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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王莽傳中

作者:班固

始建國元年正月朔,莽帥公侯卿士奉皇太后璽韍,上太皇太后,順符命,去漢號焉。

初,莽妻宜春侯王氏女,立為皇后。本生四男:宇、獲、安、臨。二子前誅死,安頗荒忽,乃以臨為皇太子,安為新嘉辟。封宇子六人:千為功隆公,壽為功明公,吉為功成公,宗為功崇以,世為功昭公,利為功著公。大赦天下。

莽乃策命孺子曰:“咨爾嬰,昔皇天右乃太祖,歷世十二,享國二百一十載,歷數在於予躬。《詩》不云乎?‘侯服於周,天命靡常。’封爾為定安公,永為新室賓。於戲!敬天之休,往踐乃位,毋廢予命。”又曰:“其以平原、安德、漯陰、鬲、重丘,凡戶萬,地方百里,為定安公國。立漢祖宗之廟於其國,與周后並,行其正朔、服色。世世以事其祖宗,永以命德茂功,享歷代之祀焉。以孝平皇后為定安太后。”讀策畢,莽親執孺子手,流涕歔欷,曰:“昔周公攝位,終得復子明辟,今予獨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嘆良久。中傅將孺子下殿,北面而稱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動。

又按金匱,輔臣皆封拜。以太傅、左輔、驃騎將軍安陽侯王舜為太師,封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為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紅休侯劉歆為國師,嘉新公;廣漢梓潼哀章為國將,美新公:是為四輔,位上公。太保、後承承陽侯甄邯為大司馬,承新公;丕進侯王尋為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將軍成都侯王邑為大司空,隆新公:是為三公。大阿、右拂;大司空、衛將軍廣陽侯甄豐為更始將軍,廣新公;京兆王興為衛將軍,奉新公;輕車將軍成武侯孫建為立國將軍,成新公;京兆王盛為前將軍,崇新公:是為四將。凡十一公。王興者,故城門令史。王盛者,賣餅。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十餘人,兩人容貌應卜相,徑從布衣登用,以視神焉。余皆拜為郎。是日,封拜卿大夫、侍中、尚書官凡數百人。諸劉為郡守,皆徙為諫大夫。

改明光宮為定安館,定安太后居之。以故大鴻臚府為定安公第,皆置門衛使者監領。敕阿乳母不得與語,常在四壁中,至於長大,不能名六畜。後莽以女孫宇子妻之。

莽策群司曰:“歲星司肅,東嶽太師典致時雨,青煒登平,考景以晷。熒惑司哲,南嶽太傅典致時奧,赤煒頌平,考聲以律。太白司艾,西嶽國師典致時陽,白煒象平,考量以銓。辰星司謀,北嶽國將典致時寒,玄煒和平,考星以漏。月刑元股左,司馬典致武應,考方法矩,主司天文,欽若昊天,敬授民時,力來農事,以豐年穀。日德元厷右,司徒典致文瑞,考圜合規,主司人道,五教是輔,帥民承上,宣美風俗,五品乃訓。斗平元心中,司空典致物圖,考度以繩,主司地里,平治水土,掌名山川,眾殖鳥獸,蕃茂草木。”各策命以其職,如典誥之文。

置大司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位皆孤卿。更名大司農曰羲和,後更為納言,大理曰作士,太常曰秩宗,大鴻臚曰典樂,少府曰共工,水衡都尉曰予虞,與三公司卿凡九卿,分屬三公。每一卿置大夫三人,一大夫置元士三人,凡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主中都官諸職。更名光祿勛曰司中,太僕曰太御,衛尉曰太衛,執金吾曰奮武,中尉曰軍正,又置大贅官,主乘輿服御物,後又典兵秩,位皆上卿,號曰六監。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太尉,縣令長曰宰,御史曰執法,公車司馬曰王路四門,長樂宮曰常樂室,未央宮曰壽成室,前殿曰王路堂,長安曰常安。更名秩百名曰庶士,三百石曰下士,四百石曰中士,五百石曰命士,六百石曰元士,千石曰下大夫,比二千石曰中大夫,二千石曰上大夫,中二千石曰卿。車服黻冕,各有差品。又置司恭、司徒、司明、司聰、司中大夫及誦詩工、徹膳宰,以司過。策曰:“予聞上聖欲昭厥德,罔不慎修厥身,用綏於遠,是用建爾司於五事。毋隱尤,毋將虛,好惡不愆,立於厥中。於戲,勖哉!”令王路設進善之旌,非謗之木,敢諫之鼓。諫大夫四人常坐王路門受言事者。

封王氏齊縗之屬為侯,大功為伯,小功為子,緦麻為男,其女皆為任。男以“睦”、女以“隆”為號焉,皆授印韍。令諸侯立太夫人、夫人、世子,亦受印韍。

又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百王不易這道也。漢氏諸侯或稱王,至於四夷亦如之,違於古典,繆於一統。其定諸侯王之號皆稱公,及四夷僣號稱王者皆更為侯。”

又曰:“帝王之道,相因而通;盛德之祚,百世享祀。予惟黃帝、帝少昊、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帝夏禹、皋陶、伊尹鹹有聖德,假於皇天,功烈巍巍,光施於遠。予甚嘉之,營求其後,將祚厥祀。”惟王氏,虞帝之後也,出自帝嚳;劉氏,堯之後也,出自顓頊。於是封姚恂為初睦侯,奉黃帝後;梁護為脩遠伯,奉少昊後;皇孫功隆公千,奉帝嚳後;劉歆為祁烈伯,奉顓頊後;國師劉歆子疊為伊休侯,奉堯後;媯昌為始睦侯,奉虞帝後;山遵為褒謀子,奉皋陶後;伊玄為褒衡子,奉伊尹後。漢後定安公劉嬰,位為賓。周后衛公姬黨,更封為章平公,亦為賓。殷後宋公孔弘,運轉次移,更封為章昭侯,位為恪。夏後遼西姒豐,封為章功侯,亦為恪。四代古宗,宗祀於明堂,以配皇始祖考虞帝。周公後褒魯子姬就、宣尼公後褒成子孔鈞,已前定焉。

莽又曰:“予前在攝時,建郊宮,定祧廟,立社稷,神祇報況,或光自上復於下,流為烏,或典氣熏烝,昭耀章明,以著黃、虞之烈焉。自黃帝至於濟南伯王,高祖世氏姓有五矣。黃帝二十五子,分賜厥姓十有二氏。虞帝之先,受姓曰姚,其在陶唐曰媯,在周曰陳,在齊曰田,在濟南曰王。予伏念皇初祖考黃帝,皇始祖考虞帝,以宗祀於明堂,宜序於祖宗之親廟。其立祖廟五,親廟四,後夫人皆配食。郊祀黃帝以配天,黃後以配地。以新都侯東弟為大禖,歲時以祀。家之所尚,種祀天下。姚、媯、陳、田、王氏凡五姓者,皆黃、虞苗裔,予之同族也。《書》不云乎?‘惇序九族’。其令天下上此五姓名籍於秩宗,皆以為宗室。世世復,無有所與。其元城王氏,勿令相嫁娶,以別族理親焉。”封陳崇為統睦侯,奉胡王后;田豐為世睦侯,奉敬王后。

天下牧守皆以前有翟義、趙明等領州郡,懷忠孝,封牧為男,守以附城。又封舊恩戴崇、金涉、箕閎、楊並等子皆為男。

遣騎都尉囂等分治黃帝園位於上都橋畤,虞帝於零陵九疑,胡王於淮陽陳,敬王於齊臨淄,愍王於城陽莒,伯王於濟南東平陵,孺王於魏郡元城,使者四時致祠。其廟當作者,以天下初定,且祫祭於明堂太廟。

以漢高廟為文祖廟。莽曰:“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嬗於唐,漢氏初祖唐帝,世有傳國之象,予復親受金策於漢高皇帝之靈。惟思褒厚前代,何有忘時?漢氏祖宗有七,以禮立廟於定安國。其園寢廟在京師者,勿罷,祠薦如故。予以秋九月親入漢氏高、元、成、平之廟。諸劉更屬籍京兆大尹,勿解其復,各終厥身,州牧數存問,勿令有侵冤。”

又曰:“予前在大麓,至於攝假,深惟漢氏三七之厄,赤德氣盡,思索廣求,所以輔劉延期之術,靡所不用,以故作金刀之利,幾以濟之。然自孔子作《春秋》以為後王法,至於哀之十四而一代畢,協之於今,亦哀之十四也。赤世計盡,終不可強濟。皇天明威,黃德當興,隆顯大命,屬予以天下。今百姓鹹言皇天革漢而立新,廢劉而興王。夫‘劉’之為字‘卯、金、刀’也,正月剛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博謀卿士,僉曰天人同應,昭然著明。其去剛卯莫以為佩,除刀錢勿以為利,承順天心,快百姓意。”乃更作小錢,徑六分,重一銖,文曰“小錢直一”,與前“大錢五十”者為二品,並行。欲防民盜鑄,乃禁不得挾銅炭。

四月,徐鄉侯劉快結黨數千人起兵於其國。快兄殷,故漢膠東王,時改為扶崇公。快舉兵攻即墨,殷閉城門,自系獄。吏民距快,快敗走,至長廣死。莽曰:“昔予之祖濟南愍王困於燕寇,自齊臨淄出保於莒。宗人田單廣設奇謀,獲殺燕將,復定齊國。今即墨士大夫復同心殄滅反虜,予甚嘉其忠者,憐其無辜。其赦殷等,非快之妻子它親屬當坐者皆勿治。弔問死傷,賜亡者葬錢,人五萬。殷知大命,深疾惡快,以故輒伏厥辜。其滿殷國戶萬,地方百里。”又封符命臣十餘人。

莽曰:“古者,設廬井八家,一夫一婦田百畝,什一而稅,則國給民富而頌聲作。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秦為無道,厚賦稅以自供奉,罷民力以極欲,壞聖制,廢井田,是以兼併起,貪鄙生,強者規田以千數,弱者曾無立錐之居。又置奴婢之市,與牛馬同蘭,制於民臣,顓斷其命。奸虐之人因緣為利,至略賣人妻子,逆天心,悖人倫,繆於‘天地之性人為貴’之義。《書》曰‘予則奴戮女’,唯不用命者,然後被此辜矣。漢氏減輕田租,三十而稅一,常有更賦,罷癃鹹出,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稅一,實什稅五也。父子夫婦終年耕芸,所得不足以自存。故富者犬馬余菽粟,驕而為邪;貧者不厭糟糠,窮而為奸。俱陷於辜,刑用不錯。予前在大麓,始令天下公田口井,時則有嘉禾之祥,遭以虜逆賊且止。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賣買。其男口不盈八,而田過一井者,分余田予九族鄰里鄉黨。故無田,今當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聖制,無法惑眾者,投諸四裔,以御魑魅,如皇始祖考虞帝故事。”

是時,百姓便安漢五銖錢,以莽錢大小兩行難知,又數變改不信,皆私以五銖錢市買。訛言大錢當罷,莫肯挾。莽患之。復下書:“諸挾五銖錢,言大錢當罷者,比非井田制,投四裔。”於是農商失業,食貨俱廢,民人至涕泣於市道。及坐賣買田宅、奴婢,鑄錢,自諸侯、卿、大夫至於庶民,抵罪者不可勝數。

秋,遣五威將王奇等十二人班《符命》四十二篇於天下。德祥五事,符命二十五,福應十二,凡四十二篇。其德祥言文、宣之世黃龍見於成紀、新都,高祖考王伯墓門梓柱生枝葉之屬。符命言井石、金匱之屬。福應言雌雞化為雄之屬。其文爾雅依託,皆為作說,大歸言莽當代漢有天下雲。總有說之曰:“帝王受命,必有德祥之符瑞,協成五命,申以福應,然後能立巍巍之功,傳於子孫,永享無窮之祚。故新室之興也,德祥發於漢三七九世之後。肇命於新都,受瑞於黃支,開王於威功,定命於子同,成命於巴宕,申福於十二應,天所以保祐新室者深矣,固矣!武功丹石出於漢氏平帝末年,火德銷盡,土德當代,皇天眷然,去漢與新,以丹石始命於皇帝。皇帝謙讓,以攝居之,未當天意,故其秋七月,天重以三能文馬。皇帝復謙讓,未即位,故三以鐵契,四以石龜,五以虞符,六以文圭,七以玄印,八以茂陵石書,九以玄龍石,十以神井,十一以大神石,十二以銅符帛圖。申命之瑞,浸以顯著,至於十二,以昭告新皇帝。皇帝深惟上天之威不可不畏,故去攝號,猶尚稱假,改元為初始,欲以承塞天命,克厭上帝之心。然非皇天所以鄭重降符命之意,故是日天複決以龜書。又侍郎王盱見人衣白布單衣,赤繢方領,冠小冠,立於王路殿前,謂盱曰:‘今日天同色,以天下人民屬皇帝。’盱怪之,行十餘步,人忽不見。至丙寅暮,漢氏高廟有金匱圖策:‘高帝承天命,以國傳新皇帝。’明旦,宗伯忠孝侯劉宏以聞,乃召公卿議,未決,而大神石人談曰:‘趣新皇帝之高廟受命。毋留!’於是新皇帝立登車,之漢氏高廟受命,受命之日,丁卯也。丁,火,漢氏之德也。卯,劉姓所以為字也。明漢劉火德盡,而傳於新室也。皇帝謙謙,既備固讓,十二符應迫著,命不可辭,懼然祗畏,葦然閔漢氏之終不可濟,亹亹左右之不得從意,為之三夜不御寢,三日不御食。延問公侯卿大夫,僉曰:‘宜奉如上天威命。’於是乃改元定號,海內更始。新室既定,神祗歡喜,申以福應,吉瑞累仍。《詩》曰:‘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此之謂也。”五威將奉《符命》,齎印綬,王侯以下及吏官名更者,外及匈奴、西域,徼外蠻夷,皆即授新室印綬,因收故漢印綬。賜吏爵人二級,民爵人一級,女子百戶羊、酒、蠻夷幣、帛各有差。大赦天下。

