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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三十四

作者:蕭子顯

虞玩之 劉休 沈沖 庾杲之 王諶

虞玩之,字茂瑤,會稽餘姚人也。祖宗,晉庫部郎。父玫,通直常侍。玩之少閒刀筆,泛涉書史,解褐東海王行參軍,烏程令。路太后外親朱仁彌犯罪,依法錄治。太后怨訴孝武,坐免官。泰始中,除晉熙國郎中令,尚書起部郎,通直郎。元徽中,為右丞。時太祖參政,與玩之書曰:“張華為度支尚書,事不徒然。今漕藏有闕,吾賢居右丞,已覺金粟可積也。”玩之上表陳府庫錢帛,器械役力,所懸轉多,興用漸廣,慮不支歲月。朝議優報之。遷安成王車騎錄事,轉少府。

太祖鎮東府,朝野致敬,玩之猶躡屐造席。太祖取屐視之,訛黑斜銳,斷,以芒接之。問曰:“卿此屐已幾載?”玩之曰:“初釋褐拜征北行佐買之,著已二十年,貧土竟不辦易。”太祖善之,引為驃騎諮議參軍。霸府初開,賓客輻湊,太祖留意簡接,玩之與樂安任遐,俱以應對有席上之美,齊名見遇。遐字景遠,好學,有義行,兼與太祖素游,褚淵、王儉並見親愛。官至光祿大夫,永元初卒。

玩之遷驍騎將軍,黃門郎,領本部中正。上患民間欺巧,及即位,敕玩之與驍騎將軍傅堅意檢定簿籍。建元二年,詔朝臣曰:“黃籍,民之大紀,國之治端。自頃氓俗巧偽,為日已久,至乃竊注爵位,盜易年月,增損三狀,貿襲萬端。或戶存而文書已絕,或人在而反托死叛,停私而雲隸役,身強而稱六疾。編戶齊家,少不如此。皆政之巨蠹,教之深疵。比年雖卻籍改書,終無得實。若約之以刑,則民偽已遠;若綏之以德,則勝殘未易。卿諸賢並深明治體,可各獻嘉謀,以振澆化。又台坊訪募,此制不近,優刻素定,閒劇有常。宋元嘉以前,茲役恆滿,大明以後,樂補稍絕。或緣寇難頻起,軍蔭易多,民庶從利,投坊者寡。然國經未變,朝紀恆存,相揆而言,隆替何速!此急病之洪源,晷景之切患,以何科算,革斯弊邪?”

玩之上表曰:“宋元嘉二十七年八條取人,孝建元年書籍,眾巧之所始也。元嘉中,故光祿大夫傅隆,年出七十,猶手自書籍,躬加隱校。隆何必有石建之慎,高柔之勤,蓋以世屬休明,服道修身故耳。今陛下日旰忘食,未明求衣,詔逮幽愚,謹陳妄說。古之共治天下,唯良二千石,今欲求治取正,其在勤明令長。凡受籍,縣不加檢合,但封送州,州檢得實,方卻歸縣。吏貪其賂,民肆其奸,奸彌深而卻彌多,賂愈厚而答愈緩。自泰始三年至元徽四年,揚州等九郡四號黃籍,共卻七萬一千餘戶。於今十一年矣,而所正者猶未四萬。神州奧區,尚或如此,江、湘諸部,倍不可念。愚謂宜以元嘉二十七年籍為正。民惰法既久,今建元元年書籍,宜更立明科,一聽首悔,迷而不反,依制必戮。使官長審自檢校,必令明洗,然後上州,永以為正。若有虛昧,州縣同咎。今戶口多少,不減元嘉,而板籍頓闕,弊亦有以。自孝建已來,入勛者眾,其中操干戈衛社稷者,三分殆無一焉。勛簿所領而詐注辭籍,浮游世要,非官長所拘錄,復為不少。尋蘇峻平後,庾亮就溫嶠求勛簿,而嶠不與,以為陶侃所上,多非實錄。尋物之懷私,無世不有,宋末落紐,此巧尤多。又將位既眾,舉恤為祿,實潤甚微,而人領數萬,如此二條,天下合役之身,已據其太半矣。又有改注籍狀。詐入仕流,昔為人役者,今反役人。又生不長發,便謂為道人,填街溢巷,是處皆然。或抱子並居,竟不編戶,遷徙去來,公違土斷。屬役無滿,流亡不歸,寧喪終身,疾病長臥。法令必行,自然競反。又四鎮戍將,有名寡實,隨才部曲,無辨勇懦,署位借給,巫媼比肩,彌山滿海,皆是私役。行貨求位,其塗甚易,募役卑劇,何為投補?坊吏之所以盡,百里之所以單也。今但使募制明信,滿復有期,民無逕路,則坊可立表而盈矣。為治不患無制,患在不行,不患不行,患在不久。”

上省玩之表,納之。乃別置板籍官,置令史,限人一日得數巧,以防懈怠。於是貨賂因緣,籍注雖正,猶強推卻,以充程限。至世祖永明八年,謫巧者戍緣淮各十年,百姓怨望。世祖乃詔曰:“夫簡貴賤,辨尊卑者,莫不取信於黃籍。豈有假器濫榮,竊服非分。故所以澄革虛妄,式允舊章。然釁起前代,過非近失,既往之愆,不足追咎。自宋升明以前,皆聽復注。其有謫役邊疆,各許還本。此後有犯,嚴加翦治。”

