”乃選其最親者徙之。十九年,拜右丞相,徙封譚國公。克寧辭曰:“臣無功,不明國家大事,更內外重任,當自愧。乞歸田裡,以盡餘年。”上曰:“朕念眾人之功無出卿右者,卿慎重得大臣體,毋復多讓。”克寧出朝,上使徒單懷忠諭之曰:“凡人醉時醒時處事不同,卿今日親賓慶會,可一飲,過今日可勿飲也。”克寧頓首謝曰:“陛下念臣及此,臣之福也。”

克寧為相,持正守大體,至於簿書期會,不屑屑然也。世宗嘗曰:“習顯在樞密,未嘗有過舉。”謂克寧曰:“宰相之職,進賢為上。”克寧謝曰:“臣愚幸得備位宰輔,但不能明於知人,以此為恨耳。”二十一年,左丞相守道為尚書令,克寧為左丞相,徙封定國公,懇求致仕。上曰:“汝立功立事,乃登相位,朝廷是賴,年雖及,未可去也。”後三日,與守道奏事,俱跪而請曰:“臣等齒髮皆衰,幸陛下賜以餘年。”上曰:“上相坐而論道,不惟其官惟其人,豈可屢改易之邪?”頃之,克寧改樞密使,而難其代。復以守道為左丞相,虛尚書令位者數年,其重如此。未幾,以司徒兼樞密使。二十二年,詔賜今名。二十三年,克寧復以年老為請。上曰:“卿昔在政府,勤勞夙夜,除卿樞密使亦可以優逸矣。朕念舊臣無幾人,萬一邊隅有警,選將帥,授方略,山川險要,兵道軍謀,舍卿誰可與共者?勉為朕留!”克寧乃不敢復言。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皇太子守國,詔左丞相守道與克寧俱留中都輔太子。上謂克寧曰:“朕巡省之後,萬一有事,卿必躬親之,毋忽細微,圖難於其易可也。”二十五年,左丞相守道賜宴北部,詔克寧行左丞相事。

是時,世宗自上京還,次天平山清暑,皇太子薨於京師,諸王妃主入宮吊哭,奴婢從入者多,頗喧雜不嚴。克寧遣出之,身護宮門,嚴飭殿廷宮門禁衛如法,然後聽宗室外戚入臨,從者有數。謂東宮官屬曰:“主上巡幸,未還宮闕,太子不幸至於大故,汝等此時能以死報國乎?吾亦不敢愛吾生也。”辭色俱厲,聞者肅然敬憚。章宗時為金源郡王,哀毀過甚,克寧諫曰:“哭泣,常禮也。郡王身居冢嗣,豈以常禮而忘宗社之重乎?”召太子侍讀完顏匡曰:“爾侍太子日久,親臣也。郡王哀毀過甚,爾當固諫。謹視郡王,勿去左右。”世宗在天平山,皇太子訃至,哀慟者屢矣。聞克寧嚴飭宮衛,謹護皇孫,嘉其忠誠而愈重之。

九月,世宗還京師。十一月,克寧表請立金源郡王為皇太孫,以系天下之望。其略曰:“今宣孝皇太子陵寢已畢,東宮虛位,此社稷安危之事,陛下明聖超越前古,寧不察此。事貴果斷,不可緩也。緩之則起覬覦之心,來讒佞之言。讒佞之言起,雖欲無疑得乎?茲事深可畏、大可慎,而不畏不慎,豈惟儲位久虛,而骨肉之禍,自此始矣。臣愚不避危身之罪,伏願亟立嫡孫金源郡王為皇太孫,以釋天下之惑,塞覬覦之端,絕構禍之萌,則宗廟獲安,臣民蒙福。臣備位宰相,不敢不盡言,惟陛下裁察。”逾月,有詔起復皇孫金源郡王判大興尹,封原王。世宗諸子中趙王永中最長,其母張玄征女,玄征子汝弼為尚書左丞。二十六年,世宗出汝弼為廣寧尹。於是,左丞相守道致仕,遂以克寧為太尉,兼左丞相,原王為右丞相,因使克寧輔導之。原王為丞相方四日,世宗問之曰:“汝治事幾日矣?”對曰:“四日。”“京尹與省事同乎?”對曰:“不同。”上笑曰:“京尹浩穰,尚書省總大體,所以不同也。”數日,復謂原王曰:“宮中有四方地圖,汝可觀之,知遠近厄塞也。”世宗與宰相論錢幣,上曰:“中外皆患錢少,今京師積錢止五百萬貫,除屯兵路分其他郡縣錢可運至京師。”克寧曰:“郡縣錢盡入京師,民間錢益少矣。若起運其半,其半變折輕齎,庶幾錢貨流布也。”上嘉納之。章宗雖封原王,為丞相,克寧猶以未正太孫之位,屢請於世宗,世宗嘆曰:“克寧,社稷之臣也。”十一月戊午,宰相入見於香閣,既退,原王已出,克寧率宰臣屏左右奏立太孫,世宗許之。庚申,詔立原王右丞相為皇太孫。

