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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十二

作者:魏收

燕鳳 許謙 張袞 崔玄伯 鄧淵

燕鳳,字子章,代人也。好學,博綜經史,明習陰陽讖緯。昭成素聞其名,使 人以禮迎致之。鳳不應聘。乃命諸軍圍代城,謂城人曰:“燕鳳不來,吾將屠汝。” 代人懼,送鳳。昭成與語,大悅,待以賓禮,後拜代王左長史,參決國事。又以經 授獻明帝。

苻堅遣使牛恬朝貢,令鳳報之。堅問鳳:“代王何如人?”鳳對曰:“寬和仁 愛,經略高遠,一時之雄主,常有併吞天下之志。”堅曰:“卿輩北人,無鋼甲利 器,敵弱則進,強即退走,安能併兼?”鳳曰:“北人壯悍,上馬持三仗,驅馳若 飛。主上雄秀,率服北土,控弦百萬,號令若一。軍無輜重樵爨之苦,輕行速捷, 因敵取資。此南方所以疲弊,而北方之所常勝也。”堅曰:“彼國人馬,實為多少?” 鳳曰:“控弦之士數十萬,馬百萬匹。”堅曰:“卿言人眾可爾,說馬太多,是虛 辭耳。”鳳曰:“雲中川自東山至西河二百里,北山至南山百有餘里,每歲孟秋, 馬常大集,略為滿川。以此推之,使人之言,猶當未盡。”鳳還,堅厚加贈遺。

及昭成崩,太祖將遷長安。鳳以太祖幼弱,固請於苻堅曰:“代主初崩,臣子 亡叛,遺孫沖幼,莫相輔立。其別部大人劉庫仁勇而有智,鐵弗衛辰狡猾多變,皆 不可獨任。宜分諸部為二,令此兩人統之。兩人素有深仇,其勢莫敢先發。此御邊 之良策。待其孫長,乃存而立之,是陛下施大惠於亡國也。”堅從之。鳳尋東還。

太祖即位,歷吏部郎、給事黃門侍郎、行台尚書,甚見禮重。太宗世,與崔玄 伯、封懿、梁越等入講經傳,出議朝政。世祖初,以舊勛賜爵平舒侯,加鎮遠將軍。 神元年卒。

子才,襲。散騎常侍、平遠將軍。卒。

子元孫,襲。官至博陵太守。卒。子世宗,襲。

許謙,字元遜,代人也。少有文才,善天文圖讖之學。建國時,將家歸附,昭 成嘉之,擢為代王郎中令,兼掌文記。與燕鳳俱授獻明帝經。從征衛辰,以功賜僮 隸三十戶。昭成崩後,謙徙長安。苻堅從弟行唐公洛鎮和龍,請謙之鎮。未幾,以 繼母老辭還。

登國初,遂歸太祖。太祖悅,以為右司馬,與張袞等參贊初基。慕容寶來寇也, 太祖使謙告難於姚興。興遣將楊佛嵩率眾來援,而佛嵩稽緩。太祖命謙為書以遺佛 嵩曰:“夫杖順以翦遺,乘義而攻昧,未有非其運而顯功,無其時而著業。慕容無 道,侵我疆埸,師老兵疲,天亡期至,是以遣使命軍,必望克赴。將軍據方邵之任, 總熊虎之師,事與機會,今其時也。因此而舉,役不再駕,千載之勛,一朝可立。 然後高會雲中,進師三魏,舉觴稱壽,不亦綽乎!”佛嵩乃倍道兼行。太祖大悅, 賜謙爵關內侯。重遣謙與佛嵩盟曰:“昔殷湯有鳴條之誓,周武有河陽之盟,所以 藉神靈,昭忠信。夫親仁善鄰,古之令軌,歃血割牲,以敦永穆。今既盟之後,言 歸其好,分災恤患,休戚是同。有違此盟,神祗斯殛。”寶敗,佛嵩乃還。

明年,慕容垂復來寇。太祖謂謙曰:“今事急矣,非卿豈能復致姚師?卿其行 也。”謙未發而垂退,乃止。及聞垂死,謙上書勸進。太祖善之。

并州平,以謙為陽曲護軍,賜爵平舒侯、安遠將軍。皇始元年卒官,時年六十 三。贈平東將軍、左光祿大夫、幽州刺史、高陽公,謚曰文。

子洛陽,襲。從征慕容寶,為冠軍司馬。後為祁令。太宗追錄謙功,以洛陽為 雁門太守。洛陽家田三生嘉禾,皆異壟合穎,世祖善之。進爵北地公,加鎮南將軍。 出為明壘鎮將,居八年,卒,謚曰恭。

子寄生,襲爵,降為侯。皇興元年卒。

洛陽弟安國,中山太守。

安國弟安都,廣寧、滄水二郡太守。加揚威將軍。賜爵東光子。天安初卒。贈 平遠將軍、冀州刺史、東光侯,謚曰烈。

子白虎,襲爵。為侍御中散。後以罪免官,奪爵。

張袞,字洪龍,上谷沮陽人也。祖翼,遼東太守。父卓,昌黎太守。袞初為郡 五官掾,純厚篤實,好學,有文才。太祖為代王,選為左長史。

從太祖征蠕蠕。蠕蠕遁走,追之五六百里。諸部帥因袞言於太祖曰:“今賊遠 糧盡,不宜深入,請速還軍。”太祖令袞問諸部帥,若殺副馬,足三日食否。皆言 足也。太祖乃倍道追之,及於廣漠赤地南床山下,大破之。既而太祖問袞:“卿曹 外人知我前問三日糧意乎?”對曰:“皆莫知也。”太祖曰:“此易知耳。蠕蠕奔 走數日,畜產之餘,至水必留。計其道程,三日足及。輕騎卒至,出其不意,彼必 驚散,其勢然矣。”袞以太祖言出告部帥,鹹曰:“聖策長遠,非愚近所及也。”

袞常參大謀,決策幃幄,太祖器之,禮遇優厚。袞每告人曰:“昔樂毅杖策於 燕昭,公遠委身於魏武,蓋命世難可期,千載不易遇。主上天姿傑邁,逸志凌霄, 必能囊括六合,混一四海。夫遭風雲之會,不建騰躍之功者,非人豪也。”遂策史 委質,竭誠伏事。

時劉顯地廣兵強,跨有朔裔。會其兄弟乖離,共相疑阻,袞言於太祖曰:“顯 志大意高,希冀非望,乃有參天貳地,籠罩宇宙之規。吳不並越,將為後患。今因 其內釁,宜速乘之。若輕師獨進,或恐越逸。可遣使告慕容垂,共相聲援,東西俱 舉,勢必擒之。然後總括英雄,撫懷遐邇,此千載一時,不可失也。”太祖從之, 遂破走顯。又從破賀訥,遂命群官登勿居山,游宴終日。從官及諸部大人請聚石為 峰,以記功德,命袞為文。

慕容寶之來寇也,袞言於太祖曰:“寶乘滑台之功,因長子之捷,傾資竭力, 難與爭鋒。愚以為宜羸師卷甲,以侈其心。”太祖從之,果破之參合。

皇始初,遷給事黃門侍郎。太祖南伐,師次中山。袞言於太祖曰:“寶憑三世 之資,城池之固,雖皇威震赫,勢必擒殄,然窮兵極武,非王者所宜。昔酈生一說, 田橫委質;魯連飛書,聊將授首。臣誠德非古人,略無奇策,仰憑靈威,庶必有感。” 太祖從之。袞遺寶書,喻以成敗。寶見書大懼,遂奔和龍。既克中山,聽入八議, 拜袞奮武將軍、幽州刺史,賜爵臨渭侯。袞清儉寡慾,勸課農桑,百姓安之。

天興初,徵還京師。後與崔逞答司馬德宗將郗恢書失旨,黜袞為尚書令史。袞 遇創業之始,以有才謨見任,率心奉上,不顧嫌疑。太祖曾問南州人於袞。袞與盧 溥州里,數談薦之。又袞未嘗與崔逞相見,聞風稱美。及中山平,盧溥聚黨為逆, 崔逞答書不允,並乖本言,故忿之。

袞年過七十,闔門守靜,手執經書,刊定乖失。愛好人物,善誘無倦,士類以 此高之。永興二年疾篤,上疏曰:“臣既庸人,志無殊操,值太祖誕膺期運,天地 始開,參戎氛霧之初,馳驅革命之會,托翼鄧林,寄鱗溟海,遂荷恩寵,榮兼出內。 陛下龍飛九五,仍參顧問,曾無微誠,塵山露海。今舊疾彌留,氣力虛頓,天罰有 罪,將填溝壑。然犬馬戀主,敢不盡言。方今中夏雖平,九域未一,西有不賓之羌, 南有逆命之虜,岷蜀殊風,遼海異教。雖天挺明聖,撥亂乘時,而因幾撫會,實須 經略。介焉易失,功在人謀。伏願恢崇睿道,克廣德心,使揖讓與干戈並陳,文德 與武功俱運,則太平之化,康哉之美,復隆於今,不獨前世。昔子囊將終,寄言城 郢;荀偃辭唅,遺恨在齊。臣雖暗劣,敢忘前志,魂而有靈,結草泉壤。”後數日 卒,年七十二。後世祖追錄舊勛,遣大鴻臚即墓策贈太保,謚曰文康公。

子溫,外都大官、廣寧太守。卒。

子貳興,昌黎太守。

溫弟楷,州主簿。

子誕,有學尚,性尤雅直。初與高允同時被徵,後除中書侍郎、通直散騎常侍、 建威將軍。賜爵容城子。

袞次子度,少有志尚,襲爵臨渭侯。上谷太守,入為武昌王師。加散騎常侍, 除使持節,都督幽州廣陽、安樂二郡諸軍事,平東將軍,崎城鎮都大將。又轉和龍 鎮都大將。所在著稱。還朝為中都大官。卒,贈征東大將軍、冀州刺史,謚康侯。

子陵,襲爵。後為赤城典作都將。卒。

子狀,襲。為中散。卒。

子法,襲。太和中,例降為伯。世宗時,除懷荒鎮金城戍將。

陵弟延,散騎常侍、左將軍、庫部尚書。賜爵永寧侯。

延弟白澤,年十一,遭母憂,居喪以孝聞。世祖聞而嘉之。長而好學博通,敏 於當世。高宗初,除中散,遷殿中曹給事中,甚見寵任,參預機密。

後蠕蠕犯塞,顯祖引見群臣議之。尚書僕射元目辰進曰:“若車駕親行,恐京 師危懼,不如持重,固守自安。虜懸軍深入,糧無繼運,以臣量之,自退不久,遣 將追擊,破之必矣。”白澤曰:“陛下欽明則天,比蹤前聖,而蠢爾荒愚,輕犯王 略。寇乃顛沛於遠圖,我將宴安於近毒,仰惟神略,則不然矣。今若鑾蘊親動,賊 必望麾崩散,寧容仰挫神兵,坐而縱敵;萬乘之尊,嬰城自守,進失可乘之機,退 非無前之義?惟陛下留神。”顯祖從之,遂大破虜眾。

白澤本字鍾葵,顯祖賜名白澤,納其女為嬪。出行雍州刺史,清心少欲,吏民 安之。顯祖詔諸監臨之官,所監治受羊一口、酒一斛者,罪至大辟,與者以從坐論。 糾告得尚書已下罪狀者,各隨所糾官輕重而授之。白澤上表諫曰:“伏見詔書,禁 尚書以下受禮者刑身,糾之者代職。伏惟三載考績,黜陟幽明,斯乃不易之令軌, 百王之通式。今之都曹,古之公卿也,皆翊扶萬幾,贊徽百揆,風化藉此而平,治 道由茲而穆。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況皇朝貴仕,而服勤無報,豈所謂祖襲堯舜, 憲章文武者乎?羊酒之罰,若行不已,臣恐奸人窺望,忠臣懈節。而欲使事靜民安, 治清務簡,至於委任責成,下民難辯。如臣愚量,請依律令舊法,稽同前典,班祿 酬廉,首去亂群,常刑無赦。苟能如此,則昇平之軌,期月可望,刑措之風,三年 必致矣。”顯祖納之。

太和初,懷州民伊祁苟初三十餘人謀反,將殺刺史。文明太后欲盡誅一城之民。 白澤諫曰:“臣聞上天愛物之生,明王重民之命,故殺一人而取天下,仁者不為。 且《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群凶肆虐,轘烈誅盡,合城無辜,奈何極辟? 不誣十室,而況一州?或有忠焉,或有仁者,若淫刑濫及,殺忠與仁,斯乃西伯所 以嘆息於九侯,孔子所以回輪於河上。伏惟聖德昭明殷鑑,水鏡前禮,止迅烈之怒, 抑雷霆之威,則溥天知幸矣。昔厲防民口,卒滅宗姬;文聽輿頌,終摧強楚。願不 以人廢言,留神省察。”太后從之。轉散騎常侍,遷殿中尚書。

太和五年卒。詔賜帛一千匹、粟三千石,遣侍御史營護喪事,冊贈鎮南將軍、 相州刺史、廣平公,謚曰簡。

長子倫,字天念。年十餘歲,入侍左右。稍遷護軍長史、員外常侍,轉大司農 少卿、燕州大中正。熙平中,蠕蠕主醜奴遣使來朝,抗敵國之書,不修臣敬。朝議 將依漢答匈奴故事,遣使報之。倫表曰:

臣聞古之聖王,疆理物土,辨章要甸,荒遐之俗,政所不及。故《禮》有壹見 之文,《書》著羈縻之事。太祖以神武之姿,聖明之略,經略帝圖,日有不暇,遂 令豎子遊魂一方,亦由中國多虞,急諸華而緩夷狄也。高祖光宅土中,業隆卜世, 赫雷霆之威,振熊羆之旅,方役南轅,未遑北伐。昔舊京烽起,虜使在郊,主上按 劍,璽書不出。世宗運籌帷幄,開境揚旌,衣裳所及,舟車萬里。於時醜類款關, 上亦述尊遺志。今大明臨朝,澤及行葦,國富兵強,能言率職。何憚而為之,何求 而行此?往日蕭衍通敬求和,以誠肅未純,抑而不許。先帝棄戎於前,陛下交夷於 後,無乃上乖高祖之心,下違世宗之意。

且虜雖慕德,亦來觀我。懼之以強,儻即歸附,示之以弱,窺覦或起,《春秋》 所謂“以我卜也”。又小人難近,夷狄無親,疏之則怨,狎之則侮,其所由來久矣。 是以高祖、世宗知其若此,來既莫逆,去又不追。不一之義,於是乎在。必其委贄 玉帛之辰,屈膝蕃方之禮,則可豐其勞賄,籍以珍物。至於王人遠役,銜命虜庭, 優以匹敵之尊,加之相望之寵,恐徒生虜慢,無益聖朝。假令選眾而舉,使乎稱職, 資酈生之辯,騁終軍之辭,憑軾下齊,長纓擊越。苟異曩時,猶為不願,而況極之 以隆崇,申之以宴好,臣雖下愚,輒敢固執?