五威將乘《乾》文車,駕《坤》六馬,背負鷩鳥之毛,服飾甚偉。每一將各置左右前後中帥,凡五帥。衣冠車服駕馬,各如其方面色數。將持節,稱太一之使;帥持幢,稱五帝之使。莽策命曰:“普天之下,迄於四表,靡所不至。”其東出者,至玄菟、樂浪、高句驪、夫餘;南出者,逾徼外,歷益州,貶句町王為侯;西出者,至西域,盡改其王為侯;北出者,至匈奴庭,授單于印,改漢印文,去“璽”曰“章”。單于欲求故印,陳饒椎破之。語在《匈奴傳》。單于大怒,而句町、西域後卒以此皆畔。饒還,拜為大將軍,封威德子。

冬,雷,桐華。

置五威司命,中城四關將軍。司命司上公以下,中城主十二城門。策命統睦侯陳崇曰:“咨爾崇。夫不用命者,亂之原也;大奸猾者,賊之本也;鑄偽金錢者,妨寶貨之道也;驕奢逾制者,凶害之端也;漏泄省中及尚書事者,‘機事不密則害成’也;拜爵王庭,謝恩私門者,祿去公室,政從亡矣:凡此六條,國之綱紀。是用建爾作司命,‘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強圉’,帝命帥由,統睦於朝。”命說符侯崔發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女作五威中城將軍,中德既成,天下說符。”命明威侯王級曰:“繞霤之固,南當荊楚。女作五威前關將軍,振武奮衛,明威於前。”命尉睦侯王嘉曰:“羊頭之厄,北當燕、趙。女作五威後關將軍,壺口捶扼,尉睦於後。”命掌威侯王奇曰:“餚、黽之險,東當鄭、衛。女作五威左關將軍,函谷批難,掌威於左。”命懷羌子王福曰:“汧隴之阻,西當戎狄。女作五威右關將軍,成固據守地,懷羌於右。”

又遣諫大夫五十人分鑄錢於郡國。

是歲,長安狂女子碧呼道中曰:“高皇帝大怒,趣歸我國。不者,九月必殺汝!”莽收捕殺之。治者掌寇大夫陳鹹自免去官。真定劉都等謀舉兵,發覺,皆誅。真定、常山大雨雹。

二年二月,赦天下。

五威將帥七十二人還奏事,漢諸侯王為公者,悉上璽綬為民,無違命者。封將為子,帥為男。

初設六管之令。命縣官酤酒,賣鹽鐵器,鑄錢,諸採取名山大澤眾物者稅之。又令市官收賤賣貴,賒貸予民,收息百月三。犧和置酒士,郡一人,乘傳督酒利,禁民不得挾弩鎧,徙西海。

匈奴單于求故璽,莽不與,遂寇邊郡,殺略吏民。

十一月,立國將軍建奏:“西域將欽上言,九月辛已,戊己校尉中陳良、終帶共賊殺校尉刁護,劫略吏士,自稱廢漢大將軍,亡入匈奴。又今月癸酉,不知何一男子遮臣建車前,自稱‘漢氏劉子輿,成帝下妻子也。劉氏當復,趣空宮。’收系男子,即常安姓武字仲。皆逆天違命,大逆無道。請論仲及陳良等親屬當坐者。奏可。漢氏高皇帝比著戒雲,罷吏卒,為賓食,誠欲承天心,全子孫也。其宗廟不當在常安城中,及諸劉為諸侯者當與漢俱廢。陛下至仁,久未定。前故安眾侯劉崇、徐鄉侯劉快、陵鄉侯劉曾、扶恩侯劉貴等更聚眾謀反。今狂狡之虜或妄自稱亡漢將軍,或稱成帝子子輿,至犯夷滅,連未止者,此聖恩不蚤絕其萌牙故也。芳愚以為漢高皇帝為新室賓,享食明堂。成帝,異姓之兄弟;平帝,婿也;皆不宜復入其廟。元帝與皇太后為體,聖恩所隆,禮亦宜之。臣請漢氏諸廟在京師者皆罷。諸劉為諸侯者,以戶多少就五等之差;其為吏者皆罷,待除於家。上當天心,稱高皇帝神靈,塞狂狡之萌。”莽曰:“可。嘉新公國師以符命為予四輔,明務侯劉龔、率禮侯劉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獻天符,或貢昌言,或捕告反虜,厥功茂焉。諸劉與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罷,賜姓曰王。”唯國師以女配莽子,故不賜姓。改定安太后號曰“黃皇室主”,絕之於漢也。

冬十二月,雷。

更名匈奴單于曰“降奴服於。”莽曰:“降奴服於知威侮五行,背畔四條,侵犯西域,延及邊垂,為元元害,罪當夷滅。命遣立國將軍孫建等凡十二將,十道並出,共行皇天之威,罰於知之身。惟知先祖故呼韓邪單于稽侯犭冊累世忠孝,保塞守徼,不忍以一知之罪,滅稽侯犭冊之世。今分匈奴國土人民以為十五,立稽侯犭冊子孫十五人為單于。遣中郎將藺苞、戴級馳塞下,召拜當為單于者。諸匈奴人當坐虜知之法者,皆赦除之”。遣五威將軍苗、虎賁將軍王況出五原,厭難將軍陳欽、震狄將軍王巡出雲中,振武將軍王嘉、平狄將軍王萌出代郡,相威將軍李棽、鎮遠將軍李翁出西河,誅貉將軍陽俊、討穢將軍嚴尤出漁陽,奮武將軍王駿、定胡將軍王晏出張掖,及偏裨以下百八十人。募天下囚徒、丁男、甲卒三十萬人,轉眾郡委輸五大夫衣裘、兵器、糧食,長吏送自負海江淮至北邊,使者馳傳督趣,以軍興法從事,天下騷動。先至者屯邊郡,須皆具乃同時出。

莽以錢幣訖不行,復下書曰:“民以食為命,以貨為資,是以八政以食為首。寶貨皆重則小用不給,皆輕則僦載煩費,輕重大小各有差品,則用便而民樂。”於是造寶貨五品,語在《食貨志》。百姓不從,但行小大錢二品而已。盜鑄錢者不可禁,乃重其法,一家鑄錢,五家坐之,沒入為奴婢。吏民出入,持布錢以副符傳,不持者,廚傳勿舍,關津苛留。公卿皆持以入宮殿門,欲以重而行之。

是時,爭為符命封侯,其不為者相戲曰:“獨無天帝除書乎?”司命陳崇白莽曰:“此開奸臣作福之路而亂天命,宜絕其原。”莽亦厭之,遂使尚書大夫趙並驗治,非五威將率所班,皆下獄。

初,甄豐、劉歆、王舜為莽腹心,倡導在位,褒揚功德;“安漢”、“宰衡”之號及封莽母、兩子、兄子,皆豐等所共謀,而豐、舜、歆亦受其賜,並富貴矣,非復欲令莽居攝也。居攝之萌,出於泉陵侯劉慶、前煇光謝囂、長安令田終術。莽羽翼已成,意欲稱攝。豐等承順其意,莽輒復封舜、歆兩子及豐孫。豐等爵位已盛,心意既滿,又實畏漢宗室、天下豪桀。而疏遠欲進者,並作符命,莽遂據以即真,舜、歆內懼而已。豐素剛強,莽覺其不說,故徙大阿、右拂、大司空豐、托符命文,為更始將軍,與賣餅兒王盛同列。豐父子默默。時子尋為侍中京兆大君茂德侯,即作符命,言新室當分陝,立二伯,以豐為右伯,太傅平晏為左伯,如周、召故事。莽即從之,拜豐為右伯。當述職西出,未行,尋復作符命,言故漢氏平帝後黃皇室主為尋之妻。莽以詐立,心疑大臣怨謗,欲震威以懼下,因是發怒曰:“黃皇室主天下母,此何謂也!”收捕尋。尋亡,豐自殺。尋隨方士入華山,歲余捕得,辭連國師公歆子侍中東通靈將、五司大夫隆威侯棻,棻弟右曹長水校尉伐虜侯泳,大司空邑弟左關將軍掌威侯奇,及歆門人侍中騎都尉丁隆等,牽引公卿黨親列侯以下,死者數百人。尋手理有“天子”字,莽解其臂入視之,曰:“此一大子也,或曰一六子也。六者,戮也。明尋父子當戮死也。”乃流棻於幽州,放尋於三危,殛隆於羽山,皆驛車載其屍傳致雲。

莽為人侈口蹶顄,露眼赤精,大聲而嘶。長七尺五寸,好厚履高冠,以氂裝衣,反膺高視,瞰臨左右。是時,有用方技待詔黃門者,或問以莽形貌,待詔曰:“莽所謂鴟目虎吻豺狼之聲者也,故能食人,亦當為人所食。”問者告之,莽誅滅待詔,而封告者。後常翳雲母屏面,非親近莫得見也。

是歲,以初睦侯姚恂為寧始將軍。

三年,莽曰:“百官改更,職事分移,律令儀法,未及悉定,且因漢律令儀法以從事。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舉吏民有德行通政事能言語明文學者各一人,詣王路四門。

遣尚書大夫趙並使勞北邊,還言五原北假膏壤殖穀,異時常置田官。乃以並為田禾將軍,以戍卒屯田北假,以助軍糧。

是時,諸將在邊,須大眾集,吏士放縱,而內郡愁於徵發,民棄城郭流亡為盜賊,并州、平州尤甚。莽令七公六卿號皆兼稱將軍,遣著武將軍逮並等填名都,中郎將、繡衣執法各五十五人,分填緣邊大郡,督大奸猾擅弄兵者,皆便為奸於外,撓亂州郡,貨賂為市,侵漁百姓。莽下書曰:“虜知罪當夷滅,故遣猛將分十二部,將同時出,一舉而決絕之矣。內置司命軍正,外設軍監十有二人,誠欲以司不奉命,令軍人鹹正也。今則不然,各為權勢,恐猲良民,妄封人頸,得錢者去。毒蠚並作,農民離散。司監若此,可謂稱不?自今以來,敢犯此者,輒捕系,以名聞。”然猶放縱自若。

而藺苞、戴級到塞下,招誘單于弟鹹、鹹子登入塞,脅拜鹹為孝單于,賜黃金千斤,錦繡甚多,遣去;將登至長安,拜為順單于,留邸。

太師王舜自莽篡位後病悸,浸劇,死。莽曰:“昔齊太公以淑德累世,為周氏太師,蓋予之所監也。其以舜子延襲父爵,為安新公,延弟褒新侯匡為太師將軍,永為新室輔。”

為太子置師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馬宮為師疑,故少府宗伯鳳為傅丞,博士袁聖為阿輔,京兆尹王嘉為保拂,是為四師;故尚書令唐林為胥附,博士李充為奔走,諫大夫趙襄為先後,中郎將廉丹為禦侮,是為四友。又置師友祭酒及侍中、諫議、《六經》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上卿。琅邪左鹹為講《春秋》、潁川滿昌為講《詩》、長安國由為講《易》、平陽唐昌為講《書》、沛郡陳鹹為講《禮》、崔發為講《樂》祭酒。遣謁者持安車印綬,即拜楚國龔勝為太子師友祭酒,勝不應徵,不食而死。

寧始將軍姚恂免,侍中、崇祿侯孔永為寧始將軍。

是歲,池陽縣有小人景,長尺余,或乘車馬,或步行,操持萬物,小大各相稱,三日止。

瀕河郡蝗生。

河決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先是,莽恐河決為元城冢墓害。及決東去,元城不憂水,故遂不堤塞。

四年二月,赦天下。

夏,赤氣出東南,竟天。

厭難將軍陳欽言捕虜生口,虜犯邊者皆孝單于鹹子角所為。莽怒,斬其子登於長安,以視諸蠻夷。

大司馬甄邯死,寧始將軍孔永為大司馬,侍中大贅侯輔為寧始將軍。

莽每當出,輒先搜尋城中,名曰“橫搜”。是月,橫搜五日。

莽至明堂,授諸侯茅土。下書曰:“予以不德,襲於聖祖,為萬國主。思安黎元,在於建侯,分州正惑,以美風俗。追監前代,爰綱爰紀。惟在《堯典》,十有二州,衛有五服。《詩》國十五,布遍九州。《殷頌》有‘奄有九有’之言。《禹貢》之九州無並、幽,《周禮·司馬》則無徐、梁。帝王相改,各有云為。或昭其事,或大其本,厥義著明,其務一矣。昔周二後受命,故有東都、西都之居。予之受命,蓋亦如之。其以洛陽為新室東都,常安為新室西都。邦畿連體,各有采任。州從《禹貢》為九,爵從周氏有五。諸侯之員千有八百,附城之數亦如之,以俟有功。諸公一同,有眾萬戶,土方百里。侯伯一國,眾戶五千,土方七十里。子男一則,眾戶二千有五百,土方五十里。附城大者食邑九成,眾戶九百,土方三十里。自九以下,降殺以兩,至於一城。五差備具,合當一則。今已受茅土者,公十四人、侯九十三人、伯二十一人、子百七十一人、男四百九十七人,凡七百九十六人。附城千五百一十一人。九族之女為任者,八十三人。及漢氏女孫中山承禮君、遵德君、修義君更以為任。萎有一公,九卿,十二大夫,二十四元士。定諸國邑采之處,使侍中講禮大夫孔秉等與州部眾郡曉知地理圖籍者,共校治於壽成朱鳥堂。予數與群公祭酒上卿親聽視,鹹已通矣。夫褒德賞功,所以顯仁賢也;九族和睦,所以褒親親也。予永惟匪解,思稽前人,將章黜陟,以明好惡,安元元焉。”以圖簿未定,未授國邑,且令受奉都內,月錢數千。諸侯皆睏乏,至有庸作者。