明日,徒單公弼尚息國公主納幣,賜六品以上宴於慶和殿。上謂諸王大臣曰:“太尉忠實明達,漢之周勃也。”稱嘆再三。克寧進酒,上舉觴為之酹。有詔給太尉假三日。明年正月,復求解機務。上曰:“卿遽求去邪?豈朕用卿有未盡乎?或因喜怒用刑賞乎?其他宰相未有能如卿者,宜勉留以輔朕。卿若思念鄉土,可以一往,不必謝政事。三月一日朕之生辰,卿不必到,從容至暑月還京師相見。”四月,克寧還朝,入見上。上問曰:“卿往鄉中,百姓皆安業否?”克寧曰:“生業頗安,然初起移至彼,未能滋殖耳。”未幾,以丞相監修國史。上問史事,奏曰:“臣聞古者人君不觀史,願陛下勿觀。”上曰:“朕豈欲觀此?深知史事不詳,故問之耳。”初,瀘溝河決久不能塞,加封安平侯,久之,水復故道。上曰:“鬼神雖不可窺測,即獲感應如此。”克寧奏曰:“神之所佑者正也,人事乖,則弗享矣。報應之來皆由人事。”上曰:“卿言是也。”世宗頗信神仙浮圖之事,故克寧及之。宋前主殂,宋主遣使進遺留物,上怪其禮物薄。克寧曰:“此非常貢,責之近於好利。”上曰:“卿言是也。”乃以其玉器五事、玻璃器大小二十事及茶器刀劍等還之。

二十八年十一月癸丑,上幸克寧第。初,上欲以甲第賜克寧,克寧固辭,乃賜錢,因其舊居宏大之。畢工,上臨幸,賜金器錦繡重彩,克寧亦有獻。上飲歡甚,解御衣以衣之。詔畫克寧像藏內府。

十二月乙亥,世宗不豫。甲申,克寧率宰執入問起居。上曰:“朕疾殆矣。”謂克寧曰:“皇太孫年雖弱冠,生而明達,卿等竭力輔之。”又曰:“尚書省政務權聽於皇太孫。”克寧奏曰:“陛下幸上京時,宣孝太子守國,許除六品以下官,今可權行也。”上曰:“五品以下亦何不可。”乙酉,詔皇太孫攝行政事,注授五品以下官。詔太孫與諸王大臣俱宿禁中。克寧奏曰:“皇太孫與諸王宜別嫌疑,正名分,宿止同處,禮有未安。”詔太孫居慶和殿東廡。丙戌,詔克寧以太尉兼尚書令,封延安郡王。平章政事襄為右丞相,右丞張汝霖為平章政事。戊子,詔克寧、襄、汝霖宿於內殿。

二十九年正月癸巳,世宗崩於福安殿。是日,克寧等宣遺詔,立皇太孫為皇帝,是為章宗。徙封為東平郡王。詔克寧朝朔望,朝日設坐殿上。克寧固辭,詔近臣勉諭。克寧涕泣謝曰:“憐憫老臣,倖免常朝,豈敢當坐禮。”其後,每朝必為克寧設坐,克寧侍立益敬。即位詔文“凡除名開落官吏並量材錄用”,張汝霖奏真盜枉法不可恕,克寧曰:“陛下初即位,行非常之典,贓吏誤沾恩宥其害小,國之大信不可失也。”章宗深然之。無何,進拜太傅,兼尚書令,賜尚衣玉帶。乞致仕,不許。詔譯《諸葛孔明傳》賜之。詔尚書省曰:“太傅年高,旬休外四日一居休,大事錄之,細事不須親也。”賜金五百兩、銀五千兩、錢千萬、重彩二百端、絹二千匹。

尚書省奏猛安謀克願試進士者聽之,上曰:“其應襲猛安謀克者學於太學可乎?”克寧曰:“承平日久,今之猛安謀克其材武已不及前輩,萬一有警,使誰御之?習辭藝,忘武備,於國弗便。”上曰:“太傅言是也。”章宗初即位,頗好辭章,而疆埸方有事,故克寧言及之。

明昌二年,克寧屬疾,章宗往視之。克寧頓首謝曰:“臣無似,嘗蒙先帝任使,陛下即位,屬以上相,今臣老病,將先犬馬填溝壑,無以輔明主綏四方。陛下念臣駑怯,親枉車駕臨幸,死有餘罪矣。”是日,即榻前拜太師,封淄王,加賜甚厚。是歲二月,薨,遺表,其大概言:“人君往往重君子而反疏之,輕小人而終昵之。願陛下慎終如始,安不忘危,而言不及私。”詔有司護喪事,歸葬於萊州,謚曰忠烈。明 昌五年,配享世宗廟廷,圖像衍慶宮。大安元年,改配享章宗廟廷。

贊曰:徒單克寧可謂大臣矣,功高而身愈下,位盛而心愈勞。《經》曰:“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貴。故曰忠信匪懈,不施其功,履盛滿而不忘,德之上也。孜孜勉勉,恪守職業,不居不可成,不事不可行,人主知之,次也。諫期必行,言期必聽,為其事必有其功者,又其次也。

部分譯文

曹望之,字景蕭,他的祖先是臨潢人,遼代末年(1125),把家遷移到宣德。天會年間,曹望之以秀民之子的條件被選為女真字學生。十四歲,學業有成,任西京教授。後任元帥府書令史,補正令史,又轉任行台省令史。因有教授資歷,又補授修武校尉,出任右司都事。吏部侍郎田..一向輕視望之,望之願意交往,但不肯接受田..的態度,於是和蔡松年、許霖構成結黨罪案。改任行台吏部員外郎。