玩之以久宦衰疾,上表告退,曰:“臣聞負重致遠,力窮則困,竭誠事君,智盡必傾,理固然也。四十仕進,七十懸車,壯則驅馳,老宜休息。臣生於晉,長於宋,老於齊,世歷三代,朝市再易。臣以宋元嘉二十八年為王府行佐,於茲三十年矣。自頃以來,衰耗漸篤。為性不懶惰,而倦怠頓來。耳目本聰明,而聾矒轉積。腳不支身,喘不緒氣。景刻不推,朝晝不保。大功兄弟,四十有二人,通塞壽夭,唯臣獨存。朝露末光,寧堪長久!且知足不辱,臣已足矣。稟命饑寒,不求富貴,銅山由命,臣何恨焉,久甘之矣。直道事人,不免縲紲,屬遇聖明,知其非罪,臣之幸厚矣。授命於道消之晨,效節於百揆之日,臣忠之效也。降慶於文明之初,荷澤於天飛之運,臣命之偶也。不謀巧宦而位至九卿,德慚李陵而忝居門下。堯舜無窮,臣亦通矣。年過六十,不為夭矣。榮期之三樂,東平之一善,臣俱盡之矣。經昏踐亂,涉艱履危,仰聖德以求全,憑賢輔以申節,未嘗厭屈於勛權,畏溺於狐鼠,臣立身之本,於斯不虧。在其壯也,當官不讓;及其衰矣,豪露靡因。伏願慈臨,賜臣骸骨。非為希高慕古,愛好泉林,特以丁運孤貧,養禮多闕,風樹之感,夙自纏心。庶天假其辰,得二三年間,掃守丘墓,以此歸全,始終之報遂矣。”上省玩之表,許之。

玩之於人物好臧否。宋末,王儉舉員外郎孔襜使虜,玩之言論不相饒,襜、儉並恨之。至是玩之東歸,儉不出送,朝廷無祖餞者。玩之歸家起大宅,數年卒。其後員外郎孔瑄就儉求會稽五官,儉方盥,投皂莢於地,曰:“卿鄉俗惡。虞玩之至死煩人。”

孔襜字世遠,玩之同郡人,好典故學。與王儉至交。升明中為齊台尚書儀曹郎,太祖謂之曰:“卿儀曹才也。”儉為宰相,襜嘗謀議帷幕,每及選用,頗失鄉曲情。儉從容啟上曰:“臣有孔襜,猶陛下之有臣也。”永明中為太子家令,卒。時人呼孔襜、何憲為王儉三公。

憲字子思,廬江人也。以強學見知。母鎮北長史王敷之女,聰明有訓識。憲為本州別駕。永明十年,使於虜中。

劉休,字弘明,沛郡相人也。祖徽,正員郎。父超,九真太守。休初為駙馬都尉,奉朝請,宋明帝湘東國常侍。好學諳憶,不為帝所知。襲祖封南鄉侯。友人陳郡謝儼同丞相義宣反,休坐匿之,被系尚方七年,孝武崩,乃得出。隨弟欽為羅縣。泰始初,諸州反,休筮明帝當勝,靜處不預異謀。數年,還投吳喜為輔師府錄事參軍。喜稱其才,進之明帝,得在左右。板桂陽王征北參軍。

帝頗有好尚,尤嗜飲食。休多藝能,爰及鼎味,問無不解。後宮孕者,帝使筮其男女,無不如占。帝素肥,痿不能御內,諸王妓妾懷孕,使密獻入宮,生子之後,閉其母於幽房,前後十數。順帝,桂陽王休范子也。蒼梧王亦非帝子,陳太妃先為李道兒妾,故蒼梧微行,嘗自稱為李郎焉。帝憎婦人妒,尚書右丞榮彥遠以善棋見親,婦妒傷其面,帝曰:“我為卿治之,何如?”彥遠率爾應曰:“聽聖旨。”其夕,遂賜藥殺其妻。休妻王氏亦妒,帝聞之,賜休妾,敕與王氏二十杖。令休於宅後開小店,使王氏親賣掃帚皂莢以辱之。其見親如此。

尋除員外郎,領輔國司馬、中書通事舍人,帶南城令。除尚書中兵郎,給事中,舍人、令如故。除安成王撫軍參軍,出為都水使者,南康相。休善言治體,而在郡無異績。還為正員郎,邵陵王南中郎錄事、建威將軍、新蔡太守。隨轉左軍府,加鎮蠻護軍,將軍、太守如故。遷諮議,司馬,進寧朔將軍,鎮蠻護軍、太守如故。徙尋陽太守,將軍、司馬如故。後遷長史。沈攸之難,世祖挾晉熙邵陵二王軍府鎮盆城,休承奉軍費,事寧,仍遷邵陵王安南長史,除黃門郎,寧朔將軍,前軍長史,齊台散騎常侍。

建元初,為御史中丞。頃之,休啟曰:“臣自塵榮南憲,星晷交春,謬聞弱奏,劾無空月。豈唯不能使蕃邦斂手,豪右屏氣,乃遣聽已暴之辜,替網觸羅之鳥。而猶以此,里失鄉黨之和,朝絕比肩之顧,覆背騰其喉唇,武人厲其觜吻。怨之所聚,勢難久堪;議之所裁,孰懷其允?臣竊尋宋世載祀六十,歷職斯任者五十有三,校其年月,不過盈歲。於臣叨濫,宜請骸骨。”上曰:“卿職當國司,以威裁為本,而忽憚世誚。卿便應辭之事始,何可獲惰晚節邪?”

