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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列傳·田叔列傳

作者:司馬遷

田叔者,趙陘城人也。其先,齊田氏苗裔也。叔喜劍,學黃老術於樂巨公所。叔為人刻廉自喜,喜游諸公。趙人舉之趙相趙午,午言之趙王張敖所,趙王以為郎中。數歲,切直廉平,趙王賢之,未及遷。

會陳豨反代,漢七年,高祖往誅之,過趙,趙王張敖自持案進食,禮恭甚,高祖箕踞罵之。是時趙相趙午等數十人皆怒,謂張王曰:“王事上禮備矣,今遇王如是,臣等請為亂。”趙王齧指出血,曰:“先人失國,微陛下,臣等當蟲出。公等柰何言若是!毋復出口矣!”於是貫高等曰:“王長者,不倍德。”卒私相與謀弒上。會事發覺,漢下詔捕趙王及群臣反者。於是趙午等皆自殺,唯貫高就系。是時漢下詔書:“趙有敢隨王者罪三族。”唯孟舒、田叔等十餘人赭衣自髡鉗,稱王家奴,隨趙王敖至長安。貫高事明白,趙王敖得出,廢為宣平侯,乃進言田叔等十餘人。上盡召見,與語,漢廷臣毋能出其右者,上說,盡拜為郡守、諸侯相。叔為漢中守十餘年,會高后崩,諸呂作亂,大臣誅之,立孝文帝。

孝文帝既立,召田叔問之曰:“公知天下長者乎?”對曰:“臣何足以知之!”上曰:“公,長者也,宜知之。”叔頓首曰:“故云中守孟舒,長者也。”是時孟舒坐虜大入塞盜劫,雲中尤甚,免。上曰:“先帝置孟舒雲中十餘年矣,虜曾一人,孟舒不能堅守,毋故士卒戰死者數百人。長者固殺人乎?公何以言孟舒為長者也?”叔叩頭對曰:“是乃孟舒所以為長者也。夫貫高等謀反,上下明詔,趙有敢隨張王,罪三族。然孟舒自髡鉗,隨張王敖之所在,欲以身死之,豈自知為雲中守哉!漢與楚相距,士卒罷敝。匈奴冒頓新服北夷,來為邊害,孟舒知士卒罷敝,不忍出言,士爭臨城死敵,如子為父,弟為兄,以故死者數百人。孟舒豈故驅戰之哉!是乃孟舒所以為長者也。”於是上曰:“賢哉孟舒!”復召孟舒以為雲中守。

後數歲,叔坐法失官。梁孝王使人殺故吳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還報。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對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為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誅,是漢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臥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景帝大賢之,以為魯相。

魯相初到,民自言相,訟王取其財物百餘人。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五十,餘各搏二十,怒之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魯王聞之大慚,發中府錢,使相償之。相曰:“王自奪之,使相償之,是王為惡而相為善也。相毋與償之。”於是王乃盡償之。

魯王好獵,相常從入苑中,王輒休相就館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王數使人請相休,終不休,曰:“我王暴露苑中,我獨何為就舍!”魯王以故不大出遊。

數年,叔以官卒,魯以百金祠,少子仁不受也,曰:“不以百金傷先人名。”

仁以壯健為衛將軍舍人,數從擊匈奴。衛將軍進言仁,仁為郎中。數歲,為二千石丞相長史,失官。其後使刺舉三河。上東巡,仁奏事有辭,上說,拜為京輔都尉。月餘,上遷拜為司直。數歲,坐太子事。時左相自將兵,令司直田仁主閉守城門,坐縱太子,下吏誅死。仁發兵,長陵令車千秋上變仁,仁族死。陘城今在中山國。

太史公曰:孔子稱曰“居是國必聞其政”,田叔之謂乎!義不忘賢,明主之美以救過。仁與余善,余故並論之。

褚先生曰:臣為郎時,聞之曰田仁故與任安相善。任安,滎陽人也。少孤貧困,為人將車之長安,留,求事為小吏,未有因緣也,因占著名數。武功,扶風西界小邑也,谷口蜀剗道近山。安以為武功小邑,無豪,易高也,安留,代人為求盜亭父。後為亭長。邑中人民俱出獵,任安常為人分麋鹿雉兔,部署老小當壯劇易處,眾人皆喜,曰:“無慫也,任少卿分別平,有智略。”明日複合會,會者數百人。任少卿曰:“某子甲何為不來乎?”諸人皆怪其見之疾也。其後除為三老,舉為親民,出為三百石長,治民。坐上行出遊共帳不辦,斥免。