海陵王完顏亮任宰相的時候,曾經用書信告訴望之自己的私慾,望之不服從他。天德元年(1149),望之被調任同知石州軍州事,免於被治罪。為母服喪,很長時間後,出任絳陽軍節度副使,又入朝做了戶部員外郎。皇帝詔令望之買一萬頭牛給按出虎八猛安遷居南京的人,望之主持買牛並分給了他們。撒八造反,從..州將八萬甲仗轉運到燕子城。運米八十萬斛由蔡水進入淮,贈送給攻打宋國的各路軍隊,限期一日。望之按期完成了任務。被任命為本部郎中,特別賜予進士及第。

大定初年(1161),討伐窩斡,望之主管軍隊糧食,分發很有節度,大約節省糧食三十萬石,節省坐刂草五十萬石。帥府入朝告捷,議事的人想就此停止轉運糧草,望之認為元兇未殺,不能鬆弛倦怠。接著大軍去追討敵軍,果然依賴轉運來的糧草接濟。望之因有功勞晉升一級,兼同修國史。望之請求在大鹽濼設官專賣鹽,順從的百姓拿米來貿易,百姓聚集多了成為部落,可以鞏固邊防,這樣做將獲利無窮。皇上聽從了他的意見。從此以後大概貯存米二十餘萬石。等到東北路鬧饑荒,依仗這些米救濟的人不可勝數。

三年(1163),皇上說:“自從正隆年間興兵打仗,農桑業荒廢了,猛安謀克屯田多數不依法執行。”皇帝詔令派遣戶部侍郎魏子平、大興少尹同知中都轉運事李滌、禮部侍郎李願、禮部郎中移刺道、戶部員外郎完顏兀古出、監察御史夾谷阿里補及曹望之分道勸農,同時調查在職官員有否貪贓行為。望之回皇上話,請求淘汰諸路官府中辦理文書的小吏,可以精減一半這樣的人員。皇帝詔令對這些小吏要保留如故。於是開始禁用貼書,即書吏的助手。望之遷任本部侍郎,領導覆核修繕大內財政支出,費用大大節省。又因功勞進級,皇上召見他當面勉勵他。

曹望之的家奴袁一說話涉嫌妖妄,大興府審理處治。望之驚恐,讓戶部令史劉公輔向大興少尹王全詢問袁一的案情,王全把袁一的案情全部告訴了劉公輔,公輔告訴瞭望之。御史台劾奏劉公輔泄漏獄情。皇上說:“妖妄之言,為什麼要互相傳說?”於是,望之被打一百棍,王全被打八十棍,劉公輔被打一百五十棍,並被解除職務。

不久,運河堵塞了,世宗到郊外看見這情況,問是什麼原因。主管的人奏道:“戶部不肯統籌規劃,年歲久了以致如此。”皇上指責望之說“:有水運不疏通治理,於是用陸運,勞民費力,罪在你們這些人,速去治理!”尚書省上奏說需要用夫役數萬人。皇上說:“正在春耕,不能勞民。把在宮籍監戶的以及選擇東宮、諸王的隨從充當勞役,如果人力不足就叫五百里以內的軍人補充上。”

《太宗實錄》編寫成書,皇上賜給監修國史紇石烈良弼一條金帶、二十端彩綢,賜給同修國史的張景仁、劉仲淵、曹望之的都是銀幣,但數目有差別。望之感嘆給他的賞賜薄,對旁人說:“栽花接木的加爵命,勤懇勞作的不遷官。”張景仁遷升翰林學士,望之又說:“只給他人便宜占,獨獨不給我啊!”世宗聽說這話,把望之從宮中派出任德州防禦使,對他說“:你為人雖然能幹然而心不忠實。朕前往安州春水,人家說你沒有事奉君主的義氣。朕命令臣下,朕有過失就應當勸諫爭議。你表面上服從,退下去就誹謗非議,這是不忠不孝啊。你從五品遷升到四品,《太宗皇帝實錄》編成,優厚地賜予你銀幣,你不考慮盡心竭力,只貪圖官賞。今天調你出京到外地任職,應該洗心滌腦。不然,則身家性命也難保了。”望之到了德州,有良好的政績,百姓為他建立了生祠。於是,皇上詔令他改任同知西京留守事。曹望之上書論可斟酌的事勢所宜:

“其一,論山東、河北猛安謀克與百姓雜居在一起,百姓多數失業。陳、蔡、汝、潁四州之間地廣人稀,應該讓百姓遷去居住以充實那裡,免除數年的賦稅來安頓他們。百姓中逃亡的以及逃避服軍役的,落實是哪些人,讓他們回歸原籍。有的編入臨近縣戶口作為客戶,或者留用作為佃戶的,也要註冊他們的姓名。州縣和猛安參與干涉的人不能互相勾結成黨,不久軍民和諧,盜賊失去了蹤跡。

“其二,論薦舉人才的規定有文無實。宰相選拔提升的是他們熟識的人,不會涉及他所不熟識的人。內、外官員所推舉的也不任用,或者指斥他們是朋黨,於是不敢再舉薦。應該命令宰執每年舉薦三品官員二人,御史大夫以下內外官任期屆滿時舉薦二人,自御史大夫以下官員按品位減少舉薦人數以區分等次。任期屆滿不舉薦的遇轉官機會勒令不予遷升,三品官員削職後任俸只發三個月。那些舉賢的官員予以改授官職,吏部按類別定品第,定為第三品以上官職。三品官員空缺則從相當於第四品官員中選拔補授,四品、五品以下按這個標準依次補缺。其中待遇而不入選的,宰相按他的才能功績據實匯報。舉薦妥當與否按律條判罪。廉潔耿直的士人老在令幕內而沒有舉薦人的、通過七次考核沒有貪贓枉法罪的,準許他們見官反覆考核並陳敘己見。吏部每季畫出外路任職官員姓名圖,上報朝廷,一路為一幅圖,在貪污受賄者的名下大書其罪行,讓大家知道從而畏懼、謹慎。在朝外任職的五品以上官員改職授官,要讓代替他的人詳細了解他任職時的功與過。年紀在六十歲以上的官員,任期屆滿改職調動,有司要考察他的視力、聽力、精力,老而有病承受不了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公務,發給他百分之五十的俸祿解除職務遣送回家。