宋末,上造指南車,以休有思理,使與王僧虔對共監試。元嘉世,羊欣受子敬正隸法,世共宗之,右軍之體微古,不復見貴。休始好此法,至今此體大行。四年,出為豫章內史,加冠軍將軍。卒,年五十四。

沈沖,字景綽,吳興武康人也。祖宣,新安太守。父懷文,廣陵太守。沖解褐衛尉五官,轉揚州主簿。宋大明中,懷文有文名,沖亦涉獵文義。轉西陽王撫軍法曹參軍,尋舉秀才,還為撫軍正佐,兼記室。及懷文得罪被系,沖兄弟行謝,情哀貌苦,見者傷之。柳元景欲救懷文,言於帝曰:“沈懷文三子塗炭不可見,願陛下速正其罪。”帝竟殺之。元景為之嘆息。沖兄弟以此知名。

泰始初,以母老家貧,啟明帝得為永興令。遷巴陵王主簿,除尚書殿中郎。元徽中,出為晉安王安西記室參軍,還為司徒主簿,山陰令,轉司徒錄事參軍。世祖為江州,沖為征虜長史、尋陽太守,甚見委遇。世祖還都,使沖行府、州事。遷領軍長史。建元初,轉驃騎諮議參軍,領錄事,未及到任,轉黃門郎,仍遷太子中庶子。世祖在東宮,待以恩舊。及即位,轉御史中丞,侍中。冠軍廬陵王子卿為郢州,以沖為長史、輔國將軍、江夏內史,行府、州事。隨府轉為安西長史、南郡內史,行荊州府事,將軍如故。永明四年,征為五兵尚書。

沖與兄淡、淵名譽有優劣,世號為“腰鼓兄弟。”淡、淵並歷御史中丞,兄弟三人皆為司直,晉、宋未有也。中丞案裁之職,被憲者多結怨。淵永明中彈吳興太守袁彖,建武中彖從弟昂為中丞,到官數日,奏彈淵子繢父在僦白憲車,免官禁錮。沖母孔氏在東,鄰家失火,疑為人所焚爇,大呼曰:“我三兒皆作御史中丞,與人豈有善者!”

世祖方欲任沖,沖西下至南州而卒。時年五十一。上甚惜之。喪還,詔曰:“沖喪柩至止,惻愴良深。以其昔在南蕃,特兼憫悼。”車駕出臨沖喪,詔曰:“沖貞詳閒理,志局淹正。誠著蕃朝,績彰出守。不幸早世,朕甚悼之。”追贈太常,謚曰恭子。

庾杲之,字景行,新野人也。祖深之,雍州刺史。父粲,司空參軍。杲之少而貞立,學涉文義。起家奉朝請,巴陵王征西參軍。郢州舉秀才,除晉熙王鎮西外兵參軍,世祖征虜府功曹,尚書駕部郎。清貧自業,食唯有韭{艹殂}、抃韭、生韭雜菜,或戲之曰:“誰謂庾郎貧,食鮭常有二十七種。”言三九也。仍為世祖撫軍中軍記室,遷員外散騎常侍,正員郎,遷中書郎,領荊、湘二州中正。轉尚書左丞,常侍、領中正如故。出為王儉衛軍長史,時人呼入儉府為芙蓉池。儉謂人曰:“昔袁公作衛軍,欲用我為長史,雖不獲就,要是意向如此。今亦應須如我輩人也。”乃用杲之。遷黃門郎,兼御史中丞,尋即正。

杲之風範和潤,善音吐。世祖令對虜使,兼侍中。上每嘆其風器之美,王儉在座,曰:“杲之為蟬冕所照,更生風采。陛下故當與其即真。”帝意未用也。永明中,諸王年少,不得妄與人接,敕杲之與濟陽江淹五日一詣諸王,使申游好。尋又遷廬陵王中軍長史,遷尚書吏部郎,參大選事。轉太子右衛率,加通直常侍。

九年,卒。臨終上表曰:“臣昨夜及旦,更增氣疾,自省綿痼,頃刻危殆,無容復臥。任居隆顯,玷塵明世,乞解所忝,待終私庭。臣以凡庸,謬徼昌運,獎擢之厚,千載難逢。且年逾知命,志事榮顯,修夭有分,無所厝言。若天鑒微誠,暫借余歷,傾宗殞元,陳力無遠。仰違庭闕,伏枕鯁戀。送貂蟬及章。”詔不許。杲之歷在上府,以文學見遇。上造崇虛館,使為碑文。卒時年五十一,上甚惜之。謚曰貞子。

時會稽孔廣,字淹源,亦美姿制。歷州治中,卒。

王諶,字仲和,東海郯人也。祖萬慶,員外常侍。父元閔,護軍司馬。宋大明中,沈曇慶為徐州,辟諶為迎主簿,又為州迎從事,湘東王國常侍,鎮北行參軍,州、國、府主皆宋明帝也。除義陽王征北行參軍,又除度明帝衛軍府。諶有學義,累為帝蕃佐。及即位,除司徒參軍,帶薛令,兼中書舍人,見親遇,常在左右。諶見帝所行慘僻,屢諫不從,請退,坐此見怒,系尚方,少日出。尋除尚書殿中郎,徙記室參軍,正員郎,薛令如故。遷兼中書郎,晉平王驃騎板諮議,出為湘東太守,秩中二千石,未拜,坐公事免。復為桂陽王驃騎府諮議參軍,中書郎。

