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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十一

作者:李百藥

文襄六王

○河南康舒王孝瑜 廣寧王孝珩 河間王孝琬 蘭陵武王孝瓘 安德王延宗漁 陽王紹信

文襄六男:文敬元皇后生河間王孝琬,宋氏生河南王孝瑜,王氏生廣寧王孝珩, 蘭陵王長恭不得母氏姓,陳氏生安德王延宗,燕氏生漁陽王紹信。

河南康舒王孝瑜,字正德,文襄長子也。初封河南郡公,齊受禪,進爵為王。 歷位中書令、司州牧。初,孝瑜養於神武宮中,與武成同年相愛。將誅楊愔等,孝 瑜預其謀。及武成即位,禮遇特隆。帝在晉陽,手敕之曰:“吾飲汾清二杯,勸汝 於鄴酌兩杯。”其親愛如此。孝瑜容貌魁偉,精彩雄毅,謙慎寬厚,兼愛文學,讀 書敏速,十行俱下,覆棋不失一道。初,文襄於鄴東起山池游觀,時俗眩之。孝瑜 遂於第作水堂、龍舟,植幡槊於舟上,數集諸弟宴射為樂。武成幸其第,見而悅之, 故盛興後園之玩,於是貴賤慕斅,處處營造。

武成常使和土開與胡後對坐握槊,孝瑜諫曰:“皇后天下之母,不可與臣下接 手。”帝深納之。後又言趙郡王父死非命,不可親。由是睿及士開皆側目。士開密 告其奢僭,睿又言山東唯聞河南王,不聞有陛下。帝由是忌之。爾朱御女名摩女, 本事太后,孝瑜先與之通,後因太子婚夜,孝瑜竊與之言。武成大怒,頓飲其酒三 十七杯。體至肥大,腰帶十圍。使婁子彥載以出,鴆之於車。至西華門,煩熱躁悶, 投水而絕。贈太尉、錄尚書事。子弘節嗣。

孝瑜母,魏吏部尚書宋弁孫也,本魏潁川王斌之妃,為文襄所納,生孝瑜,孝 瑜還第,為太妃。孝瑜妃,盧正山女,武成胡後之內姊也。孝瑜薨後,宋太妃為盧 妃所譖訴,武成殺之。

廣寧王孝珩,文襄第二子也。歷位司州牧、尚書令、司空、司徒、錄尚書、大 將軍、大司馬。孝珩愛賞人物,學涉經史,好綴文,有伎藝。嘗於廳事壁自畫一蒼 鷹,見者皆以為真,又作朝士圖,亦當時之妙絕。

後主自晉州敗奔鄴,詔王公議於含光殿。孝珩以大敵既深,事藉機變,宜任城 王領幽州道兵入土門,揚聲趣并州;獨孤永業領洛州兵趣潼關,揚聲趣長安;臣請 領京畿兵出滏口,鼓行逆戰。敵聞南北有兵,自然潰散。又請出宮人珍寶賜將士, 帝不能用。承光即位,以孝珩為太宰。與呼延族、莫多婁敬顯、尉相願同謀,期正 月五日,孝珩於千秋門斬高阿那肱,相願在內以禁兵應之,族與敬顯自游豫園勒兵 出。既而阿那肱從別宅取便路入宮,事不果。乃求出拒西軍,謂阿那肱、韓長鸞、 陳德信等云:“朝廷不賜遣擊賊,豈不畏孝珩反耶?孝珩破宇文邕,遂至長安,反 時何與國家事。以今日之急,猶作如此猜疑。”高、韓恐其變,出孝珩為滄州刺史。 至州,以五千人會任城王於信都,共為匡復計。周齊王憲來伐,兵弱不能敵。怒曰: “由高阿那肱小人,吾道窮矣!”齊叛臣乞扶令和以槊剌孝珩墜馬,奴白澤以身扞 之,孝珩猶傷數處,遂見虜。齊王憲問孝珩齊亡所由,孝珩自陳國難,辭淚俱下, 俯仰有節。憲為之改容,親為洗創傅藥,禮遇甚厚。孝珩獨嘆曰:“李穆叔言齊氏 二十八年,今果然矣。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諸父兄弟無一人得至四十者,命也。嗣 君無獨見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不得握兵符,受廟算,展我心力耳。”至長安, 依例授開府、縣侯。後周武帝在雲陽,宴齊君臣,自彈胡琵琶,命孝珩吹笛。辭曰: “亡國之音,不足聽也。”固命之,舉笛裁至口,淚下嗚咽,武帝乃止。其年十月, 疾甚,啟歸葬山東,從之。尋卒,令還葬鄴。