“其三,論守衛邊境的將帥以及沿邊境州縣的官吏盤剝軍民從中漁利,擅自施行苦力徭役,應該每年派遣監察御史巡邊視察這些地方。邊疆有民事訴訟案件,招討司不得差遣無功名的人去訊問斷案,應該從省部有出身女真、契丹族的人以及縣令丞簿中挑選廉潔能幹的人,按照當地風俗,大致制定科律,務必要簡易一些。判決徵用羊、馬入官註冊數目,假如邊境遇到饑荒年歲,就把這些羊、馬拿出來賑濟分給災民。招討和都監視察邊情,應該限令邊疆各部落贈送駱駝、馬匹。招討司中女真人家有的采野菜充飢,然而軍隊中舊籍馬匹死亡,女真全村人分攤集資補買馬匹,往往賣妻和子、賣耕牛來籌錢。臣恐怕數年之後邊防陷入困境,臨時賑濟,那樣費財十倍也補不上了。早些為邊防事安排,那么,財力花費節省並且邊防備用充實。官方供給的軍用箭矢用完了,就從市場買來補充軍用的,卻都腐朽粗鈍不能用,可以每年由統供給箭矢一分,來補充軍用的不足。邊民缺吃的供給米,押運者往往因邊地遙遠不願負重,就近將糧食賤價出售入倉了事,押運者可以按人口支錢,公私兩便。陝西正副官員,應該像猛安謀克那樣用一名當地人,軍隊將來也應該使用適量當地人,長久地留任。增設弓箭田,免這部分田地的徭役。舉薦提拔是廉潔的官吏,考察推舉總督府以下官員。農忙空隙時間訓練檢閱隊伍,以期嚴整武裝防禦。如果這樣做,那么太平時期就有了經營謀略的制度了。

“又論六鹽場用人,應該讓戶部集體討論推舉。

“論水道運糧,先計算河岸距離糧倉有多遠,通州糧倉能容納多少,京師每年運糧費多少。現在臨近河的州縣年稅有的六、七萬石,普通百姓交納集資的費用,富貴人家卻收取轉運的利錢,應該計算實際擁有資金的數量來收取賦稅。

“論民間私人積攢的錢幣苦於損壞,應當拿官府庫中錢幣與他們兌換,官錢五百換私錢一千,限期在一個月內兌換,過期不兌按銷錢法治罪。

“論州府的力役錢物,戶部頒發有印章的空白登記簿,讓州府一一登記清楚,以備審閱,有畏懼迴避不登記的依法治罪。

“論工部營造工程調動民工,妨礙百姓安居樂業。諸路征取糧食的軍隊要精減人數,練習武藝,限期三年完成,拿利息調動民工。”

曹望之寫的奏摺,多數被採納。望之在北部邊疆以本官的身份行使六部職責,皇帝召見拜他為戶部尚書,皇上當面指出望之的錯誤說:“你以前是侍郎,因為不忠的過錯補了外職。你很能學習錢幣、糧食的事,所以委任你尚書這一重要職務,你應該痛改前非,在這個職位上立新功啊!”

當時,戶部尚書高德基因高估俸粟觸犯法律而被斥責降職,世宗念望之節約出納或者是懲罰德基,已經出來了,又派人傳話給望之說“:不要按照高德基的標準降下俸粟的值,要在平估罷了。”十五年(1165),皇帝新宮落成,世宗駕臨新宮,命令望之說:“新宮中所需要的東西,不要從民間索取。”有一對良民夫婦被作為人質抵押在東京留守完顏彀英家中,期滿了卻不遣送他們回家,尚書省派員下東京審查處理這件事。曹望之說彀英是留守,與他同級的官員將一定是在詢問時偏袒他,不肯窮追到底,應當將彀英調到別的州去。

望之長期以來學習有關事務,有善於治理錢、谷的名聲,性格剛愎自用,很是沾沾自喜自我表露,希圖執政。而刑部尚書梁肅自從出使詳細訪問宋國歸來,世宗曾經想讓他執政,然而長時間沒有啟用他,因為梁肅也很炫耀企圖上進。世宗對左丞相紇石烈良弼說:“曹望之、梁肅急於被別人了解自己的長處,急躁地想進取。”於是下令梁肅出任濟南府尹。過了幾年,才召見梁肅拜參知政事。而曹望之終老在戶部尚書任上,享年五十六歲。世宗惋惜他沒等到任用,賜予錢三千貫,命令官員前往祭奠,賜給辦喪事用的白銀五百兩,彩綢二十端、絹二百匹,讓他的兒子曹淵作為奉御,曹澤為筆硯承奉。

在此之後,尚輦局舉薦出身人年六十多名可以臨事,世宗說:“難道為了此輩而愛惜官位嗎?但是此輩專門用盜取的官錢來謀生計,不能任用他們!”於是想更改監臨格式,向戶部尚書劉瑋問這件事。劉瑋恐怕監官誹謗自己,不肯據實相告。世宗因此思念曹望之,感嘆地說“:劉瑋不如望之敢說敢做啊!”