明帝好圍棋,置圍棋州邑,以建安王休仁為圍棋州都大中正,諶與太子右率沈勃、尚書水部郎庾珪之、彭城丞王抗四人為小中正,朝請褚思莊、傅楚之為清定訪問。

出為臨川內史,還為尚書左丞。尋以本官領東觀祭酒,即明帝所置總明觀也。遷黃門,轉正員常侍,輔國將軍,江夏王右軍長史,冠軍將軍。轉給事中,廷尉卿,未拜。建元中,武陵王曄為會稽,以諶為征虜長史行事,冠軍如故。永明初,遷豫章王太尉司馬,將軍如故。世祖與諶相遇於宋明之世,欲委任,為輔國將軍、晉安王南中郎長史、淮南太守,行府、州事。五年,除黃門郎,領驍騎將軍,遷太子中庶子,驍騎如故。諶貞正和謹,朝廷稱為善人,多與之厚。八年,轉冠軍將軍、長沙王車騎長史,徙廬陵王中軍長史,將軍如故。西陽王子明在南兗州,長史沈憲去職,上復徙諶為征虜長史,行南兗府、州事,將軍如故。諶少貧,嘗自紡績,及通貴後,每為人說之,世稱其志達。九年,卒。年六十九。

史臣曰:鶉居鷇飲,裁樹司牧,板籍之起,尚未分民,所以愛字之義深,納隍之意重也。季世以後,務盡民力,量財品賦,以自奉養。下窮而上不恤,世澆而事愈變。故有竊名簿閥,忍賊肌膚,生濫死乖,趨避繩網。積虛累謬,已數十年,欺蔽相容,官民共有,為國之道,良宜矯革。若令優役輕徭,則斯詐自弭;明糾群吏,則茲偽不行。空閱舊文,徒成民幸。是以崔琰之譏魏武,謝安之論京師。斷民之難,豈直遠在周世哉?

贊曰:玩之止足,為論未光。劉休善筮,安臥南湘。沖獲時譽,杲信圭璋。諶惟舊序,並用興王。

譯文

虞玩之字茂瑤,會稽餘姚人。他祖父虞宗,任晉朝庫部郎。他父親虞玫,任通直常侍。虞玩之從小熟習案牘文章,又廣泛涉獵經書史集,脫去布衣由平民百姓做了東海王行參軍,烏程令。路太后外親朱仁彌犯罪,他依據法律逮捕治罪,路太后怨怒而向孝武帝申訴,因而受到免官處治。泰始年間,授予晉熙國郎中令,尚書起部郎,通直郎。元徽年間,為右丞。當時太祖參政,給虞玩之的信上說:“張華為度支尚書,事情並非沒有原因。現在庫存不足,我的好友你身居右丞,已經感到需積存金錢粟米了。”虞玩之上表奏陳府庫錢帛,器械役力,差額日漸加大,支用漸漸增多,擔心支持不了幾年。朝廷議定從優酬報他。遭虞玩之為安成王車騎錄事,轉少府。

太祖鎮東府揚州,朝野都來向太祖表示敬意,虞遠之還是足蹬木屐來到席上。太祖取過他的木屐一看,木屐變成黑色且底板磨成斜銳的,鞋帶也斷了,是用芒草連線的。太祖詢問說:“愛卿這屐用了幾年?”虞玩之說:“剛做官任征北行佐時買的,已經穿了二十年。貧窮的人到頭來還不能置辦脫換。”太祖覺得他這樣很好,引薦他做了驃騎諮議參軍。霸府初開,賓客就像車輻集向輪軸那樣附向太祖,太祖留意從中揀選結納,虞玩之與樂安任遐,都由於座席上對答稱心,同有名氣被賞識。任遐字景遠,好學行事仁義,更兼同太祖有老交情,褚淵、王儉都輿他友好,官至光祿大夫,永元初年逝世。

虞玩之遷驍騎將軍,黃門郎,領本州中正。皇上感到民間事務欺瞞奸詐是個禍患,待到即皇帝位,便敕命虞玩之與驍騎將軍傅堅意檢定戶口簿籍。建元二年,皇帝詔告朝臣說:黃籍,是民眾管理的綱紀,治理國家的開端。由於近來民間風俗奸巧詐偽,時間很長了,甚至竟然有在黃籍戶名下偷注爵位,偷改年月,增損三狀,貿襲萬端。有的戶頭在而有關文書已沒有了;有的人活在那裹反而在籍註上假託死了、叛逃了;居家獨處卻說籍沒為奴隸;本來身強體壯反而謊稱患有種種疾病。編寫戶籍,整治家室,很少不如此。造都是國政的大蠹蟲,名教的大弊病。近來雖然退回戶籍進行改寫伹始終沒能落到實處。若是用刑法約制這種隱匿戶籍的行為,則民間欺瞞詐欺時間久遠;若用德澤安撫,則又不容易糾正缺漏。你們各位賢能都深深懂得治理國家的體要,可以各自進獻好謀略,以便使浮薄的社會風化得以振興。另有台坊尋求招募,這一制度實施很久了,優待條款向來有規定,閃忙有一定標準。宋元嘉以前,服此役的人經常是滿的,大明以後,樂意補充的稍少了。或許因為戰亂頻仍,憑軍功得蔭養的容易增多,庶民依利益多少而去從,投入台坊的就少了。然而國家命脈未變,朝廷綱紀常存,就宰相一類來說,盛衰變化太快了啊。遣正是急病的巨大源泉,光陰的緊要禍患,用什麼辦法籌算,可以革除這一弊端呢?

