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歌行
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
周公佐成王,金縢功不刊。
推心輔王室,二叔反流言。
待罪居東國,泣涕常流連。
皇靈大動變,震雷風且寒。
拔樹偃秋稼,天威不可乾。
素服開金縢,感悟求其端。
公旦事既顯,成王乃哀嘆。
吾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長。
今日樂相樂,別後莫相忘。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做國君既不容易,做臣下實在更難。
當忠信不被理解時,就有被猜疑的禍患。
周公輔佐文王、武王,“金縢”功績不滅永傳。
一片忠心輔助周王室,管叔、蔡叔反大造謠言。
周公待罪避居洛陽地,常常是老淚縱橫長流不乾。
天帝動怒降下大災難,雷鳴電閃捲地狂風猛又寒。
拔起了大樹吹倒莊稼,上天的威嚴不可觸犯。
成王感悟身穿禮服開金縢,尋求上天震怒降災的根源。
周公忠信大白天下,成王感動傷心悲嘆。
我真想奏完這支樂曲,可是這首樂曲又悲又長。
今日大家一起共歡樂,希望別後不要把它遺忘。
注釋
⑴怨歌行:屬於樂府的《相和歌·楚調曲》。
⑵良:實在。《論語·子路》:“為君難,為臣不易。”為此二句所本。
⑶顯:明白,懂得。
⑷見:被。疑患:猜忌。
⑸“周公佐成王”:周公,即姬旦,周武王之弟,周成王之叔。曾輔佐武王建立周朝,制禮定樂。武王死,成王繼位,年幼,以周公輔政。
⑹金縢(téng):指用金屬捆封起來的柜子。刊:削除,磨滅。指周公請求代武王死之功不可磨滅。
⑺二叔:指管叔姬鮮和蔡叔姬度,成王的二位叔叔。流言:指管、蔡二叔散布的周公要篡位的謠言。
⑻待罪:等待懲罰。東國:東都洛陽,周公在流言起來的時候,到東都洛陽避居。當時曹植的封地在東方,東國一語也有隱喻詩人自己之意。
⑼泫(xuàn)涕:流淚。泫:水珠下滴。流連:接連不斷。
⑽皇靈:上天之靈。動變:感動而生變。古人認為天人之間有感應,這是說周公的遭遇感動了上天。據《尚書·金縢》載,周公避居洛陽的第二年秋天,鎬(hào)京暴風大作,雷電交加,把田禾颳倒了,把大樹拔起來。
⑾震:打雷。
⑿偃(yǎn):倒下。秋稼:禾。
⒀乾:觸犯,抗拒。
⒁素服:指沒有文繡的衣服,古時祭天時所穿。
⒂端:原由,原委。
⒃事既顯:指發現了周公願以身代武王死的策文。
⒄乃:於是。哀嘆:指周成王大為感悟,悲嘆不已。
⒅“吾欲”四句:系詩末之套語,與詩旨無關,為合樂所加。竟:終。
賞析
該篇詩人用周公赤心為國,竭忠盡智輔佐周武王周成王,結果仍遭流言毀謗,並被周成王所疑的歷史故事,感嘆自己盡心王室,志欲為國立功,不但心愿未遂,反而遭受種種打擊迫害的不幸與無奈。詩人客觀地吟詠歷史,實際上是借古人之酒杯,澆自己心中之壘塊,萬千感慨充溢其間。
該詩起句由《論語·子路》中的“為君難,為臣不易”化用而出,引出詩人“怨”的真實內涵是:“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這是全篇詩眼之所在。
接著,詩人用“周公佐成王”至“成王乃哀嘆”十四句詩,通過具體的歷史事實表述詩眼,或者說運用歷史事實,即通常說的例證法來證明自己的論點。“天威不可乾”的“乾”,是冒犯之意。這句是詩人對“皇靈大動變”一事的直抒胸臆的評論:識忠奸顛倒易,教天理違物難。本來,“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荀子·天論》)成王所疑,周公見毀與皇靈動變,其間並無必然的聯繫,然而人事與天道的偶然巧合,卻引出了天地人物之間的深刻哲理:易識浮生理,難教一物違。成王昏庸固然可惡,然而“公旦事既顯,成王乃哀嘆”,他能知錯認錯仍有可取之處,暗諷曹漢集團的當政者竟不及成王。
結尾“吾欲竟此曲”四句,又是詩的精彩之處:“竟”,終也。“悲且長”,意思是悲而情長,表示有傾訴不盡之意。本來,這四句是樂府歌辭中的套語,特別是“今日樂相樂”一句,漢樂府《艷歌何嘗行》也有此句。無巧不成書,詩人在寫作此詩結篇時,正遇魏明帝曹叡召見,君臣燕享時即景所見,而“別後莫相忘”既似懇求又似諷刺,冀希明帝不要在分手之後又把詩人撇在腦後。在貌似輕鬆的字句中蘊涵著深沉痛楚的矛盾心理,從而使這首詠史政治詩一下子明顯地注入了詩人主觀的愛和怨,頗有“其人雖已沒,千載有餘情”(陶淵明《詠荊軻》)之感。
該詩的前四句,“難”、“患”、“刊”押韻,後十二句,“言”、“連”、“寒”、“乾”、“端”、“嘆”等押韻,聲調和諧,韻節響亮,從此詩中,曹植對於五言詩發展所作出的重大貢獻,可見一斑。
羽檄起邊亭,烽火入鹹陽。
征師屯廣武,分兵救朔方。(征師 一作:征騎)
嚴秋筋竿勁,虜陣精且強。
天子按劍怒,使者遙相望。
雁行緣石徑,魚貫度飛梁。
簫鼓流漢思,旌甲被胡霜。
疾風沖塞起,沙礫自飄揚。
馬毛縮如蝟,角弓不可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