若事不獲已,應頒制詔,示其上下之儀;宰臣致書,諷以歸順之道。若聽受忠 誨,明我話言,則萬乘之盛不失位於域中,天子之聲必籠罩於無外。脫或未從,焉 能損益,徐舞乾戚以招之,敷文德而懷遠。如迷心不已,或肆犬羊,則當命辛李之 將,勒衛霍之師,盪定雲沙,掃清逋孽;飲馬瀚海之濱,鏤石燕然之上,開都護, 置戊己,斯亦陛下之高功,不世之盛事。如思按甲養民,務農安邊之術,經國之防, 豈可以戎夷兼併,而遽虧典制?將取笑於當時,貽醜於來葉。昔文公請隧,襄後有 言;荊莊問鼎,王孫是抑。以古方今,竊為陛下不取。又陛下方欲禮神岷瀆,致禮 衡山,登稽嶺,窺蒼梧,而反與夷虜之君,酋渠之長,結昆弟之忻,抗分庭之義, 將何以瞰文命之遐景,跡重華之高風者哉?臣以為報使甚失如彼,不報甚得如此。 願留須臾之聽,察愚臣之言。

不從。

出為後將軍、肆州刺史。還朝,除燕州大中正。孝莊初,遷太常少卿,不拜, 轉大司農卿。卒官。

倫弟恩,奉朝請,員外郎。

白澤弟庫,瀛州刺史、宜陽侯。

庫長子蘭,累遷龍驤將軍,行光州事。

蘭弟修虎,都牧、駕部二曹給事中,上谷公,司農少卿。奉使柔玄,察民疾苦。 遷平北將軍、燕州刺史。

度弟太,平西將軍、荊州刺史、俎陽侯。

太弟那,寧遠將軍、雍城鎮將。

崔玄伯,清河東武城人也,名犯高祖廟諱,魏司空林六世孫也。祖悅,仕石虎, 官至司徒左長史、關內侯。父潛,仕慕容暐,為黃門侍郎。並有才學之稱。玄伯少 有雋才,號曰冀州神童。

苻融牧冀州,虛心禮敬,拜陽平公侍郎,領冀州從事,管征東記室。出總庶事, 入為賓友,眾務修理,處斷無滯。苻堅聞而奇之,徵為太子舍人。辭以母疾不就, 左遷著作佐郎。苻丕牧冀州,為征東功曹。太原郝軒,世名知人,稱玄伯有王佐之 才,近代所未有也。堅亡,避難於齊魯之間,為丁零翟釗及司馬昌明叛將張願所留 縶。郝軒嘆曰:“斯人而遇斯時,不因扶搖之勢,而與雀飛沉,豈不惜哉!”慕容 垂以為吏部郎、尚書左丞、高陽內史。所歷著稱,立身雅正,與世不群,雖在兵亂, 猶勵志篤學,不以資產為意,妻子不免饑寒。

太祖征慕容寶,次於常山。玄伯棄郡,東走海濱。太祖素聞其名,遣騎追求。 執送于軍門,引見與語,悅之。以為黃門侍郎,與張袞對總機要,草創製度。時司 馬德宗遣使來朝,太祖將報之,詔有司博議國號。玄伯議曰:“三皇五帝之立號也, 或因所生之土,或即封國之名。故虞夏商周始皆諸侯,及聖德既隆,萬國宗戴,稱 號隨本,不復更立。唯商人屢徙,改號曰殷,然猶兼行,不廢始基之稱。故《詩》 雲‘殷商之旅’,又雲‘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此其義也。昔漢高 祖以漢王定三秦,滅強楚,故遂以漢為號。國家雖統北方廣漠之土,逮於陛下,應 運龍飛,雖曰舊邦,受命惟新,是以登國之初,改代曰魏。又慕容永亦奉魏土。夫 ‘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國,斯乃革命之徵驗,利見之玄符也。臣愚以為宜號為魏。” 太祖從之。於是四方賓王之貢,鹹稱大魏矣。

太祖幸鄴,歷問故事於玄伯,應對若流,太祖善之。及車駕還京師,次於恆嶺。 太祖親登山頂,撫尉新民。適遇玄伯扶老母登嶺,太祖嘉之,賜以牛米。因詔諸徙 人不能自進者,給以車牛。遷吏部尚書。命有司制官爵,撰朝儀,協音樂,定律令, 申科禁,玄伯總而裁之,以為永式。及置八部大夫以擬八坐,玄伯通署三十六曹, 如令仆統事,深為太祖所任。勢傾朝廷。而儉約自居,不營產業,家徒四壁;出無 車乘,朝晡步上;母年七十,供養無重膳。太祖嘗使人密察,聞而益重之,厚加饋 賜。時人亦或譏其過約,而玄伯為之逾甚。

太祖常引問古今舊事,王者制度,治世之則。玄伯陳古人製作之體,及明君賢 臣,往代廢興之由,甚合上意。未嘗謇諤忤旨,亦不諂諛苟容。及太祖季年,大臣 多犯威怒,玄伯獨無譴者,由於此也。太祖曾引玄伯講《漢書》,至婁敬說漢祖欲 以魯元公主妻匈奴,善之,嗟嘆者良久。是以諸公主皆厘降於賓附之國,朝臣子弟, 雖名族美彥,不得尚焉。尚書職罷,賜玄伯爵白馬侯,加周兵將軍,與舊功臣庾岳、 奚斤等同班,而信寵過之。

太祖崩,太宗未即位,清河王紹聞人心不安,大出財帛班賜朝士。玄伯獨不受。 太宗即位,命玄伯居門下,虛己訪問,以不受紹財帛,特賜帛二百匹。長孫嵩已下 鹹愧焉。詔遣使者巡行郡國,糾察守宰不如法者,令玄伯與宜都公穆觀等按之,太 宗稱其平當。又詔玄伯與長孫嵩等坐朝堂,決刑獄。

太宗以郡國豪右,大為民蠹,乃優詔徵之。民多戀本,而長吏逼遣。於是輕薄 少年,因相扇動,所在聚結。西河、建興盜賊並起,守宰討之不能禁。太宗乃引玄 伯及北新侯安同、壽光侯叔孫建、元城侯元屈等問曰:“前以凶俠亂民,故徵之京 師,而守宰失於綏撫,令有逃竄。今犯者已多,不可悉誅,朕欲大赦以紓之,卿等 以為何如?”屈對曰:“民逃不罪而反赦之,似若有求於下,不如先誅首惡,赦其 黨類。”玄伯曰:“王者治天下,以安民為本,何能顧小曲直也?譬琴瑟不調,必 改而更張;法度不平,亦須盪而更制。夫赦雖非正道,而可以權行,自秦漢以來, 莫不相踵。屈言先誅後赦,會於不能兩去,孰與一行便定。若其赦而不改者,誅之 不晚。”太宗從之。

神瑞初,詔玄伯與南平公嵩等坐止車門右,聽理萬機事。并州胡數萬家南掠河 內,遣將軍公孫表等率師討之,敗績。太宗問群臣曰:“胡寇縱暴,人眾不少,表 等已不能制。若不早誅,則良民大其禍。今既盛秋,不可為此小盜,而復興眾以廢 民業。將若之何?”玄伯對曰:“表等諸軍,不為不足,但失於處分,故使小盜假 息耳。胡眾雖盛,而無猛健主將,所謂千奴共一膽也。宜得大將軍為胡所服信者, 將數百騎,就攝表軍以討之,賊聞之,必望風震怖。壽光侯建,前在并州,號為威 猛,胡醜畏服,諸將莫及。”太宗從之,遂平胡寇。尋拜天部大人,進爵為公。

泰常三年夏,玄伯病篤。太宗遣侍中宜都公穆觀就受遺言,更遣侍臣問疾,一 夜數返。及卒,下詔痛惜,贈司空,諡文貞公。喪禮一依安城王叔錄俊故事。詔群 臣及附國渠帥皆會葬,自親王以外,盡令拜送。太和中,高祖追錄先朝功臣,以玄 伯配饗廟庭。

玄伯自非朝廷文誥,四方書檄,初不染翰,故世無遺文。尤善草隸行押之書, 為世摹楷。玄伯祖悅與范陽盧諶,並以博藝著名。諶法鍾繇,悅法衛瓘而俱習索靖 之草,皆盡其妙。諶傳子偃,偃傳子邈;悅傳子潛,潛傳玄伯。世不替業。故魏初 重崔盧之書。又玄伯之行押,特盡精巧,而不見遺蹟。子浩,襲爵,別有《傳》。

次子簡,字沖亮,一名覽。好學,少以善書知名。太祖初,歷位中書侍郎、征 虜將軍,爵五等侯,參著作事。卒。

簡弟恬,字叔玄,小名白。歷給事中,賜爵繹幕子。出為上黨太守、平南將軍、 豫州刺史。進爵陽武侯。坐浩伏誅。

始玄伯因苻堅亂,欲避地江南,於泰山為張願所獲。本圖不遂,乃作詩以自傷, 而不行於時,蓋懼罪也。及浩誅,中書侍郎高允受敕收浩家,始見此詩。允知其意, 允孫綽錄於允集。始玄伯父潛為兄渾誄手筆草本,延昌初,著作佐郎王遵業買書於 市而遇得之。計誄至今,將二百載,寶其書跡,深藏秘之。武定中,遵業子松年以 遺黃門郎季舒,人多摹拓之。左光祿大夫姚元標以工書知名於時,見潛書,謂為過 於己也。

玄伯弟徽,字玄猷。少有文才,與勃海高演俱知名。初徵相州別駕、中書侍郎, 稍遷秘書監,賜爵貝丘侯,加龍驤將軍。樂安王范鎮長安,世祖以范年少,而三秦 民夷,恃險多變,乃選忠清舊德之士,與范俱鎮。以徽為散騎常侍、督雍涇梁秦四 州諸軍事、平西將軍、副將,行樂安王傅,進爵濟南公。徽為政務存大體,不親小 事。性好人倫。引接賓客,或談及平生,或講論道義,誨誘後進,終日不止。以疾 徵還京師。真君四年卒,謚曰元公。士類無不嘆惜。

時清河崔寬,字景仁。祖彤,隨晉南陽王保避地隴右,遂仕於沮渠李皓。父剖, 字伯宗,每慷慨有懷東土,常嘆曰:“‘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吾所庶幾。”及 世祖西巡,剖乃總率同義,使寬送款。世祖嘉之,拜寬威遠將軍、岐陽令,賜爵沂 水男。遣使與寬俱西,撫慰初附。徵剖詣京師,未至,病卒。高宗以剖誠著先朝, 贈散騎常侍、鎮西將軍、涼州刺史、武陵公,謚曰元。寬還京,拜散騎侍郎、寧朔 將軍、安國子。未幾,出為弘農太守。初,寬之通款也,見司徒浩。浩與相齒次, 厚存撫之。及浩誅,以遠來疏族,獨得不坐。遂家於武城,居司空林舊墟,以一子 繼浩弟覽妻封氏,相奉如親。寬後襲爵武陵公、鎮西將軍,拜陝城鎮將。二崤地險, 民多寇劫。寬性滑稽,誘接豪右、宿盜魁帥,與相交結,傾衿待遇,不逆微細。是 以能得民庶忻心,莫不感其意氣。時官無祿力,唯取給於民。寬善撫納,招致禮遺, 大有受取,而與之者無恨。又弘農出漆蠟竹木之饒,路與南通,販貿來往。家產豐 富,而百姓樂之。諸鎮之中,號為能政。及解鎮還京,民多追戀,詣闕上章者三百 餘人。書奏,高祖嘉之。延興二年卒,年六十三,遺命薄葬,斂以時服。

長子衡,字伯玉,少以孝行著稱。學崔浩書,頗亦類焉。天安元年,擢為內秘 書中散,班下詔命及御所覽書,多其跡也。衡舉李沖、李元愷、程駿等,終為名器, 世以是稱之。承明元年,遷內都坐令,善折獄,高祖嘉之。太和二年,襲爵武陵公, 鎮西將軍。遷給事中。車駕巡狩,以衡為大都督長史。衡涉獵書史,陳備御之方, 便國利民之策,凡五十餘條。以本將軍除泰州刺史,徙爵齊郡公。先是,河東年飢, 劫盜大起。衡至,修龔遂之法,勸課農桑,周年之間,寇盜止息。十二年卒,年五 十四。贈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本將軍、冀州刺史,帛一千匹、谷一千斛,謚曰 惠公。衡有五子。