中郎區博諫莽曰:“井田雖聖王法,其廢久矣。周道既衰,而民不從。秦知順民之心,可以獲大利也,故滅廬井而置阡陌,遂王諸夏,訖今海內未厭其敝。今欲違民心,追復千載絕跡,雖堯、舜夏起,而無百年之漸,弗能行也。天下初定,萬民新附,誠未可施行。”莽知民怨,乃下書曰:“諸名食王田,皆得賣之,勿拘以法。犯私買賣庶人者,且一切勿治。”

初,五威將帥出,改句町王以為侯,王邯怨怒不附。莽諷牂柯大尹周歆詐殺邯。邯弟承起兵攻殺歆。先是,莽發高句驪兵,當伐胡,不欲行,郡強迫之,皆亡出塞,因犯法為冠。遼西大尹田譚追擊之,為所殺。州郡歸咎於高句驪侯騶。嚴尤奏言:“貉人犯法,不從騶起,正有它心,宜令州郡且尉安之。今猥被以大罪,恐其遂畔,夫餘之屬必有和者。匈奴未克,夫餘、穢貉復起,此大憂也。”莽不尉安,穢貉遂反,詔尤擊之。尤誘高句驪侯騶至而斬焉,傳首長安。莽大說,下書曰:“乃者,命遣猛將,共行天罰,誅滅虜知,分為十二部,或斷其右臂,或斬其左腋,或潰其胸腹,或其兩脅。今年刑在東方,誅貉之部先縱焉。捕斬虜騶,平定東域,虜知殄滅,在於漏刻。此乃天地群神、社稷、宗廟佑助之福,公卿、大夫、士民同心將率虓虎之力也。予甚嘉之。其更名高句驪為下句驪,布告天下,令鹹知焉。”於是貉人愈犯邊,東北與西南夷皆亂雲。

莽志方盛,以為四夷不足吞滅,專念稽古之事,復下書曰:“伏念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終文祖,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遂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秩于山川,遍於群神,巡狩五嶽,群後四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予之受命即真,到於建國五年,已五載矣。陽九之厄既度,百霹之會已過。歲在壽星,填在明堂,倉龍癸酉,德在中宮。觀晉掌歲,龜策告從,其以此年二月建寅之節東巡狩,具禮儀調度。”群公奏請募吏民人馬布帛綿,又請內郡國十二買馬,發帛四十五萬匹,輸常安,前後毋相須。至者過半,莽下書曰:“文母太后體不安,其且止待後。”

是歲,改十一公號,以“新”為“心”,後又改“心”為“信”。

五年二月,文母皇太后崩,葬渭陵,與元帝合而溝絕之。立廟於長安,新室世世獻祭。元帝配食,坐於床下。葬為太倔服喪三年。

大司馬孔永乞骸骨,賜安車駟馬,以特進就朝位。同風侯逯並為大司馬。

是時,長安民聞莽欲都雒陽,不肯繕治室宅,或頗徹之。莽曰:“玄龍石文曰‘定帝德,國雒陽’。符命著明,敢不欽奉!以始建國八年,歲纏星紀,在雒陽之都。其謹繕修常安之都,勿令壞敗。敢有犯者,輒以名聞,請其罪。”

是歲,烏孫大小昆彌遣使貢獻。大昆彌者,中國外孫也。其胡婦子為小昆彌,而烏孫歸附之。莽見匈奴諸邊並侵,意欲得烏孫心,乃遣使者引小昆彌使置大昆彌使上。保成師友祭酒滿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國有禮誼,故詘而服從。大昆彌,君也。今序臣使於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大不敬!”莽怒,免昌官。

西域諸國以莽積失恩信,焉耆先畔,殺都護但欽。

十一月,彗星出,二十餘日,不見。

是歲,以犯挾銅炭者多,除其法。

明年改元曰“天鳳”。

天鳳元年正月,赦天下。

莽曰:“予以二月建寅之節行巡狩之禮,太官齎糒乾肉,內者行張坐臥,所過毋得有所給。予之東巡,必躬載耒,每縣則耕,以勸東作。予之南巡,必躬載耨,每縣則耨,以勸南偽。予之西巡,必躬載銍,每縣則獲,以勸西成。予之北巡,必躬載拂,每縣則粟,以勸蓋藏。畢北巡狩之禮,即於土中居雒陽之都焉。敢有趨訁雚犯法,輒以軍法從事。”群公奏言:“皇帝至考,往年文母聖體不豫,躬親供養,衣冠稀解。因遭棄群臣悲哀,顏色未復,飲食損少。今一歲四巡,道路萬里,春秋尊,非糒乾肉之所能堪。且無巡狩,須闋大服,以安聖體,臣等盡力養牧兆民,奉稱明詔。”莽曰:“群公、群牧、群司、諸侯、庶尹願盡力相帥養牧兆民,欲以稱予,繇此敬聽,其勖之哉!毋食言焉。更以天鳳七年,歲在大梁,倉龍庚辰,行巡狩之禮。厥明年,歲在實沈,倉龍辛已,即土之中雒陽之都。”乃遣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之雒陽,營相宅兆,圖起宗廟、社稷、郊兆雲。

三月壬申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策大司馬逯並曰:“日食無光,干戈不戢,其上大司馬印韍,就侯氏朝位。太傅平晏勿領尚書事,省侍中、諸曹兼官者。以?男苗為大司馬。”

莽即真,尤備大臣,抑奪下權,朝臣有言其過失者,輒拔擢。孔仁、趙博、費興等以敢擊大臣,故見信任,擇名官而居之。公卿入宮,吏有常數,太傅平晏從吏過例,掖門僕射苛差問不遜,戊曹士收系僕射。莽大怒,使執法發車騎數百圍太傅府,捕士,即時死。大司空士夜過奉常亭,亭長苛之,告以官名,亭長醉曰:“寧有符傳邪?”士以馬棰擊亭長,亭長斬士,亡,郡縣逐之。家上書,莽曰:“亭長奉公,勿逐。”大司空邑斥士以謝。國將哀章頗不清,莽為選置和叔,敕曰:“非但保國將閨門,當保親屬在西州者。”諸公皆輕賤,而章尤甚。

四月,隕霜,殺草木,海瀕尤甚。六月,黃霧四塞。七月,大風拔樹,飛北闕直城門屋瓦。雨雹,殺牛羊。

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連率、大尹,職如太守;屬令、屬長,職如都尉。置州牧、部監二十五人,見禮如三公。監位上大夫,各主五郡。公氏作牧,侯氏卒正,伯氏連率,子氏屬令,男氏屬長,皆世其官。其無爵者為尹。分長安城旁六鄉,置帥各一人。分三輔為六尉郡,河東、河內、弘農、河南、潁川、南陽為六隊郡,置大夫,職如太守;屬正,職如都尉。更名河南大尹曰保忠信卿。益河南屬縣滿三十。置六郊州長各一人,人主五縣。及它官名悉改。大郡至分為五。郡縣以亭為名者三百六十,以應符命文也。緣邊又置竟尉,以男為之。諸侯國閒田,為黜陟增減雲。莽下書曰:“常安西都曰六鄉,眾縣曰六尉。義陽東都曰六州,眾縣曰六隊。粟米之內曰內郡,其外曰近郡。有障徼者曰邊郡。合百二十有五郡。九州之內,縣二千二百有三。公作甸服,是為惟城;諸在侯服,是為惟寧;在采、任諸侯,是為惟翰;在賓服,是為惟屏;在揆文教,奮武衛,是為惟垣;在九州之外,是為惟藩:各以其方為稱,總為萬國焉。”其後,歲復變更,一郡至五易名,而還復其故。吏民不能紀,每下詔書,輒系其故名,曰:“制詔陳留大尹、太尉:其以益歲以南付新平。新平,故淮陽。以雍丘以東付陳定。陳定,故梁郡。以封丘以東付治亭。治亭,故東郡。以陳留以西付祈隧。祈隧,故滎陽。陳留已無復有郡矣。大尹、太尉,皆詣行在所。”其號令變易,皆此類也。

今天下國小,戊子代甲子為六旬首。冠以戊子為元日,昏以戊寅之旬為忌日。百姓多不從者。

匈奴單于知死,弟鹹立為單于,求和親。莽遣使者厚賂之,詐還許其侍子登,因購求陳良、終帶等。單于即執良等付使者,檻車詣長安。莽燔燒良等於城北,令吏民會觀之。

緣邊大飢,人相食。諫大夫如普行邊兵,還言“軍士久屯塞苦,邊郡無以相贍。今單于新和,宜因是罷兵。”校尉韓威進曰:“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虜,無異口中蚤虱。臣願得勇敢之士五千人,不齎斗糧,飢食虜肉,渴飲其血,可以橫行。”莽壯其言,以威為將軍。然采普言,征還諸將在邊者。免陳欽等十八人,又罷四關填都尉諸屯兵。會匈奴使還,單于知侍子登前誅死,發兵寇邊,莽復發軍屯。於是邊民流入內郡,為人奴婢,乃禁吏民敢挾邊民者棄市。

益州蠻夷殺大尹程隆,三邊盡反。遣平蠻將軍馮茂將兵擊之。

寧始將軍侯輔免,講《易》祭酒戴參為寧始將軍。

二年二月,置酒王路堂,公卿、大夫皆佐酒。大赦天下。

是時,日中見星。

大司馬苗左遷司命,以延德侯陳茂為大司馬。

訛言黃龍墮死黃山宮中,百姓奔走往觀者以萬數。莽惡之,捕系問語所從起,不能得。

單于鹹既和親,求其子登屍,莽欲遣使送致,恐鹹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當誅侍子者故將軍陳欽,以他罪系獄。欽曰:“是欲以我為說於匈奴也。”遂自殺。莽選儒生能顓對者濟南王鹹為大使,五威將琅邪伏黯等為帥,使送登屍。敕令掘單于知墓,棘鞭其屍。又令匈奴卻塞於漠北,責單于馬萬爭,牛三萬頭,羊十萬頭,及稍所略邊民生口在者皆還之。莽好為大言如此。鹹到單于庭,陳莽威德,責單于背畔之罪,應敵從橫,單于不能詘,遂致命而還之。入塞,鹹病死,封其子為伯,伏黯等皆為子。

莽意以為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銳思於地理,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公卿旦入暮出,議論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冤結民之急務。縣宰缺者,數年守兼,一切貪殘日甚。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又十一公士分布勸農桑,班時令,案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證左,郡縣賦斂,遞相賕賂,白黑紛然,守闕告訴者多。莽自見前顓權以得漢政,故務自攬眾事,有司受成苟免。諸寶物名、帑藏、錢穀官,皆宦者領之;吏民上封事書,宦官左右開發,尚書不得知。其畏備臣下如此。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當奉行者,輒質問乃以從前,前後相乘,憒眊不渫。莽常御燈火至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奸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系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代三歲矣。谷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愁若。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為盜賊,數千人為輩,轉入旁郡。莽遣捕盜將軍孔仁將與兵郡縣合擊,歲余乃定,邊郡亦略將盡。

邯鄲以北大雨霧,水出,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立國將軍孫建死,司命趙閎為立國將軍。寧始將軍戴參歸故官,南城將軍廉丹為寧始將軍。

三年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關東尤甚,深者一丈,竹柏或枯。大司空王邑上書言:“視事八年,功業不效,司空之職尤獨廢頓,至乃有地震之變。願乞骸骨。”莽曰:“夫地有動有震,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春秋》記地震,《易·系》“坤”動,動靜辟脅,萬物生焉。災異之變,各有云為。天地動威,以戒予躬,公何辜焉,而乞骸骨,非所以助予者也。使諸吏散騎司祿大衛脩寧男遵諭予意焉。”

五月,莽下吏祿制度,曰:“予遭陽九之厄,百六之會,國用不足,民人騷動,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祿十緵布二匹,或帛一匹。予每念之,未嘗不戚焉。今厄會已度,府帑雖未能充,略頗稍給,其以六月朔庚寅始,賦吏祿皆如制度。”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凡十五等。僚祿一歲六十六斛,稍以差增,上至四輔而為萬斛雲。莽又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蓋以天下養焉。《周禮》膳羞百有二十品,今諸侯各食其同、國、則;辟、任、附城食其邑;公、卿、大夫、元士食其采。多少之差,鹹有條品。歲豐穰則充其禮,有災害則有所損,與百姓同憂喜也。其用上計時通計,天下幸無災害者,太官膳羞備其品矣;即有災害,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東嶽太師立國將軍保東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南嶽太傅前將軍保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西嶽國師寧始將軍保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北嶽國將衛將軍保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大司馬保納卿、言卿、仕卿、作卿、京尉、扶尉,兆隊、右隊、中部左洎前七部;大司徒保樂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隊、前隊、中部、右部,有五郡;大司空保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師尉、列尉、祈隊、後隊、中部洎後十郡;及六司,六卿,皆隨所屬之公保其災害,亦以十率多少而損其祿。郎、從官、中都官吏食祿都內之委者,以太官膳羞備損而為節。諸侯、辟、任、附城、群吏亦各保其災害。几上下同心,勸進農業,安元元焉。”莽之制度煩碎如此,課計不可理,吏終不得祿,各因官職為奸,受取賕賂以自共給。

是月戊辰,長平館西岸崩,邕涇水不流,毀而北行。遣大司空王邑行視,還奏狀,群臣上壽,以為《河圖》所謂“以土填水”,匈奴滅亡之祥也。乃遣并州牧宋弘、游擊都尉任萌等將兵擊匈奴,至邊止屯。

