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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花(嶺南作)

宋代朱敦儒

故國當年得意,射麋上苑,走馬長楸。對蔥蔥佳氣,赤縣神州。好景何曾虛過,勝友是處相留。向伊川雪夜,洛浦花朝,占斷狂游。
胡塵捲地,南走炎荒,曳裾強學應劉。空漫說、螭蟠龍臥,誰取封侯。塞雁年年北去,蠻江日日西流。此生老矣,除非春夢,重到東周。

賞析

上片起首一句追述了承平歲月中的勝景清游。“故國”指洛陽。“上苑”即上林苑,東漢時置,洛陽城西。“長揪”,指官道旁所植之揪樹。曹植《名都篇》所詠之“鬥雞東郊道,走馬長揪間”,為此處所本。詞人用射獵西苑,走馬東郊,來概括往日與狂朋怪侶俊游的盛況,既是用典,又是紀實,筆力遒勁,具足聲容。接下來,以一個去聲的“對”字領“蔥蔥”兩句,展示出一幅生機活潑、熱氣騰騰的廣闊背景。

這是故意設計的頓挫之筆,不肯教“射麋”、“走馬”的俊邁之氣一下發露太過。後又用“好景”兩句挺接發端之意,然而卻只點到為止,不作過多的渲染。經過一番蓄勢,然後以一個“向”字領出了“伊川雪夜,洛浦花朝,占斷狂游”三句妙語來。這一氣呵出的三句,真把這位駿馬貂裘的青年公子的狂游盛況寫到了極致。

詞之下片,詞意陡轉,大起大落,與前片形成鮮明的反差。過片三句,寫金兵南下之時,詞人被迫避難南荒,不得不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曳裾”,提著衣襟,形容謙卑之態。曳裾侯門,指寄食權貴的賓客。應劉,即漢末依附曹氏的應瑒、應璩兄弟與劉楨。流離道路已極不堪,寄食豪門,仰人鼻息,痛苦又更甚一層。一個“強”字包含了其間種種酸辛,是一個倔強者無可奈何的喟嘆。淪亡的痛苦,把當年的意氣公子從風月留連的醉夢中驚醒。他和同時代的許多愛國人一樣,也要為民族的振興吶喊搏鬥。然而那個君孱臣佞的小朝廷里,他的滿腔熱情,根本不被置理。“空漫說、螭蟠龍臥,誰取封侯”就是這種內心痛苦的披露,意謂:莫說有臥龍的才具,也無法建樹封侯的功業。這是報國有心,請纓無路的英雄的悲嘆,語氣沉重,充滿失望的痛苦。

接下來“塞雁”、“蠻江”二句,可以抒寫了鬱結於胸的故國之苦思。塞雁比人更幸福,它可以不受人間兵戈的阻隔,年年春天結陣北去:“蠻江”也是自由的,它可以日夜不止地依舊自西向東流入大海。唯有自己這個天涯的羈客,卻不能重返故園了。這幾句融情入景無情景物,並惹哀愁,寫得真切感人。歇拍三句,更進一層,把悲哀推到了極點。先說此身已老,北歸無望,接著運筆虛際,翻騰出一個心魂入夢重返家山的結局,然而以夢境的歡愉來襯托實境的悲惋,益覺加倍的悲哀了。洛陽,為東周的王城,此以之指代故鄉,並與篇首相綰合,結構謹嚴,語極沉痛,幾入化境。

朱敦儒

朱敦儒

朱敦儒 (1081-1159),字希真,洛陽人。歷兵部郎中、臨安府通判、秘書郎、都官員外郎、兩浙東路提點刑獄,致仕,居嘉禾。紹興二十九年(1159)卒。有詞三卷,名《樵歌》。朱敦儒獲得“詞俊”之名,與“詩俊”陳與義等並稱為“洛中八俊” (樓鑰《跋朱岩壑鶴賦及送閭丘使君詩》)► 472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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