長子敞,字公世,襲爵,例降為侯。自謁者僕射出為平原相。敞性狷急,與刺 史楊椿迭相表列,敞坐免官。世宗初,為鉅鹿太守。弟朏之逆,敞為黃木軍主韓文 殊所藏。其家悉見籍沒,唯敞妻李氏,以公主之甥,自隨奴婢田宅二百餘口得免。 正光中,普釋禁錮,敞復爵齊郡侯,拜龍驤將軍、中散大夫。孝昌中,趙郡太守。 卒。

敞弟鍾,字公祿,奉朝請。弟朏之逆,以出後被原。歷尚書郎、國子博士、司 徒右長史、征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冀州大中正。敞亡後,鍾貪其財物,誣敞息 子積等三人非兄之胤,辭訴累歲,人士嫉之。爾朱世隆為尚書令,奏除其官,終身 不齒。

朏好學,有文才。歷治書侍御史、京兆王愉錄事參軍。與愉同逆,伏法。

衡弟怒,尚書郎。

又有崔模,字思范,魏中尉崔琰兄霸後也。父遵,慕容垂少府卿。叔父整,廣 川太守。模,慕容熙末南渡河外,為劉裕滎陽太守,戍虎牢。神中,平滑台,模 歸降。後賜爵武陵男,加寧遠將軍。

始模在南妻張氏,有二子,沖智、季柔。模至京師,賜妻金氏,生子幼度。沖 智等以父隔遠,乃聚貨物,間托關境,規贖模歸。其母張氏每謂之曰:“汝父性懷, 本自無決,必不能來也。”行人遂以財賄至都,當竊模還。模果顧念幼度等,指幼 度謂行人曰:“吾何忍舍此輩,令坐致刑辱,當為爾取一人,使名位不減於我。” 乃授以申謨。謨,劉義隆東郡太守,與朱脩之守滑台,神中,被執入國,俱得賜 妻,生子靈度。申謨聞此,乃棄妻子,走還江外。靈度刑為閹人。

模長者篤厚,不營榮利,頗為崔浩輕侮。而守志確然,不為浩屈。與崔賾相親, 往來如家。和平中卒。

皇興初,幼度隨慕容白曜為將。時季柔為崔道固長史,帶濟南太守。城將降, 先馳馬赴白曜軍,幼度亦豫令左右覘迎之,而差互不相值,為亂兵所害。

初,真君末,車駕南克鄒山,模兄協子邪利為劉義隆魯郡太守,以郡降,賜爵 臨淄子,拜廣寧太守,卒於郡。邪利二子。懷順以父入國,故不出仕。及國家克青 州,懷順迎邪利喪,還葬青州。次恩,累政州主簿,至刺史陸龍成時謀叛,聚城北 高柳村,並攻州城,龍成討斬之。懷順與沖智子徽伯等俱奔江外。

始邪利與二女俱入國,一女為張氏婦,一女為劉休賓妻,生子文華。邪利後生 庶子法始。邪利亡後,二女侮法始庶孽,常欲令文華襲外祖爵臨淄子。法始恨忿, 無所不為。後懷順歸化迎喪,始與法始相見。未幾,法始得襲爵,傳至孫延族。正 光中,為冠軍將軍、中散大夫。

季柔孫睦,正光三年,自郁州歸降。

模孫景茂,冀州別駕、青州長史、隨郡太守、武城男。

景茂子彥遠,襲。武定中,北徐州司馬。

始睦來降也,與高陵、張炅、郭縕俱至。陵,蕭寶夤西討開府西閣祭酒。寶夤 反,陵其黃門侍郎。關中平,還洛,歷尚書郎、定州別駕。齊文襄王作相,以陵頗 有文學,引參賓客。終於征南將軍、司空長史。贈驃騎大將軍、大司農卿。

顯祖時,有崔道固,字季堅,琰八世孫也。祖瓊,慕容垂車騎屬。父輯,南徙 青州,為泰山太守。道固賤出,嫡母兄攸之、目連等輕侮之。輯謂攸之曰:“此兒 姿識如此,或能興人門戶,汝等何以輕之?”攸之等遇之彌薄,略無兄弟之禮。時 劉義隆子駿為徐兗二州刺史,得辟他州民為從事。輯乃資給道固,令其南仕。既至 彭城,駿以為從事。道固美形容,善舉止,便弓馬,好武事,駿稍嘉之。會青州刺 史新除,過彭城,駿謂之曰:“崔道固人身如此,豈可為寒士至老乎?而世人以其 偏庶,便相陵侮,可為嘆息。”青州刺史至州,闢為主簿,轉治中。後為義隆諸子 參軍事,被遣向青州募人。長史已下皆詣道固,道固諸兄等逼道固所生母自致酒炙 於客前。道固驚起接取,謂客曰:“家無人力,老親自執劬勞。”諸客皆知其兄弟 所作,鹹起拜謝其母。母謂道固曰:“我賤不足以報貴賓,汝宜答拜。”諸客皆嘆 美道固母子,賤其諸兄。

後為寧朔將軍、冀州刺史,移鎮歷城。劉彧既殺子業自立,徐州刺史薛安都與 道固等舉兵推立子業弟子勛。子勛敗,乃遣表歸誠,顯祖以為安南將軍、南冀州刺 史、清河公。劉彧遣說道固,以為前將軍、徐州刺史。復叛受彧命。

皇興初,顯祖詔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固築長圍以守之。及白曜攻其城東郭,道 固面縛請罪,表曰:“臣資生南境,限隔大化,本朝不以卑末,委授籓任。而劉氏 蕭牆內侮,懼貽大戮,前遣崔啟之奉表歸誠,幸蒙陛下過垂矜納,並賜爵寵,慶佩 罔極,應奔闕庭。但劉彧尋續遣使,恕臣百死。愚以世奉劉氏,深愆蒙宥,若猶違 背,則是不忠於本朝,而欲求忠於大魏。雖曰希生,懼大魏之所不許。是用迷回, 孤負天日,冒萬死之艱,固執拒守。仆臣白曜,振曜威靈,漸經二載,大將臨城, 以今月十四日,臣東郭失守,於臣款彧之誠,庶可以彰於大魏矣。臣勢窮力屈,以 十七日面縛請罪,白曜奉宣皇恩,恕臣生命。斯實陛下起臣死屍,肉臣朽骨,天地 造物所不能行,而陛下育之。雖虞舜之貸有苗,姬文之宥崇壘,方之聖澤,未足以 喻。既未奉朝旨,無由親馳道路,謹遣大息景徽,束骸歸闕,伏聽刑斧。”

既而白曜送道固赴都,有司案劾。奏聞,詔恕其死。乃徙青齊士望共道固守城 者數百家於桑乾,立平齊郡於平城西北北新城。以道固為太守,賜爵臨淄子,加寧 朔將軍。尋徙治京城西南二百餘里舊陰館之西。是時,頻歲不登,郡內飢弊。道固 雖在任積年,撫慰未能周盡,是以多有怨叛。延興中卒,年五十。

初,道固之在客邸,與薛安都、畢眾敬鄰館,時以朝集相見,本既同由武達, 頗結僚舊。時安都志已衰朽,於道固情乃疏略,而眾敬每盡殷勤。道固謂休賓、房 法壽曰:“古人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信不虛也。安都視人殊自蕭索,畢捺 固依依也。”

子景徽,字文叡,襲父爵臨淄子,加寧朔將軍。出為青州廣陵王羽征東府司馬、 大鴻臚少卿。出除龍驤將軍、平州刺史。卒,贈本將軍、南青州刺史,謚曰定。子 休纂襲爵。

景徽弟景業,字文季。別有功,太和中,賜爵昌國子,加建威將軍。卒。子休 緒襲爵,員外郎。

景業弟景淵,亦有別功,賜爵武城男。鷹揚將軍、平齊太守。卒於郡。

道固兄目連子僧祐。白曜之圍歷城也,僧祐母明氏、弟僧淵並在城內。劉彧授 僧祐輔國將軍,領眾數千,與青齊人家口在歷城、梁鄒者明同慶、明菩薩等為將佐, 從淮海揚聲救援。將至不其,聞道固已敗,母弟入國,徘徊不進。白曜圍東陽時, 表請景徽往喻僧祐,乃歸降。白曜送之,在客數載,賜爵層城侯。與房法壽、畢薩 諸人皆不穆。法壽等訟其歸國無誠,拘之歲余,因赦乃釋。後坐與沙門法秀謀反, 伏法。

子道寧,給事中。

僧淵入國,坐兄弟徙於薄骨律鎮,太和初得還。高祖聞其有文學,又問佛經, 善談論,敕以白衣賜褠幘,入聽於永樂經武殿。後以僧淵為尚書儀曹郎。遷洛之後, 為青州中正。尋出為征東大將軍、廣陵王羽諮議參軍,加顯武將軍。討海賊於黃郭, 大破之。蕭鸞乃遣其族兄惠景遺僧淵書,說以入國之屈,規令改圖。僧淵復書曰:

主上之為人也,無幽不照,無細不存。仁則無遠不及,博則無典不究,殫三墳 之微,盡九丘之極。至於文章錯綜,煥然蔚炳,猶夫子之牆矣。遂乃開獨悟之明, 尋先王之跡,安遷靈荒,兆變帝基,惟新中壤,宅臨伊域。三光起重輝之照,庶物 蒙再化之始。分氏定族,料甲乙之科;班官命爵,清九流之貫。禮俗之敘,粲然復 興;河洛之間,重隆周道。巷歌邑頌,朝熙門穆,濟濟之盛,非可備陳矣。加以累 葉重光,地兼四岳,士馬強富,人神欣仰,道德仁義,民不能名。且大人出,本無 所在,況從上聖至天子天孫者乎!聖上諸弟,風度相類,鹹陽王已下,莫不英越, 枝葉扶疏,遍在天下,所稱稍蠍,殊為未然。文士競謀於廟堂,武夫效勇於疆埸, 若論事勢,此為實矣。

計彼主纂殺之跡,人鬼同知,疑親猜貴,早暴遐邇。兄投心逆節,千載何名! 物患無施,器非時用,生不振世,沒無令聲,先師以為鄙,君子以為恥。此則事困 伎殫,自勉無益,故其宜矣。以兄之才,夙超鄉土,如弟之徒,誰不瞻仰?每尋昔 念,未敢忘懷。雖復途遙二千,心想若對,敬遵軌範,以資一生。今名可揚矣而不 能顯親,事可變矣而不能離辱,故世之所未解也。且君子在家也不過孝於其親,入 朝也不過忠於其君。主上之於兄,恩則不可酬,義則不可背。身可殺也,故非其酬; 功不逮也,故非其報。今可以效矣而又弗為,非孝也。即實而言,兄之不變,得為 忠乎?至於講武爭強,不敵者久矣;論安與危,不同者驗矣;群情背去,獨留者謬 矣。願深察之。王晏道絕外交,器非雄朗,專華保望,便就屠割。方之於兄,其全 百倍。且淮蕃海捍,本出北豪,壽春之任,兄何由免?以是而言,猜嫌已決。又宗 門未幾,南北莫寄,先構之重,非兄何托?受社之榮,鄙心之相望矣。今執志不寤, 忠孝兩忘,王晏之辜,安能自保?見機而作,其在茲乎。

國家西至長安,東盡即墨,營造器甲,必盡堅精,晝夜不息者,於茲數載。今 秋中月,雲羅必舉,賈不及時,雖貴不用,若不早圖,況枉連城矣。枚乘有言,欲 出不出,間不容髮,精哉斯談。弟中於北京,身罹事譴,大造之及,有獲為幸。比 蒙清舉,超進非一,犬馬之心,誠有在矣。雖復彼此為異,猶昔情不移也,況於今 日哉。如兄之誨,如弟之規,改張易調,易於反掌。萬一乖情,此將運也。

出除龍驤將軍、南青州刺史。久之,坐擅出師無據,檢核幽禁,後乃獲免。僧 淵元妻房氏生二子伯靈、伯驥。後薄房氏,更納平原杜氏。僧淵之徙也,與杜俱去, 生四子,伯鳳、祖龍、祖螭、祖虬。得還之後,棄絕房氏,遂與杜氏及四子家於青 州。伯驥與母房氏居於冀州,雖往來父間,而心存母氏,孝慈之道,頓阻一門。僧 淵卒,年七十餘。伯靈雖往奔赴,不敢入家,哭沙門寺。

伯靈,自奉朝請,稍遷步兵校尉、樂陵太守,加中堅將軍。後兼冀州長史。大 乘賊起,伯靈率州軍討之於煮棗城,為賊所殺。贈龍驤將軍、洛州刺史。

伯驥,為京兆王愉法曹參軍。愉反,伯驥不從,見害。詔贈東海太守。

伯鳳,少便弓馬,壯勇有膂力。自奉朝請、員外郎,稍遷鎮遠將軍、前將軍, 數為將帥。永安末,與都督源子恭守丹谷,戰歿。

祖龍,司空行參軍。生剛躁,父亡後,與兄伯靈訟競嫡庶,並以刀劍自衛,若 怨仇焉。

祖螭,小字社客,粗武有氣力。刺史元羅板為兼統軍,率眾討海賊。普泰初, 與張僧皓俱反,圍青州。爾朱仲遠遣將討平之,傳首京師。

祖虬,少而好學,下帷誦書,不驅競當世。舉秀才不就。

僧淵從弟和,平昌太守。家巨富,而性吝嗇,埋錢數百斛。其母李春思堇,惜 錢不買。

子軌,字啟則,盜錢百萬,背和俱走。後為儀同開府鎧曹參軍,坐貪污,死於 晉陽。

玄伯同郡董謐。謐父京,與同郡崔康時、廣陽霍原等,俱以碩學播名遼海。謐 好學,傳父業。中山平,入朝,拜儀曹郎,撰朝覲饗宴郊廟社稷之儀。

鄧淵,字彥海,安定人也。祖羌,苻堅車騎將軍。父翼,河間相。慕容垂之圍 鄴,以翼為後將軍、冀州刺史、真定侯。翼泣對使者曰:“先君忠於秦室,翼豈可 先叛乎!忠臣不事二主,自古通義,未敢聞命。”垂遣使喻之曰:“吾與車騎結異 姓兄弟,卿亦猶吾之子弟,安得辭乎?”翼曰:“冀州宜任親賢,翼請他役效命。” 垂乃用為建武將軍、河間太守、尚書左丞,皆有聲稱。卒於趙郡內史。