七月辛酉,霸城門災,民間所謂青門也。

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復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舉四行各一人。大司馬陳茂以日食免,武建伯嚴尤為大司馬。

十月戊辰,王路朱鳥門鳴,晝夜不絕,崔發等曰:“虞帝辟四門,通四聰。門鳴者,明當修先聖之禮,招四方之士也。”於是令群臣皆賀,所舉四行從朱鳥門入而對策焉。

平蠻將軍馮茂擊句町,士卒疾疫,死者什六七,賦斂民財什取五,益州虛耗而不克,征還下獄死。更遣寧始將軍廉丹與庸部牧史熊擊句町,頗斬首,有勝。莽征丹、熊,丹、熊願益調度,必克乃還。復大賦斂,就都大尹馮英不肯給,上言“自越巂遂久仇牛、同亭邪豆之屬反畔以來,積且十年,郡縣距擊不已。續用馮茂,苟施一切之政。僰道以南,山險高深,茂多驅眾遠居,費以億計,吏士離毒氣死者什七。今丹、熊懼於自詭期會,調發諸郡兵、谷,復訾民取其十四,空破梁州,功終不遂。宜罷兵屯田,明設購賞。”莽怒,免英官。後頗覺寤,曰:“英亦未可厚非。”復以英為長沙連率。

翟義黨王孫慶捕得,莽使太醫、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量度五藏,以竹筵導其脈,知所終始,雲可以治病。

是歲,遣大使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將戊己校尉出西域,諸國皆郊迎貢獻焉。諸國前殺都護但欽,駿欲襲之,命佐帥何封、戊己校尉郭欽別將。焉耆詐降,伏兵擊駿等,旨死。欽、封后到,襲擊老弱,從車師還入塞。莽拜欽為填外將軍,封劋鬍子。何封為集胡男。西域自此絕。

譯文

原先,王莽娶了宜春侯王家的女兒,立她作皇后。本來生了四個兒子:王字、王獲、王安、王臨。有兩個兒子早些時候被處死了,王安很有點糊裹糊塗的樣子,便把王臨立為皇太子,把王安封為新嘉辟。賜封王字的兒子六人:王千為功隆公,王壽為功明公,王吉為功成公,王宗為功崇公,王世為功昭公,王利為功著公。宣布大赦天下。

王莽便下策書命令孺子道:“唉!你劉嬰,從前上天幫助你的始祖,已經傳遞了十二代,享有國家政權二百一十年,天命的歷數輪到了我。《經》不是說過嗎?‘殷朝的後代成為了諸侯,臣服於周朝,可見天命是沒有一定的。,賜封你為定安公,永遠作新朝的國賓。哎喲!你要感激上天的好意,前去就你的公位,不要違背我的命令。”又說: “應當把平原縣、安德縣、漯陰縣、鬲縣、重丘縣居民總共一萬戶,土地縱橫各一百里,作為定安公國。在你的封國裹建立漢朝祖宗的祠廟,跟周朝的後代同等看待,可以採用自己的曆法和車馬、服飾的顏色。世世代代服事你的祖宗,永遠依靠崇高的德行和卓著的功績,享受無窮後代的祭祀。把孝乾皇后封為定安太后。”宣讀策書完畢,王莽親自握著孺子的手,流著眼淚嘆息,說道: “從前周公代理王位,最後能夠把明君的權力歸還周成王,現在我偏偏迫於上天的威嚴命令,不能夠如自己的心意!”悲傷嘆息很久。中傅帶著孺子下了殿堂,向著北面自稱臣子。百官陪在旁邊,沒有人不受感動。

又按照金櫃圖畫的說明,輔政大臣都舉行授任儀式。任命太傅、左輔、驃騎將軍安陽侯王舜為太師,賜封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為太傅,賜封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紅休侯劉歆為國師,賜封嘉新公;廣漢郡梓潼縣人哀章為國將,賜封美新公:這是四輔,位列上公。太保、後承承陽侯甄邯為大司馬,賜封承新功;丕進侯王尋為大司徒,賜封章新公;步兵將軍成都侯王邑為大司空,賜封隆新公:這是三公。大阿、右拂、大司空、衛將軍廣陽侯甄豐為更始將軍,賜封廣新公;京兆尹人王興為衛將軍,賜封奉新公;輕車將軍成武侯孫建為立國將軍,賜封成新公;京兆尹人王盛為前將軍,賜封崇新公:這是四將。總共十一公。王興是原城門令史。王盛是賣餅的。王莽按照符命找到這樣的姓名有十多人,這兩個人的相貌符合占卜和看相的要求,直接從平民起用,以顯示神奇。其他同姓名的人都授任郎官。這一天,授任卿大夫、侍中、尚書官職總共幾百人。各劉姓皇族擔任郡太守的,都調任諫大夫。

把明光宮改為定安館,讓定安太后住在那裹。把原大鴻臚官署作為定安公住宅,都設定門衛、使者監護管理。告誡保育人員和奶媽不準跟他談話,讓他經常呆在四壁合圍的小屋子裹,一直到長大,還不會叫出六畜的名稱。後來王菱把孫女王宇的女兒嫁給了他。

王莽頒發策書規定百官的職責說:“木星要求莊敬,是東方的長官太師,負責實現雨水適時適量,青色的光輝滋潤萬物生育均平,考究曰影和曰規。火星要求明智,是南方的長官太傅,負責實現炎熱適時適度,紅色的光輝發展均平,考究聲音和曲調。金星要求安定,是西方的長官國師,負責實現乾燥適時適度,白色的光輝成長均平,考究度量和權衡。水星要求精明,是北方的長官國將,負責實現寒冷適時適度,黑色的光輝休養均平,考究星辰和漏刻。月亮象徵威刑,好像皇帝的左腿,即大司馬,負責實現武功要注意方正,效法矩尺,主管天文,恭敬地順從偉大的上天。謹慎地傳授人民生產的時節,鼓勵發展農業生產,使糧食獲得豐收。太陽象徵德政,好像皇帝的右臂,即大司徒,負責實現文治,要注意融和,合乎圓規,主管人道,輔導五種倫理道德,率領人民服從上級,倡導改良風俗習慣,五種人倫關係才能正常。北斗象徵最高標準,好像皇帝的內心,即大司空,負責實現太平景象,要注意事物的規範化、標準化,以準繩作為榜樣,主管地理,開墾土地,興修水利,管理大山丘、大河流,繁殖鳥獸,促使草木長得茂盛。”其他官吏都按照他們的職務作出了規定,像典謨訓誥的文章一樣。

設定大司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職位都是孤卿。把大司農改名叫羲和,後來改為納言,大理改名叫作士,太常改名叫秩宗,大鴻臚改名叫典樂,少府改名叫共工,水衡都尉改名叫予虞,加上三公司卿共九卿,分別歸三公管轄。每一個卿下面設定大夫三人,每一大夫下面設定元士三人,總共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別主管首都各官府的所有職務。把光祿勛改名叫司中,太僕改名叫太御,衛尉改名叫太衛,執金吾改名叫奮武,中尉改名叫軍正,又設定大贅官,主管皇帝的車輛、衣服和用具,後來又掌管軍需供應,職位都是上卿,稱為六監。把郡太守改名叫太尹,都尉改名叫太尉,縣令、縣長改名叫宰,御史改名叫執法,公車司馬改名叫王路四門,長樂宮改名叫常樂室,未央宮改名叫壽成室,前殿改名叫王路堂,長安改名叫常安。把俸祿百石級改名叫庶士,三百石級改名叫下士,四百石級改名叫中士,五百石級改名叫命士,六百石級改名叫元士,千石級改名叫下大夫,比二千石級改名叫中大夫,二千石級改名叫上大夫,中二千石級改名叫卿。他們使用的車馬和禮服、禮帽,各有不同的等級。又設定司恭大夫、司徒大夫、司明大夫、司聰大夫、司中大夫和誦詩工、徹膳宰,去偵察過失。策書說: “我聽說上聖想要彰明自己的德行,無不謹慎地修養自己的身心,以貫徹到久遠,因此設定你們這些官職從五個方面進行監督。不要掩蓋錯誤,不要助長虛榮,才能夠作到對於自己的好惡都不會產生差錯,站在事理的正中,大公無私。哎喲,勉勵呀!”下令在皇宮周圍設定建議的旗幟、批評的木牌和登聞鼓。派諫大夫四人經常坐在王路四門接待反映情況的人。

賜封王家喪服為一年的親屬為侯爵,喪服為九個月的親屬為伯爵,喪服為五個月的親屬為子爵,喪服為三個月的親屬為男爵,以上的女親屬都為任爵。男的用“睦”字作稱號,女的用“隆”字作稱號,都授予印信。讓諸侯立太夫人、夫人和世子,也授予印信。

又說道:“天上沒有兩個太陽,地上沒有兩個國王,這是百代帝王不能改變的原則。漢朝的諸侯有的稱王,直到四方外族也仿照這樣稱呼,違反了古代制度,背離了一統的原則。應當確定諸侯王的名號都稱為公,以及四方外族盜竊名號自稱為王的都改為侯。”

又說道:“帝王的道統,應當繼承、發展和貫通;具有崇高德行的世系,應當長久享受祭祀。我想到黃帝、少昊、顓頊、帝譬、唐堯、虞舜、夏禹、皋陶、伊尹都具有聖明的德行,感通上天,功業巍巍,光輝流傳久遠。我很讚賞他們,尋求他們的後代,打算延續他們的祭祀。”他認為王姓是虞舜的後代,出於帝學;劉姓是唐堯的後代,出於顓頊。於是賜封姚恂為初睦侯,繼承黃帝的後代;梁護為脩遠伯,繼承少吳的後代;皇孫功隆公王千,繼承帝譽的後代;劉歆為祁烈伯,繼承顓頊的後代;國師劉歆的兒子劉疊為伊休侯,繼承唐堯的後代;媽昌為始睦侯,繼承虞舜的後代;山遵為裹謀子,繼承皋陶的後代;伊玄為褒衡子,繼承伊尹的後代。漢朝的後代定安公劉嬰,地位是國賓。周朝的後代衛公姬黨,改封為章平公,也是國賓。殷朝的後代宋公孔弘,時運轉變了,位次移動了,改封為章昭侯,地位是貴客。夏朝的後代遼西郡人姒豐,賜封為章功侯,也是貴客。夏朝、殷朝、周朝、漢朝的始祖,在明堂合祭,讓他們跟著偉大的皇始祖考虞舜配享。周公後代褒魯子姬就,孔子的後代褒成子孑L鉤,從前已經確定了。

王莽又說道:“我從前在攝政的時候,建築郊祀壇址,制定遠祖祠廟,設立土穀神社,神明報應,有光華從上面籠罩下面,流下來變成了老鴉,有黃氣升騰,照耀鮮明,來顯揚黃帝、虞舜的餘輝。從黃帝直到濟南伯王,祖輩的姓氏有五個。黃帝有二十五個兒子,分賜他們的姓氏十二個。虞舜的先代接受的姓氏是姚,在陶唐時姓媼,在周代姓陳,在齊國姓田,在濟南姓王。我俯伏思念偉大的皇初祖考黃帝,偉大的皇始祖考虞舜,已經在明堂合祭,還應當列入祖宗的親廟。應當建立五所祖廟,四所親廟,他們的王后或夫人都配享。祭祀天地時讓黃帝跟上天配享,讓黃後跟大地配享。把新都侯的東宅作為太廟,二年按時祭祀。民家所尊敬的祖先,也應當世世代代祭祀,朝廷已經給全國作出了榜樣。姓姚的、姓媽的、姓陳的、姓田的、姓王的共五姓的人,都是黃帝、虞舜的後代子孫,都是我的族。《書經》不是說過嗎?‘按照順序促使九族都親愛和睦。,應當命令全國各地把這五姓的名冊上報秩宗,都作為皇族。給他們世世代代免除賦稅和勞役,不要有所牽涉。其中元城縣的王姓,不準跟姚姓、嫣姓、陳姓、田姓互相結為婚姻,從而區別宗族,分理親疏。”賜封陳崇為統睦侯,繼承胡王的後代;田豐為世睦侯,繼承敬王的後代。

全國的州牧和郡太守都因為從前有翟義和趟明等人的叛亂,卻能夠據有州郡,心懷忠孝,賜封州牧為男爵,太守為附城。又賜封舊曰恩人戴崇、金涉、箕閎和楊並等人的兒子部為男爵。

派遣騎都尉囂等人分別到上都橋時修理黃帝的墳墓,到零陵郡九疑修理虞舜的墳墓,到淮陽郡陳縣修理胡王的墳墓,到齊郡臨淄縣修理敬王的墳墓,到城陽國莒縣修理愍王的墳墓,到濟南郡束平陵縣修理伯王的墳墓,到魏郡元城縣修理孺王的墳墓,派遣使者按四季前往祭祀。他們的祠廟應當修建的,因為全國剛剛平定,暫且在明堂太廟舉行合祭。

把漠高帝廟作為文祖廟。王莽說:“我的偉大的皇始祖考虞舜從唐堯手裡接受了憚讓的政權,漢朝的遠初祖先是唐堯,他們世世代代有禪讓政權的風格,我又親自在漠高帝的神靈面前接受了金策書。心想表彰優待前朝,哪有忘記的時候?漢朝的宗祖有七位,應當在定安國按照禮儀建立祠廟。他們在京城的墓地附設的祠廟,不要廢除,祭禮照舊。我將要在秋季九月親自到漢朝高帝、元帝、成帝、平帝的祠廟祭祀。各劉姓皇族的名籍改歸京兆大尹管理,不要取消他們的免除賦稅勞役的特權,各止於他們本身,州牧要時常去慰問,不要讓他們遭受冤枉和迫害。”