虞玩之上表奏道:宋元嘉二十七年按八條訂正人口戶籍。孝建元年書寫登記的戶籍,是諸多奸詐欺瞞的開始。元嘉年間,已故世的光祿大夫傅隆,當時都七十出頭了,還親手書寫簿籍,親自檢查隱瞞情況。傅隆何必要有石建那樣的謹慎,高柔那樣的勤勞呢?大約因為那時時世美善兩旺,服從道義修養心性罷了。現在陛下天色已晚還忘了吃飯,天尚未亮就忙著起床,詔書直達我等昏暗愚魯的人,我謹此表達不明智的主張。古時候要使天下都得到治理,衹要領二千石俸祿的官吏優良;現在要求得天下治理、戶籍正確,則要求令長勤明。大凡要求重新審查的戶籍,縣裹不給檢查驗證,衹把它封起來送到州,州官檢查核實後,才退回縣。官吏貪圖庶民的賄賂,庶民就放肆地施展他的奸詐,奸詐愈厲害,退回的就愈多,賄賂愈厚,答覆的也就愈緩慢。從泰始三年到元徽四年,揚州等九郡四號黃籍,總共退回七萬一千多戶。到現在十一年了,可是訂正在籍的戶頭還未滿四萬。神州腹地尚且如此,江州、湘州那些地方,就不足加倍的事了。我認為應該把元嘉二十七年黃籍作為正籍。庶民很久未尊重法律,現在對建元元年書寫登記的黃籍,應當設立清查驗證部門,一概聽由弄虛作假的自首悔過;執迷不反悔的,查出來一律依據法制誅戮。命令地方官長親自審查檢校,一定要責令他們清查完畢,然後才允許上報到州,以此算作永遠正確的。假如有虛報欺瞞的,一經查出,州、縣官同受罪責。現在的戶口數目,不比元嘉時少,而板籍上突然缺少,弊病也就可想而知了。從孝建以來,列入勛功的人數很多,其中操干戈保衛國家的人,三分裹幾乎沒有一分。勛功簿上所領的,還有用欺詐手法註銷戶籍,依附世代豪門勢要的,不是地方官長所能拘禁的,又為數不少。不久蘇峻事件平定後,庾亮曾到溫崤那兒求取軍功簿籍,溫崤沒有給,認為陶侃上報的,大多不是實際應記的數目。在人VI登記方面雜有私念,沒有哪個時代沒有,宋末衰敗,這些奸巧尤其多。加上將位多了,用周濟作俸祿,實惠很少,可是一人率領幾萬,像這樣兩條,天下符合服役的人。已被他占據了多半了。又有改寫籍注情狀的,冒充仕流,從前是被別人役使的,如今成了役使別人的人。生來不長頭髮,就說是和尚,以便免除賦役,這些人填街溢巷,到處都是這樣。有的兒子成家了卻父子居住在一起,竟然不另登戶籍,遷徙來的、,公然違背土斷政令不入當地戶籍。服役了就永無滿期,流亡了就不回歸,甚至有終身服喪的,長期疾病的。必定要法令施行,自然競相返回。還有四鎮守將,有名無實,隨其所率的部曲,勇猛怯懦不加分辨,填充了一個位置就加以供給,巫媼比肩,滿山滿海,都是私家役使。用財物換取位置,那途徑很容易,招募人當官役被輕視的事更為嚴重,用什麼作投補呢?工場無人服役的原因,就是百里行單的原因。現在祇要使募役制度明確守信,滿役復役有一定期限,庶民沒有捷徑可通,那么公役作坊立即可見很多人來。從事治理,不用憂患沒有制度,要憂患的是不能實行,不用憂患不能實行,要憂患的是行之不久。

皇上閱讀了虞玩之的表章,採納了他的意見。於是,另外專設板籍官,設定令史,限定一人一天發現幾宗奸巧事,用這來防範令史的懈怠。依據貨賂的線索,籍注雖然得以修正,令史還是強行推究,以便用推究所得填充對他的限程。到世祖永明八年,因犯奸詐欺瞞戶籍而被罰到淮河沿岸戍守的都各有十年,百姓產生怨恨。世祖於是下詔說:“簡選貴賤,辨別尊卑,沒有不從黃籍中選取憑證,豈能容虛假人才濫受榮譽,竊取本不該他分內應得的東西。所以仿效舊時的典章制度,用來澄清事實,革除虛妄。然而裂痕起自前代,過失不在近期,已經過去了的罪錯,不值得追究罪責。從宋升明年以前的黃籍,都聽由照舊再予注釋。其中有在邊疆謫戍的,允許各自返回原籍。此後再有觸犯的,再給予嚴懲。”

虞玩之因為做官的日子長了,年老病弱,上表告退,說:我聽說肩負重擔走遠路,力用盡了就會困頓,竭心誠意侍奉君主,智慧用盡了必定會傾翻,道理原本就是這樣。四十歲進身為官,七十歲辭官歸家,壯年就應驅馳,老年則適合休息。臣在晉代出生,在宋代長成,到齊朝曰漸衰老,一生經歷三代,名利之場兩改。我從宋元嘉二十八年做王府行佐,至今三十年了。近些年來,衰老漸漸顯明。生性不懶惰,可是倦怠的神情一下就表現出來了。本來耳聰目明,卻漸漸趨向昏聵迷濛,兩腳支不住身體,呼吸起來氣不順暢。時刻難換,朝不保夕。堂兄弟四十二人,有仕途顯達的,也有時運不通的,有壽長的,也有命短的,現在衹有我一個人活著,好比早晨的露珠,傍晚的陽光,哪能長久。況且知道滿足的就不至於屈辱,我已經很滿足了.命賦饑寒,不求富貴。銅山也由命招,我又有何怨恨呢,我把這些當作甘甜已經很久了。用正直的方式侍奉他人,終不免牢獄的災禍,適值遇到聖明的君主,知道沒有罪錯,我的幸運也算深厚了。我在宋室道消之晨受命,在太祖總領百事之El效節,正是我忠於朝廷的見證。吉慶降於文明之初,荷澤於天飛之運,這正是我命中所遇。不為升官投機弄巧去鑽營而官位已達九卿,德行羞慚於李陵可是卻能愧居門下。堯舜沒有窮盡,我也算通達,年過六十,不算早死。春秋榮啟期的所謂三樂,漢束平思王劉宇的客久思歸的一善,我都占全了.經歷了多少混亂,跋涉了多少危難,仰蒙聖上恩高德厚才得以保全,依仗宰輔的賢良才得以表明節操,不曾討好屈從於權貴勢要,畏怯沉溺於狐鼠肖小,我樹立自身的根本,不虛不虧。壯年當官不曾遜讓於人,待到年老體弱,才能、威望沒有顯露的依憑。我俯伏請求,希望皇上恩準我退職返家養老。這不是希圖高潔,追慕古人,愛好泉林。衹不過因為家中壯丁不多,贍養供奉的禮儀大多缺少,“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擔心父母不能享受奉養的想法,早就纏繞心頭,但願老天能給些時曰,在二三年內,看守祭掃墳墓,以此使我能歸附到忠孝兩全的行列,實現始終如一的願望。