淵性貞素,言行可復,博覽經書,長於《易》筮。太祖定中原,擢為著作郎。 出為薄丘令,誅剪奸猾,盜賊肅清。入為尚書吏部郎。淵明解制度,多識舊事,與 尚書崔玄伯參定朝儀、律令、音樂,及軍國文記詔策,多淵所為。從征平陽,以功 賜爵漢昌子,改下博子,加中壘將軍。太祖詔淵撰國記,淵造十餘卷,惟次年月起 居行事而已,未有體例。淵謹於朝事,未嘗忤旨。

其從父弟暉為尚書郎,凶俠好奇,與定陵侯和跋厚善。跋有罪誅,其子弟奔長 安,或告暉將送出之。由是太祖疑淵知情,遂賜淵死,既而恨之。時人鹹愍惜焉。

子穎,襲爵。為太學生,稍遷中書侍郎。世祖詔太常崔浩集諸文學,撰述國書, 潁與浩弟覽等俱參著作事。駕幸漠南,高車莫弗庫若干率騎數萬餘,驅鹿百餘萬, 詣行在所。詔穎為文,銘於漠南,以紀功德。兼散騎常侍,使於劉義隆。進爵為侯, 加龍驤將軍。延和三年,從征胡賊白龍。還,卒於路。謚曰文恭。

子怡,襲爵。官至荊州刺史、假寧南將軍。賜爵南陽公。和平中卒。

長子良奴,襲爵。良奴弟侍,高祖賜名述。歷吏職,以貞謹見稱。遷中大夫, 守廷尉少卿。出為建忠將軍、齊州刺史。初改置百官,始重公府元佐。時太傅元丕 出為并州刺史,以述為太傅長史,帶太原太守。尋徵為司空長史,卒官。詔賜錢十 萬、布五十匹,謚曰貞。

長子纂,奉朝請,累遷中散大夫。

纂弟獻,奉朝請、司空西閣祭酒、員外常侍、河陰令。尋遷鎮遠將軍、諫議大 夫。肅宗末,除冠軍將軍、潁州刺史。建義初,聞爾朱榮入洛,朝士見害,遂奔蕭 衍。

怡弟宗慶,以中書學生,入為中散。稍遷尚書,加散騎常侍,賜爵定安侯。轉 典南部。宗慶在南部積年,多所敷奏,州鎮憚之,號為稱職。進爵南陽公,除安南 將軍、涇州刺史,徙趙郡公。宗慶在州,為民所訟,雖訊鞫獲情,上下大不相得。 轉徐州刺史,仍本將軍。未幾,坐妻韓巫蠱,伏誅。

宗慶子伯忻,與父俱死。

伯忻子儼,逃越得免。後歷尚書郎,除常山太守,轉安南將軍、光祿大夫、持 節、兼尚書左丞、郢州行台,又加撫軍將軍。卒,贈鎮南將軍、荊州刺史。

穎弟權,從世祖征伐,官至龍驤將軍、豫州刺史,賜爵新野侯。從征蠕蠕,坐 法死。

弟顥,卒於中書侍郎。

顥長子靈珍,中書學生、秘書中散。卒,贈員外散騎常侍。

子羨,歷中書學生、侍御史,以明謹見知。出為齊州武昌王征虜長史。後李元 護之為齊州,仍為長史,帶東魏郡太守。在治十年,經三刺史,以清勤著稱。齊人 懷其恩德,號曰良二千石。及代還,大受民故送遺,頗以此為損。中山王英攻義陽, 羨為車司。罷,除諫議大夫,兼給事黃門侍郎,副侍中游肇為畿內大使。後行貨於 錄尚書、北海王詳,轉大司農少卿。出行荊州事,轉征虜將軍、郢州刺史,鎮義陽。 在州銳於聚斂。又納賄於忠,徵為給事黃門侍郎。尋加後將軍、河南尹,黃門如故。 未拜,而靈太后臨朝,以元昭為河南尹,羨仍黃門,加平南將軍。羨以義陽軍司之 勛,封安陽縣開國子,邑三百戶。羨曲附左右,故獲封焉。時幽、瀛、滄、冀大水, 頻經寇難,民飢。詔羨兼尚書、假散騎常侍,持節詣州,隨方賑恤,多有所濟。神 龜初,發疽卒,年五十四。詔賻帛三百匹、朝服一襲,贈鎮東將軍、青州刺史,謚 曰恭。

長子躋,字伯升,頗有意尚。秘書郎。朝議以羨本不合山河之賞,故不許躋襲。 躋訴訟久之,始聽紹封。稍遷前將軍、太中大夫、梁州開府長史。與刺史元羅同陷 蕭衍,卒於江南。

子孝緒,元象中,以躋柩還國。興和中,襲爵。齊受禪,例降。

靈珍弟靈奇,立忠將軍、齊州刺史。進號冠軍將軍,賜爵昌國侯。為政清簡, 有威惠。

子恭伯,右光祿大夫。

史臣曰:為國馭民,莫不文武兼運。燕鳳以博識多聞,昭成致禮,和鄰存國, 賢之效歟!許謙才術俱美,馳騁艱難之日,觀幾獨勸,事契冥符。張袞以才策見知, 早蒙恩遇,時無寬政,斯言貽咎。玄伯世家雋偉,仍屬權輿,總機任重,守正成務, 禮從清廟,不亦宜乎?寬模俱能見幾而動,道固窮而委質。鄧淵貞白幹事,才業秉 筆,禍非其罪,悲哉!

譯文

燕鳳,字子章,是代郡人。喜愛學習,博覽經籍史書,熟習陰陽讖緯。昭成帝很早聽說他的名聲,派人依禮節迎接羅致他。燕鳳不接受招聘。昭成帝於是命令各軍包圍代城,對城中人說:“燕鳳不前來,我將屠殺你們。”代城人畏懼,送去燕鳳。昭成帝和燕鳳交談,大喜,以賓客的禮儀接待。後來任命他為代王左長史,參與國事。又以經書傳授獻明帝。

苻堅派遣使者牛恬入朝貢奉,昭成帝命燕鳳回訪。苻堅問燕鳳:“代王是什麼樣的人?”燕鳳回答說:“寬容和順仁厚愛人,謀略高明遠大,是一代的英明君主,時常有兼併天下的志向。”苻堅說:“你們北方人沒有堅硬的鐘甲銳利的兵器,敵人弱小就進攻,強大就撤退逃跑,怎么能兼併天下?”燕鳳說:“北方人強壯驃悍,跨上馬匹拿三種兵器,賓士如飛。主上英勇傑出,制服北方地區,射箭的戰士一百萬,號令一出如同一人。軍隊沒有車輛柴草的辛勞,輕裝行動快速矯捷,從敵人手中取得物資。這是南方人所以疲憊困苦,而北方人經常取勝的原因。”苻堅說:“那個國家的人馬,到底有多少?”燕鳳說:“弓箭手幾十萬,馬一百萬匹。”苻堅說:“你說人多是可以的,說馬太多,是不真實的話。”燕鳳說:“雲中川從東山到西河二百里,北山到南山一百多里,每年初秋,馬時常大聚集,差不多擠滿平Jl!。以這推算,使者的話,恐怕還沒說夠。”燕鳳返回,苻堅厚重地加以饋贈。

等到昭成帝逝世,太祖將要遷往長安。燕鳳因太祖幼小瘦弱,再三地向苻堅請求說:“代主剛逝世,臣屬逃亡背叛,孫子幼小,沒有人輔佐擁立。別部大人劉庫仁勇敢而有智謀,鐵弗衛辰狡猾多變,都不能單獨任用。應該把各部分為兩半,命這兩個人統領。兩人一向有深仇大恨,按情勢沒人敢先發動。這是控御邊地的好計策。等代主的孫子長大,就留下王位而擁立他,這是陛下施加大恩惠於將滅亡的國家。”苻堅聽從了他的建議。燕鳳不久回到東方。

太祖即位,燕鳳歷任吏部郎、給事黃門侍郎、行台尚書,很受禮遇器重。太宗時,和崔玄伯、封懿、梁越等人入宮講授經書典籍,出宮議論朝廷政事。世祖初年,燕鳳因舊功勳被賜爵為平舒侯,加授鎮遠將軍。神廳元年去世。

兒子燕才,繼承爵位。任散騎常侍、平遠將軍。去世。

兒子元孫,繼承爵位。職位到博陵太守。去世。兒子世宗,繼承爵位。

許謙,字元遜,是代郡人。年輕時有文學才能,擅長天象圃讖的學問。建國時,帶領家族歸附,昭成帝嘉許他,擢升為代王郎中令,兼掌文書記錄。和燕鳳都傳授經書給獻明帝。跟隨征伐,因功勞賜給奴隸三十戶。昭成帝逝世後,姜遂遷往星妄。趕堅的堂弟丘塵塵登盜鎮守魚壟,請求盡遂到鎮所。沒過多久,因繼母年老而推辭返回。

登國初年,歸附太祖。太祖喜悅,委任許謙為右司馬,和張袞等人參與輔助初期的基業。慕查宣前來侵犯,左擔派遣注謐向挑璺求救。繼興派遣將領扭佛嵩率領部眾前來援助,而佛嵩拖延遲緩。越臣命令矗謎寫信送給{蠍說:“仗著正道而剪除殘敵,乘著道義而攻打昏昧,沒有不逢機運而建功,不遇時命而立業的。慕容氏沒有道德,侵犯我們的邊境,軍隊外出長久兵士疲勞,上天滅亡他們的期限已到,所以派遣使者命令軍隊,期望一定按期奔赴。將軍據有方叔邵虎那樣的職位,總領如同熊虎的軍隊,事情和機緣會合,現在就是時候。利用這個時機出兵,不再有下個戰役,顯名千年的功勳,一個早晨可以建立。然後在雲中聚會,進軍三魏地區,舉杯祝壽,不也是寬裕的嗎?”佛嵩於是日夜趕路。太祖大喜,賜給許謙爵位為關內侯。又派遣許謙和佛嵩結盟說:“從前殷湯有鳴條的宣誓,周武王有河陽的盟約,都是依仗神靈,來昭示忠誠信實。親近仁人善交鄰國,是古代的良好規範,切割牲畜以其血表示信誓,來敦厚永久的和睦。現在盟誓以後,永結友好,分擔災禍救助患難,同甘共苦。有違背這個盟誓的,神靈滅亡他。”慕容寶失敗後,佛嵩才返回。

次年,慕容垂又來進犯。太祖對許謙說:“現在事情危急了,沒有你哪能再搬來姚興的軍隊,你走一趟吧.”許謙還沒出發而慕容垂已退走,於是停下來。等到聽說慕容垂死去,許謙上奏疏勸稱皇帝。太祖喜愛他。

并州平定後,任命許謙為陽曲護軍,賜爵為王塹堡,任安遠將軍。皇趙元年任職中去世,這年六十三歲。追贈他為平束將軍、左光祿大夫、幽州刺史、高陽公,謐號為文。

兒子洛陽,繼承爵位。跟隨征伐慕容實,擔任冠軍司馬。後來擔任祁令。太宗追評許謙的功勞,任命洛陽為雁門太守。洛陽家中的土地三次生長特別茁壯的禾稻,都在不同的田塊上而谷穗連在一起,世祖喜愛他。升爵位為北地公,加授鎮南將軍。外出任明壘鎮將,在任八年,去世。謐號為恭。

兒子寄生,繼承爵位,降為侯爵。皇興元年去世。

洛陽的弟弟安國,擔任中山太守。

安國的弟弟安都,擔任廣寧、滄水二郡太守。加授揚威將軍。賜爵位為東光子。天安初年去世。追贈他為平遠將軍、冀州刺史、東光侯.謐號為烈。

兒子白虎,繼承爵位。擔任侍御中散。後來因犯罪免官,剝奪爵位。

張袞,字洪龍,是上谷沮陽人。祖父張翼,曾任遼東太守。父親張卓,曾任昌黎太守。張袞起初擔任郡裹的五官掾,他純樸篤實,喜愛學習,有文學才能。太祖做代王時,選拔他做左長史。

跟隨太祖征伐蠕蠕。蠕蠕逃跑,太祖追擊五六百里。各部頭領通過張袞對太祖說:“現在賊寇遠去我們糧食吃光,不應該深入進去,請求馬上退兵。”太祖命令張袞詢問各部頭領,如果殺掉備用馬,夠不夠三天食用,都說夠。太祖於是日夜追擊,在廣袤的不毛之地南床山下趕上蠕蠕,將他們打得大敗。不久太祖詢問張袞:“你們外面的人知道我先前詢問三天糧食的意思嗎?”張袞回答說:“都不知道。”太祖說:“這是容易知道的。蠕蠕奔跑了幾天,飼養牲畜後,到水邊必定停留。估計他們的里程,三天足以趕上。輕裝的騎兵突然趕到,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他們必定驚訝逃散,這是必然的情勢。”張袞把太祖的話帶出來告訴各頭領,都說:“英明的策略深遠,不是我們愚昧淺近之人所趕得上的。”張袞時常參與大事謀劃,在幕帳中決策,太祖器重他,禮遇優厚。張袞時常告訴別人說:“從前樂毅驅馬前往燕昭王那裹,荀公達寄託自身給魏武帝,超越一世的人才難以期待,千年才有的機會不容易遇到。主上天賦資質傑出過人,超絕的志向上凌雲霄,一定能包羅天地四方,統一四海。遭遇風雲際會,不建立騰飛的功績,不是人中豪傑。”於是列名送上質子,竭盡誠心侍奉左擔.