乃為衛將軍舍人,與田仁會,俱為舍人,居門下,同心相愛。此二人家貧,無錢用以事將軍家監,家監使養惡齧馬。兩人同床臥,仁竊言曰:“不知人哉家監也!”任安曰:“將軍尚不知人,何乃家監也!”衛將軍從此兩人過平陽主,主家令兩人與騎奴同席而食,此二子拔刀列斷席別坐。主家皆怪而惡之,莫敢呵。

其後有詔募擇衛將軍舍人以為郎,將軍取捨人中富給者,令具鞍馬絳衣玉具劍,欲入奏之。會賢大夫少府趙禹來過衛將軍,將軍呼所舉舍人以示趙禹。趙禹以次問之,十餘人無一人習事有智略者。趙禹曰:“吾聞之,將門之下必有將類。傳曰‘不知其君視其所使,不知其子視其所友’。今有詔舉將軍舍人者,欲以觀將軍而能得賢者文武之士也。今徒取富人子上之,又無智略,如木偶人衣之綺繡耳,將柰之何?”於是趙禹悉召衛將軍舍人百餘人,以次問之,得田仁、任安,曰:“獨此兩人可耳,餘無可用者。”衛將軍見此兩人貧,意不平。趙禹去,謂兩人曰:“各自具鞍馬新絳衣。”兩人對曰:“家貧無用具也。”將軍怒曰:“今兩君家自為貧,何為出此言?鞅鞅如有移德於我者,何也?”將軍不得已,上籍以聞。有詔召見衛將軍舍人,此二人前見,詔問能略相推第也。田仁對曰;“提桴鼓立軍門,使士大夫樂死戰鬥,仁不及任安。”任安對曰:“夫決嫌疑。定是非,辯治官,使百姓無怨心,安不及仁也。”武帝大笑曰:“善。”使任安護北軍,使田仁護邊田穀於河上。此兩人立名天下。

其後用任安為益州刺史,以田仁為丞相長史。

田仁上書言:“天下郡太守多為奸利,三河尤甚,臣請先刺舉三河。三河太守皆內倚中貴人,與三公有親屬,無所畏憚,宜先正三河以警天下奸吏。”是時河南、河內太守皆御史大夫杜父兄子弟也,河東太守石丞相子孫也。是時石氏九人為二千石,方盛貴。田仁數上書言之。杜大夫及石氏使人謝,謂田少卿曰:“吾非敢有語言也,原少卿無相誣汙也。”仁已刺三河,三河太守皆下吏誅死。仁還奏事,武帝說,以仁為能不畏彊御,拜仁為丞相司直,威振天下。

其後逢太子有兵事,丞相自將兵,使司直主城門。司直以為太子骨肉之親,父子之間不甚欲近,去之諸陵過。是時武帝在甘泉,使御史大夫暴君下責丞相“何為縱太子”,丞相對言“使司直部守城門而開太子”。上書以聞,請捕系司直。司直下吏,誅死。

是時任安為北軍使者護軍,太子立車北軍南門外,召任安,與節令發兵。安拜受節,入,閉門不出。武帝聞之,以為任安為詳邪,不傅事,何也?任安笞辱北軍錢官小吏,小吏上書言之,以為受太子節,言“幸與我其鮮好者”。書上聞,武帝曰:“是老吏也,見兵事起,欲坐觀成敗,見勝者欲合從之,有兩心。安有當死之罪甚眾,吾常活之,今懷詐,有不忠之心。”下安吏,誅死。

夫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地之常也。知進而不知退,久乘富貴,禍積為祟。故范蠡之去越,辭不受官位,名傳後世,萬歲不忘,豈可及哉!後進者慎戒之。

田叔長者,重義輕生。張王既雪,漢中是榮。孟舒見廢,抗說相明。按梁以禮,相魯得情。子仁坐事,刺舉有聲。

譯文

田叔是趙國陘城人,他的祖先是齊國田氏的後代。田叔喜歡劍術,曾在樂巨公的住處向他學習黃、老的學說。田叔為人刻峭廉潔,並以此自得。喜歡和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交遊。趙國人把他推薦給趙相趙午,趙午又在趙王張敖那裡稱道他,趙王任命他為郎中。任職幾年,他峻切剛直清廉公平,趙王雖賞識他,卻沒有來得及提升他。