河間王孝琬,文襄第三子也。天保元年封。天統中,累遷尚書令。初,突厥與 周師入太原,武成將避之而東。孝琬叩馬諫,請委趙郡王部分之,必整齊,帝從其 言。孝琬免胄將出,帝使追還。周軍退,拜并州刺史。

孝琬以文襄世嫡,驕矜自負。河南王之死,諸王在宮內莫敢舉聲,唯孝琬大哭 而出。又怨執政,為草人而射之。和士開與祖珽譖之,云:“草人擬聖躬也。又前 突厥至州,孝琬脫兜鍪抵地,雲‘豈是老嫗,須著此’。此言屬大家也。”初,魏 世謠言:“河南種穀河北生,白楊樹頭金雞鳴。”珽以說曰:“河南、河北,河間 也。金雞鳴,孝琬將建金雞而大赦。”帝頗惑之。時孝琬得佛牙,置於第內,夜有 神光。昭玄都法順請以奏聞,不從。帝聞,使搜之,得鎮庫槊幡數百。帝聞之,以 為反。訊其諸姬,有陳氏者無寵,誣對曰“孝琬畫作陛下形哭之”,然實是文襄像, 孝琬時時對之泣。帝怒,使武衛赫連輔玄倒鞭撾之。孝琬呼阿叔,帝怒曰:“誰是 爾叔?敢喚我作叔!”孝琬曰:“神武皇帝嫡孫,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靜皇帝外甥, 何為不得喚作叔也?”帝愈怒,折其兩脛而死。瘞諸西山,帝崩後,乃改葬。子正 禮嗣,幼聰穎,能誦《左氏春秋》。齊亡,遷綿州卒。

蘭陵武王長恭,一名孝瓘,文襄第四子也。累遷并州刺史。突厥入晉陽,長恭 盡力擊之。芒山之敗,長恭為中軍,率五百騎再入周軍,遂至金墉之下,被圍甚急, 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於是大捷。武士共歌謠之,為《蘭 陵王入陣曲》是也。歷司州牧、青瀛二州,頗受財貨。後為太尉,與段韶討栢谷, 又攻定陽。韶病,長恭總其眾。前後以戰功別封巨鹿、長樂、樂平、高陽等郡公。

邙山之捷,後主謂長恭曰:“入陣太深,失利悔無所及。”對曰:“家事親切, 不覺遂然。”帝嫌其稱家事,遂忌之。及在定陽,其屬尉相願謂曰:“王既受朝寄, 何得如此貪殘?”長恭未答。相願曰:“豈不由芒山大捷,恐以威武見忌,欲自穢 乎?”長恭曰:“然。”相願曰:“朝廷若忌王,於此犯便當行罰,求福反以速禍。” 長恭泣下,前膝請以安身術。相願曰:“王前既有勛,今復告捷,威聲太重,宜屬 疾在家,勿預事。”長恭然其言,未能退。及江淮寇擾,恐復為將,嘆曰:“我去 年面腫,今何不發。”自是有疾不療。武平四年五月,帝使徐之范飲以毒藥。長恭 謂妃鄭氏曰:“我忠以事上,何辜於天,而遭鴆也!”妃曰:“何不求見天顏?” 長恭曰:“天顏何由可見。”遂飲藥薨。贈太尉。

長恭貌柔心壯,音容兼美。為將躬勤細事,每得甘美,雖一瓜數果,必與將士 共之。初在瀛州,行參軍陽士深表列其贓,免官。及討定陽,士深在軍,恐禍及。 長恭聞之曰:“吾本無此意。”乃求小失,杖士深二十以安之。嘗入朝而僕從盡散, 唯有一人,長恭獨還,無所譴罰,武成賞其功,命賈護為買妾二十人,唯受其一。 有千金責券,臨死日,盡燔之。