當時劉顯土地廣闊兵力強大,占據北方邊遠地區,遇上兄弟不和,互相猜疑阻礙。張袞對太祖說:“劉顯志向大意願高,希望非分的地位。竟然有劃分天下,統治宇宙的打算。吳國不兼併越國,將成為後患。現在利用他們內部裂痕,應馬上出擊。如果單薄的軍隊獨自進發,恐怕會逃脫。可以派遣使者告訴慕容垂,互相聲援,東西一起出動,勢必擒獲劉顯。然後總領英雄,安撫懷柔遠近的人,這是千年才可一遇的時機,不可以失掉。”太祖聽從他的建議,於是打敗趕走劉顯。又跟隨太祖打敗賀訥,太祖於是命令各官員登上勿居山,遊玩飲宴一整天。隨從官員和各部大人請求堆積石頭成為山峰,來記錄功績,太祖命令張袞執筆為文。

慕容實前來侵犯,張袞對太祖說:“慕容實乘著滑台的功績,利用長子的勝利,傾盡資產兵力,難以和他爭奪鋒芒。我以為應該使用瘦弱的兵士收藏起兵器,來使他的心中傲慢。”太祖聽從他的建議,果然在參合陂打敗慕容寶。

皇始初年,張袞調任給事黃門侍郎。太祖向南征伐,軍隊停駐中山。張袞對太祖說:“慕容寶憑藉三代的資業,城池的堅固,雖然皇上聲威顯赫,一定要擒獲消滅他,然而窮兵黷武,不是統一天下者所適宜的事。從前酈生遊說,田橫歸附;魯連一封飛遞書信,使聊城將領被砍頭。臣下實在德行不及古人,謀略沒有奇特的計策,上憑皇上的威嚴,希望定能對他們有所感動。”太祖聽從他的建議。張袞寫信給慕容賓,分析成敗。慕容寶看到信後大為恐懼,於是逃到和龍。太祖攻克中山後,準許張袞進入八議範圍,任命張袞為奮武將軍、幽州刺史,賜爵臨渭侯。張袞清廉節儉少欲望,鼓勵督促耕田種桑,百姓安居樂業。

天興初年,徵召張袞回京城。後來和崔逞給司馬德宗的將領郗恢回信違背朝廷旨意,貶黜張袞為尚書令史。張袞遇上開始創業的時機,以才能策略受到信任,依本性侍奉太祖,不顧忌嫌隙猜疑。太祖曾向張袞詢問南方州中人士情況。張塞和盧遵同為一州,屢次交談舉薦他。另外張袞不曾和崔逞見過面,聽到傳聞就稱讚他。等到中山平定,盧溥聚集黨羽作亂,崔逞回信不妥帖,都違背原先說的話,所以太祖氣憤張袞。

張袞過了七十歲,閉門安於寧靜,手握經書,校定錯誤,喜愛提拔人,善於誘導不知疲倦,士人因此推重他。永興二年病重,上奏疏說:“臣下是個平凡的人,本無大志,遇上太祖稟受天命,天地剛開,我就參與戰鬥,在改朝換代的時機賓士驅逐,託附鄧林,寄身滄海,於是獲得恩情寵信,榮耀兼具宮廷內外。陛下登上皇位,臣下仍然參與顧問,竟沒有微小的功勞,如山上的塵土海上的露水。現在舊病復發彌留期間,氣力虛弱困頓,上天懲罰有罪的人,將要填入溝壑。然而狗馬留戀主人,哪敢不說完心裹話。當今中原雖然乎定,九州還沒統一,西面有不順從的羌人,南面有違抗命令的賊寇,岷蜀地區風尚不同,遼海地區教化有差異。雖然陛下天資聖明,乘時機治理亂世,而因憑機會,實在需要籌劃。倉促間容易失去,事功在於人的謀劃。伏願陛下弘揚聖道,增廣仁德之心,使推讓和戰事並行,文德和武功同用,那么太平的教化,安寧的美政,又興隆於當今,不僅僅在前代。從前子囊將死去,留言修築郢城;荀偃口中不含珠貝,遺憾在於齊國的事情。臣下雖然昏憤,不敢忘記先前志向,魂魄有靈驗的話,將在九泉之下報答恩情。”幾天后死去,這年七十二歲。後來世祖追評張袞舊時功勳,派遣大鴻臚到墓前追贈他為太保,謐號為文康公。

兒子張溫,擔任外都大官、廣寧太守。去世。

兒子貳興,擔任昌黎太守。

張溫的弟弟張楷,擔任州主簿。

兒子張誕,有學問志向,性格特別正直。起初和高允同時受徵召,後來被授任為中書侍郎、通直散騎常侍、建威將軍。賜爵位為容城子。

張袞的次子張度,年輕時有志向,繼承爵位為臨渭侯。任上谷太守,入京任武昌王師。加授散騎常侍,授任使持節,都督幽州廣陽、安樂二郡諸軍事,平東將軍,崎城鎮都大將,又改任扭韹錘都大將,在各處都受稱道。回朝任中都大官。去世,被追贈為征束大將軍、冀州刺史,謐號為康侯。

兒子張陵,繼承爵位。後來任赤城典作都將。去世。

兒子張狀,繼承爵位。擔任中散大夫。去世。

兒子張法,繼承爵位。太和年間,依例降為伯。世宗時,被授任為懷荒鎮金城戍將。

張陸的弟弟退延,擔任散騎常侍、左將軍、庫部尚書。賜爵位為永寧侯。

張延的弟弟白澤,十一歲時,遇母親去世,服喪時以孝道聞名。世祖聽說後嘉許他。長大後喜愛學習淵博貫通,在當時有聰慧的聲譽。高宗初年,被授任為中散大夫,調任殿中曹給事中,十分受信任,參預機要事務。

後來蠕蠕侵犯邊境,顯祖接見群臣商議這件事.尚書僕射元目辰進言:“如果皇上親自出征,恐怕京城危險恐懼,不如慎重,固守保全自己。賊寇孤軍深入,糧食不能繼續運送,依臣下估計,不久就會退走,那時派遣將領追擊,打敗他們是必然的。”白澤說:“陛下英明效法上天,追蹤前代聖人,而愚蠢的敵人荒誕無知,輕率冒犯君王疆域。敵寇為遠大的圖謀而傾覆,我們將為身邊的荼毒而安樂,仰思神明的謀略,就不是這樣。現在如果陛下親自出動,賊寇必然望見旌旗就土崩瓦解,豈能抬頭挫傷神勇的兵馬,坐著放縱敵人?以天子的尊貴,環城固守,進失可以憑藉的機會,退沒有勇往直前的道義,希望陛下留心。”顯祖聽從他的意見,於是大敗敵軍。

自澤本來表字鍾葵,顯祖賜名為白澤,娶他的女兒為嬪妃。白澤外出代理雍州刺史,心地清靜欲望少,官吏百姓安居樂業。顯祖詔令各監察治民的官員,在所監察治理的地方收受一頭羊、一斛酒的人,罪行到處死,行賄者以同案論處。糾舉告發得到尚書以下官員罪狀的,各依所糾舉官員的職務大小授予他。白澤上奏疏規勸說:“伏見詔書,禁令尚書以下官員收受禮物,否則刑罰加於身,糾舉他的人接替職務。三年考察政績,罷黜昏庸者擢升賢明者,這是不可變更的良好規則,百代君王的通行條例。現在的都曹,相當於古代的公卿,都輔佐各項事務,協助長官,風尚教化靠這而實現,致治道路由這而和睦。而且刮目的下士,還有俸祿,何況皇朝尊重官員,而侍奉勤勞沒有報酬,哪是所謂仿效唐堯虞舜,遵循文王武王的行為呢?羊酒的處罰,如果施行不停止,臣下恐怕奸猾的人窺伺非分地位,忠實的臣子放鬆節操。而要使事務清靜民眾安定,治理清廉務從簡約,以至於委託責任要求成功,下面的人難以辯說。依臣下愚蠢的思考,請求按照律令舊辦法,仿效從前的典章,頒發俸祿酬答廉潔,首先去除擾亂民眾的人,通常的刑罰不赦免。如果能這樣,那么太平的軌跡,一年可以指望,刑罰放置不用的風尚,三年一定達到。”顯祖採納了他的意見。

太和初年,懷州民眾伊祁苟初三十多人圖謀反叛,將要殺死刺史。文明太后想要殺光一城的人。白澤規勸說:“臣下聽說上天喜愛萬物的生長,明王重視民眾的性命,所以殺死一人而取得天下,有仁德的人不做。而且《周書》說父子兄弟,罪行不相牽連。現在兇殘的人橫行暴虐,車裂殺光全城無罪的人,為什麼處死呢?不隨意加罪於十室之邑,何況一州中,有人有忠心,有人有仁德,如果過度的刑罰泛濫波及,殺死有忠心和仁德的人,這是西伯之所以嘆息九侯,孔子之所以在黃河邊倒轉車輪的原因。聖明的德行深明前車之鑑,如水觀照往日禮制,停止迅急暴烈的怒氣,壓抑雷霆般的威嚴,則普天之下的人知道榮幸了。從前周厲王不讓民眾講話,最終使姬氏滅亡;文公聽取眾人的議論,終於打敗強大的楚國。希望不要因人廢言,留心觀察。”太后聽從了他的建議。改任散騎常侍,升殿中尚書。

太和五年去世,詔賜帛一千匹、粟三千石,派遣侍御史料理喪事,追贈鎮南將軍、相州刺史、廣平公,謐號為簡。

長子張倫,字天念。十多歲時,入宮在皇帝左右侍奉。逐漸升到護軍長史、員外常侍,改任大司農少卿、燕州大中正。熙平年間,蠕蠕主醜奴派遣使者前來朝見,使用對等國家的文書,不修臣屬的禮節。朝廷議論將依漢朝回答匈奴的舊例,派遣使者回訪。張倫上奏疏說:

臣下聽說古代的聖明君主,治理疆土,分辨不同區域,荒遠地區的風俗,是政令不能達到的。所以《禮記》有壹見之文,《尚書》載有羈縻之事。太祖以神勇的資質,聖明的謀略,籌劃帝王業績,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致使小人逃命到一方,也因為中原多事,重華夏而放鬆夷狄的緣故。高祖遷居中原,事業隆盛預測傳國世數,顯露雷霆般的威嚴,出動如同熊罷的軍隊,正要向南征伐,來不及討伐北方。從前舊京烽火燃起,賊寇的使者在郊外,主上手按佩劍,璽書不發出。世宗在後方作出謀劃,開拓境域飄揚旌旗,華夏文明影響所及,車船行進萬里。這時敵寇叩門,皇上遵從先人志向。如今英明的太后臨朝稱制,恩澤普及到路邊蘆葦,國家富足兵力強大,人人履行職事。畏懼什麼而這樣做,謀求什麼而做這種事?往昔蕭衍表示恭敬尋求和好,因誠心不純,我國壓下來不準許.先帝在前面放棄戰事,陛下在後面和好,該不是上悖高祖的心思,下違世宗的意圖吧?

而且賊寇雖然羨慕德行,也是來觀察我國,以強大來使他們畏懼,或許會馬上歸附,而以微弱顯示給他們,窺伺或許會產生,這是《春秋》所說的“以我方來預測”。另外小人難以接近,夷狄沒有親情,疏遠他就怨恨,接近他就侮辱,這是由來已久的了。所以高祖、世宗知道他們如此,來了不迎接,離去不追趕。不專一的道理,就在這裡。一定要在他們執玉帛為禮品,屈膝行蕃邦的禮節時,才可以豐厚地慰勞賜錢財,給予珍寶物品。至於君王使者遠出,帶使命到夷狄住處,以對等的尊貴優待他們,加上不問斷的寵信,恐怕徒然導致夷狄的傲慢,對聖朝沒有益處。假使從眾人中選拔而舉用,出使稱職,憑藉酈生的辯才,發揮終軍的辭藻,乘車說降齊地,長繩系住越人。如果與往日有差異,還算不情願,何況是以隆重的禮節推重他們,以飲宴交好來表達呢?臣下雖然是下等愚蠢的人,竟然敢於固執己見。

如果事情出於不得已,應該頒布制令韶書,向他們昭示上下的禮儀,宰相寫信,以歸順的道理加以暗示。如果他們接受忠誠的教誨,明白我們的語言,那么君主的強盛在疆域中央不失去地位,天子的聲威一定包舉普天之下。萬一他們不順從,怎能有所損傷增益?慢慢地舞動盾斧以招徠他們,敷設文德而懷柔遠方。如果他們心中迷惑不已,甚至出動兵馬,我們就當命令辛武賢李廣之類的將領,統領衛青霍去病等人那樣的軍隊,掃蕩沙漠,肅清殘餘的敵寇,在北海邊上給馬飲水,在燕然山上刻寫石碑,建立都護,設定戊己校尉,這也是陛下的大功勞,不可多得的盛事。如果思考停止戰事養育民眾,致力農業安定邊境的方略,治理國家的大計,哪能因戎夷兼併,而突然虧損典章制度呢?這將取笑於當代,留下壞名聲到後世。從前文公請修墓道,襄後有議論;荊莊王問鼎大小輕重,王孫滿給以批評。以古代事情對照當今,私下為陛下感到不可取。另外陛下正要禮敬岷瀆神靈,到衡山行禮,登上稽嶺,觀看蒼梧,而卻和夷狄的君主,渠帥的頭領,結兄弟的友好,行對等的禮儀,將如何俯瞰文命的遠景,遵循重華的高尚風範呢?臣下以為回訪的重大過失就是那樣,不回訪的甚合道理就是這樣。希望陛下留意短時之間的聽覽,考察愚蠢臣屬的言論。肅宗不聽從。張倫外出任後將軍、肆州刺史。回到朝廷,授任燕州大中正。孝莊帝初年,調任太常少卿,不受任,改任大司農卿。任職時去世。