皇上閱覽虞玩之的奏表後,準許了他的要求。

虞玩之喜歡議論褒貶人,宋末,王儉薦舉員外郎孔遏出使魏,虞玩之品評時言詞不饒人,孔遏、王儉都怨恨他。到虞玩之束歸出時候,王儉不出來送行,朝廷也沒有人設宴送行。虞玩之到家後建了座大宅院,數年後逝世。那以後員外郎孔琯到王儉那裹謀求會稽五宮,王儉正洗手,他把皂莢投在地上,說:“你那兒的鄉俗很壞。虞玩之到死都煩人。”

孔襜字世遠,是虞玩之的同鄉。愛好典故學。同王儉交誼最好。升明年間,為齊朝尚書儀曹郎,太祖對他說:“你是個做儀曹的人才。”王儉做宰相,孔遏曾經在他帳下參預議論謀劃機密,每當涉及到選舉任用,很沒鄉曲情感。王儉從容向太祖啟奏說:“我有了,就像陛下有我一樣。”永明年間為太子家令,並在此期間逝世。當時人說孔遏、何憲是王儉的三公。

孔憲字子思,廬江人。因為學識優異著名。他母親是鎮北長史王敷之的女兒,聰明並擅長教育。孔憲為本州別駕。永明十年,出使魏。

劉休字弘明,沛郡相地人。他祖父劉徽,是正員郎。他父親劉超,是九真太守。劉休起初為駙馬都尉,奉朝請,宋明帝湘東國常侍。好學並且很會記憶,不被皇帝知道。承襲祖蔭被封為南鄉侯。他的朋友陳郡謝儼同丞相義宣反叛,劉休因藏匿他而受罪責,被拘押在尚方七年,孝武帝崩,才得以釋放出來。跟隨弟弟劉欽在羅縣。太始初年,各州反叛,劉休用蓍草占卦,知明帝會勝,以清靜無為處之,不參預其他圖謀。數年後,還京投奔吳喜做了輔師府錄事參軍,吳喜稱讚他的才能,把他進獻給宋明帝,因而能侍奉在明帝左右。書面委任劉休為桂陽王的征北參軍。

皇帝有很多嗜好,尤其嗜愛吃喝,劉休多才多能,祇要涉及鐘鼎美味,詢問他,他沒有不懂的。後宮有懷孕的人,皇帝令他用蓍草占卦測其是男是女,沒有不符合他的占卜。皇帝向來肥胖,陽痿而不能御女,諸王的妓妾懷孕,他令其秘密獻入宮中,生了孩子之後,把小孩母親關閉在暗房襄,這樣前後有十來次。從帝就是桂陽王休范的兒子.蒼梧王也不是皇帝的兒子,陳太妃先前曾是李道兒的妾,所以蒼梧王在著便服私自外出時曾自稱李郎。明帝憎恨婦女妒忌,尚書右丞榮彥遠因為擅長棋藝被皇帝親近,他妻子因妒忌傷了他的臉,明帝說:“我替你治治她,怎么樣?”榮彥遠輕率地應道:“聽從聖上旨意。”那天晚上,皇上就賜藥把他妻子殺了。劉休的妻子王氏也妒忌,皇帝聽說,賞劉休妾,並敕令責打王氏二十杖。命令劉休在屋後開小店,讓王氏親自賣掃帚皂莢,以此羞辱她。劉休被宋明帝親近到這般地步。

時遇不久任命劉休員外郎,領輔國司馬、中書通事舍人,帶南城令。任尚書中兵郎,給事中,舍人、令依前不變。任安成王撫軍參軍,出京任都水使者,南康相。劉休很會講說治國體要,可是他在郡時卻沒有突出的政績。返朝為正員郎,邵陵王南中郎錄事、建威將軍、新蔡太守。隨轉左軍府,加鎮蠻護軍,將軍、太守職依前未變。遷諮議,司馬,進寧朔將軍,鎮蠻護軍、太守職依前不變。徙尋陽太守,將軍、司馬職依前未變。後遷長史。沈攸之起兵發難事起,世祖挾持晉熙、邵陵二王軍府鎮守盆城,劉休供給軍費,事態平定後,仍然遷邵陵王安南長史,除黃門郎,寧朔將軍,前軍長史,齊台散騎常侍。