安德王延宗,文襄第五子也。母陳氏,廣陽王妓也。延宗幼為文宣所養,年十 二,猶騎置腹上,令溺己臍中,抱之曰:“可憐止有此一個。”問欲作何王,對曰: “欲作沖天王。”文宣問楊愔,愔曰:“天下無此郡名,願使安於德。”於是封安 德焉。為定州刺史,於樓上大便,使人在下張口承之。以蒸豬糝和人糞以飼左右, 有難色者鞭之。孝昭帝聞之,使趙道德就州杖之一百。道德以延宗受杖不謹,又加 三十。又以囚試刀,驗其利鈍。驕縱多不法。武成使撻之,殺其昵近九人,從是深 自改悔。蘭陵王芒山凱捷,自陳兵勢,諸兄弟鹹壯之。延宗獨曰:“四兄非大丈夫, 何不乘勝逕入?使延宗當此勢,關西豈得復存!”及蘭陵死,妃鄭氏以頸珠施佛。 廣寧王使贖之。延宗手書以諫,而淚滿紙。河間死,延宗哭之淚亦甚。又為草人以 像武成,鞭而訊之曰:“何故殺我兄!”奴告之,武成覆臥延宗於地,馬鞭撾之二 百,幾死。後歷司徒、太尉。

及平陽之役,後主自御之,命延宗率右軍先戰,城下擒周開府宗挺。及大戰, 延宗以麾下再入周軍,莫不披靡。諸軍敗,延宗獨全軍。後主將奔晉陽,延宗言: “大家但在營莫動,以兵馬付臣,臣能破之。”帝不納。及至并州又聞周軍已入雀 鼠谷,乃以延宗為相國、并州刺史,總山西兵事。謂曰:“并州阿兄自取,兒今去 也。”延宗曰:“陛下為社稷莫動,臣為陛下出死力戰。”駱提婆曰:“至尊計已 成,王不得輒沮。”後主竟奔鄴。在並將率鹹請曰:“王若不作天子,諸人實不能 出死力。”延宗不得已,即皇帝位,下詔曰:“武平孱弱,政由宦豎,釁結蕭牆, 盜起疆埸。斬關夜遁,莫知所之,則我高祖之業將墜於地。王公卿士,猥見推逼, 今便祗承寶位。可大赦天下,改武平七年為德昌元年。”以晉昌王唐邕為宰輔,齊 昌王莫多婁敬顯、沐陽王和阿於子、右衛大將軍段暢、武衛將軍相里僧伽、開府韓 骨胡、侯莫陳洛州為爪牙。眾聞之,不召而至者,前後相屬。延宗容貌充壯,坐則 仰,偃則伏,人笑之,乃赫然奮發。氣力絕異,馳騁行陣,勁捷若飛。傾覆府藏及 後宮美女,以賜將士,籍沒內參千餘家。後主謂近臣曰:“我寧使周得并州,不欲 安德得之。”左右曰:“理然。”延宗見士卒,皆親執手,陳辭自稱名,流涕嗚咽。 眾皆爭為死,童兒女子亦乘屋攘袂,投磚石以御周軍。特進、開府那盧安生守太谷, 以萬兵叛。周軍圍晉陽,望之如黑雲四合。延宗命莫多婁敬顯、韓骨胡拒城南,和 阿於子、段暢拒城東。延宗親當周齊王於城北,奮大槊,往來督戰,所向無前。尚 書令史沮山亦肥大多力,捉長刀步從,殺傷甚多。武衛蘭芙蓉、綦連延長皆死於陣。 阿於子、段暢以千騎投周。周軍攻東門,際昏,遂入。進兵焚佛寺門屋,飛焰照天 地。延宗與敬顯自門入,夾擊之,周軍大亂,爭門相填壓,齊人從後斫刺,死者二 千餘人。周武帝左右略盡,自拔無路,承御上士張壽輒牽馬頭,賀拔佛恩以鞭拂其 後,崎嶇僅得出。齊人奮擊,幾中焉。城東厄曲,佛恩及降者皮子信為之導,僅免, 時四更也。延宗謂周武帝崩於亂兵,使於積屍中求長鬣者,不得。時齊人既勝,入 坊飲酒,盡醉臥,延宗不復能整。周武帝出城,飢甚,欲為遁逸計。齊王憲及柱國 王誼諫,以為去必不免。延宗叛將段暢亦盛言城內空虛。周武帝乃駐馬,鳴角收兵, 俄頃復振。詰旦,還攻東門,克之,又入南門。延宗戰,力屈,走至城北,於人家 見禽。周武帝自投下馬,執其手。延宗辭曰:“死人手何敢迫至尊。”帝曰:“兩 國天子,有何怨惡,直為百姓來耳。勿怖,終不相害。”便復衣帽,禮之。先是, 高都郡有山焉,絕壁臨水,忽有黑書見,云:“齊亡延宗。”洗視逾明。帝使人就 寫,使者改亡為上。至是應焉。延宗敗前,在鄴廳事,見兩日相連置,以十二月十 三日晡時受敕守并州,明日建瘭號,不間日而被圍,經宿,至食時而敗。年號德昌, 好事者言其得二日雲。既而周武帝問取鄴計,辭曰:“亡國大夫不可以圖存,此非 臣所及。”強問之,乃曰:“若任城王援鄴,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血 刃。”