又說道:“我從前在擔任要職直到居位攝政的時候,深切地考慮漢朝傳到二百一十來年的不幸遭遇,漢朝的命運氣數已經到了盡頭,想方設法,凡是能夠用來輔佐劉家延長政權壽命的辦法,沒有不採用的。因此製作金刀貨幣的便利,希望藉此有益於它。然而自從孔子撰寫《春秋》作為後代帝王的準則,寫到魯哀公十四年一個時代便宣告結束,跟今天來類比,也正是漠哀帝以來的十四年。漢朝的壽命期限已經到了盡頭,終究不能勉強挽救。上天顯赫威靈,新朝的命運應當興起,隆重地顯示重大的命令,把國家的統治權委託給我。現在百姓都說上天革除漢朝,建立新朝,拋棄劉家,振興王家。那‘劉,字的形狀結構就是‘卯、金、刀’,因此正月剛卯的佩飾和金刀貨幣的便利,都不準再通行。廣泛地徵求公卿士大夫的意見,都說天道人事互相感應,是很明白的。應當摘掉剛卯不要把它作為佩飾,廢止刀錢不要把它看作便利,這樣來遵循上天意旨,滿足百姓的心愿。”便改鑄小錢,直徑六分,重量一銖,上面鑄有“小錢直一”的字樣,加上以前的“大錢五十”的貨幣為兩類,同時流通。想要防止民間私自鑄造,便下禁令不準私藏銅和炭。

四月,徐鄉侯劉快集結黨羽幾千人在他的封國裹起兵。劉快的兄長劉殷,是原漢朝的膠束王,這時已經改為扶崇公。劉快起兵進攻即墨城,劉殷關閉城門,自動投入監獄。城裹的官吏和民眾抵抗劉快,劉快失敗逃跑,退到長廣縣死了。王莽說:“從前我的祖先濟南愍王被燕寇圍困,從齊國的都城臨淄退到莒邑自保。族人田單想出了很多的好計策,擒殺了燕國的主將,重新安定了齊國。現在即墨城的士大夫又同心協力殲滅反賊,我很讚許那些盡忠的人,憐憫那些無罪的人。應當赦免劉殷等人,除劉快的妻子兒女以外,其他應當連坐受罰的親屬都不要懲辦。弔唁死者,慰問傷者,給死者賞賜喪葬費,每人五萬錢。劉殷懂得天命,深刻憎恨劉快,劉快因為這樣的緣故就受到應得的懲罰。應當滿足劉殷的封國一萬戶,土地縱橫各一百里。”又封賞了進獻符命的臣子十多人。

王莽說:“古代八家同作一井田,耕作時同住一個棚子,一夫一婦分田一百畝,按十分之一交租稅,就能夠國家豐裕,百姓富足,於是歌頌的輿論興起來了。這是唐、虞時代的政策,夏、商、周三代所遵行的。秦朝凶暴無道,增加賦稅來供自己享受,竭盡民力來滿足自己的無窮欲望,毀壞聖人的制度,廢除井田,因此富貴人家併吞貧苦人民的財產的現象出現了,貪婪卑鄙的行為發生了,強者占田要用千來計算,弱者竟沒有立錐之地。又設定買賣奴婢的市場,跟牛馬同欄,控制平民和奴隸,專橫地操縱他們的命運。奸詐殘暴之徒憑藉這些辦法來牟利,甚至強搶強賣人家的妻子兒女,違抗了上天的心意,違反了人與入之間的關係準則,違背了‘天地間的生命人類最尊貴’的原則。《書經》說‘我就要奴役和侮辱你,,衹有不遵行命令的人,才會遭受這樣的罪殃。漢朝減輕土地稅,按三十分一徵稅,但是經常有代役稅,病殘而喪失勞力的都要出,而且惡霸侵犯欺壓,利用租佃關係掠奪財物。其名按三十分之一徵稅,實際上徵收了十分之五的稅。父子夫婦一年到頭在田間勞動,所得的收入不足以維持自己的生存。所以富人的家畜有吃不完的糧食,因驕奢而作邪惡的事;窮人卻吃不到酒渣糠皮,因貧困而作邪惡的事。他們都陷於犯罪,刑罰因此不能擱置不用。我從前在擔任要職的時候,開始命令把全國的公田按人口規劃井田,那時就出現了嘉禾的祥瑞,因為遭到反賊和叛亂頭目的干擾而暫時停止。現在把全國的田改名叫‘王田,,奴婢叫‘私屬,,都不準買賣。那些家庭人口男性不滿八人,而占有田畝超過一井的,把多餘的田畝分給親屬和鄉鄰。原來沒有田,現在應當分得田的,按照規定辦。敢有反對井田這種聖人首創的制度,無視法律惑亂民眾的,把他們流放到四方極遠的地方去,從而杜絕壞傢伙,依照偉大的皇始祖考虞舜懲罰四凶的成例。”

遣時候,百姓習慣於使用漢朝的五銖錢,認為王莽的錢大小兩種同時流通難以認識,又多次改變不守信用,都暗地裹用五銖錢買賣。謠傳說大錢會要廢除,沒有人肯攜帶。王莽擔心逭件事,再下文告: “所有私藏五銖錢,說大錢會要廢除的,比照反對井田制懲辦,流放到四方極遠的地方去。”於是農民和商人失業,財政經濟陷於癱瘓狀態,人民甚至在市場上、大路上傷心流淚。以及由於買賣田宅、奴婢和私自鑄錢,從諸侯、卿大夫直到平民,犯罪受罰的數也數不清。

秋季裹,派遣五威將王奇等十二人頒布《符命》四十二篇到全國。德祥類五篇,符命類二十五篇,福應類十二篇,總共四十二篇。其中德祥類說漢文帝、漢宣帝的時期在成紀縣、新都縣有黃龍出現,高祖考王伯墓門的梓木柱子上長出枝葉一類事情。符命類說武功縣井石、高帝廟金櫃圖策一類的事情。福應類說母雞變成公雞一類的事情。那些文章接近正式經文,都是依據古義作出解說,大要說王莽應當代替漢朝統治國家。總括說明它們道:“帝王承受天命,一定有依靠德行獲得祥瑞的徵兆,配合成為五命,加上依靠福氣而獲得的報應,然後才能建立偉大崇高的功業,傳給子孫後代,永享無窮的國祚。所以新朝的興起,德祥發生於漢朝傳遞九代,經歷二百一十年之後。從新都國初始受命,從黃支國接受祥瑞,從武功縣開創王業,從子同縣決定受命,到巴郡岩渠縣完成受命,再加上十二次福應,上天用來保佑新朝的態度,既懇切又堅決!武功縣的丹書白石出現於漢朝平帝末年,漢朝的命運快完了,新朝的權力應當取而代之,上天關懷備至,拋棄漢朝,扶助新朝,用丹書白石開始授命給皇帝。皇帝謙虛地推辭,用攝皇帝的名義代居皇位,還不能夠符合上天的心意,因此那年秋季七月,上天又加上三台星和文馬。皇帝又謙虛地推辭,沒有登上皇位,因此第三次出現了鐵契,第四次出現了石龜,第五次出現了虞符,第六次出現了文圭,第七次出現了玄印,第八次出現了茂陵石書,第九次出現了玄龍石,第十次出現了神井,第十一次出現了大神石,第十二次出現了銅符帛圖。申明天命的祥瑞,逐漸顯著,直到十二次之多,用來明白告示新皇帝。皇帝深深地想到上天的威嚴不可以不畏懼,所以去掉攝皇帝的稱號,還是稱假皇帝,改年號初始,想要用這樣的辦法來抵擋天命,能夠滿足上帝的心意。可是遣還不是上帝所以反覆懇切地賜降符命的意圖,因此這天上天又賜降金策書,決斷他的疑慮,勸勉他當皇帝。還有侍郎王盱看見一個人穿著白布單衣,方形衣領上面有火紅彩畫,戴著小帽子,站在王路殿前面,告訴王盱道: ‘今天五方天神同心合意,把萬民委託給皇帝。,王盱感到驚異,走了十多步,那個人忽然不見了。到丙寅曰傍晚,漢朝高帝廟出現了金櫃圖策:高帝秉承天命,把國家傳給新皇帝。,第二天早晨,宗伯忠孝侯劉宏把這件事情上報,便召集公卿大臣商議,還沒有作出決定,而大神石像人一樣發話道: ‘趕快叫新皇帝前往高帝廟接受天命,不要耽擱了!,於是新皇帝立即上車,前往漢朝高帝廟接受天命。接受天命的那天,是丁卯日,丁屬火,是漢朝命運的象徵。卯,是構成‘劉,字的一部分。這表明漢朝劉姓的命運已經完了,氣運傳到了新朝。皇帝謙虛遜讓,已經多方堅決推辭,十二次符應催促緊迫,天命不能推辭,驚疑敬畏,忐忑不安,憐憫漢朝終於不可挽救,千方百計幫助它都不能如願,為著這件事,三夜沒有睡覺,三天沒有吃飯。接見詢問公侯、士大夫,都說:‘應當按照上天的威命執行。’於是才改年號,定國號,全國更新。新朝一經建立,神明歡喜,重新賜降福應,祥瑞接二連三。《詩經》說:‘有功德於人民因而受到人民愛戴的人,就能夠從上天承受福氣;上天會保佑他,授予帝王的高位,並申明這個意思。’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五威將恭敬地拿著《符命》,帶著印信,給王侯以下和官吏的官名更改了,國外遠及匈奴、西域各國和邊界以外的外族,都就地授予新朝的印信,並收繳原來漢朝的印信。賞賜官吏每人兩級爵位,賞賜民家家長每人一級爵位,賞賜民家主婦羊和酒,按每百戶為單位進行分配,賞賜外族財物各有等級。宣布全國大赦。

五威將坐著繪有天文圖像的車子,套著六匹母馬,背上插著錦雞的羽毛,服裝佩飾很威武。每一將下面各設定左帥、右帥、前帥、後帥和中帥,共五帥。衣帽、車飾和套車的馬,各按照他們的方位的顏色和數目。五威將舉著使節,稱為天帝太一的使者;五帥舉著旗幟,分別稱為五帝的使者。王莽下策書說: “普天之下,直到四周極遠的地方,沒有不到達的。”那些前往東方的,到達了玄菟郡、樂浪郡、高句驪國和夫余國;前往南方的,越過了邊界,經過益州郡,貶降句町王為侯;前往西方的,到達了西域,把那裡的王全都改為侯;前往北方的,到達了匈奴王庭,授予單于印信,更改了漢朝印信的文字,去掉了“璽”改叫“章”。單于想要索取原來的印信,陳鐃用椎打碎了它,這些話記載在《匈奴傳》里。單于大發怒火,至於句町和西域各國後來終於因為這個緣故都背叛了。陳饒回來,被任命為大將軍,賜封威德子。

冬季裹,打雷,桐樹開了花。

設定五威司命和中城四關將軍。五威司命糾察彈劾上公以下的官吏,五威中城將軍掌管京城的十二座城門。下策書命令統睦侯陳崇道:“唉!你陳崇要知道,不遵行命令,是禍亂的根源;異常的奸詐狡猾,是陰毒的本源;鑄造偽金錢,是損害貨幣的行為;驕橫奢侈,超越制度,是邪惡的開端;泄露省中和尚書的機密,機密要事泄露了就會妨害成功,;從朝廷接受了官職爵位,到私家去表示感謝,任官授爵的大權不是由朝廷掌握,政權從此衰亡啦:概括造么六條,都是國家的根本法紀。因此任命你作五威司命,‘軟的也不吞,硬的也不吐,不欺負弱小,不畏懼強暴’,皇帝命令你照辦,在朝廷統制百官,使他們都能遵紀守法。”命令說符侯崔發道:“‘關閉多層門戶,夜晚巡邏警戒,以防備盜賊。,你作五威中城將軍,京城的治安警衛任務完成了,對全國的治安保衛工作起著榜樣的作用。”命令明威侯王級道:“七盤十二繞的堅固,南面當著荊、楚古國的舊地。你作五威前關將軍,發揚勇武,奮力保衛,在前面顯示威嚴。”命令尉睦侯王嘉道: “羊頭山的險要,北面當著燕國、趙國的舊地。你作五威後關將軍,憑據壺口關的險要去攻擊,在後面安撫平定。”命令掌威侯王奇道: “崤山、澠池的險要,束面當著鄭國、衛國的舊地。你作五威左關將軍,扼守函谷關排除危險,在左翼執掌威權。”命令懷羌子王福道:“沂山、隴阪的阻塞,西面當著西戎和北狄。你作五威右關將軍,據守成固縣,在右翼安撫外族。”

又派遣諫大夫五十人分別到各郡國鑄錢。這一年,旦叄有個名叫碧的女瘋子在大路上呼喊道:“高皇帝大發怒火,趕快把國家歸還我。不然的話,到九月間一定殺死你!”王菱把她拘捕起來殺掉了。主管官吏掌寇大夫速盛自動請求離職,丟了官。真定國劉都等人計畫起兵,被發覺了,都被處死。真定國、常山郡下大冰雹。

二年二月間,宣布全國大赦。

五威將帥七十二人回來報告工作,漢朝的諸侯王去掉王號改稱為公的,全都繳上印信作平民,沒有違抗命令的。賜封將為子爵,封帥為男爵。

開始設立六項財政經濟管理制度。規定由官府專賣酒,專賣食鹽和鐵器,鑄錢,凡是開採收取大山大湖各種資源的,向他們徵收賦稅。又規定由市官收購低價貨物,出售高價貨物,發放貸款給人民,按月利率百分之三收息。犧和下面設定酒士,每郡一人,乘坐傳車去催繳賣酒的利潤,下禁令民間不準私藏弩弓和銨甲,違犯了的流放到西海郡去。