建元初年,劉休為御史中丞。隨後不久,劉休啟奏說:“我從平地而光榮地擔任御史中丞,仿佛時光到了春天,聞聽各種乖謬的話語,陳奏不甚高明的意見,審決訟案揭發罪錯沒有一個月空遇。衹恐不能使得藩邦縮手,豪門惡霸屏聲忍氣。於是遣發斷決已暴露的罪犯,代替網羅捕捉觸犯法網的罪犯。可是就因為這樣,在家鄉失去了鄉親的和睦,在朝斷絕了地位接近的人的看顧,背後是紛騰的譏笑議論,武人也磨利了他們的嘴巴。積聚的怨氣,那勢力萬難禁受,輿論的裁決,哪有什麼公平。我私下查尋宋世載祀六十,經歷這一職務的共有五十三人,計算他們任職的時間,不過一午稍多。對於我這個叨充濫竽的人,理應準我請假回家養老。”皇上說:“你的職責關係著國家司法,理應把威裁看作自己的本分,可是卻忽然害怕社會譏誚。你應當從辭官的事開始考慮,想想怎樣才能獲取不讓晚節衰敗?”

宋末,皇上造指南車,因為劃休有才思情致,讓他與王僧虔合作監造試製。元嘉時代,羊欣接受了子敬的正隸法,當時社會上的人都宗法於他,右車的書體稍許古了些,不再被尊貴。劉休也開始喜好這種書法,到現在這種書體盛行。建元四年,劉休外出為豫章內史,加冠軍將軍。去世,時年五十四歲。

沈沖字景綽,吳興武康人。他祖父沈宣,任新安太守。他父親沈懷文,任廣陵太守。沈沖脫去布衣由百姓做了衛尉五官,轉揚州主簿。宋大明年間,沈懷文在文才方面頗有名氣,沈沖也涉獵些文章的內容涵義。轉西陽王撫軍法曹參軍,隨後被薦舉秀才,還京為撫軍正佐,兼記室。待到沈懷文獲罪被拘押,沈沖兄弟賠罪道歉,心情哀痛,形貌悲苦,看見的人都為之感傷。翅元景想救沈懷文,對皇帝說:“沈懷文的三個兒子神色悽苦讓人不忍看,望陛下快些審定他的罪過。”皇帝居然把他殺了。柳元景很替他惋惜。沈沖兄弟也因此出了名。

泰始初年,因為他的母親年老家境貧窮上奏啟明帝因而做了永興令。遷巴陵王主簿,除尚書殿中郎。元徽年間,外出做了晉安王安西記室參軍,返回後為司徒主簿,山陰令,轉司徒錄事參軍。世祖為江州刺史時,選迚為征虜長史、尋陽太守,很被世祖結納信任。世祖返回京都,讓沈迚行使府、州的權力,代為處事。遷領軍長史。建元初年,轉驃騎諮議參軍,領綠事,沒來得及到任,轉為黃門郎,仍遷太子中庶子。世祖在東宮時,把他當老朋友、恩人看待。待到即皇帝位,轉沈沖為御史中丞,侍中,冠軍廬陵王子卿為郢州刺史,以沈沖為長史、輔國將軍、江夏內史,行使府、州職權。隨府轉為安西長史、南郡內史,行荊州府事,將軍職依前未變。永明四年,被征做五兵尚書。

沈沖和他哥哥沈淡、沈淵名譽各有優劣,當時稱他們是“腰鼓兄弟”。沈淡、沈淵都曾做過御史中丞,一家兄弟三個人都做司直,這在晉、宋都沒有過。中丞是審查裁決案情的職務,被依法追究的人大多結怨。沈淵在永明年間彈劾吳興太守袁彖,建武年間,袁彖的從弟袁昂任中丞,上任衹幾天,就彈劾沈淵的兒子沈績在他父親活在人世間時租賃了掛白色車幔的車子,把他免去官職永不錄用。沈沖母親孔氏在柬部老家,鄰居家失火,她懷疑是被別人故意放火燒的,大喊說:“我三個兒子都當御史中丞,同別人哪會有好的!”

世祖正想任用沈沖,沈沖西下到南州時逝世。當時五十一歲。皇上很惋惜。他的喪柩返回時,有韶旨說:“沈沖喪柩到居所,非常悲痛。因為他過去在南州作藩屏,特別加倍憐恤悲悼。”皇帝車駕出臨沈沖的喪禮,韶告說:“沈沖正直公平嫻靜理致,志向度量純正淵博。在藩屏與朝內均以誠信著稱,在京城內外有政績昭明。不幸過早辭世,朕十分悼念他。”追贈沈沖太常,謐號為恭子.

庾杲之字景行,新野人。他祖父庾深之,做過雍州刺史。他父親庾粲,做過司空參軍。庾杲之年輕正直而有建樹,學識關涉到許多文章的內容與涵義。起始做官為奉朝請,巴陵王征西參軍。在郢州被薦舉為秀才,除授晉熙王鎮西外兵參軍,世祖征虜府功曹,尚書駕部郎。清貧自處,食用的蔬菜衹有醃韭菜、湯煮韭菜和生韭雜菜。有的人同他開玩笑說:“誰說庾郎貧窮,吃的魚類菜餚常有二十七種之多。”韭九同音,所以說三九。仍然為世祖撫軍中軍記室,遷員外散騎常侍,正員郎,遷中書郎,鎮荊、湘二州中正。轉尚書左丞,常侍、領中正職依前未變。庾杲之出京任王儉衛軍長史,當時的人稱進王儉府是入芙蓉池。王儉對人說:“先前袁公做衛軍,想用我做長史,雖說沒能實現,重要的是他的意向是這樣的。現在也應像我們這些人一樣.”於是任用庾杲之.遷黃門郎,兼御史中丞,隨後即為正職。