及至長安,周武與齊君臣飲酒,令後主起舞,延宗悲不自持。屢欲仰藥自裁, 傅婢苦執諫而止。未幾,周武誣後主及延宗等,雲遙應穆提婆反,使並賜死。皆自 陳無之,延宗攘袂,泣而不言。皆以椒塞口而死。明年,李妃收殯之。

後主之傳位於太子也,孫正言竊謂人曰:“我武定中為廣州士曹,聞襄城人曹 普演有言,高王諸兒,阿保當為天子,至高德之承之,當滅。”阿保謂天保,德之 謂德昌也,承之謂後主年號承光,其言竟信雲。

漁陽王紹信,文襄第六子也。歷特進、開府、中領軍、護軍、青州刺史。行過 漁陽,與大富人鍾長命同床坐。太守鄭道蓋謁,長命欲起,紹信不聽,曰:“此何 物小人,而主人公為起。”乃與長命結為義兄弟,妃與長命妻為姊妹,責其闔家幼 長皆有贈賄,鍾氏因此遂貧。齊滅,死於長安。

譯文

文襄帝有六個兒子:文敬五皇后河間生了王孝琬,文敬元皇后生河間王孝琬,宋氏生河南王孝瑜,王氏生廣寧王孝珩, 蘭陵王長恭不得母氏姓,陳氏生安德王延宗,燕氏生漁陽王紹信。

河南康舒王高孝瑜,字正德,文襄的大兒子。起初封為河南郡公,齊國接受禪位,進升爵位為王。歷任中書令、司州牧。

起初,高孝瑜在神武宮中撫養,輿武成同歲而相互愛護。將要殺掉楊情等人,高孝瑜參預了其中的謀劃。等到武成登皇帝位,得到特別的優厚待遇。皇帝在晉陽,親手寫韶令說:“我飲汾清二杯,勸你在鄴城酌飲兩杯。”他受親近愛護就像這樣。高孝瑜容貌魁偉,神采勇武剛毅,謙謹寬厚,加上喜愛文學,讀書敏捷迅速,一目十行,下完棋後再重新擺開不錯失一道。起初,文襄在鄴城束面修起山池游賞觀覽,世俗感到眼花繚亂。高孝瑜於是在住宅興建水堂、龍舟,在船上插上旗幟長矛,多次召集弟弟們宴飲射箭取樂。武成到他的住宅,看到後很高興,所以大肆興建後園的玩物,因此無論貴賤的人都羨慕仿效,處處修建。

武成經常讓和士開和胡後相對坐著玩握槊的遊戲,高孝瑜進諫說:“皇后是天下人的母親,不能和臣下手相接觸。”皇帝誠懇地接受了他的意見。後來又說趟郡王的父親死於非命,不能親近。因此直數和和士開都對他含恨斜視。和士開秘密告發他奢侈僭越,高靚又說山束祇聽說河南玉,沒聽說有陛下。皇帝因此忌恨他。爾朱御女名叫麈玄,本來侍奉太后,高孝瑜先和她私通,後來藉太子結婚的夜裹,高孝瑜偷偷和她說話。亘遞大怒,一下子灌了他三十七杯酒。身體直到粗大,腰帶十圍。派婁子彥用車載著他出宮,在車上給他喝了毒酒。到了西華門,煩熱躁悶,投水而死。追贈太尉、綠尚書事。兒子高弘節繼承爵位。