匈奴單于索取原來的印信,王莽不給,便侵犯沿邊郡縣,殺戮、搶劫官吏和平民。

十一月間,立國將軍孫建報告:“西域將領但欽上報,九月辛巳Et,戊己校尉史陳良和終帶一道殺害戊己校尉刁護,脅迫官吏和士兵,自稱已被廢除的漢朝的大將軍,逃到匈奴去丫。又本月癸酉曰,不知道哪來的一個男子攔在我孫建的車子前面,自稱‘漢朝劉子輿,是漢成帝的小老婆的兒子。劉家應當復興,趕快空出皇宮來!’拘禁那個男子,原來是常安人姓武名仲。都是對抗上天,違背天命,大逆不道。請判處武仲和陳良等人應當親屬連坐受罰。奏章被批准了。漢朝高皇帝近來明白告誡道,應當撤銷守衛漢朝宗廟的官吏和士兵,願意作為新朝宗廟中的賓客分享祭祀。他的確是想要順從天意,保全子孫。他們的宗廟不應當留在長安城中,以及所有劉姓皇族作諸侯的應當隨著漢朝一道被廢除。您最仁慈,以致很久沒有決定下來。以前原安眾侯劉崇、徐鄉侯劉快、陵鄉侯劉曾和扶恩侯劉貴等人連續聚集軍隊,圖謀反叛。現在一些狂妄狡猾的傢伙,有的狂妄地自稱是被滅亡的漢朝的將軍,有的冒稱漢成帝的兒子劉子輿,直到犯下殺身減族的罪行,接連沒有停止,造就是由於您的恩德以致沒有及早杜絕他們的萌芽之時的緣故。我愚蠢地認為漢高帝可以作為新朝的國賓,在明堂享受祭祀。漢成帝是您的姑表兄弟,漢平帝是您的女婿,都不應當再進入他們的祠廟。漢元帝跟皇太后成為夫婦一體,是您的恩情所要尊崇的,根據禮制也適合那樣對待。我請求您全部廢除設在京城的漢朝各祠廟,所有作諸侯的劉姓皇族,根據封戶的多少來套公侯伯子男的等級;那些做官吏的都給予罷免,在家裹等待授予新官職。這樣辦,對上符合天意,符合漢高帝神靈的心愿,杜絕狂妄狡猾思想的萌芽。”王莽說:“可以。嘉新公國師根據符命擔任我的四輔,明德侯劉龔、率禮侯劉嘉等三十二人都懂得天命,有的進獻天符,有的提出好意見,有的拘捕、告發反賊,他們的功勞巨大。各劉姓皇族跟這三十二人同宗共祖的不罷免,賞賜他們姓王。”衹有國師把女兒配給了王莽的兒子,所以不賜姓。更改定安太后的稱號叫黃皇室主,表明她跟漢朝斷絕了關係。

冬季十二月間,打雷。

把匈奴單于的名稱改叫降奴服於。王莽說:“降奴服於囊知牙斯侮辱國家尊嚴,背叛四條協定,侵犯西域,蔓延到了我國的邊境,給百姓造成了危害,所犯的罪行應當殺身滅族。派遣立國將軍孫建等共十二位將領,分兵十路並出,共同昭示皇天之威,懲罰囊知牙斯本人。想到囊知牙斯的先祖原呼韓邪單于稽侯狐幾代忠孝,保衛邊界險要地方,不忍心因為一個囊知牙斯的罪行,就消滅稽侯獅的後代。現在決定把匈奴的國土和人民分為十五國,立稽侯珊的十五個子孫作單于。派遣中郎將藺苞、戴級飛快前往邊界,召集、賜封那些應當作單于的人。所有應當跟叛虜囊知牙斯犯法連坐判罪的匈奴人都赦免他們。”派遣五威將軍苗欣和虎賁將軍王況從五原郡出擊,厭難將軍陳欽和震狄將軍王巡從雲中郡出擊,振武將軍王嘉和平狄將軍王萌從代郡出擊,相威將軍李琴和鎮遠將軍李翁從西河郡出擊,誅貉將軍陽俊和討穢將軍嚴尤從漁陽郡出擊,奮武將軍王駿和定胡將軍王晏從張掖郡出擊,以及偏將裨將以下軍官共一百八十人。召集全國監獄犯人、壯丁和武裝士兵三十萬人,傳令各郡轉運軍服皮衣、兵器和糧食,縣級官吏從沿海長江、淮河流域運送到北部邊郡,使者乘坐傳車監督催促,按戰爭時暫行法令辦事,全國騷動。先到達的部隊在邊郡駐紮,要等全部到齊才同時出擊。

王莽因為錢幣一直不能流通,又下文告說:“人民把糧食看作性命,把物資和金錢看作生活的需要,因此八項施政方針把糧食擺在首位。貨幣都是貴重的,那么小使用就不方便,都是輕賤的,那么運輸裝載就麻煩費事,輕的、重的、大的、小的各有等級,那么使用方便,人民就歡迎。”於是製造貨幣五種,這些話記載在《食貨志》裹面。百姓不依從,衹通用小錢和大錢兩種而已。私自鑄錢的無法禁止,便加重逭方面的刑法,一家鑄錢,鄰居五家跟著連坐,沒收這些人到宮府作奴婢。官吏和人民出外和回來,要攜帶布錢作為通行證的副證,對於不攜帶的人,館舍不讓他住宿,關卡和渡口要盤問留難。公卿大臣都要攜帶它才能進宮殿門,想要用這樣的辦法提高它的身價從而得以流通。

這時人們爭著製作符命以求封侯,那些沒有搞過的人互相開玩笑說:“你獨獨沒有天帝的任命狀嗎?”五威司命陳崇報告王莽道:“這是打開了奸臣追求利祿的道路,而且混亂了天命,應當斷絕這個根源。”王莽也討厭這種事,便讓尚書大夫趟並去檢查處理,不是五威將帥所頒布的符命,製作的人都關進監獄。

起初,甄豐、劉歆和王舜是王莽的心腹。首先提議讓王莽據有高位大權,讚美表彰他的功德;“安漢公”和“宰衡”的稱號以及賜封王莽的母親、兩個兒子和侄兒,都是甄豐等人所共策劃的,從而甄豐、王舜和劉歆也得到了他的恩惠,都獲得了名利,沒有再想要讓王莽居位攝政。居位攝政的起端,來自泉陵侯劉慶、前輝光謝囂和長安令田終術。王莽的羽毛已經豐滿,內心想要代掌政權。甄豐等人順從了他的意圖,王莽就再封賞了王舜和劉歆的兩個兒子以及甄豐的孫子。甄豐等人爵位已經尊顯,欲望已經滿足,又實在害怕漢朝皇族和天下豪傑之士。而那些統治集團的外圍人物想要向上爬的,紛紛製作符命,王莽便依靠這些勢力正式登上皇位,王舜和劉歆內心恐懼而已。甄豐一向剛強,王莽察覺他不高興,所以假藉符命文辭,把擔任大阿、右拂、大司空的甄豐調任更始將軍,讓他跟賣餅兒的王盛地位相等。甄豐父子默不吭聲。這時甄豐的兒子甄尋任職侍中京兆大尹,封爵茂德侯,便製作符命,說新朝應當把京城附近地方以陝縣為界分開治理,設立兩個地方長官,任命甄豐作右伯,太傅平晏作左伯,仿照周公、召公的成例。王莽就照著這樣辦了,授任甄豐作右伯。應當任職西行,還沒有起行,甄尋又製作了一道符命,說原漢朝平帝的皇后黃皇室主是甄尋的妻子。王莽靠騙術登上皇位,心裹懷疑大臣怨恨誹謗,正想要顯示威嚴來懾服臣下,因此發怒說:“黃皇室主是國母,說足甄尋的妻子,這是什麼話!”便下命令拘捕甄尋。甄尋逃跑了,甄豐自殺。甄尋跟著江湖騙子躲進了華山,過了一年多才捉到,供詞牽涉到國師公劉歆的兒子侍中東通靈將、五司大夫隆威侯劉茉,劉菜的弟弟右曹長水校尉伐虜侯劉泳,大司空王邑的弟弟左關將軍掌威侯王奇,以及劉歆的學生侍中騎都尉丁隆等人,牽連公卿、親族、列侯以下,死的有幾百人。甄尋手上的紋理有“天子”的字樣,王莽割下他的胳膊到皇宮裹面觀察它,說道: “這是‘一大子’,或為‘一六子’。六,就是戮,這表明甄尋父子應當被殺死。”於是把劉菜流放到幽州,把甄尋驅逐到三危,把丁隆殺死在羽山,都是用驛站的傳車裝著他們的屍體遞送去的。

王莽相貌是口腔大,下巴短,眼球凸出,晶體血紅,聲音粗大沙啞。他身高七尺五寸,喜歡穿厚底鞋子,戴高帽子,穿硬毛絮衣,挺胸仰視,遠遠地向下看左右兩邊。這時有個憑醫術在黃門等候任用的人,有人間他王莽的相貌,那個等候任用的人說:“王莽是一個人們所說的眼睛像貓頭鷹,嘴巴像老虎,聲音像豺狼的人,所以能夠吃人,將來也會被別人吃掉。”發問的人告發了這件事,王莽處死了那個等候任用的人,封賞了那個告發的人。他以後經常用雲母屏面遮掩自己,不是親近的不能見他。

這一年,任命初睦侯姚恂作寧始將軍。

三年,王莽說道: “百官的名稱有更改,職務有變動,法律制度和禮儀規則,沒有來得及全部制定,權且沿襲漢朝的法律制度和禮儀規則來辦事。著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級官吏推舉官吏或平民中具有道德修養、熟悉政策法令、擅長辭令、精通文獻典籍的專家各一人,前來王路四門。”

派遣尚書大夫趟並出使慰勞北方邊郡駐軍,回來說五原郡北假地區土壤肥沃,能夠種植穀物,從前經常設定管理農田的官吏。便任命趙並作田禾將軍,發動駐防士兵在北假地區開墾耕種田地,用來資助軍糧。

這時各將領駐紮邊境,等待各路大軍齊集,軍官和士兵胡作非為,而內地各郡正因官府徵發人員和物資弄得愁苦不堪,以致人民拋棄家園去流亡作盜賊,并州和平州尤其厲害。王莽命令七公六卿的官號都要兼稱將軍,派遣著武將軍逯並等人鎮守著名的城市,派遣中郎將和繡衣執法各五十五人,分別鎮守靠邊境的大郡,監察擅動干戈舉兵作亂的大奸之徒,而他們便都在外地幹壞事,擾亂州郡,賄賂像做買賣一樣公開交易,掠奪百姓的財物。王莽下文告說:“匈奴囊知牙斯所犯罪行應當殺身滅族,所以派遣猛將分為十二路大軍,將要同時出擊,一舉把他們消滅乾淨。朝廷設定司命軍正,各路大軍設定軍監十二二人,本來想要靠他們來監察不遵行命令的現象,讓全體軍人都能夠行為正當。現在卻不是這個樣子,每每玩弄權勢,恐嚇善良的老百姓,膽大妄為,用鎖鏈繫著他們的脖子,強迫他們作奴隸,勒索到了金錢的才給取下。災難一齊發生,以致農民流離失所。司命軍正和軍監履行職責像這個樣子,可以說得上稱職嗎?自今以後,膽敢再犯這類罪行的,就逮捕監禁,把名字報上來。”然而還是照樣胡作非為。

藺苞和戴級到達邊界,引誘單于的弟弟鹹及鹹的兒子登侵入邊境,強迫賜封鹹為孝單于,賞賜黃金一千斤,高級綢緞很多,打發回去;把登帶到長安,賜封他為順單于,留在外賓館舍。

太師王舜自從王莽竊取王位以後害了心悸病,逐漸加劇,死了。王莽說: “從前齊太公靠著善良美好的德行流傳許多代,作周朝的太師,本來是我所取法的。應當讓王舜的兒子王延繼承父親的爵位,為安新公,王延的弟弟褒新侯王匡擔任太師將軍,世代作新朝的輔佐。”

給太子設定師和友各四人,俸祿比照大夫。任命原大司徒馬宮作師疑,原少府宗伯鳳作傅丞,博士袁聖作阿輔,京兆尹王嘉作保拂,這是四師;原尚書令唐林作胥附,博士李充作奔走,諫大夫趟襄作先後,中郎將廉丹作禦侮,這是四友。又設定師友祭酒和侍中祭酒、諫議祭酒以及《六經》祭酒各一人,共九個祭酒,俸祿比照上卿。琅邪郡人左鹹作講《春秋》祭酒,穎川郡人滿昌作講《詩經》祭酒,長安人國由作講《易經》祭酒,平陽縣人唐昌作講《書經》祭酒,沛郡人陳鹹作講《禮經》祭酒,崔發作講《樂經》祭酒。派遣傳達官攜帶坐車和印信,就地授任楚國人龔勝作太子師友祭酒,龔勝不肯接受任命,絕食死了。

寧始將軍姚恂免職,侍中崇祿侯孔永擔任寧始將軍。

這一年,池陽縣出現小人影子,高一尺多,有的乘坐車馬,有的步行,拿著各種各樣的器物,器物的大小跟人影正好配合得上,三天才停止。

沿黃河各郡出現了蝗蟲。黃河在魏郡境內決口,泛濫清河郡以束幾郡。原先,王莽恐怕黃河決口成為元城縣他的祖宗墳墓的災害。等到決口河水向東流去,元城縣境不用擔心水災,因此就不築堤堵水。