望之起初不肯學習,及到富貴,稍微知道讀書,於是刻苦自學成功,留下集三十卷。

徒單克寧,本名徒單習顯,其祖先是金源縣人,但遷居到比古土,後來在山東設定猛安,其祖先於是占住萊州。其父徒單況者,官至汾陽軍節度使。

徒單克寧資質純厚,不苟言笑,善騎馬射箭,有勇有謀,通曉女真、契丹文字。左丞相完顏希尹是徒單克寧的舅舅。熙宗皇帝問完顏希尹表親中誰可以做侍衛,完顏希尹上奏:“徒單習顯可以任用。”徒單克寧被任為符寶祗候。這時,悼平皇后干預朝政,她的弟弟裴滿忽土侮辱徒單克寧,徒單克寧打了他。第二天,裴滿忽土把此事告訴了悼平皇后,皇后說“:徒單習顯剛烈正直,一定是你的過錯。”不久,徒單克寧為護衛,轉為符寶郎,升為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改任忠順軍節度使。

徒單克寧娶了完顏宗乾的女兒嘉祥縣主,他同母的哥哥徒單蒲甲為判大宗正事,海陵皇帝心裡憎恨他,讓他離朝去任西京留守,並構造罪狀殺了他,因此徒單克寧也降職為知勝陽軍。他歷任宿州防禦使、胡里改路節度使、曷懶路兵馬都總管。

大定初年,詔令徒單克寧率領本路兵到東京會合。升為左翼都統。詔令他與廣寧尹仆散渾坦、同知廣寧尹完顏岩雅、肇州防禦使唐括烏也,跟從右副元帥完顏謀衍討伐契丹移剌窩斡。金軍奔赴濟州。完顏謀衍用契丹投降的官吏礣者的計策攻擊叛軍的輜重,徒單克寧與紇石烈志寧殿後,在長濼與叛軍相遇。完顏謀衍在左翼埋伏軍隊。叛軍兩萬多人跟在後面,又用四百多騎兵突然從左翼伏兵之間出來,想繞出陣地後面來攻擊。徒單克寧與二十多善於射箭的人抵抗叛軍。大家說:“叛軍人多我們人少,不如同伏兵聯合攻擊,或者與大部隊相依靠,這樣可以萬無一失。”徒單克寧說“:不可以那樣。如果叛軍在陣地後出現,就是前後夾擊,我們會失敗,也不能等大部隊來。”於是他們奮力出擊,叛軍被打退。左翼萬戶完顏襄與大軍聯合攻擊,叛軍於是大敗,追了十多里地,這一天是大定二年(1162)四月一日。過了九天,在駒雨松河又追上了叛軍。左翼軍隊先同叛軍作戰,徒單克寧率二千騎兵突然追擊叛軍十五里,叛軍跑到山澗邊不能很快渡過,被殺傷了很多。叛軍收軍返師,大軍還未到,徒單克寧命令戰士下馬射叛軍,叛軍於是向南撤退。

此時,移剌窩斡已經再次敗北,元帥完顏謀衍為了利益進行掠奪,故駐軍白濼。世宗皇帝對他長時間駐兵驚訝,派人前去問情況。完顏謀衍說“:叛軍的馬強壯,我們的馬瘦弱,在這駐一段時間是養馬。不然,不增加騎兵就不能打勝。”徒單克寧忿然說:“我們的馬本來不少,只是沒有得到好統帥罷了。他的意思是為了利益掠奪,叛軍到了就退避,叛軍走了就慢慢跟隨著他們,所以叛軍常常得到好牧草,而我們的馬常吃他們的馬吃剩踏過的牧草,這就是我們的馬體弱的原因。現在如果能更換統帥,即使不增加兵力,也可以有功。不然,即使有十倍的騎兵,也不能取勝。”朝廷知道了徒單克寧的議論,召回完顏謀衍,用平章政事仆散忠義兼右副元帥。部隊準備出發,叛軍聲言乞求投降。徒單克寧說“:叛軍始初困窘,且無投降之意,他們揚言乞和的原因,是想延緩我軍的時間。不如乘其不備襲擊他們,叛軍如果被打敗,那么他們會很快投降。如果他們不投降,乘他們懈怠而急速進攻他們,可以憑一次戰鬥平定他們。”仆散忠義認為是這樣,於是同徒單克寧出擊中路,在羅不魯打敗了叛軍。叛軍逃奔七渡河,負險設柵欄,徒單克寧偵察得知叛軍柵欄背後的山可以上去,於是夜裡派部隊攀登,朝下射箭,大軍又從下邊攻擊,叛軍潰敗,都逃跑了。

契丹平定,徒單克寧被授予太原尹。不到一月,宋朝吳瞞侵略陝右,元帥左都監徒單合喜乞求增加兵力,派徒單克寧佩帶金牌駐軍平涼。皇帝金世宗下詔徒單合喜說:“朕派徒單克寧參議軍事,他的智勇足以敵萬人,不必增加軍隊。”徒單克寧到,下令安撫,不久,百姓都安定團聚。