高孝瑜的母親,是魏固吏部尚書塞壘的孫女,本是委困穎川王五筮之的妃子。被文襄帝娶來,生了高孝瑜,高孝瑜回到住宅,成為太妃。直耋逾的妃子,是盧正山的女兒,亘噬毒嫗家的姐姐。高孝瑜薨後,宋太妃受到盧起的讒言誣告,武成殺了她。

盧窒王產耋塹,是文襄帝的第二個兒子。歷任司塑牧、尚書令、司空、司徒、錄尚書、大將軍、大司馬。直耋蠻喜歡品賞人物,讀書涉及經史,喜歡寫文章,有藝術才能。曾經在廳事壁上畫了一隻蒼鷹,看到的人都以為是真的,又畫了朝士圖,也是當時的精妙絕倫之作。

奎王從置業戰敗逃奔整繼,韶令王公在貪韭腿商議。直趙認為大敵已經深入,事情要藉助機詐權變。應該派任城王率領幽州道的軍隊進入±置,揚言奔赴差叢;猩巫丞塞率領盤出的軍隊奔赴撞颶,揚言要奔赴墾窒;臣請求帶領京畿的軍隊出遙旦,擊鼓進軍迎戰。敵人聽說南北有軍隊,自然潰散。又請求拿出宮女珍寶賞賜將士,皇帝不能採納。丞光繼承帝位,任命高孝珩為太宰。輿墜至遞、莫多婁敬顯、尉相願共同謀劃,約定正月五,高孝珩在千秋門斬殺高阿那肱,慰扭題在宮內派禁兵接應他,呼延族和莫多婁敬題從游豫園指揮軍隊出來。不久高阿那肱從別的住宅取便路進入宮內,事情不能成功。於是請求出外抵抗西邊旦固的軍隊,對高阿那肱、整晝鸞、陳德信等人說:“朝廷不賜給調遣的軍隊攻打賊寇,難道不怕高孝珩謀反嗎?高孝珩打敗宇文邕,於是到了長安,這樣的反和國家的事有什麼兩樣。以今天的危急,還作這樣的猜疑”高阿那肱、韓長鸞擔心其中有變,調出高孝珩任滄州刺史。到了州裹,帶領五千人到信都和任城王會合,共同謀劃匡復國家的計策。周國齊王宇文憲前來討伐,兵力弱小不能抵擋。憤怒地說:“由著高阿那肱這小人,我的路走到盡頭了!”齊國叛臣乞扶令和用長矛把高孝珩刺下馬,奴僕白澤用身體護著他,高孝珩還是傷了好幾處,於是被俘。齊王宇文憲向高孝珩詢問齊國滅亡的原因,高孝珩自己陳說國家的災難,說著說著眼淚流了出來,一舉一動都有節制。宇文憲為此臉上露出感動的神情。親自給他洗傷口敷上藥,以禮相待十分優厚。高孝珩獨自感嘆地說:“李穆叔說齊氏二十八年,現在真是這樣的。從神武皇帝以外,我的父親兄弟們沒有一人能活到四十歲,命運啊。繼位的君主沒有獨到見解的明智,宰相不是柱石般的寄託,恨不能掌握兵符,接受朝廷的謀劃,施展我的心智和力量。”到了長安,依照慣例授給開府、縣侯。後來周武帝在雲陽,宴請齊國的君臣,親自彈著胡琵琶,命令高孝珩吹笛子。推辭說:“亡國的聲音,不值得聽。”堅持命令他,舉起笛子才到嘴邊。眼淚流下低聲抽泣,周武帝於是作罷。遣年十月,病重,上書請求回去葬在山東,依從了他。不久死去,下令送回去葬在鄴城。

河間王高孝琬,文襄的第三個兒子。天保元年封王。天統年間,逐漸升遷到尚書令。當初,突厥和周國軍隊進入太原,武成將要躲避他們去東邊。高孝琬勒住馬進諫,請求委任趙郡王指揮軍隊,一定井然有序,皇帝聽從了他的話。高孝琬脫去頭盔將要出去,皇帝派人把他追了回來。周國軍隊撤退,授任并州刺史。