四年二月間,宣布全國大赦。

夏季裹,有火紅雲氣從東南升起,上齊天際。

厭難將軍陳欽說捉得俘虜,敵人侵犯邊境的事都是孝單于鹹的兒子角所乾的。王莽發火了,在長安殺死了鹹的兒子登,給在長安的各外族人士一個顏色看看。

大司馬甄邯死了,寧始將軍孔永擔任大司馬,侍中大贅侯輔擔任寧始將軍。

王莽每當外出,總要先搜查城裹,稱為“普遍搜查”。這個月,普遍搜查了五天。

王莽來到明堂,授予諸侯象徵封國的茅土。下文告說: “我沒有德行,繼承了黃帝、虞舜的事業,成為各諸侯國的君主。想到要安定老百姓,在於建立諸侯,分州分國劃定疆界,從而改良風俗。取法古代,這是原則,也是方法。根據《堯典》記載,有十二州,帝王直屬領地以外分為五等地帶。《詩經》記載有十五國,分布九州。《殷頌》有‘包括九州’的話。《書經。禹貢》記載的九州中沒有并州和幽州,《周禮。司馬》的記載卻是沒有徐州和梁州。帝王先後更改,各有各的意義和作用。有的在於顯示他的事業,有的在於擴大他的根基,這些意義很明顯,他們所致力追求的都是一個目的。從前周文王、周武王先後承受天命,所以有束都、西都的建設。我承受天命,本來也像他們一樣。應當把洛陽作為新朝的束都,把長安作為新朝的西都。兩個都城和它們的外圍地區連成一個整體,包括著一些公卿和任爵的封地。分州依照《禹貢》分為九州,封爵依照周朝的制度分為五等。諸侯的名額定為一千八百,附城的數目也像諸侯一樣,以等待有功勞的人來接受這些爵位。各公爵的封地叫作一同,有居民一萬戶,土地縱橫各一百里。侯爵伯爵的封地叫作一國,有居民五千戶,土地縱橫各L十里。子爵男爵的封地叫作一則,有居民二千五百戶,土地縱橫各五十里。附城最大的封地九成,有居民九百戶,土地縱橫各三十里。從九成以下,每降低一等減少兩成,最後減少到一成為止。五個不同等級的附城的封地總面積,相當於一個子爵男爵的封地。現在已經接受茅土的,有公爵十四人,侯爵九十三人,伯爵二十一人,子爵一百七十一人,男爵四百九十七人,共七百九十六人。附城一千五百一十一人。九族的女兒受封任爵的,有八十三人。以及漢朝的孫女中山國承禮君、遵德君、修義君改稱為任爵。還有十一公,九卿,十二大夫,二十四元士。劃定所有封國、食邑、采地的地址,讓侍中講禮大夫孔秉等人和各州部、各郡通曉地理圖表和戶籍冊的官吏,在壽成室朱烏堂共同核對整理。我多次和各公、祭酒、上卿親自檢查、聽取匯報,都已經了解了。表彰德行,賞賜功勳,是用來表明皇帝仁愛、臣下賢能;九族和睦,是用來宣揚親屬要互相親愛。我永遠也不想無所作為,衹想效法古人,將要公開賞罰,從而表明愛憎,安定善良的老百姓。”由於地圖和戶籍還沒有規劃好,沒有授予國土,暫時讓他們在京城官署領取俸祿,每月給幾千錢。諸侯都生活困難,甚至有受僱替別人做工的。

中郎區博規勸王莽道: “井田制雖然是英明帝王的制度,它被廢棄已經很久了。周朝的制度已經衰落,因而人民不依從。秦朝懂得順從人民的心愿,可以獲得巨大的利益,所以廢除井田制,開墾閒廢土地,便統一了中原,直到今天,全國人民還沒有嫌棄這種制度的弊害。現在想要違反人民的心愿,回過頭去恢復千百年前的卓越功業,就是唐堯、虞舜再出現,如果沒有上百年的醞釀過程,也不可能實行。現在國家政權剛剛建立,全國人民剛剛歸附,的確不可以施行。”王莽知道人民怨恨,便下文告說: “所有私人占有或朝廷賞賜的王田,都準許出賣它,不要用法律去限制。違犯了私自買賣平民的禁令的人,暫時一概不予追究。”

當初,五威將帥出巡,把句町王改為侯,句町王邯怨恨憤怒,不順從。王莽示意胖柯郡大尹周歆採用欺騙手段殺死了邯。邯的弟弟承起兵進攻,殺死周歆。原先,王莽調動高句驪的軍隊,讓他們進攻匈奴,他們不想去,郡裹強迫他們,都逃出邊界,於是冒犯法律,搶劫殺人。遼西郡大尹田譚追擊他們,被他們殺死了。州郡長官把罪責歸在高句驪侯鞠的身上。嚴尤報告說:“貉人犯法,不是從騮開始的,假使他們有別的用心,應當命令州郡權且安撫他。現在多加給重大罪名,恐怕他們於是叛亂,夫余那些部族一定會有附和的。匈奴沒有克勝,夫余和穢貉又起來,這就是大憂患呀。”王莽不加安撫,穢貉於是反叛,命令嚴尤進擊它。嚴尤引誘高句驪侯鞠到來就把他殺了,傳遞首級到長安。王莽非常高興,下文告說:“前些日子,派遣猛將恭敬地執行上天的懲罰,去剿滅匈奴囊知牙斯,分為十二路大軍,有的砍下了他的右臂,有的斬斷了他的左肩,有的毀傷了他的胸腹,有的拔掉了他的兩肋。今年刑罰殺戮會出現在東方,討伐貉人的部隊先走一步啦。擒殺了騮奴輩,平定丁東方地區,匈奴囊知牙斯的殲滅,就在眼前。這是天地、眾神靈、土穀神、祖宗保佑幫助的福氣,公卿大夫、士人、民眾同心同德和將領們英勇奮戰的力量。我很讚賞這些。應當把高句驪改名為下句驪,布告天下,讓大家都知道。”於是貉人更加侵犯邊境,東北和西南夷都亂起來。

王莽正在得意,認為四方外族用不著費多大力氣就能夠加以吞併消滅,一味想從古代典籍當中尋找舊例,又下文告說:“俯伏思念我的偉大的皇始祖考虞舜,在文祖廟接受政權的禪讓,觀察天文,考究清楚太陽、月亮和五大行星,於是祭祀上帝,升煙祭祀天地間的各種自然勢力,遙望祭祀大山大河,普遍祭祀各種神靈,巡視五嶽,分區集中會見四方諸侯,讓他們口頭或書面奏事,根據事理詳細準確地進行考核。我承受天命正式登上皇位,到建國五年,已經五年了。不幸的命運既然脫離,災難的周期已經過去。木星在壽星宮,土星在明堂座,太歲在癸酉,旺氣在北極天區。觀卦、晉卦值年,占卜告訴人們應當怎么行動,應當在這年二月建寅的初春時節到束部地區巡視,把禮儀程式安排開列出來。”各大臣報告提議向官府和民間徵集人員、馬匹、麻布、綢絹和絲綿,又提議內地十二個郡國買馬匹,徵調綢絹四十五萬匹,運送到長安,前前後後不要彼此觀望等待。到達的超過了一半,王莽下文告說:“文母太后身體不安,應當暫時停止,等待以後再看。”

這一年,更改了十一公的稱號,把“新”字改成了“心”字,以後又把“心”字改成“信”字。

五年二月間,文母皇太后逝世,安葬在渭陵,跟元帝合葬一處,中間開了一條溝把他們隔開來。在長安設立祠廟,規定新朝要世世代代上祭。元帝配享,他的神主安放在她的神主的寵架下面。王莽為王太后守了三年喪。

大司馬孔永請求退休,賞賜坐車一輛和套馬四匹,按照特進的榮譽官銜參加朝會。同風侯逯並擔任大司馬。

這時候,旦壁人民聽到了王菱想要建都盜陽,不願意修理房屋,有的人部分地拆掉了一些房屋。王莽說: “玄龍石的文辭說‘安定皇帝的命運,國都建在洛陽’。符命明明白白,敢不敬謹遵行!到始建國八年,木星居於星紀宮,奠定雒陽都城。應當很好地修理長安都城,不要讓它毀敗了。敢有違犯的,就把名字報上來,查辦他的罪行。”

這一年,烏孫國的大昆彌和小昆彌派遣使者來進貢。大昆彌是中原的外孫。前代昆彌的包坦妻子的兒子作了昆彌,可是烏瑟人歸附他。王莽看到匈奴和許多邊境外族同時入侵,心裹想要博得烏孫人的歡心,便派使者帶領小昆彌的使者坐在大昆彌的使者的上位。保成師友祭酒邁旦上奏章彈劾使者道:“外族因為中原講究禮義,所以委屈服從。大昆彌是國君,現在安排臣子的使者坐在國君的使者的上位,這不是統治外族的辦法。被派遣擔任招待的使者大不敬!”王菱發火了,罷免了滿昌的官職。

西域各國由於王莽長期失去了好感和信用,焉耆國首先背叛,殺死了墮繼都護但筮。

十一月間,彗星出現,經過二十多天,不見 了。

這一年,由於違犯私藏銅炭禁令的人太多,廢除了那項法令。

第二年改年號叫天鳳。

天鳳元年正月間,宣布全國大赦。

王莽說: “我將要在二月建寅的初春時節進行巡視活動,太官攜帶乾糧乾肉,內者在途中陳設床蓆被帳,所經過的地方不要有什麼供給。我往東方巡視,一定親自攜帶犁鐸,每到一縣就要參加耕作,從而倡導春耕。我往南方巡視,一定親自攜帶鋤頭,每到一縣就要參加鋤草,從而鼓勵中耕。我往西方巡視,一定親自攜帶鐮刀,每到一縣就要參加收割,從而鼓勵秋收。我往北方巡視,一定親自攜帶連枷,每到一縣就要參加打場,從而鼓勵儲藏。結束北方的巡視活動之後,就在全國的中心奠定洛陽都城。敢有奔跑吵閘觸犯法紀的,就按照軍法處理。”各大臣報告道:“皇帝最孝順,前年文母聖體有病,您親自侍候,衣服都很少脫下。因為遭遇文母逝世的悲痛,容顏沒有恢復,飲食減少。現在要一年巡視四方,路程上萬里,年歲這樣高,不是乾糧乾肉所能適應的了。暫時不要去巡視,等待國喪期滿,從而保養聖體。我們盡力撫育管教全國百姓,實現您的英明指示。”王莽說:“各公、各州牧、各主管大臣、諸侯、各郡大尹願意盡力互相督促撫育管教好全國百姓,力圖符合我的心愿,因此採納你們的意見,應當勉勵呀!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諾言。改到天鳳七年,木星在大梁宮,太歲在庚辰,進行巡視活動。再明年,木星在實沉宮,太歲在辛巳,前往全國的中心洛陽都城。”便派太傅平晏和大司空王邑前往洛陽,選擇地基,打算興建皇家祠廟、土穀神社和祭祀天地的壇址。

三月壬申最後一天,出現了日食。宣布全國大赦。下策書給大司馬逯並說:“日食出現,太陽全被吞沒,戰爭沒有停止,你應當繳上大司馬的印信,按照侯爵的身份參加朝會。太傅平晏不要兼管尚書事務,取消兼任的侍中諸曹。任命利苗男欣作大司馬。”

王莽正式登上皇位以後,特別防備大臣,限制、削弱大臣的權力,臣下有指責大臣的錯誤的,總是受到提拔。孔仁、趙博和費興等人因為敢於抨擊大臣,所以獲得信任,選擇好官職讓他們擔任。公卿大臣進入宮殿,隨從官吏有定額,有一次,太傅平晏攜帶官吏超過了規定,掖門僕射加以盤問,態度不好,太傅府的戊曹辦事人員拘捕了僕射。王莽大發怒火,讓執法調動戰車幾百輛包圍太傅府,逮捕了那些辦事人員,立刻處死。又有一次,大司空的辦事人員夜裹經過奉常亭,亭長責問他,他把自己的官職告訴了亭長,亭長喝醉了,說道:“有沒有證明呢?”那個辦事人員用馬鞭子打了亭長,亭長要斬辦事人員,逃跑了,郡裹縣裹要追捕他。他家人上書申訴,王莽說:“亭長奉行公事,不要追捕了。”大司空王邑斥責了那個辦事人員來請罪。國將哀章行為很不端正,王莽給他選擇設定了和叔,告誡道:“不僅要在公府裹幫助國將本人,還應當幫助他在西州的親屬。”各大臣都被瞧不起,而哀章尤其厲害。

四月間,降了霜,凍死了草木,沿海尤其嚴重。六月間,黃沙滿天。七月間,大風吹倒了樹木,颳走了北闕直城門屋上的瓦。落了冰雹,打死了牛羊。

王莽按照《周官》和《王制》的經文,設定卒正、連率、大尹,職務像太守一樣;設定屬令、屬長,職務像都尉一樣。設定少牧、設定部監二十五人,皇帝接見他們的禮儀像接見三公一樣。職位是上大夫,每人管轄五郡。公爵作州牧,侯爵作卒正,伯爵作連率,子爵作屬令,男爵作屬長,這些官職都實行世襲制。那些沒有爵位的稱為大尹。把長安郊區劃分六鄉,每鄉設定鄉帥一人。把三輔地區劃分為六尉郡,把河東郡、河內郡、弘農郡、河南郡、穎川郡、南陽郡作為六隊郡,都設定大夫,職務像太守一樣;設定屬正,職務像都尉一樣。把河南郡大尹改名叫保忠信卿。增加河南郡屬縣滿三十縣。設定六郊州長各一人,每人管轄五縣。以及其他官名全部改定。大郡甚至劃分為五郡。郡和縣用“亭”字作為名稱的有三百六十個,用來符合符命的文辭。邊境地區又設定竟尉,用男爵去擔任這個職務。各諸侯國之間的剩餘田地,留作賞賜有功或懲罰有罪時使用。王莽下文告說: “長安西都近郊區分為六鄉,外圍各縣分屬六尉。義陽東都遠郊區分為六州,外圍各縣分屬六隊。離束都、西都四五百里以內的地方叫作內郡,以外的地方叫作近郡。有邊界要塞的地方叫作邊郡,合計一百二十五郡。九州的範圍裹,有二乾二百零三縣。公爵作國甸服,這是城堡;所有在侯服的諸侯,這是依靠;在采服、任服的諸侯,這是支柱;在賓服的諸侯,這是屏障;在揆文教、奮武衛地帶的諸侯,這是牆垣;在九州以外的外族,這是藩籬:各按自己所在的區域定稱號,總起來就是全天下。”這以後,每年有變動,一郡甚至改了五次名稱,終於恢復原來的名稱。官吏和人民不能夠記錄這么多,每次下韶書,總要附記原來的名稱,比如說: “命令陳留郡大尹、太尉:著令把益歲縣以南的地區劃歸新平郡。新平郡就是原來的淮陽郡。把雍丘縣以東的地區劃歸陳定郡。陳定郡就是原來的梁郡。把封丘縣以束的地區劃歸治亭郡。治亭郡就是原來的東郡。把陳留縣以西的地區劃歸祈隧。祈隧就是原來的榮陽。陳留郡已經不再存在了。大尹和太尉都到皇帝跟前來。”他的政令變化,都是這一類樣子。