金朝治兵攻打宋朝,右丞相仆散忠義駐南京節制諸軍,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巡視邊疆事,徒單克寧改任益都尹,兼山東路兵馬都總管、行軍都統。大定四年(1164),元帥府想派遣左都監完顏璋率四千兵由水路進軍,金世宗皇帝下詔說“:此事可交付給都統徒單習顯,仍舊增加二千兵,選良將作為副職。完顏璋可以巡視山東。”於是,徒單克寧出兵楚州、泗州之間,與宋將魏勝在楚州的十八里口相遇。魏勝找來破船鑿掉船底,用大木頭連貫,排列豎在水中,另外用船載著大石頭用鐵釒巢連貫,沉到水底,用來堵塞十八里口及淮渡的船路。他用四萬步兵防守在淮渡南岸、運河之間。徒單克寧派斜卯和尚選擇善於游泳的人潛到水中,把大繩子系在豎木上,幾百人在岸上拉繩扯豎木,全部拔出了它們,又撤除沉船。進軍到淮河口,宋兵來抵抗,隔河箭石齊發,斜卯和尚用竹編籬笆抵禦箭石,又拔去豎木撤除沉船,軍隊於是進入淮河。金軍與宋兵奪渡口,交戰幾個回合,猛安長壽先行到達岸邊,河水淺,先率領強兵幾人鍈水登岸,打敗了津口宋兵五百人,其餘的人都渡過了河。宋兵四百多人從清河口來,鎮國上將軍蒲察阿離合懣用一百步兵抵禦。徒單克寧親自與扎也銀術可五騎先行六七里同宋兵作戰,銀術可先登上,奮力攻擊打敗了宋兵。宋大部隊整陣來抵抗,徒單克寧指揮軍隊前去作戰,從早晨到中午,宋兵被打敗,他們越過運河擺陣,其他的兵都跑回營中。徒單克寧派人用火箭射宋兵的營帳,全部燒毀了它們,宋兵越過河拆去橋樑,與他們的大軍會合。金軍隔河射箭,宋兵不能布陣。猛安鈔兀用六十個騎兵攻擊宋一千多騎兵,戰況不利,金兵稍微退卻。徒單克寧用猛安賽剌九十個騎兵出其不意前去攻擊,宋兵大敗。追到楚州,射死魏勝,於是攻取楚州及淮陰縣。這次戰役賽剌的功最大。此時,宋朝多次派遣使者請求和議,仆散忠義、紇石烈志寧向宋約定金宋兩國世代為叔侄國,割還海、泗、唐、鄧四州。宋人故意拖延歸還,等到徒單克寧攻下楚州,宋人很害怕,於是一一按約執行。

金朝罷兵休戰,徒單克寧改任大名尹,歷任河間、東平尹,召為都點檢。大定十一年(1171),他跟從丞相紇石烈志寧北伐,不久班師。十一月皇太子生日,金世宗在東宮設酒宴,賜徒單克寧金帶。第二年,他升為樞密副使,兼知大興府事,後改為太子太保,樞密副使不變。徒單克寧被授予平章政事,封為密國公。

徒單克寧的女兒嫁給瀋王完顏永成做妃子,徒單克寧不高興,請求退休,沒被批准,罷職為東京留守。第二年,皇帝金世宗想恢復他的官職,改任他為南京留守,兼河南統軍使。皇帝派使者告訴他“:統軍使未曾用留守兼職的,這是朕的意思。經過京城時你可入朝拜見。”徒單克寧到京城,又授予為平章政事,並授世襲不扎土河猛安兼親管謀克。

金世宗皇帝想用制書親自授給徒單克寧,主持此事的人不了解皇帝的意思,等到徒單克寧接受了命令,皇帝金世宗對徒單克寧說:“此命令朕想親自授給你,不想被外人授給你。”金世宗又說:“朕想把你在山東的宗族遷到距京城近的地方居住,你宗族人多,公田少,他們不能全部到這裡。”於是挑選他最親的人遷居。大定十九年(1179),徒單克寧被授予右丞相,升封譚國公。徒單克寧推辭說“:臣沒有功勞,不清楚國家大事,更是內外受重用,很慚愧。臣乞求回歸田園故鄉,以享晚年。”皇帝金世宗說:“朕考慮眾人的功勞沒有比你大的,你慎重能為大臣著想,不要再多謙讓。”徒單克寧離開朝廷,皇帝金世宗派徒單懷忠告訴他說:“凡人醉時和醒時處事不相同,你今天親臨慶祝宴會,可以飲酒,過了今天可不要再飲酒了。”徒單克寧叩頭致謝說“:陛下這樣為臣著想,這是臣的福氣。”

徒單克寧任丞相,堅持正守大體,至於簿書期會,不屑一顧。世宗皇帝曾經說“:徒單習顯在樞密職上,不曾有過薦舉。”他對徒單克寧說:“宰相的職責,薦舉賢能是上策。”徒單克寧謝罪說“:臣愚笨有幸為宰輔,卻不能明察了解人,因此常悔恨。”大定二十一年(1181),左丞相完顏守道為尚書令,徒單克寧為左丞相,遷封定國公,他懇求退休。金世宗皇帝說“:你立功立事,才登上相位,朝廷需要你,你年齡雖到了,但不能離去。”三天后,徒單克寧與完顏守道上奏,都跪下請求說“:我們牙齒脫落,頭髮發白,幸求陛下賜給我們晚年。”金世宗皇帝說“:皇帝丞相坐下討論道理,不圖他的官職只圖人,豈可多次改變?”不久,徒單克寧改任樞密使,而很難去上任。又任完顏守道為左丞相。大定二十二年(1182),金世宗皇帝下詔賜徒單習顯名為徒單克寧。大定二十三年(1183),徒單克寧再次因年老而求退休。金世宗皇帝說“:你昔日在政府,整夜操勞,任你為樞密使也可以悠閒安逸了。朕想舊臣沒有幾人,萬一邊疆有警報,選舉將帥,授謀略,山川險要如何用兵,舍你誰可以與之討論?盡力為我留下!”徒單克寧於是不敢再說退休。