恰逢陳豨在代地謀反,漢七年(前200),高祖前去誅討,途徑趙國,趙王張敖親端食盤獻食,禮節十分恭敬,漢高祖卻傲慢地平伸開兩條腿坐著大罵他。當時趙相趙午等幾十人都為此發怒,對趙王張敖說:“您侍奉皇上禮節完備周全,現在對待您竟是如此,我們要求造反。”趙王咬破自己的指頭出了血,說:“我的父親失去了國家,沒有陛下,我們會死後屍體生蛆無人收屍,你們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呢?不要再說了!”於是貫高等議論說:“趙王是忠厚長者,不肯背棄皇上的恩德。”就私下裡互相謀劃弒殺皇上。恰好事情被發覺了,漢朝下命令逮捕趙王和謀反的群臣。於是趙午等人都自殺了,只有貫高願被囚系。這時漢朝又下詔書說:“趙國有膽敢跟隨趙王進京的罪及三族。”只有孟舒、田叔等十多人穿著赤褐色的囚衣,自己剃掉頭髮,頸上帶著刑具,假稱趙王的家奴跟隨趙王張敖到了長安。貫高等人謀反的事搞清楚了,趙王張敖得以釋放出獄,被廢黜為宣平侯,就推薦稱讚田叔等十多人。皇上全部召見他們,跟他們談話,認為朝中的大臣沒有能超過他們的,皇上十分高興,任命他們都做了郡守或諸侯的國相。田叔做漢中郡守十多年,正逢高后去世,諸侯作亂,大臣殺死他們,擁立了漢文帝。

漢文帝即位後,召見田叔問他說:“先生知道誰是天下忠厚長者嗎?”田叔回答說:“臣哪裡能夠知道!”皇帝說:“先生是長者啊,應該能夠知道。”田叔叩頭說:“從前的雲中郡太守孟舒是長者。”當時孟舒因為抵禦匈奴犯邊搶劫不力而觸犯刑律,雲中郡遭侵犯搶劫尤為嚴重,被免職。文帝說:“先帝安置孟舒任雲中郡太守十多年了,匈奴才入侵,孟舒就不能堅守,毫無道理地讓士兵死掉幾百人。長者本該殺人嗎?先生怎么能說孟舒是長者呢?”田叔叩頭回答說:“這就是孟舒為長者的原因。貫高等人謀反,皇上下達了確切明白的詔書,趙國有敢跟隨趙王張敖的人罪及三族。然而孟舒自己剃掉頭髮頸帶刑具,跟隨趙王張敖到他要去的地方,想要為他效死,自己哪裡料到要做雲中郡太守呢!漢和楚長期對峙,士兵疲勞困苦。匈奴王冒(mò,墨)頓(dú,讀)剛剛征服北夷,又來我們邊塞為害,孟舒知道士兵疲勞困苦,不忍心命令他們再作戰,士兵們登城拚死作戰,像兒子為父親、弟弟為兄長打仗一樣,由於這個緣故戰死者有幾百人。孟舒哪裡是故意驅使他們作戰呢!這就是孟舒是長者的原因。”於是皇帝說:“孟舒真是賢德啊!”又召回了孟舒,讓他重新做了雲中郡太守。

幾年後,田叔因犯法失去漢中郡太守的職務。梁孝王派人暗殺從前吳國丞相袁盎,漢景帝召回田叔讓他到梁國審查這個案件,田叔查清了這個案件的全部事實,回朝報告。漢景帝說:“梁王有派人暗殺袁盎的事嗎?”回答說:“臣死罪!梁王有那件事!”皇帝說:“有罪證嗎?”田叔說:“皇上不要過問梁王的事。”皇帝說:“為什麼呢?”田叔說:“現在梁王如不伏法被處死,這是漢朝的刑法不能實行啊;如果他伏法而死,太后就會吃飯不香睡眠不安,這又是您的憂慮啊!”漢景帝非常賞識他,讓他做了魯國的丞相。