高孝琬因是文襄的繼承人,驕傲自負。河南王死的時候,各王在宮內沒有敢吭聲的,衹有高孝琬大哭著出來。又抱怨執政的人,製作草人用箭射它。和士開和祖埏讒毀他說:“草人是模擬皇帝。又過去突厥到州裹,高孝琬脫去頭盔擲在地上,說‘難道是老婦人,須要用這個。逭話是暗指天子。”當初,魏國民間童謠說:“河南種穀河北生,白楊樹頭金雞鳴。”祖埏以此說道:“河南、河北,是指河間。金鶸嗚,是高孝琬將建立金雞而大赦天下。”皇帝對此十分疑惑。當時高孝琬得到佛牙,放在住宅內,夜裹有神奇的光彩。昭玄都法順請求上奏給皇帝,沒有聽從。皇帝聽說後,派人搜查,得到鎮庫的長矛旗幟幾百件。皇帝聽說後,認為是謀反。審訊他的姬妾們,有個姓陳的不受寵愛,誣陷回答說:“高孝琬畫了陛下的像對著它哭。”然而實際上是文襄的畫像,高孝琬時常對著它哭。皇帝發怒,派武衛赫連輔玄倒過鞭子打他。高孝琬呼喊阿叔,皇帝發怒說:“誰是你的叔?敢喚我作叔!”高孝琬說:“神武皇帝的嫡親孫子,文襄皇帝的嫡親兒子,魏孝靜皇帝的外甥,為什麼不能喚作叔?”皇帝更加憤怒,折斷他的兩條腿死去。草草埋在西山,皇帝崩逝後,於是改葬。兒子高正禮繼承爵位,小時候聰明,能背誦《左氏春秋》。齊國滅亡,遷移到綿州死去。

蘭陵武王高長恭,一名孝璇,文襄的第四個兒子。逐漸升遷到并州刺史。突厥進入晉陽,高長恭盡力反擊。芒山失敗,高長恭任中軍,帶領五百騎兵再次沖入周國軍隊中,於是到了金墉城下,被圍困十分緊急,城上的人不認識他,高長恭脫去頭盔露出面孔,於是派下弓弩手救援他,於是大勝。武士一起唱歌歌頌他,就是《蘭陵王入陣曲》。歷任司州牧,青州、瀛州二州刺史,接受很多財物。後來任太尉,和段韶討伐柏谷,又攻打定陽。段韶患病,高長恭統率他的部屬。前後因戰功另封鉅鹿、長樂、樂平、高陽等郡公。

芒山的勝利,後主對高長恭說:“進入敵陣太深,失利後悔就來不及了。”回答說:“家裹的事關係密切,不覺就這樣了。”皇帝嫌他稱是家裹的事,於是忌恨他。等到在定陽,他的屬下尉相願對他說:“王既然接受朝廷的委託,為什麼變得這樣貪婪殘忍?”高長恭沒有回答。尉相願說:“難道不是因為芒山大捷,擔心因威望勇力受到忌恨,想糟踐自己嗎?”高長恭說:“是這樣。”尉相願說:“朝廷如果忌恨王,在這個犯法的事上就應當實行懲罰,求福反會加速禍患的到來。”高長恭哭著流下眼淚,跪著向前請求給以

保全性命的辦法。尉相願說:“王以前既然有功勳,現在又報告勝利,威名聲望太重,應該假託有病在家,不要參預政事。”高長恭認為他的話說的對,但未能退下來。等到長江淮水一帶被侵擾,擔心又作為將領,嘆息道:“我去年臉腫,現在為什麼不發作。”從此有病不治。武平四年五月,皇帝派徐之范給他毒藥要他喝下去。高長恭對妃子鄭氏說:“我忠心事奉皇上,對天有什麼錯,卻遭受鴆毒。”妃子說:“為什麼不請求見皇上。”高長恭說:“皇上怎么可以見到。”於是喝毒藥薨。追贈太尉。

高長恭相貌柔和內心豪壯,聲音姿容都很美。擔任將領親自辛勤處理瑣細小事,每次得到甜美的食物,即使是一個瓜幾個果子,一定和將士共同分享。起初在瀛州,行參軍陽士深上表列舉他的貪髒之事,被免除官職。等到討伐定陽,陽士深在軍中,擔心災禍到來。高長恭聽說這事說:“我本來沒有這個意思。”於是求小的過失,用棍棒打了陽士深二十下來使他安心。曾經入朝而僕從都散去了,衹有一人,高長恭獨自回來,沒有責罰。武成獎賞他的功勞,命令賈護給他買妾二十人,衹接受其中的一個。有一千金的債券,臨死那天,把它們全燒掉了。