庾杲之風度平和,擅長言談。世祖讓他同虜使應對洽談,兼侍中。皇上海每為他的優美風度形態而感嘆,王儉在座,說:“庾杲之要是有飾蟬紋的冠冕映照,就更見風采。陛下因此應當給他個真侍中。”皇帝之意仍沒想任用。永明年間,諸王年少,不能隨意與他人交接,敕命庾杲之和濟陽江淹五日拜會諸王一次,使他們進行交遊聯絡感情。不久又遷廬陵王中軍長史,遷尚書吏部郎,參預量才授官的銓選大事。轉太子右衛率,加通直常侍。

庾杲之於永明九年逝世。臨終上表奏道:“臣昨天晚上以及今天清晨,更添氣病,自覺纏綿難治,快要瀕臨絕境,不容再躺下去了。我做官已是職高位顯,在聖明的時代就像實玉上的塵垢,乞請解除我當之有愧的榮耀職銜,讓我在家裹等待生命終了。我憑依凡庸的資才,不適當地求得了美好的運氣,提拔獎賞的優厚,千載難逢。況且我年齡已過丁知命,心志事業榮耀顯達,壽命長短自有天分,再也找不到什麼話說了。假如上天照見我的一點誠心,能暫借時Et,傾家掉腦袋,為陛下效力為時不久。仰頭卻遠離庭闕,依戀之情頓教我伏枕哽咽。送回表示職位顯貴的貂蟬冠以及章服。”皇上詔告不允許辭退官職。庾杲之屢次在上府任職,由於文章學識被厚待。皇上造崇虛館,讓他撰寫碑文。逝世時五十一歲,皇上很為他惋惜。謐號為貞子。

當時會稽入孔廣,字淹源,姿容儀態也漂亮。官曆州治中,逝世。

王諶字仲和,是東海郯地人。他祖父王萬慶,做遇員外常侍。他父親王五因;曾是護軍司馬。宋大明年間,沈曇慶做徐州刺史,征王諶做迎主簿,又為州迎從事,湘束王國常侍,鎮北行參軍,州、國、府主都是宋明帝。除義陽王征北行參軍,又除度明帝衛軍府。王諶有學識才能,多次做宋明帝的屏衛和輔佐。待到宋明帝即皇帝位,除授王諶司徒參軍,帶薛令,兼中書舍人,被皇上當親信相待,常在左右侍奉。王諶看到宋明帝行事過於乖僻,屢屢勸諫,宋明帝不予聽從,王諶請假引退,因此招惹宋明帝生氣,受到罪責,被拘押在尚方,日子不多就放出來了。隨後除授尚書殿中郎,徙記室參軍,正員郎,薛令依前未變。遷兼中書郎,晉平王驃騎板諮議,出京任湘東太守,俸祿為中二千石,沒有接受任命,因公事被免除官職。後又為桂陽王驃騎府諮議參軍,中書郎。

明帝愛好圍棋,設定圍棋州邑,以建安王休仁做圍棋州都大中正,王諶和太子右率沈勃、尚書水部郎庾珪之、彭城丞王抗四人做小中正,朝請褚思莊、傅楚之為清定訪問。

王諶出京任臨川內史,返朝為尚書左丞。時隔不久又以本官領東觀祭酒,束觀也就是宋明帝設定的總明觀。遷黃門,轉正員常侍,輔國將軍,江夏王右軍長史,冠軍將軍。轉給事中,廷尉卿,但未接受任職命令。建元年間,武陵王蕭嘩為會稽太守,任用王諶做征虜長史行事,冠軍將軍職依前未變。永明初年,遷豫章王太尉司馬,將軍職依前未變。

世祖與王諶在宋明帝時代結識,因而委任王諶做輔國將軍、晉安王南中郎長史、淮南太守,行府、州事。永明五年,除授黃門郎,領驍騎將軍,遷太子中庶子,驍騎將軍職依前未變。王諶忠貞正直平和謙謹,朝廷上下稱他是善人,大多同他交誼深厚。永明八年,轉冠軍將軍、長沙王車騎長史,徙廬陵王中軍長史,將軍職依前未變。西陽王子明在南兗州,長史沈憲離職,皇上又徙王諶做征虜長史,行南兗府、州事,將軍職依前未變。

王諶年輕時貧窮,曾經自己紡紗織布,待到他發達尊貴後,每每向人講述這些事,當時社會上都稱讚他志行曠達.丞塱九年逝世。時年六十九。

史臣日:人像鶉那樣居無定所,像彀雛那樣自給自食的時候,就設立了官吏管理百姓,書板登記戶籍的起始,尚未把民眾分成階級,因為愛字的含義深,接納土地的意義重。衰世以後,一定要竭盡民眾的能力。估量財物評疰賦稅,用以供養自己。下民窮困而上官卻不體恤,社會風氣浮薄而事態愈是變化多端。因此有冒充先代官籍的,有忍心白殘肌膚的,生的人數失實,死的人數謬誤,極力躲避法律的繩網。虛的錯的,已經累積幾十年,互相欺瞞,官和民統統作弊,治理國家的辦法,實在應當矯枉革新。假如能減輕勞役而優待防守邊疆的人,那么這些欺詐就自會消失;嚴明糾察各級官吏,那么這些作偽就不會施行。白白地翻閱先前的文牘,使百姓們空懷希望。所以崔琰譏諷魏武,謝安議論京師,裁決民事的艱難,哪能說公正衹能遠在周世呢?

贊曰:玩之知止知足,立論卻不算完善。劉休善於用蓍草占卜休咎,能在南湘安穩躺臥。沈沖深得當時稱道,庾杲之德行確實美好。王諶衹守著舊有的序列,全都發揮作用,就可興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