大定二十四年(1184),金世宗皇帝前往上京,皇太子守京城,詔令左丞相完顏守道與徒單克寧都留在中都輔助太子。皇帝金世宗對徒單克寧說“:朕巡省之後,萬一有情況,你一定要過問,不管細微,把難的變成容易的,就可以了。”大定二十五年(1185),左丞相完顏守道被賜宴北部邊區,詔令徒單克寧執行左丞相之職。

此時,金世宗皇帝從上京返朝,臨時駐在天平山避暑,皇太子死於京城,諸王妃都進宮哭悼,奴婢跟的很多,喧囂嘈雜。徒單克寧趕出了他們,親自在宮門把守,嚴厲按制度整頓殿廷宮門門衛,然後,讓宗室外戚進去憑悼,跟從的人有限制。徒單克寧對東宮的官吏說“:皇上前去巡視,沒回宮中,太子不幸死了,你們此時能以死報國嗎?我也不敢愛惜我的生命。”言辭臉色都嚴厲,聽的人都肅然敬畏。章宗當時為金源郡王,悲哀過度,徒單克寧勸諫說:“哭,是常禮。郡王你身居冢嗣,難道因為常禮而忘了宗族社稷之重任嗎?”徒單克寧召喚太子侍讀完顏匡說“:你侍候太子很長時間,是親臣。郡王悲哀過度,你應當堅決勸諫。謹慎看待郡王,不要離開他身邊。”金世宗皇帝在天平山,皇太子訃告至,他十分悲哀。金世宗聽說徒單克寧嚴厲整頓宮廷警衛,謹慎保護皇孫,表揚他的忠誠且更加看重他。

九月,金世宗回到京城。十一月,徒單克寧上表請求立金源郡王為皇太孫,以安天下人的願望。其奏表大略說“:現在宣孝皇太子埋葬已完畢,東宮無人住居,這是社稷安危的大事,陛下明聖超過以往,難道沒有覺察這件事,此事貴在果斷,不可以延緩。延緩此事就會起覬覦之心,流傳讒言。此事很可怕,大大需要慎重,東宮的位子不能空虛,否則骨肉相殘的禍患,從此就會開始。臣不避危害自身的罪狀,惟願皇上趕快立嫡孫金源郡王為皇太孫,以解除天下的迷惑,堵塞覬覦的苗頭,斷絕構成禍患的萌發,那么宗廟就會獲得安定,臣民就會有福。臣為宰相,不敢不盡言,惟陛下裁決明察。”

一個月後,詔令起用皇孫金源郡王章宗為判大興尹,封為原王。世宗皇帝諸子中趙王完顏永中最大,其母是張玄征的女兒,張玄征的兒子張汝弼為尚書左丞。大定二十六年(1186),世宗皇帝調張汝弼離開朝廷前去任廣寧尹。在這時,左丞相完顏守道退休,於是用徒單克寧為太尉,兼左丞相,原王章宗為右丞相,讓徒單克寧輔導他。

原王章宗任丞相剛四天,世宗皇帝問他說“:你治理政事幾天了?”原王回答說“:四天。”世宗皇帝又問“:京尹與省事相同嗎?”原王回答說“:不同。”皇帝世宗笑著說“:京尹廣大興盛,尚書省統領大事,所以不同。”幾天后,皇帝又對原王說“:宮中有四方的地圖,你可以看看,了解邊疆遠近及要塞地方。”世宗皇帝與宰相討論錢的事,皇帝說:“中外都擔憂錢少,現在京城積累的錢只五百萬貫,除了屯兵路,其他郡縣的錢可以運到京城。”徒單克寧說:“郡縣的錢都運到京城,民間的錢就更少了。如果只運一半,其餘一半改運物質,差不多錢和物都能流通鋪開。”皇帝高興地接受了他的建議。

章宗雖然被封為原王,任丞相,徒單克寧還因為他沒有被立為皇太孫,屢次向世宗皇帝請求。金世宗嘆說“:徒單克寧是社稷的大臣。”大定二十六年(1186)十一月十五日,宰相入朝在香..拜見,退下後,原王出來,徒單克寧率宰臣屏退左右奏立太孫,世宗皇帝允許了。十一月十七日,皇帝金世宗下詔立原王右丞相章宗為皇太孫。