安德王高延宗,文襄的第五個兒子。母親陳氏,是廣陽王的歌妓。高延宗幼年時被文宣帝撫養,十二歲了,還騎坐在肚子上,讓他尿在自己的肚臍裹,抱著他說:“可憐祇有這一個。”問想作什麼王,回答說:“想作沖天王。”文宣帝問楊情,楊情說:“天下沒有這個郡的名字,希望讓他安於德。”於是封為安德王。任定州刺史,在樓上大便,要人在下邊張開口接著。用蒸豬食摻和人的糞便給身邊的人吃,有為難神色的鞭打他。孝昭帝知道後,派趟道德到州裹用棍棒打了他一百下。趟道德因高延宗接受棍打不恭謹,又加了三十下。又用囚犯試刀,驗看刀的利鈍。驕橫放縱多乾違法的事。武成帝派人鞭打他,殺了和他親近的九個人,從此自己深深地改正悔過。蘭陵王芒山凱鏇報捷,自己陳述軍陣形勢,兄弟們都認為壯勇。衹有高延宗說:“四哥不是個大丈夫,為什麼不乘勝直接進入?假使我高延宗處在這個形勢,關西難道能夠繼續存在。”等到蘭陵王死,妃子鄭氏將頸珠施給佛家。廣寧王派人將其贖回來。高延宗親手寫信規勸,而眼淚流滿了紙,河問王死,高延宗哭他的眼淚也很多。又製作草人來模擬武成帝,鞭打並審訊他說:“為什麼殺我的哥哥!”奴僕告發了他,武成帝讓高延宗趴著躺在地上,用馬鞭打了他二百下,幾乎死去。後來歷任司徒、太尉。

到了乎陽戰役,後主親自指揮軍隊,命令高延宗率領右軍先戰,在城下活捉了周國的開府宗挺。等到大戰,高延宗帶領部下再次沖入周國軍隊中,所向披靡。各軍戰敗,高延宗獨自保全了軍隊。後主將要逃奔晉陽,高延宗說:“天子衹在軍營中不要動,把兵馬交給臣,臣能夠打敗他們。”皇帝沒有採納。等到了并州,又聽說周國軍隊已進入雀鼠谷,就任命高延宗為相國、并州刺史,統領山西軍事。對他說:“并州,阿哥自己占有,我現在離開了。”高延宗說:“陛下為社稷不要動,臣為陛下拼出死力作戰。”駱提婆說:“皇上的主意已定,王不能阻攔。”後主最後逃奔3困。在差她的將帥都請求說:“王如果不作天子,大家實在不能拚死出力。”高延宗不得已,登皇帝位,下韶書說:“武平孱弱,政事經由太監小人,在內部挑起事端,在邊境興起盜賊。奪關在夜裹逃走,無人知道去了哪兒,那么我高祖的基業將要喪失。王公卿士,被他們推舉逼迫,今天就恭敬地繼承帝位。可以大赦天下,改武平七年為德昌元年。”任命晉昌王唐邕為宰相,齊昌王莫多婁敬顯、沭陽王和阿於子、右衛大將軍堡蝗、武衛將軍相里僧伽、開府韓置塑、堡墓速洛州為黨羽。大家聽說後,沒有召喚就來了的,前後相繼。高延宗容貌壯實,坐著就仰著臉,向後仰就臉朝下,人都笑起來,於是精神振奮。氣力獨特不凡,快馬賓士擺開軍陣,敏捷有力就像飛一樣。全部拿出府庫中的貯藏和後宮的美女,來賞賜將士,抄沒太監一千多家。後主對身邊的臣子說:“我寧可讓周國得到并州,也不想讓安德王得到它。”身邊的人說:“道理是這樣的。”高延宗見士兵,都親自握手,陳說自稱名字,流著眼淚哭泣。大家都爭著為他效死,兒童女人也上了屋頂捋著袖子,投下磚石來抵抗周國軍隊。特進、開府那盧安生防守太谷,帶領一萬士兵叛變。周國軍隊包圍了晉陽,看上去就像黑色的雲四面匯合。高延宗命令莫多婁敬顯、韓骨胡拒守城南,和阿於子、段暢拒守城束。高延宗親自在城北抵擋周齊王,舉起大矛,來往督戰,所向無人敢擋在前面。尚書令史沮山也健壯有力,握著長刀步行跟隨,殺傷很多。武衛蘭芙蓉、綦連延長都死在陣前。