命令全國的學校,用戊子曰代替甲子日作為每六十天的開始。舉行冠禮把戊子日作為吉利的日子,舉行婚禮把從戊寅開始的十天作為不吉利的日子。百姓有很多不依從的。

匈奴單于囊知牙斯死了,他的弟弟鹹作了單于,要求跟中原和好。王莽派遣使者多多贈送財物給他,欺騙他答應送還他的來中原侍奉皇帝的兒子登,出錢要求引渡陳良和終帶等人。單于便逮住陳良等人交給了使者,用囚車送到長安。王莽在長安城北燒死陳良等人,讓官吏和人民集合去看行刑。

沿邊境地區發生了嚴重的饑荒,人吃人。諫大夫如普巡視邊境駐軍,回來說: “士兵長期駐紮邊界,生活很苦,邊郡沒有東西供應。現在單于剛跟我們和好,應當趁此機會退兵。”校尉韓威建議道:“憑新朝的威力去吃掉匈奴,正好像吃掉口裹的跳蚤虱子一樣。我願意求得勇敢的士兵五千人,不攜帶一斗糧食,餓了就吃敵人的肉,渴了就喝他們的血,可以在匈奴境內橫衝直撞。”王莽認為他的話很豪壯,任命韓威作將軍。然而採納如普的意見,調回駐紮在邊境的各將領。免去陳欽等十八人的將軍職務,又撤銷前、後、左、右四關將軍鎮守都城和六尉的各部駐軍。當匈奴使者回去,單于知道來中原侍奉皇帝的兒子登前些時候已被處死,便出兵侵犯邊境,王莽又調集軍隊去駐守。於是邊境人民流亡到內郡,作人家的奴隸,便下禁令:官吏和平民敢有私藏邊境流亡人民的處死刑。

益州郡部族殺死了大尹程隆,邊境許多部族全都反叛。派遣平蠻將軍馮茂率領軍隊攻打他們。

寧始將軍侯輔免職,講《易》祭酒戴參擔任寧始將軍。

二年二月間,在王路堂舉行宴會,公卿大夫都參加宴會。宣布全國大赦。

這時候,中午時分出現了星光。

大司馬苗欣降職擔任司命,任命延德侯陳茂作大司馬。

謠傳有黃龍摔死在黃山宮中,老百姓飛跑前往看熱閘的以萬計。王莽討厭這件事,拘捕了一些人詢問謠言從哪個傳起,沒有能夠找到。

單于鹹既已跟中原和好,索取他的兒子登的屍體,王莽想要派遣使者送去,恐怕鹹怨恨傷害使者,便逮捕從前提議要處死登的原將軍陳欽,用別的罪名把他關進監獄。陳欽說:“這是想要拿我當替罪羊向匈奴解釋呀。”便自殺了。王莽挑選擅長交涉對答的儒生濟南郡人王鹹作特使,五威將琅邪郡人伏黯等作武官,讓他們送還登的屍體。命令匈奴方面掘毀單于囊知牙斯的墳墓,用棘條抽打他的屍體。又命令匈奴把邊界撤退到大戈壁以北,向單于索取一萬匹馬、三萬頭牛和十萬隻羊,以及把他們隨便搶去現在還活著的邊民俘虜都交回來。王莽喜歡說大話像這個樣子。王鹹到了單于的王庭,陳述王莽的聲威德行,譴責單于背叛的罪行,隨機應變,對答如流,單于不能夠壓倒他,於是傳達完命令就回來了。進入邊界,王鹹病死,賜封他的兒子為伯爵,伏黯等人都為子爵。

王莽心中認為制度。經確定,那么天下自然太平,所以精心思考於地理,制定禮法,創作樂教,講求符合《六經》的理論。公卿大臣早晨上朝,傍晚出朝,議論連年,不能夠作出決斷,沒有工夫處理訴訟官司解決這些人民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縣長缺人的,時常好幾年由別人代理,一切貪髒枉法的現象,一天比一天更厲害。派駐各郡國的中郎將和繡衣執法,紛紛利用權勢,到處牽連檢舉上報。還有十一公的辦事人員分布各地,督促農耕和蠶桑,頒行關於農政的政令,檢查各種規章制度的執行情況,使者前後相繼,在大路上來來往往,召集官吏和平民,逮捕見證人,郡裹縣裹搜刮財物,層層賄賂,是非混淆,清濁不分,守在朝廷申訴冤苦的很多。王莽看到自己從前專權從而取得了漢朝的政權,所以務必自己包攬一切事務,負責官吏接受既定的政令,奉行故事,衹圖能夠免除罪責。各機要部門、國庫和錢糧官,都由宦官管理;官吏和平民上密封報告,由宦官在他身邊開拆,尚書不得而知。他的提防臣下像這個樣子。又喜歡改變制度,政令煩多,本來應當由下面接受執行的,總要反覆請示以後才按照指示去辦理,以致前面的事情沒有處理,後面的事情又趕上來了,混亂糊塗,沒完沒了。王莽時常照著燈火直到天明,還沒有辦完。尚書藉此機會舞弊,阻塞下情,上報告等待回答的幾年不能夠離開,被關押在郡縣監獄裹的要遇到大赦才得出去,京城衛戍士兵不更換達三年之久。穀物常常很貴,邊防部隊二十多萬人等著要吃要穿,官府也大傷腦筋。五原郡和代郡尤其遭殃,人民艇而走險進行搶劫,幾千人成群結隊,轉到鄰近各郡。王莽派遣捕盜將軍孔仁率領軍隊會同地方部隊聯合進擊,經過一年多才平定,邊郡人民流亡,差不多走光了。

邯鄲城以北地區降了大雨大霧,地下水湧出,水深的地方有幾丈深,沖走淹死幾千人。

立國將軍孫建死了,司命趙閎擔任立國將軍。寧始將軍戴參回任原職,南城將軍廉丹擔任寧始將軍。

三年二月乙酉曰,發生了地震,落大雪,關東地區尤其厲害,雪深的地方有一丈,竹子、柏樹有的枯死了。大司空王邑上報告說: “到職八年,工作沒有成績,司空的職務尤其近於癱瘓,乃至發生地震的變故。我願意請求退休。”王莽說: “地有小動有大震,大震有害,小動無害。《春秋》記載了地震,《易系。坤》上說到了地動,動的時候就張開,靜的時候就合攏,萬物由此發生。災害和怪異現象的發生,各有不同的意義和作用。天地表示威嚴,用來警戒我自己,您有什麼過錯呢,而要請求退休,造就不是用來幫助我的態度了。派諸吏散騎司祿大衛脩寧男遵轉告我的意思。”

五月間。王莽下達官吏俸祿制度,說道:“我遭遇不幸的命運,災難的周期,國家財政開支不足,人民騷動,從公卿以下,一個月的俸祿衹有八十縷麻線布二匹或綢絹一匹。我每一想到這件事,沒有不憂愁的。現在困難時期已經過去,國庫儲備雖然還不充足,但略微比較寬裕,應當從六月朔日庚寅開始,按照制度發給官吏俸祿。”從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眾多的幕僚,共分十五等。幕僚的俸祿一年是六十六斛,逐步按等級增加,上至四輔是一萬斛。王莽又說:“‘普天之下,沒有地方不是國王的土地;全國範圍內,沒有人不是國王的臣下。,原本是拿天下的財物來供養你們。《周禮》規定進獻皇帝的美好食物有一百二十種,現在諸侯各取給予他們的同、國、則;辟爵、任爵、附城各取給予他們的封邑;公、卿、大夫、元士各取給予他們的采地。多少不同的等級,都有一定的條例。年成豐收就儘量按禮製備足,遇到災害就有所減少,跟老百姓同甘共苦。應當採用年終決算時的統計數目作為根據,全國幸而沒有災害,太宮進獻的美好食物備齊它們的種類;如果遇到災害,按照百分比的多少來減少進獻的食物。東嶽太師和立國將軍跟東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掛起鉤來;南嶽太傅和前將軍跟南方二省一部二十五郡掛起鉤來;西嶽國師和寧始將軍跟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掛起鉤來;北嶽國將和衛將軍跟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掛起鉤來;大司馬和納卿、言卿、仕卿、作卿跟京尉、扶尉、兆隊、右隊、中部和左部到前部共十郡掛起鉤來;大司徒和樂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隊、前隊、中部和右部共五郡掛起鉤來;大司空和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師尉、列尉、祈隊、後隊、中部到後部共十郡掛起鉤來;以及六司和六卿,都隨著他們所隸屬的大臣跟有關地區的災害掛起鉤來,也按照百分比的多少來減少俸祿。從京城倉庫的儲積糧裹面領取俸祿的郎官、侍從官和京城官吏,根據太官進獻的美好食物的齊備或減少作為尺度。諸侯、辟爵、任爵、附城和各種辦事人員也各跟有關地區的災害掛起鉤來。希望君臣上下同心同德,鼓勵促進農業生產,安撫善良的老百姓。”王莽的制度煩碎得像這個樣子,核算全國的會計報表不好辦,官吏終究領不到俸祿,各自利用自己的職權幹壞事,靠收受賄賂來供給自己的需要。

這個月戊辰日,長平館西岸坍塌,把涇河阻塞不通,衝決堤壩向北流去。派遣大司空王邑去巡視,回來報告了情況,大臣們向王莽祝賀,認為造就是《河圖》所說的“用土去鎮服水”,是匈奴滅亡的好兆頭。於是派遣并州牧宋弘和游擊都尉任萌等人統率軍隊進擊匈奴,到達邊境駐紮下來。

七月辛酉曰,霸城門發生了火災,這裡就是民間所說的青門。

本月戊子最後一天,出現了日食。宣布全國大赦。又命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級官吏推舉德行、政事、言語、文學四科傑出者各一人。大司馬陳茂因為出現了日食被免職,武建伯嚴尤擔任大司馬。

十月戊辰日,王路朱鳥門發出響聲,白天晚上都沒有停止,崔發等人說道: “虞帝打開四座門,讓自己能夠遠聽四方。朱烏門叫,表明新朝應當修明古代聖王的禮制,招引四方的賢士。”於是讓大臣們都來祝賀,所推舉的四科傑出者從朱烏門進入宮殿回答皇帝的策問。

平蠻將軍馮茂攻打句町,士兵害了瘟疫,死亡的有十分之六七,徵收人民財物,十分之中拿走五分,弄得益州郡民窮財盡,而戰爭沒有取得勝利,王莽把他調回來關進監獄,死在獄中。再派寧始將軍廉丹和庸部牧史熊攻打句町,殺死了一些敵人,取得了一定的勝利。王莽調廉丹和史熊,廉丹和史熊希望增加軍隊和物資,一定徹底打敗敵人才回來。又大肆搜刮,選晝眯大尹邐莖不肯給,上報告說“自從越鶴郡遂久縣的仇牛和同亭郡的邪豆這些部族反叛以來,前後差不多十年了,郡縣地方軍民進行抗擊沒有停止過。接著任用馮茂,勉強推行不顧後果的政策。焚道縣以南地區,山勢險峻深邃,馮茂儘量把人民趕到遠地居住,用費要用億來計算,軍官士兵遭受毒氣死亡的達到十分之七。現在廉丹和史熊對於自己保證的規定期限不能完成任務感到害怕,調用各郡的士兵和糧食,又搜刮人民財物,拿走了他們的十分之四,弄得梁州地區民窮財盡,卻始終不能取勝。應當停止戰鬥,派軍隊統守並開墾耕種田地,明令規定設定封賞,獎勵那些抗擊有功的軍民。”王莽發火了,免掉了馮英的官職。後來有所覺悟,說道:“馮英也不便深加責怪。”又任命馮英作長沙郡連率。

翟義的黨羽王孫慶捉到了,王莽讓太醫、藥劑師和高明的屠手一道解剖他,測量五臟,用小竹枝貫通他的脈管,弄清它的來龍去脈,說明可以用來治療疾病。

這一年,派遣特使五威將王墜和酉球都護奎崇率領戊己校尉出使西域,各國都到郊外迎接並進獻財物。各國以前殺死了酉域都護但趑,王壁想要襲擊他們,命令副帥包過和戊己校尉皇邀率領部隊單獨行動。焉耆國謊稱投降,埋伏軍隊襲擊王駿等人,都死了。郭欽和何封來遲,襲擊了他們的老弱殘餘,取道皇面厘迴轉進入邊界。玉莽授任郭麩作鎮外將軍,賜封型蛆王,賜封但過為集胡男。從此與西域各國斷絕丁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