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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劉司戶蕡

唐代李商隱

江風揚浪動雲根,重碇危檣白日昏。
已斷燕鴻初起勢,更驚騷客後歸魂。
漢廷急詔誰先入,楚路高歌自欲翻。
萬里相逢歡復泣,鳳巢西隔九重門。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江風捲起驚濤駭浪,拍擊著兩岸懸崖峭壁,危舟飄蕩,桅桿搖晃滿天布滿重重烏雲。已經象北國的鴻燕,剛想起飛就被摧抑,又象悲憤的騷客,遠眨天涯難歸驚魂。
哪裡會有漢廷的急詔,把你提前召回,只能象接輿那樣,佯狂楚路高歌抒情。萬里他鄉與你相逢,既喜悅又悲傷,恨只恨鳳凰巢在僻野,遙遙遠隔九重門。

注釋
(1)蕡(fén):劉蕡,字去華,幽州昌平(今河北昌平)人。寶曆二年(826)進士。
(2)雲根:指江邊的山石。
(3)碇(dìng):繫船的石墩;危檣:即危船。此句意為由於江風所致,山石搖動,江船危繫於石上,景色也是天昏地暗。
(4)燕鴻:即鴻雁,比喻劉蕢有萬里騰飛之志,且又澄清高潔。但是不幸的是他剛剛展翅,就被狂風摧折了。
(5)更驚:意謂江風蔽日的景象驚動了劉蕢遲遲不歸的魂靈;騷客:指劉蕢;後歸:遲歸。劉蕢被貶長達七年之久,所以言此。
(6)漢廷急詔:指漢代朝廷曾急詔征回者,《漢書·賈誼傳》記載:漢賈誼曾被貶謫為長沙王太傅。後來文帝召他回長安,並拜他為梁懷王太傅。作者以此喻指劉蕢不知何時能被朝廷急詔。
(7)楚路高歌:以屈原比劉蕢,屈原放逐,乃賦《離騷》,所以為“楚路高歌”。高歌,形容情悲壯;翻:以舊曲製作新詞。
(8)萬里相逢歡復泣:指兩人在遠離京城的地方重逢。
(9)鳳巢:比喻賢臣在朝。傳說黃帝時,鳳凰息於東園,或巢於阿閣;西隔:當時詩人在荊楚之地,長安位於荊楚西北,所以謂西隔。此句意謂賢者皆被放逐遠離朝廷;九重門:指皇帝居住的地方。

創作背景

《贈劉司戶蕡》作於大中二年(848)。大和二年(828),第試賢良方正,劉蕡論及宦官擅權誤國,被貶為柳州(今廣西柳州)司戶參軍。約在大中二年初春,劉蕡自貶所放還途中,與李商隱在黃陵(今湖南湘陰)相遇。李商隱滿懷對友人的同情和對宦官的痛恨,寫了這首

賞析

一開頭即顯雄偉氣魄,境界開闊。“江風揚浪動雲根,重碇危檣白日昏”描繪的既是兩人相逢之地風浪蔽天、日昏舟危的景象,更滲透著詩人對時代政治環境的深切感受。江風浩浩,濁浪奔騰,看似“雲根”一般的岸邊山石和繫船石墩受到浪花一陣陣的衝擊,船上的高高桅桿,在江風中搖搖晃晃,顯得景色分外慘澹。濁浪、危舟、昏天的景象正是晚唐動盪險惡的局勢的象徵。

接下來的兩聯把表現劉蕢的坎坷遭遇和抒發對劉蕢的深切同情緊密結合起來,“已斷”句將劉蕢比作有萬里翱翔之志的北國鴻雁,剛剛振翅就被狂風摧折,以此喻指劉蕢剛要在政治上奮飛高舉即遭惡勢力摧抑和扼殺的遭際。“更驚”句把劉蕢比作受讒而被流放的屈原,因為遭受誣陷,遠貶南荒,難歸鄉土。前一個“已”字,後一個“更”字,緊湊有力地把劉蕢以“對策”觸怒小人和後來橫遭貶謫——其生平遭際中的兩件大事——聯結起來。而且通過沉痛憤慨的筆調,表現出詩人對劉羨之不平遭遇的扼腕嘆息。頸聯又借用歷史人物進一步抒寫對劉蕢的敬仰和同情。賈誼被貶三年,終於被漢文帝召回長安,拜為梁懷王太傅,可是同賈誼一樣有抱負有才華的劉蕢卻沒能有被急詔征回的命運。接輿不滿現實,曾編成歌詞,嬉笑怒罵地批判當世,劉蕢也像接輿一樣,批評朝廷,寫出了一篇在當時士人和朝官中引起強烈反響的“對策”。“誰先入”是對劉蕢“不得入”的同情和不平;“高歌”是劉蕢欲力抗王朝危亡而大聲疾呼的勇敢選擇,這一句飽含著詩人對他的不畏險惡、追求高潔情操的讚賞和敬仰。

尾聯上句“萬里相逢歡復泣”是對友人相逢時悲喜交集的複雜心態的寫照。兩位摯友在遠離家鄉、遠離帝京的地方不期而遇,其興奮和喜悅之情是可想而知的。然而這又是兩個同具匡世濟國之心和憂時憤世之感的文人朋友,他們的這次重逢,恰恰同在他們患難之時:一個是因罪被貶;一個是因為受到腐朽勢力的長期排擠而萬里投荒,大體相同的坎坷命運和對國運的憂切,又使他們不得不泣。“歡”不過是知音意外相逢時那一剎那間的快事,“泣”則是長期鬱結於胸中的悲憤情懷的抒發。這其中,既有對個人命運的嗟嘆,更多的是為國運難扶的悲泣,這一點在末句中的“鳳巢西隔九重門”中已經表現得很顯豁了。“鳳巢”是賢者的象徵,鳳巢被拒之九重門之外,其濟國匡世之才志備受排擠,不為君王所接納反而流貶遠地,朝中奸臣當道,君王被蒙蔽視聽,臧否不明,晚唐王朝正如“重碇危檣白日昏”般岌岌可危。

李商隱是唐代詩人學杜甫的一個卓越的殿軍。他的這首贈友之作能夠將對朋友的同情、對同事的憂慮和對宦官黑暗勢力的憤恨很好地融為一體,在深沉凝重之中飽含哀愴憤激,其風格深厚蘊藉,酷似杜詩而又有詩人自己獨特的生命體驗和表現手法。

李商隱

李商隱

李商隱,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內(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 820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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