和阿於子、段暢帶著一千騎兵投降了周國。周國軍隊攻打束門,黃昏時候,攻進城。進城的士兵焚燒佛寺的門屋,飛起的火焰照亮了天地。高延宗和莫多婁敬顯從門進入,夾擊他們,周國軍隊大亂,爭著過門口而相互填壓,齊國人從後面砍刺,死去的有兩千多人。周武帝周圍的人差不多沒了,自己逃脫沒有路,承御上士張壽就牽著馬頭,賀拔佛恩用鞭子在後面趕,高低不平剛剛能出來。齊國人奮勇進擊,幾乎擊中了周武帝。城束面兩邊高險中間狹窄道路曲折,賀拔佛恩和投降的人皮子信為他們引導,僅能逃脫,當時是四更天。高延宗認為周武帝死在亂軍中,派人在堆積的死屍中尋找長鬍須的人,沒有找到。當時齊國人已經勝利,進入坊內喝酒,全都醉了躺下,高延宗不再能整頓。周武帝出城,十分飢餓,想作逃走的打算。齊王宇文憲和柱國王誼規勸,認為離去一定不能逃脫。高延宗的叛變將領段暢也一再說城內空虛。周武帝就停下馬,吹響號角收兵,不久又振作起來。清晨,返回攻打東門,攻占了它,又進入南門。高延宗交戰,力量用盡,逃到城北,在一戶人家裹被捉。周武帝自己跳下馬,握住他的手。高延宗推辭說:“死人的手怎么敢接近天子。”周武帝說:“兩國的天子,有什麼怨恨,衹是為百姓來罷了。不要害怕,終究不會害你。”派人送來衣帽,對他以禮相待。在這之前,高都郡有座山,一面絕壁靠近水,忽然有黑字出現,說“齊亡延宗”,擦洗後再看更加明晰。皇帝派人靠近書寫,使者把“亡”字改為“上”。到逭時應驗了。高延宗失敗前,在鄴城廳事,看見兩個太陽連在一起,在十二月十三日晡時接受韶令防守并州,第二天建立尊號,沒隔一天而被包圍,經過一夜,到吃早飯的時候戰敗。年號德昌,好事的人說遣衹能兩曰。不久周武帝詢問奪取鄴越的計策。推辭說:“亡國大夫不可以謀劃國家存亡的大事,逭不是臣所做得到的。”強制問他,就說:“如果任城王援助鄴城,臣不能知道,如果現在的君主自己防守,陛下兵不血刃。”

等到了長安,周武帝和齊國的君臣一起喝酒,命令後主跳舞,高延宗悲痛不能控制自己。幾次想喝毒藥自殺,照顧他的婢女苦苦拉住規勸才停止。不久,周武帝誣陷後主以及高延宗等人,說是遙相呼應穆提婆謀反,派人都賜自盡。都自己陳述沒有這事,高延宗捋起袖子,哭泣著不說話。都用花椒塞住死去。第二年,李妃收屍將他們安葬。

後主傳位給太子,孫正言私下對人說:“我毖室年間任盧塑士曹,聽說塞垣人萱登遠有這樣的話,直至的兒子們,阿保應當做天子,到了高德之承之,就會滅亡。”阿保是說天保,德之是說壟旦,承之是說厘王的年號丞光,他的話竟然成事實。

漁陽王紹信,文襄帝的第六個兒子。歷任特進、開府、中領軍、護軍、青州刺史。路過漁疆,和大富人鍾長命同床坐著。太守鄞j譴謁見,鍾長命想站起來,高紹信不讓,說:“這是什麼小人,而主人公為他站起來。”於是和鍾長僉結為義兄弟,妃子和鍾長命的妻子結為姐妹,要求他全家老小都贈送財物,鍾旦因此就窮了。變旦滅亡,產鈕值死在墾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