第二天,徒單公弼向息國公主下聘禮,皇帝在慶和殿賜宴六品以上官員。皇帝金世宗對諸王大臣說“:太尉忠誠明達,似漢朝的周勃。”再三稱讚。徒單克寧進酒,皇帝舉杯。下詔書給太尉三天假。第二年正月,徒單克寧再請求退休。皇帝金世宗說:“你急切要求退休,難道朕用你未盡其才?或是因為喜怒用於刑罰和獎賞嗎?其他宰相沒有你的能力,你應該盡力留下來輔佐朕。你如果思念鄉土,可以回去一趟,不必辭公職。三月一日是朕的生日,你不必到朝祝賀,你從從容容到暑天再回京城相見。”四月,徒單克寧返回京城,進朝拜見皇帝。皇帝世宗問他:“你回到家鄉,百姓都安居樂業嗎?”徒單克寧說:“都很安居樂業,只是剛遷移到那裡,沒有更大的發展罷了。”不久,用丞相監督修國史。皇帝問史事,徒單克寧上奏說:“我聽說古代君主不觀史,希望陛下不要觀。”皇帝說:“朕難道想觀史?朕深知史事不詳盡,所以問起它。”起初,瀘溝河決口很長時間不能堵上,徒單克寧加封安平侯不久,河水又流入故道。皇帝金世宗說“:鬼神不能窺測,只是有所感覺。”徒單克寧上奏說“:神幫助的人都是正人君子,此人如果違背了人心,就不能再享受神的輔佐,報應來源於違背人心。”皇帝說“:你說的對。”世宗很信神仙佛教之事,所以徒單克寧說這些。

宋朝前皇帝死去,宋皇帝派使者向金朝進獻遺留物,皇帝金世宗責怪禮物少。徒單克寧說:“這不是常規的進貢,斥責他們近似好利。”皇帝世宗說“:你說的對。”於是拿五件玉器、二十件大小玻璃器及茶具刀劍等返還宋朝。

大定二十八年(1188)十一月二十二日,金世宗皇帝前去徒單克寧家。起初,皇帝想用好房子賜給徒單克寧,徒單克寧堅決推辭,於是賜錢把舊家改造擴大。竣工後,皇帝親臨,賜給金器錦繡彩綢。皇帝飲酒飲得很高興,脫去御衣給徒單克寧穿。皇帝下詔畫徒單克寧的像藏在內府。

大定二十八(1188)十二月十四日,金世宗皇帝不快樂。十二月二十三日,徒單克寧率領宰執入朝問安。皇帝世宗說“:朕的病很危險了。”他對徒單克寧說“:皇太孫年紀剛及弱冠,不過生性明達,你們要竭力輔助他。”又說:“尚書省的政務權且聽從皇太孫的決定。”徒單克寧啟奏說:“陛下前往上京時,宣孝太子守國,允許他授予六品以下的官吏,今天也可以給皇太孫這種權力。”皇帝說“:五品以下也沒有不可以的。”二十四日,詔令皇太孫掌管政事,可授予五品以下官吏。詔令皇太孫與諸王大臣都宿在禁宮中。徒單克寧上奏說“:皇太孫與諸王應該有區別,在一處住宿,不合禮儀。”詔令皇太孫住慶和殿東廂房。二十五日,下詔徒單克寧以太尉兼尚書令,封為延安郡王。平章政事完顏襄為右丞相,右丞張汝霖為平章政事。二十七日,詔令徒單克寧、完顏襄、張汝霖在內殿住宿。

大定二十九年(1189)正月初二,金世宗皇帝在福安殿死去。這天,徒單克寧等宣讀皇帝世宗的遺詔立皇太孫做皇帝,這就是金章宗。徒單克寧改封為東平郡王。章宗皇帝詔令徒單克寧每月初一、十五朝拜,朝拜時為其在殿上設座。徒單克寧堅決推辭,皇帝章宗詔令近臣告訴他。徒單克寧感動得流淚致謝說:“憐憫老臣,有倖免去我常常朝拜,豈敢有坐下之禮。”其後,每次朝拜必為徒單克寧設立座位,徒單克寧更加尊敬地侍立著。章宗即皇帝位下詔文說“凡是除名開除的官吏一併要量才錄用”。張汝霖上奏偷盜枉法不可饒恕,徒單克寧說:“陛下剛即皇帝位行非常之制度,貪官污吏使皇恩受害可寬恕他們的小罪過,國家的大信用不可失。”章宗認為他說的對。不久,徒單克寧進升為太傅,兼尚書令,賜給尚衣玉帶。徒單克寧請求退休,沒被批准。皇帝章宗詔令譯《諸葛孔明傳》賜給徒單克寧。皇帝詔令尚書省說:“太傅年高,除每旬休息外每四天休息一天,大事情記錄下來給他看,小事情不須他親為。”賜徒單克寧五百兩黃金、五千兩白銀、千萬錢,二百端彩緞、二千匹絹。

尚書省上奏猛安謀克願意考進士的人聽便,皇帝章宗說:“世襲猛安謀克的人在太學學習可以嗎?”徒單克寧說“:太平日子太久,現在的猛安謀克其才能武功不如前輩人,萬一有警報,派誰去抵禦?學習文章六藝,忘了武功,對國家不利。”皇帝金章宗說“:太傅說的對。”章宗初即皇帝位,頗好辭章,而邊疆正有戰事,所以徒單克寧說到這些。

明昌二年(1191),徒單克寧生病,章宗前往探視。徒單克寧叩頭致謝說“:臣沒有才,曾蒙先帝重用,陛下即位,授予我上相,現在臣年老有病,沒有輔助好明主安撫四方百姓。陛下親自來看我,我死也有罪呀。”這天,在病榻前授予徒單克寧太師,封為淄王,賜賞很豐厚。

這年二月,徒單克寧死去,他遺留下奏章,其大意是:“人君往往重君子而後反而疏遠他,輕小人而最終愛昵他。願陛下始終如一,安不忘危,言不及私。”皇帝下詔有司統轄徒單克寧的喪事,送回萊州安葬,諡號忠烈。明昌五年(1194),徒單克寧配享世宗廟廷祭祀,圖像掛於衍慶宮。大安元年(1209),他改為配享章宗廟廷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