張倫的弟弟張恩,擔任過奉朝請、員外郎。

白澤的弟弟張庫,擔任瀛州刺史、宜陽侯。

張庫的長子張蘭,屢經升遷到龍驤將軍,代行光州事務。

張蘭的弟弟修虎,擔任都牧、駕部二曹給事中,上谷公,司農少卿。奉使命到柔玄,考察民眾疾苦。昇平北將軍、燕州刺史。

張度的弟弟張太,擔任乾西將軍、荊州刺史、俎陽侯。

張大的弟弟張那,擔任寧遠將軍、雍城鎮將。

崔玄伯,是清河東武城人,名字觸犯高祖的名諱,是魏國司空崔林的六世孫。祖父崔悅,在石虎手下為官,官位到司徒左長史、關內侯。父親崔潛,在慕容晾手下為官,任黃門侍郎,都有才學的聲譽。玄伯年輕時有傑出的才能,被稱為冀州神童。

苻融任冀州刺史,虛心尊敬玄伯,任命他為陽平公侍郎,兼任冀州從事,掌管征束大將軍府記室。外出總攬各項事務,入為賓友,各種事情有條理,處置沒有拖延的。苻堅聽說後感到驚奇,徵召為太子舍人,玄伯以母親患病為由推辭不赴任,降為著作佐郎。苻丕任冀州刺史,玄伯為征東功曹。太原人郝軒,當時有善於識別人的名聲,他稱玄伯有輔佐君王的才能,是近代以來所沒有的。苻堅滅亡,玄伯避難到齊魯之間,一一被丁零人翟釗和司馬昌明叛變的將領張願所拘留。郝軒嘆息說:“這種人才而遇到如此時代,不憑藉騰飛的形勢,卻和鵾雁低飛沉浮,豈不可惜了嗎!”慕容垂任命玄伯為吏部郎、尚書左丞、高陽內史。所任職中有聲譽,立身端正,和當時人不合群,雖然處在戰亂中,還是磨礪志向勤奮學習,不把財產放在心上,妻子兒女難免受饑寒。

太祖征討慕容寶,停駐在常山,玄伯放棄郡城,向東逃到海邊,太祖一向聽說他的名聲,派遣騎兵追趕尋求,捉住後送到軍營門前,太祖召見和他談話,喜愛他,任命他為黃門侍郎,和張袞輪流總管機要事務,訂立制度。逭時司馬德宗派遣使者前來朝見,太祖將要回訪,韶令有關官員廣泛議論國號。玄伯議論說:“三皇五帝確立國號,有的是藉用所出生的土地,有的是使用封國的名稱。所以虞夏商周開始都是諸侯,等到聖明的德行隆盛,萬國擁戴,稱號依據原來的,不再另外確立。僅僅商朝人屢次遷移,改國號為殷,然而仍舊並用,不廢棄開始奠基的稱號。所以《經》說‘殷商的軍隊’,又說‘上天命令神燕降,降而生契始建商,住在殷土多寬廣’。就是這個意思。從前漢高祖為漢王時平定三秦,滅掉強大的楚國,所以就以漢為稱號。我國雖然統轄北方廣袤的土地,到了陛下時。應天命登大位,雖然是舊國度,但受命革新,所以登國初年,改代為魏。另外慕容永也奉獻魏地。魏是美好的名稱,是神州的上等國度,這是改朝換代的徵候,皇帝即位的吉兆。臣下淺見以為應稱為魏。”太祖聽從了他的建議。於是四方各國貢奉時,都稱為大魏。

太祖前往鄴城,向玄伯詢問各種舊例,玄伯對答如流,太祖稱讚他。等到太祖回京城,停駐在恆嶺.太祖親自登上山頂,安撫慰問新歸附的人,恰巧遇上玄伯扶老母登山嶺,太祖嘉許他,賜給牛米。於是詔令所有不能自己進見的遷徙民眾,賜給車輛耕牛。玄伯升吏部尚書。太祖命有關官貝制定官職爵位,撰作朝廷禮儀,協調音樂,訂立律令,申明條規,玄伯總管裁斷,作為永久標準.、以及設定八部大夫來仿照八座,玄伯總管三十六曹,如尚書令和僕射統領政事,深受左擔信任.客伯權勢遍於朝廷。而他居處節儉,不經營產業,家徒四壁;出門沒有車輛,早晨下午步行;母親七十歲,供養沒有兩份萊餚。左擔曾派人秘密觀察,聽說後更加器重他,厚重地加以緝贈賞賜。當時人也有譏諷他過度儉約的,而玄伯做得更突出。

太祖時常召他進宮向他詢問古今舊事,帝王制度,治理社會的規則。玄伯陳述古人制禮作樂的本意,以及明君賢臣,歷代興衰的原因,十分合乎左擔的意思.不曾亢激違背旨意,也不曾阿諛苟且屈從。到了太祖晚年,大臣多冒犯威嚴被斥責,惟獨客垣不遭譴責,就是由於這個緣故。左擔曾經召喚客值講授《漢書》,講到婁敬勸漢擔要把魯元公主嫁給包坦首領為妻時,太祖稱讚,感嘆丫很久。所以各公主部下嫁給歸附的國家,朝廷大臣的子弟,即使是著名家族優秀人才,也不能娶公宅。玄伯尚書的職位罷除後,賜給皇伯爵位為白馬侯,加授因兵將軍,和舊功臣量匡、墾丘等人同一等級,而信任超過他們。

太祖逝世,太宗沒即位,清河王郵聽說人,人心不穩,拿出大最錢財布帛賞賜朝廷官員。惟獨玄伯不接受。太宗即位,命令玄伯住在門下省,虛心向他訪問,因不接受元紹的錢財布帛,特地賞賜帛二百匹。長孫嵩以下官員都感到慚愧。詔令派遣使者巡視郡國,糾察不依法度的郡守縣令,命令玄伯和宜都公穆觀等人巡視,太宗稱讚他們的公平得當。又韶令玄伯和長孫嵩等人坐在朝堂,決斷刑罰。

太宗認為郡國豪強,成為民眾的大禍害,就優厚地下韶徵召他們,民眾多留戀本土,而官員逼迫遣送。這時輕浮的青年人,因而互相煽動,在各地聚集。西河、建興的盜賊一起閘事,郡守縣令討伐他們不能禁止。太宗於是召見玄伯和北新侯安同、壽光侯叔孫建、元城侯元屈等人詢問他們說:“從前因這些人兇殘作亂騷擾民眾,所以徵召到京城,而郡守縣令安撫失策,致使有人逃竄。現在犯罪人已多,不可全部殺死,我想大赦來放免他們,你們以為怎么樣?”元屈回答說:“民眾逃竄不治罪反而赦免他們,好似對下面有所求似的,不如先誅殺首惡分子,赦免他們的同黨。”玄伯說:“君王治理天下,以安定民眾為根本,哪能顧及小的是非曲直呢?好比琴瑟不和諧,一定要重新上弦調鬆緊;法度不公平,也必須盪除後再制定。赦免雖然不是正道,而可以變通施行,從秦漢以來,無不相繼。元屈說先殺後赦免,導致兩項都不能捨棄,哪裹比得上施行一項就安定下來?如果赦免而仍不改正的,再誅殺也不算晚。”太宗聽從了他的建議。

神瑞初年,韶令玄伯和南平公元嵩等人坐在叢皇膽右面,處理各項事務。幾萬家向南擄掠河內,太宗派遣將軍公孫表等人率領軍隊討伐他們,大敗。太宗詢問群臣說:“胡寇放縱暴虐,人數不少,公孫表等人已經不能制伏他們。如果不早日誅殺胡寇,善良的百姓就會大遭禍殃。現在是深秋,不能為這群小盜賊,而再調發眾人荒廢民眾的事業。該怎么辦呢?”玄伯回答說:“公孫表等各軍,不是人員不充足,衹是部署失當,所以使小盜賊存活而已。胡寇人數雖多,卻沒有勇猛強健的主將,就是所謂的一於奴僕共有一個膽,應該選派為胡人所信服的大將,率領幾百騎兵,前往公孫表軍中去討伐胡人,賊寇聽說後,必然聞風喪膽。壽光侯叔孫建,從前在并州,有威武勇猛的聲名,胡人畏懼順服他,各將領比不上。”太宗聽從他的建議,於是平定胡寇。不久任命玄伯為天部大人,升爵位為公。

泰常三年夏天,玄伯病重,太宗派遣侍中宜都公穆觀到他那裹接受遺言,又派遣侍奉的臣屬詢問病情,一夜幾次往返。等到玄伯去世,太宗下詔悲痛惋惜,追贈司空,謐號為文貞公。喪禮一概依照安城王叔孫俊的舊例。詔令群臣和附屬國的魁首都參與喪葬活動,自親王以下,全都叩頭送葬。太和年間,高祖追評先朝功臣,以玄伯配祭廟庭。

玄伯除非是朝廷文誥,四方文書,其餘絕不動筆,所以世間沒有遺留的文章。尤其擅長草書隸書行書和押字,為世人的樣板。玄伯的祖父崔坦和越晝人盧諶,都以廣博的才藝而聞名。盧諶效法鍾繇,崔悅效法衛璀,而都學習索靖的草書,都極盡微妙。盧諶傳授兒子盧偃,盧偃傳授兒子曲;曲傳授兒子曲,曲傳授鉍。世代不改變專業。所以魏初重視崔氏盧氏的書法。另外直垣的行書押字,極為精巧,而沒有遺蹟留下來。兒子崔浩,繼承爵位,另外有傳。

次子崔簡,字沖亮,一名崔覽。喜愛學習,年輕時以擅長書法聞名。太祖初年,歷任中書侍郎、征虜將軍,爵為五等侯,參與著作事務。去世。

崔簡的弟弟崔恬,字叔玄,小名為白。任遇給事巾,賜爵為繹幕子。外出任上黨太守、平南將軍、逸叢刺史。升爵位為陽武侯。因崔浩的事而獲罪被殺。

當初客伯因狂壁遭禍亂,想避難到長江以南,在奎山被退壓所捉,志願不能實現,就寫詩來哀傷自己,而不流行於當時,大概是畏懼遭罪。等到崔造被殺,中書侍郎高允奉命抄崔浩的家,才看到這首詩。高允知道詩的意思,高允的孫子直緯把詩錄進直立的文集中。開始玄伯的父親崔攫為哥哥崔運所作諫文有親筆草書本,延昌初年,著作佐郎王遵業在街市買書時遇見得到。計算諫文到現在,將近二百年,珍愛崔潛的真跡,嚴密地加以收藏。武定年問,遵業的兒子松年將真跡送給黃門郎崔季舒,人們多臨摹書寫。左光祿大夫姚元標以工於書法聞名於當時,見到崔潛的書法,認為超過自己。

崔伯的弟弟崔徽,字玄猷。年輕時有文學才能,和勃海高演都聞名。起初徵召為相州別駕、中書侍郎,逐漸升遷到秘書監,賜爵為貝丘侯,加授龍驤將軍。樂安王元范鎮守長安,世祖因元范年紀輕,而三秦的民眾夷人,仗恃險阻多變故,於是選拔忠誠清廉舊曰有德行的人,和元范一起鎮守。任命崔徽為散騎常侍、督雍涇梁秦四州諸軍事、乎西將軍、副將,代理樂安王傅,升爵位為濟南公。崔徽為政衹管大事,不親自處理小事。性格喜好評論人物。接見賓客,有時談到平生行事,有時講說道理,教誨青年,整日不停。因患病被徵召回京城。真君四年去世,鎰號為元公。士人無不感嘆惋惜。

當時清河人崔寬,字景仁。祖父崔彤,跟隨晉南陽王司馬保避難到隴山以西,於是在沮渠氏、李景手下為官。父親崔剖,字伯宗,每每激昂地懷念東方,經常嘆息說:“風雨交加天地昏,雄鶸報曉仍不停,我就處在這樣的時刻。”等到世祖向西巡視,崔剖就總領一同起義的人,派崔寬送上歸附的信息。世擔嘉許他,任命崔真為威遠將軍、岐陽令,賜爵位為沂水男。派遣使者和鱟寬一起到西部,安撫慰問新歸附的人。徵召崔剖到京城,沒有到,因病去世。高宗因崔剖誠心昭著於先朝,追贈他為散騎常侍、鎮西將軍、涼州刺史、武陵公,謐號為元。崔寬回京城,被任命為散騎侍郎、寧朔將軍、安國子。沒過多久,外出任弘農太守。當初,崖直通好時,見到司徒崔造。崖造和他平等相待,優厚地安撫他。等到崔浩被殺,崔寬以遠道而來的疏遠同族,獨自得以不連坐。於是安家在逮越,住在司空崔韓的舊址,把一個兒子出繼給崔浩的弟弟崔覽的妻子封氏,侍奉如同親生。崔寬後來繼承爵位武陵公、鎮西將軍,被任命為陝城鎮將。崤山地形險要,民眾多外出劫掠。崔寬性格圓通,開導接納豪強、長久偷盜的魁首,和他們相交往,傾心相待,不追究細小過錯。所以能夠得到民眾的歡心,無不感激他的氣度。當時官吏沒有俸祿,僅靠向民眾征取。崔寬善於安撫接納,招來禮物饋贈,他收取很多,而給予的人沒有怨言。另外弘農出產豐饒的漆蠟竹木,道路和南方相通,販賣往來。家產富足,而百姓樂意。在各軍鎮之中,有政事能幹的稱譽。等到解除鎮將回京城,民眾大多追念,前往朝廷上奏章的有三百多人。文書呈上,高祖嘉許他。延興二年去世,這年六十三歲,遣令節儉地安葬,用當時衣服收殮。