田叔剛剛到任,一百多位百姓主動找他,指責魯王奪取財務的事情。田叔抓住為首的二十個人,每人笞打五十大板,其餘的人各打手心二十,對他們發怒說:“魯王不是你們的君主嗎?怎么敢毀謗君主呢!”魯王聽說後,非常慚愧,從內庫中拿出錢來讓國相償還他們。田叔說:“君王自己奪來的,讓國相償還,這是君王做壞事而國相做好事。國相不能參與償還的事。”於是魯王就盡數償還給百姓。

魯王喜歡打獵,田叔經常跟隨進入狩獵的苑囿,魯王總是要他到館舍中休息,田叔 就走出苑囿,常常坐在露天地里等待魯王。魯王多次派人請他去休息,他終究不肯去休息,說:“我們魯王暴露在苑囿中,我怎能獨自到館舍中呢!”魯王因為這個緣故不再大舉出外遊獵。

幾年後,田叔在魯國國相的任上死去,魯王用一百斤黃金給他作祭禮。小兒子田仁不肯接受,說:“不能因為一百斤黃金損害先父的名聲。”

田仁因為身體強健做了衛青將軍的門客。多次跟隨他攻打匈奴。衛將軍推薦稱讚田仁,田仁做了郎中。幾年後,擔任了享有兩千石俸祿的丞相長史,接著又失去職位。後來派他偵視糾察河南、河東、河內三郡。皇帝到東方巡守,田仁奏事言辭精妙,皇帝很高興,任命他做了京輔都尉。過了一個多月,皇帝又提升他做了司直。幾年後因太子謀反受到牽連。當時左丞相劉屈氂親自率領軍隊和太子作戰,命令司直田仁負責關閉守衛城門,因田仁使太子從城門逃逸而犯罪,交給法官審理後處以死刑。一說田仁帶兵到長陵,長陵令車千秋告發田仁叛變,田仁被滅族處死。陘城現在屬於中山國。

太史公說:孔子用稱讚口氣說“住到這個國家一定參與它的政務”,這樣的話說的也是田叔吧!他有節義而不忘賢德,使君王之美發揚光大,還能糾正君王的過失,田仁和我關係很好,我所以把田叔田仁放在一起進行敘述。

褚先生說:我做侍郎時,聽到說田仁早先就和任安關係很好。任安是滎陽人。幼小時就成了孤兒,生活貧困,給別人駕馭車子到了長安,留了下來,想做一個小吏,沒有機會,就了解估算一些地方著錄戶籍的情況及人口的多少等。武功是在扶風西邊的小縣,山谷口*山處有通往蜀地的棧道。任安認為武功是一個小縣,沒有豪門大族,容易提高自己的地位,就留居下來,代替別人做求盜,亭父。後來做了亭長。縣裡的百姓都出城打獵、任安常常給人們分配麋鹿、野雞、野兔等獵獲物,合理安排老人、孩子和壯丁到或難或易的地方,大家都很高興,說:“沒有關係,任少卿分析辯別事情公平,有智謀。”明天又集合開會,聚會的有幾百人。任少卿說:“某某的兒子名叫甲的,為什麼不來呢?”大家都驚訝他認識人的迅速。後來他被任命為鄉中的三老,舉薦為親民之吏,主持鄉邑之事,後

又被任命為享受三百石俸祿的官長,管理百姓。由於皇帝出巡時陳設帷帳供給使用的事情沒有做,被罷免官職。

這以後就做了衛青將軍的門客,和田仁在一起,都做門客,住在將軍府里,二人知心友愛。這二人都家中貧困,沒有錢去買通將軍的管家,管家讓他們餵養主人的烈馬。兩人同床而眠,田仁悄悄地說:“太不了解人了,這個管家!”任安說:“將軍尚且不了解人,何況他是管家呢?”一次衛將軍讓他倆跟隨自己拜訪平陽公主,公主家的人讓他們倆和騎奴同在一張蓆子上吃飯,這兩人拔刀割裂蓆子和騎奴分席而坐。公主家的人都驚異而厭惡他倆,也沒有誰敢大聲喝斥。

後來皇帝下詔書徵募選拔衛將軍的門客做自己的侍從官,將軍挑選了門客中富裕的人,讓他們準備好鞍馬、絳衣和用玉裝飾的劍,然後想去進宮報告。正好賢能的大夫、少府趙禹前來拜訪衛將軍,將軍召集所舉薦的門客給趙禹看。趙禹依次考問他們,十多個人中沒有一個通曉事理有智謀的。趙禹說:“我聽說,將軍家中一定有能當將軍一類的人才。古書說:‘不了解那個國君看一看他任用的人,不了解那個人看一看他結交的朋友。’現在皇帝下詔書命令舉薦將軍門客的原因,想要以此看一看將軍能夠得到怎樣賢德的人和文武人才。現在只是挑選有錢人的子弟上報,這些人沒有智謀,就像木偶人穿上錦繡衣服罷了,你準備怎么辦呢?”於是趙禹召集衛將軍的全部門客一百多人,又依次考問他們,發現了田仁,任安,說:“只有這兩個人行啊,其餘的都沒有能夠任用的。”衛將軍看到這兩個人貧困,內心忿忿不平。趙禹走後,對他們倆人說:“各人自己去準備鞍子和新絳衣等。”兩人回答說:“家中貧困沒有可用的東西。”衛將軍發怒說:“現在您兩位自己是貧窮的,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呢?憤憤不平的樣子好像對我有過恩德,這是為什麼?”衛將軍出於無可奈何,只得寫了報告讓皇帝聞知。皇帝下達詔書召集衛將軍的門客,這兩個人前去拜見,皇帝召見時詢問他們的才智情況讓他們互相推舉評價。田仁回答說:“手執鼓槌,站立軍門,使部下甘心情願為戰鬥而死,我不如任安。”任安回答說:“決斷嫌疑,評判是非,辨別屬下的官員,使百姓沒有怨恨之心,我不如田仁。”漢武帝大笑著說:“好!”讓任安監護北軍,讓田仁到黃河邊上監護邊塞的屯田和生產穀物的事情。這兩人馬上名播天下。

後來,讓任安做了益州刺史,讓田仁做了丞相長史。

田仁曾上書給皇帝說:“天下各郡太守中很多人行為不軌而謀私利,三河地方(河西,河東,河內)尤為嚴重,臣請求首先偵視督察三河地區。三河地區的太守都在京城內有寵幸的太監為*山,和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有親屬關係,沒有什麼所畏懼忌憚的,應該先糾正三河太守來警告天下行為不軌的官吏。”當時,河西郡、河內郡太守都是御史大夫杜周的親屬,河東郡太守是丞相石慶的後代。這時石家有九人擔任享受二千石俸祿的官吏,正處在興盛顯赫的勢頭上。田仁多次上書談及此事。御使大夫杜周和石氏派人來道歉,對田少卿說:“我不是敢於說三道四,希望少卿不要用誣告玷污我們。”田仁偵視督察三河後,三河太守都被送交法官審理後處以死刑。田仁回朝報告,漢武帝很高興,認為田仁有才幹,不畏懼橫暴有權勢的人,任命田仁做了丞相司直,聲威震動天下。

後來田仁遇上太子謀反事發,丞相親自率領軍隊,命令司直田仁守衛城門。田仁認為太子和皇帝是骨肉之親,不想卷進他們父子之間的衝突,就離開城門到各個陵寢去,使太子得以逃出城門。這時漢武帝正在甘泉宮,派御史大夫暴勝之前來責問丞相:“為什麼放跑太子?”丞相回答說:“我命令司直守衛城門他卻開門放了太子。”御史大夫上報給皇帝,請求批准逮捕司直。司直被送交法官審問後處死。

這時任安擔任北軍使者護軍,太子在北軍的南門外停下車,召見任安,把符節給他,命他調動北軍。任安下拜接受符節,進去後,把軍門關上不再出來。漢武帝聽說後,既認為任安是假裝受節,不肯附和太子,又心懷疑惑?任安曾笞打羞辱北軍掌管錢財的小吏,小吏趁機上書報告,揭發他接受太子符節,及太子還說:“希望把好的軍隊交給我的事”。漢武帝看過報告,說“這是老於世故的官吏,看到太子謀反的事發生,想要坐觀勝敗,看到誰勝利就附和順從誰,有二心。任安犯有判死刑的罪很多,我常常讓他活下來,現在竟心懷欺詐,有不忠之心。”把任安交法官審判判處了死刑。

月亮圓了就會虧缺,事物極盛就會衰弱,這是天地間萬物的規律。只知進取卻不知後退,長時間居於富貴之位,也會因災殃積累而給人帶來禍難。所以范蠡離開越國,不肯接受官職爵位,才名聲傳於後世,萬年不被人遺忘,一般人哪能比得上他呢!後來者千萬要以田仁、任安為借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