長子崔衡,字伯玉,年輕時以孝道聞名。學習崔浩的書法,也很相像。天安元年,升為內秘書中散,頒布的詔命和皇帝讀的書,多是崔衡所寫。崔衡推舉李沖、李元愷、程駿等人,終於成為著名人物,當代因此稱讚他。承明元年,調任內都坐令,善於判案,高祖嘉許他。太和二年,繼承爵位為武陵公,任鎮西將軍。調任給事中。高祖巡視,任命崔衡為大都督長史。崔衡涉獵圖書史籍,陳述防禦的方法,便國利民的策略。共五十多條。以本號將軍授任泰州刺史,改爵位為齊郡公。在這以前,河東歉收,搶劫盜竊大量發生,崔衡到達後,採用龔遂的辦法,鼓勵督促耕田種桑,一年之中,盜賊停息。十二年去世,五十四歲。追贈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本號將軍、冀州刺史,賜帛一千匹、谷一千斛,謐號為惠公。崔衡有五個兒子。

長子崔敞,寧公世,繼承爵位,依例降為侯爵。從謁者僕射外出任平原相。崔敞性格急躁不能受委屈。和刺史楊椿互相上奏列舉罪狀,崔敞獲罪免官。世宗初年,擔任鉅鹿太守。弟弟崔肋作亂,崔敞被黃木軍主韓文殊所隱藏。全家都被查抄,僅崔敞的妻子李氏,因是公主的外甥女,自帶的田宅和奴婢二百多人得以獲免。正光年間,普遍解除禁錮,鱟邀恢復爵位查整堡,被任命為龍驤將軍、中散大夫。孝昌年間,擔任趙郡太守。去世。

崔敞的弟弟崔鍾,字公祿,擔任奉朝請。弟弟崔肋作亂,崔鍾因出繼被恕罪。歷任尚書郎、國子博士、司徒右長史、征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冀州大中正。崔敞死後,崔鍾貪圖他的財物,誣陷崔敞的兒子子積等三人不是哥哥的後代,訴訟達幾年,有名望的人怨恨他。爾朱世隆擔任尚書令,上奏免除他的官職,終生不再任用。

崔肶喜愛學習,有文學才能。歷任治書侍御史、京兆王元愉錄事參軍。和元愉一同作亂,被誅殺。

崔衡的弟弟崔恕,擔任尚書郎。

又有崔模,字思范,是魏朝中尉崔琰的哥哥崔霸的後代。父親崔遵,是慕容垂的少府卿。叔父崔整,擔任廣川太守。崔模,在慕容熙末年南渡黃河,擔任劉裕的榮陽太守,戍守虎牢。神廳年間,平定迢台,崔模歸附。後來賜爵為武陵男,加授寧遠將軍。

開始崔模在南方的妻子張氏,有二個兒子,名為迪塑、聖苤。鱟護到達京城,賜給他妻子金區,生兒子鄉擅。迚塑等人因父親相隔遙遠,就聚積貨物,趁機會託付關卡邊境的人,規劃贖崔崖回去。他們的母親張氏常對他們說:“你們的父親性格猶豫,本來沒有決斷,一定不能回來。”使者就帶財貨到都城,將暗帶崔模回去。崔模果然顧及幼度等人,指著幼度對使者說:“我哪能忍心丟下這些人,使他們坐遭刑罰羞辱。將為你找一人,使名聲地位不低於我。”就把申謨介紹給他。吏謹,是劉盞墜的塞郡太守,和塞值之守衛過台,±空鷹年間,被捉進入魏國,都得到賜予的妻子,生下兒子靈度。申謨聽到遣個訊息,就拋棄妻子兒女,逃回長江以南。靈度受刑成為闖入。

崔捏是忠厚的長者,不追逐榮耀利益,很受崔浩輕視,而保持志向很堅決,不為崔浩所屈服。和崔賾相親近,來往如同家人。和平年間去世。

皇興初年,幼度跟隨慕容白曜為將領。當時季柔擔任崔道固的長史,兼濟南太守。城池將投降,先騎馬趕往白曜軍中,幼度也預先派左右的人偵伺迎候,而相互間沒碰上,被亂兵所殺害。

當初,真君末年,皇帝向南攻克鄒山,崔模哥哥崔協的兒子邪利擔任劉義隆的魯郡太守,獻出郡城投降,獲賜爵位為臨淄子,被任命為廣寧太守,在郡中去世。邪利有二個兒子。懷順因父親入魏國,所以不出仕。等到魏國攻克青州,懷順迎接邪利的靈柩,回到青州安葬。次子崔恩,屢次擔任州主簿,到刺史陸龍成時謀反,聚集在城北高柳村,將要攻打州城,龍成討伐殺了他。懷順和沖智的兒子徽伯等人都投奔長江以南。

開始邪利和兩個女兒一起進入魏國,一個女兒為亟壓的妻子,一個女兒為劉休賓的妻子,生下兒子文華。邪利後來生了庶出的兒子法始。邪型死後,兩個女兒欺2謐是庶出,時常想使塞莖繼承外祖父的爵位臨淄子。法始怨恨,無所不為。後來堡順歸附迎喪,才和法始相見。不久,法始得以繼承爵位,傳到孫子延族,正光年間,擔任冠軍將軍、中散大夫。

季柔的孫子崔睦,正光三年,從郁州歸附投降。

崔模的孫子景茂,擔任冀州別駕、青州長史、隨郡太守、武城男。

景茂的兒子彥遠,繼承爵位。武定年間,擔任北徐州司馬。

起初崔睦來投降時,和高陵、張炅、郭組一起。產陸,是蓋直童的西討開府西合祭酒,實夤反叛,直陸是他的黃門侍郎。關中平定,回到洛隧,歷任尚書郎、定州別駕。齊文襄王做宰相,因產醫很有文學才能,徵召在賓客行列中。高陵任征南將軍、司空長史時去世。追贈他為驃騎大將軍、大司農卿。

顯祖時,有位崔道固,字季堅,是崔琰的八世孫。祖父崔瓊,是慕容垂的車騎府屬官。父親崔輯,南遷到青州,擔任泰山太守。道固是父親的侍妾所生,嫡母所生的哥哥攸之、目連等人輕視侮辱他。崔輯對攸之說:“這孩子有如此的容貌見識,或許能夠振興我們的門戶,你們為什麼輕視他?”攸之等人對待道固更加刻薄,毫無兄弟間的禮節。

當時劉義隆的兒子劉駿擔任徐兗二州刺史,能夠徵召其他州的人做從事。崔輯於是出資財給道固,使他到南方為官。到達彭城,劉駿委任他為從事。道固容貌俊美,舉止適宜,擅長射箭騎馬,喜好武藝,劉駿逐漸讚美他。遇青州刺史剛任命,經過彭城,劉駿對他說:“崔道固的才華如此,豈能因是寒門士人到老不升呢?可是世俗的人認為他出自偏房,就加以欺凌侮辱,實在值得嘆息。”青州刺史到州中,徵召道固為主簿,改任治中。後來為劉義隆幾個兒子參謀軍事,被派遣到青州招募民眾。長史以下都前往道固那裹,道固的幾個哥哥逼迫道固的生身母親親自送酒肉到客人面前。道固驚訝起身接取,對客人說:“家中沒有人手,老母親自己操持辛勞。”客人們都知道是他的兄弟所做的事,全起身叩拜感謝他的母親。母親對道固說:“我低賤不足以報答貴賓,你應該答謝叩拜。”客人們都讚嘆道固母子,鄙視他的幾個哥哥。

道固後來任寧朔將軍、冀州刺史,遷到歷城鎮守。劉或殺死子業自己登位後,徐州刺史薛安都和道固等人起兵推舉擁立子業的弟弟子勛。子勛失敗,道固就派人送信歸附魏國,顯祖任命道固為安南將軍、南冀州刺史、清河公。劉或派遣人遊說道固,任命他為前將軍、徐州刺史。道固又背叛接受劉或的任命。

皇興初年,顯祖詔令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堅固地築起長圍牆來守住道固的出城口。等到白曜攻打城池的柬牆,道固雙手反綁請求治罪,上奏疏說:“臣生長在南部疆域,遠離大治的社會,本朝不以我低下,委任邊境職事。然而劉氏內部互相欺侮,我畏懼招致殺戮,前些時派遣崔啟之奉表歸附,有幸蒙陛下接納,並賜爵位官職,我感激發自內心,應該奔赴朝廷。不過劉或不久接連派遣使者,寬恕臣下的死罪。我以世代侍奉劉氏,大罪受到寬恕,如還違背他們,就是不忠於本朝,卻要尋求忠於大魏。雖然說希望生存,畏懼大魏不容許。所以迷惑,辜負陛下大恩,冒著死亡一萬次的艱難,固執己見抵禦守衛。僕射臣白曜,顯耀聲威,經過兩年,大率兵馬來到城下,在本月十四日,臣下的束部城牆失守,對臣下心向劉或的誠意,希望可以昭明於大魏。臣下勢孤力單,在十七日雙手反綁投降,白曜奉命宣揚皇恩,饒恕臣下的性命。這實在是陛下使臣下死屍復生,使臣下朽骨生肉,天地造物主所不能實行的,而陛下卻能如此。雖然是虞舜寬免有苗氏,姬文饒恕崇侯營壘,和陛下的恩澤相比,也不能相比。沒有接到朝廷旨意,無法親自賓士在道路上,恭謹地派遣大兒子景徽,捆綁赴朝,伏地聽憑治罪。”

不久白曜押送道固奔赴京城,有關官員舉劾,奏報上去,詔令寬恕道固的死罪。於是遷移青州齊州和道固一起守衛城池的名門望族幾百家到桑乾,在平城西北的北新城建立平齊郡。任命道固為太守,賜爵為臨淄子,加授寧朔將軍。不久遷移治所到京城西南二百多里的舊陰館的西面。這時,連年歉收,郡內饑荒困苦,道固雖在任幾年,安撫不能周遍,所以怨恨背叛的人多。延興年間去世,這時五十歲。

當初,道固在客棧,和薛安都、畢眾敬房舍相鄰,其時以朝廷集會而相見,三人本是同由武藝而顯達,結為同僚舊交,這時安都志向已經衰退,對道固的情意就疏略了,而眾敬每每竭盡殷勤。道固對劉休賓、房法壽說:“古人說‘不是我的同族,內心一定不一樣’,實在是不錯的。宣都看人很為冷漠,畢捺仍是戀戀不捨的樣子。”

兒子景徽,字塞盞,繼承父親的爵位馳工,加授寧朔將軍。外出任壹州廬壁王五型征束府司馬、大鴻臚少卿。後又外任龍驤將軍、平州刺史。去世,追贈本號將軍、南青州刺史,謐號為定。兒子休纂繼承爵位。

景徽的弟弟景業,字文季。另外有功勞,太和年間,賜爵為昌國子,加授建威將軍。去世,兒子休緒繼承爵位,任員外郎。

景業的弟弟景淵,也另外有功勞,賜爵位為武城男。任鷹揚將軍、平齊太守。在郡中去世。道固的哥哥目連的兒子僧佑。白曜包圍歷城時,僧佑的母親明氏、弟弟僧淵都在城內。劉或授任僧佑為輔國將軍,率領部眾幾千人,和青州齊州家在歷城、梁鄒的人士明同慶、明菩薩等做將領佐吏.從淮海揚言救援。將到不其,聽說道固已失敗,母親弟弟進入魏國,逗留不進。白曜包圍東陽時,上奏請求景徽前往曉諭僧佑,僧佑於是歸順投降。白曜送他到京城,客居幾年,賜爵位為層城侯。僧佑和房法壽、畢薩等人都不和睦。法壽等人告發他歸順國家沒有誠意,被拘留一年多,因大赦才釋放。後來因和僧人法秀密謀反叛,被處死。

兒子道寧,擔任給事中。

僧淵進入魏國,因兄弟的事而獲罪流放到薄骨律鎮,太和初年得以返回。高祖聽說他有文學才能,又學習佛經,善於談論,命令以平民身份賜給他單衣頭巾,入宮在永樂經武殿聽講。後來委任僧淵為尚書儀曹郎。遷都洛陽以後,擔任青州中正。不久外出任征束大將軍、廣陵王元羽的諮議參軍,加授顯武將軍,到黃郭討伐海邊賊寇,大敗他們。蕭鸞於是派遣僧佑的同族哥哥惠景給僧淵寫信,論說他進入魏國的理屈之處,勸他改變主意。僧淵回信說:

主上的為人,沒有昏暗不照耀,沒有細微不保存,仁愛沒有哪個遠處達不到。淵博沒有哪部典籍不探究,窮三墳的微妙,盡九丘的極致。至於文章的變化多端,光彩煥然,則如同孔夫子高不可攀。於是開啟獨自覺悟的智慧,遵循先代君王的軌跡,安穩遷離邊荒地區,變化帝王根基,在中原革故鼎新,定都於伊水流域。曰月星辰發出雙倍的光芒,萬物獲得再次的發育滋長。分別姓氏確定宗族,品評甲乙的等級;頒布官職確立爵位,梳理九流的條貫。禮俗的施用,燦然再度興起,黃河洛水之間,復興周朝之道。里巷放歌鄉邑讚頌,朝中喜悅門庭和睦,人才眾多的盛況,是不可詳盡陳述的。加上世代相繼,土地兼有四面八方,兵馬強大,民眾神靈歡欣擁戴,道德仁義,人民難以稱說。而且德行高尚的人出世,本沒有固定地方,何況是從上聖到天子天孫呢?聖上的弟弟們,風度相似,鹹陽王以下,無不傑出,枝葉繁茂,遍布天下,稱說逐漸衰竭,完全不是如此。文人在廟堂競相謀劃,武將在邊境貢獻勇力,如果談論形勢,這是事實。

那方君主篡位殺人的事實,人鬼共知,疑心親人猜忌顯貴,早已傳遍遠近。兄長投靠背離節操,千年後有什麼名聲!物擔心不能使用,器怕不合當時需要,生不能震驚世人,死沒有好名聲,先師以為可卑,君子以為恥辱。這對事情困迫技能用盡,自我激勵沒有增益的人,本是當然的。以兄長的才能,往日在鄉間超群,像我這樣的人,誰不仰視?每當尋思舊El感想時,心中不敢忘記。雖然路途遠隔二千里,心中思念如同見面,恭敬遵循你的軌跡風範,來資助一生。現在你名聲可以張揚了卻不能顯赫雙親,事情可以改變了卻不能脫離羞辱,這是世人所不能理解的。而且君子在家沒有超過孝敬雙親的事,入朝沒有超過忠於君主的事。主上對於兄長來說,論恩情不能報答,道義不能背棄。身體可以為其死,但報答不了;功勞不是不大,但報答不了。現在可以效命了卻又不為,這不是孝順。就事實而言,兄長的不改變,能夠算忠誠嗎?至於練武爭勝負,不敵魏國很久了;談論安危,不相同已應驗了;人心都背離,獨自留下來是錯誤的。希望深入體察。王晏斷絕與朋友外人的交往,才能不雄武高明,專意榮華保持聲望,很快就被屠殺宰割。和兄長相比,他的安全還強一百倍。而且淮水藩鎮海邊捍衛,本來出自北方豪強,壽春的責任,兄長如何免除?由此說來,猜忌嫌隙已經形成。另外宗族門戶不多,南北沒有寄託,先輩基業的重任,除非兄長如何託付,接受社祭的榮耀,是私下心中所期望的。現在你堅持己見不覺悟,忠孝都忘記了,王晏的罪過,如何能保全自己?見到機會而行動,就在造時吧!

國家西到長安,束到即墨,製造兵器鏡甲,一定盡力堅硬精銳,日夜不停,到現在幾年了。今年秋季第二月,密集的大軍一定出動,買賣不及時,即使貴重不使用,如果不早作打算,將冤枉地禍及全城的人。枚乘說過,想出來不出來,中間容不下一根頭髮,這個談論精闢啊!我曾在北面的京城,親身因事遭譴責,極大關懷到來,有幸獲免。近來受到清流推舉,越級升遷不僅一次,願效犬馬之勞的心思,實在是有的。雖然兩國彼此有差別,往閂的情意還是不變的,何況是今日呢?如兄長的教誨,如我的規勸,改弦更張,易如反掌,萬一違背心愿,造就是命運了。僧淵外出任龍驤將軍、南青州刺史。過了許久,因擅自出兵,在核查後遭囚禁,後來才得以免罪。

僧淵元配妻子房氏生下兩個兒子伯駢、伯墜。後來鄙薄房氏,另娶平原人杜氏。僧淵流放時,和杜氏一同離去,生下四個兒子,即伯鳳、狙壟、坦墮、坦虬。返回之後,同屋區離婚,於是和拄臣以及四個兒子定居在貴州。{嫗和母親慶氐住在冀業,雖然同父親往來,而心在母親一方,孝敬慈愛的道理,在一家中隔斷。僧淵去世,這年七十多歲。伯駢雖前往奔喪,不敢進入家中,在佛寺中痛哭。

但壁,從奉朝請逐漸升到步兵校尉、碧遞太守,加授中堅將軍。後來兼任冀州長史。大乘賊寇起事,值壁率領州中軍隊到盡塞越討伐,被賊寇殺死,追贈龍驤將軍、漁業刺史。

伯驥,擔任京兆王亘撿的法曹參軍。醜瞳反叛,伯驥不服從,被殺害,詔書追贈他為塞復太守。

伯鳳,年輕時善於射箭騎馬,強壯勇敢有力量。從奉朝請、員外郎逐漸升任鎮遠將軍、前將軍,幾次擔任將帥。丞妄末年,和都督嫗王苤守衛丹谷,戰死。

祖龍,擔任司空行參軍。性格剛烈急躁,父親死後,和哥哥伯駢訴訟爭嫡庶,都用刀劍保衛自己,如同仇人。

祖螭,小名社客,粗壯勇敢有力氣。刺史元羅板授他為兼統軍,率領部眾討伐海濱賊寇。普泰初年,和張僧皓一起反叛,包圍青州。余朱仲遠派遣將領討伐平定他們,傳送首級到京城。

祖虬,年輕時喜愛學習,放下帳幕讀書,不競爭當代世務。被推舉為秀才而不赴任。

僧淵的堂弟崔和,擔任平昌太守。家中極為富裕,而性格吝嗇,埋下錢幣幾百斛。他的母親李氏春季想要吃堇葵,他吝惜錢不買。

兒子崔軌,字啟則,偷盜錢一百萬文,背著崔和逃跑。後來擔任儀同開府鎖曹參軍,因貪污獲罪,死在晉陽。

玄伯同郡人董謐。董謐的父親董京,和同郡崔康時、廣陽霍原等人,都以廣博的學問聞名於遼東濱海之地。董謐喜愛學習,繼承父親的學業。中山平定後,進入朝中,被任命為儀曹郎,撰作朝見飲宴郊廟社稷的儀式。

鄧淵,字彥海,是安定人。祖父鄧羌,是苻堅的車騎將軍。父親鄧翼,是河間相。慕容垂包圍鄴城,任命鄧翼為後將軍、冀州刺史、真定侯.鄧翼哭泣著對使者說:“先父忠於秦王室,我怎么可以先背叛呢!忠臣不侍奉兩國的君主,是自古以來通行的義理,我不敢聽命。”慕容垂派遣使者曉諭他說:“我和車騎將軍結拜為異姓兄弟,你也如同我的子弟,怎么能推辭呢?”鄧翼說:“在冀州應該任用親近賢明的入,我請求在其他事情上效力。”慕容垂於是任用他為建武將軍、河間太守、尚書左丞,都有聲譽。任趟郡內史時去世。

鄧淵性格忠貞純潔,言行可以遵循,博覽經書,擅長於《周易》占筮。太祖平定中原,擢升為著作郎。外出任蒲丘令,誅殺奸邪狡猾的人,盜賊被肅清。入京任尚書吏部郎。鄧淵明白理解制度,懂得很多舊時事情,和尚書崔玄伯參與制定朝廷禮儀、律令、音樂,以及軍隊國家的文書詔策,多是鄧淵所作。跟隨征伐平陽,因功賜爵位為漢昌子,改封下博子,加授中壘將軍。太祖詔令鄧淵撰寫國史,鄧淵編了十多卷,僅僅編排年月起居行事而已,沒有體例。鄧淵在朝中謹慎行事,不曾違背旨意。

鄧淵的堂弟鄧暉任尚書郎,兇狠勇猛喜好奇異,和定陵侯和跋友善。和跋有罪被殺,他的子弟逃往長安,有人告發鄧暉將送出他們。因此太祖懷疑鄧淵知道內情,就賜令鄧淵自殺,不久就感到遺憾。當時人都同情鄧淵。

兒子鄧穎,繼承爵位。做太學生,逐漸升遷到中書侍郎。世祖詔令太常崔浩召集一些有文學才能的人,撰寫國史,鄧穎和崔浩的弟弟崔覽等人都參與著作事宜。世祖前往沙漠南部,高車莫弗塵羞王率領騎兵幾萬多,驅趕鹿一百多萬頭,前往世祖臨時住所。詔令鄧穎寫文章,在沙漠南樹碑,來記載功德。鄧穎兼任散騎常侍,出使劉義隆。升爵位為侯,加授龍驤將軍。延和三年,跟隨征伐趨賊直壟。返回,在途中去世。謐號為文恭。

兒子鄧怡,繼承爵位。職位到荊州刺史、代理寧南將軍。賜爵位為南陽公。和平年間去世。

長子良奴,繼承爵位。皇巫的弟弟侍奉高祖,直擔賜名為鄧述。他歷任吏職,以忠貞謹慎受到稱讚。升任中大夫,代理廷尉少卿。外出任建忠將軍、變州刺史。起初設定百官,開始重視公府的僚佐之首。當時太傅元丕外出任并州刺史,任命曲壟為太傅長史,兼太原太守。不久微召為司空長史,在任時去世。詔令賜予錢十萬文、布五十匹,謐號為貞。

長了鄧纂,任奉朝請,屢經升遷任中散大夫。

鄧纂的弟弟鄧獻,任奉朝請、司空西合祭酒、員外常侍、2蝗令。不久升為鎮遠將軍、諫議大夫。盡塞末年,授任冠軍將軍、題業刺史。重遞初年,聽說爾朱榮進入盜墨,朝廷官員被害,於是投奔蘆魚。

鄧怡的弟弟宗慶,以中書學生身份,入朝任中散大夫。逐漸升為尚書,加授散騎常侍,賜爵位為定安侯。改掌南部。宗慶在南部幾年,上奏很多,州鎮畏懼他,有稱職的名聲。升爵位為南陽公,授任安南將軍、涇州刺史,改為趙郡公。宗慶在州中,為民眾所訴訟,雖然審訊獲得實情,上下很不融洽。改任徐州刺史,仍任本號將軍。小久,因妻子韓氏使用邪術嫁禍於人,處死刑。

宗慶的兒子伯忻,和父親一道被殺。

伯忻的兒子鄧儼,逃跑得以免死。後來任尚書郎,常山太守,改任安南將軍、光祿大夫、持節、兼尚書左丞、郢州行台,又加授撫軍將軍。去世,追贈鎮南將軍、荊州刺史。

鄧穎的弟弟鄧權,跟隨世祖征伐,官位到龍驤將軍、豫州刺史,賜爵位為新野侯。跟隨征伐蠕蠕,因犯法被殺。

弟弟鄧顥,任中書侍郎時去世。

鄧顥的長子靈珍,任中書學生、秘書中散。去世,追贈員外散騎常侍。

兒子鄧羨,歷任中書學生、侍御史,以聰明謹慎受到賞識。外出任齊州武昌王征虜長史。後來李元護擔任齊州刺史,鄧羨仍做長史,兼束魏郡太守。在治所十年,經歷了三個刺史,以清廉勤懇聞名。齊州人懷念他的恩德,稱為優秀的二千石。等到受代回京,收受民眾故吏的繽贈頗多,因此頗損名聲。中山王元英攻打義陽,鄧羨任軍司。罷黜後,授任諫議大夫,兼給事黃門侍郎,做詩中游肇的副手任畿內大使。後來向錄尚書、北海王元詳行賄,改任大司農少卿。外出代行荊州事務,改任征虜將軍、郢州刺史,鎮守義陽。在州中專意聚斂財物。又向於忠行賄,征為給事黃門侍郎。不久加授後將軍、河南尹,黃門侍郎照舊。沒有正式任命,而靈太后臨朝聽政,任命元昭為河南尹,鄧羨仍為黃門侍郎,加授平南將軍。鄧羨以義陽軍司的功勳,被封為安陽縣開國於,食邑三百戶。鄧羨曲意迎合太后身邊的人,所以獲得了封爵。當時幽州、瀛州、滄州、冀州發生大水災,接連遭受戰亂,民眾饑荒。韶令鄧羨為兼尚書、代理散騎常侍,秉持符節到各州,依據各地情形賑濟撫恤,救助的人很多。神龜初年,毒瘡發作而死,年五十四歲。詔令贈予帛三百匹、朝服一套,追贈鎮束將軍、青州刺史,謐號為恭。

長子鄧躋,字伯升,很有志向。擔任秘書郎。朝議以為鄧羨本不該受封爵,所以不同意鄧躋繼承爵位。鄧躋訴訟了很長時間,才準許他繼承。逐漸升任前將軍、太中大夫、梁州開府長史。和刺史元羅一同被蕭衍攻陷,死在長江以南。

兒子孝緒,元象年間,帶著鄧羨的靈柩返回國內。里和年間,繼承爵位。壹國接受禪讓,爵位依例降低。

靈珍的弟弟靈奇,任立忠將軍、齊州刺史。升名號為冠軍將軍,獲賜爵位為昌國侯。行政清明簡約,有聲威恩惠。

兒於恭伯,擔任右光祿大夫。

史臣曰:治理國家統御民眾,無不文武兼用。燕鳳因學識廣見聞多,昭成帝以禮羅致,和睦鄰邦保存國家,是賢能之用。許謙才華治術都屬上乘,在國家艱難的時候效力,觀察時機獨自行動,事情如和符契暗合。張袞因才能策略受到賞識,很早得到恩愛厚待,當時沒有寬鬆的政治氣氛,因言論招致過失。玄伯世代傑出,遇上草創階段,總攬機要責任重大,保持正道成就大業,按禮儀配祭廟庭,不也是適宜的嗎?崔寬鱟護都能見時機而行動,在困迫後而歸附。塑遄忠貞幹練,才華可秉筆著文,遇禍難不是由於罪過,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