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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七

作者:脫脫等

耶律屋質 耶律吼(何魯不) 耶律安摶 耶律窪 耶律頹昱 耶律撻烈

耶律屋質,字敵輦,系出孟父房。姿簡靜,有器識,重然諾。遇事造次,處之從容,人莫能測。博學,知天文。會同間,為惕隱。太宗崩,諸大臣立世宗,太后聞之,怒甚,遣皇子李胡以兵逆擊,遇安端、劉哥等於泰德泉,敗歸。李胡盡執世宗臣僚家屬,謂守者曰:“我戰不克,先殪此曹!”人皆恟渙相謂曰:“若果戰,則是父子兄弟相夷矣!”軍次潢河橫渡,隔岸相拒。時屋質從太后,世宗以屋質善籌,欲行間,乃設事奉書,以試太后。太后得書,以示屋質。屋質讀竟,言曰:“太后佐太祖定天下,故臣願竭死力。若太后見疑,臣雖欲盡忠,得乎?為今之計,莫若以言和解,事必有成;否即宜速戰,以決勝負。然人心一搖,國禍不淺,惟太后裁察。”太后曰:“我若疑卿,安肯以書示汝?”屋質對曰:“李胡、永康王皆太祖子孫,神器非移他族,何不可之有?太后宜思長策,與永康王和議。”太后曰:“誰可遣者?”對曰:“太后不疑臣,臣請往。萬一永康王見聽,廟社之福。”太后乃遣屋質授書於帝。帝遣宣徽使耶律海思復書,辭多不遜。屋質諫曰:“書意如此,國家之憂未艾也。能釋怨以安社稷,則臣以為莫若和好。”帝曰:“彼眾烏合,安能敵我?”屋質曰:“即不敵,奈骨肉何!況未知孰勝。借曰幸勝,諸臣之族執於李胡者,無噍類矣。以此計之,惟和為善。”左右聞者失色。帝良久,問曰:“若何而和?”屋質對曰:“與太后相見,各紓忿恚,和之不難;不然,決戰非晚。”帝然之,遂遣海思詣太后約和。往返數日,議乃定。始相見,怨言交讓,殊無和意。太后謂屋質曰:“汝當為我畫之。”屋質進曰:“太后與大王若能釋怨,臣乃敢進說。”太后曰:“汝第言之。”屋質借謁者籌執之,謂太后曰:“昔人皇王在,何故立嗣聖?”太后曰:“立嗣聖者,太祖遺旨。”又曰:“大王何故擅立,不稟尊親?”帝曰:“人皇王當立而不立,所以去之。”屋質正色曰:“人皇王舍父母之國而奔唐,子道當如是耶?大王見太后,不少遜謝,惟怨是尋。太后牽於偏愛,托先帝遺命,妄授神器。如此何敢望和,當速交戰!”擲籌而退。太后泣曰:“向太祖遭諸弟亂,天下荼毒,瘡痍未復,庸可再乎!”乃索籌一。帝曰:“父不為而子為,又誰咎也!”亦取籌而執。左右感激,大慟。太后復謂屋質曰:“議既定,神器竟誰歸?”屋質曰:“太后若授永康王,順天合人,復何疑?”李胡厲聲曰:“我在,兀欲安得立!”屋質曰:“禮有世嫡,不傳諸弟。昔嗣聖之立,尚以為非,況公暴戾殘忍,人多怨讟。萬口一辭,願立永康王,不可奪也。”太后顧李胡曰:“汝亦聞此言乎?汝實自為之!”乃許立永康。帝謂屋質曰:“汝與朕屬尤近,何反助太后?”屋質對曰:“臣以社稷至重,不可輕付,故如是耳。”上喜其忠。

天祿二年,耶律天德、蕭翰謀反下獄,惕隱劉哥及其弟盆都結天德等為亂。耶律石剌潛告屋質,屋質遽引入見,白其事。劉哥等不服,事遂寢。未幾,劉哥邀駕觀樗蒲,捧觴上壽,袖刃而進。帝覺,命執之,親詰其事。劉哥自誓,帝復不問。屋質奏曰:“當使劉哥與石剌對狀,不可輒恕。”帝曰:“卿為朕鞫之。”屋質率劍士往訊之,天德等伏罪。誅天德,杖翰,遷劉哥,以盆都使轄戛斯國。三年,表列泰寧王察割陰謀事,上不聽。五年,為右皮室詳穩。秋,上祭讓國皇帝於行宮,與群臣皆醉,察割弒帝。屋質聞有言“衣紫者不可失”,乃易衣而出,亟遣人召諸王,乃喻禁衛長皮室等同力討賊。時壽安王歸帳,屋質遣弟沖迎之。王至,尚猶豫。屋質曰:“大王嗣聖子,賊若得之,必不容。群臣將誰事,社稷將誰賴?萬一落賊手,悔將何及?”王始悟。諸將聞屋質出,相繼而至。遲明整兵,出賊不意,圍之,遂誅察割。亂既平,穆宗即位,謂屋質曰:“朕之性命,實出卿手。”命知國事,以逆黨財產盡賜之,屋質固辭。應歷五年,為北院大王,總山西事。

保寧初,宋圍太原,以屋質率兵往援,至白馬嶺,遣勁卒夜出間道,疾馳駐太原西,鳴鼓舉火。宋兵以為大軍至,懼而宵遁。以功加于越。四年,漢劉繼元遣使來貢,致幣於屋質,屋質以聞,帝命受之。五年五月薨,年五十七。帝痛悼,輟朝三日。後道宗詔上京立祠祭享,樹碑以紀其功雲。

耶律吼,字曷魯,六院部夷離堇蒲古只之後。端愨好施,不事生產。太宗特加倚任。會同六年,為南院大王,蒞事清簡,人不敢以年少易之。時晉主石重貴表不稱臣,辭多踞慢,吼言晉罪不可不伐。及帝親征,以所部兵從。既入汴,諸將皆取內帑珍異,吼獨取馬鎧,帝嘉之。及帝崩於欒城,無遺詔,軍中憂懼不知所為。吼詣北院大王耶律窪議曰:“天位不可一日曠。若請於太后,則必屬李胡。李胡暴戾殘忍,詎能子民。必欲厭人望。則當立永康王。”窪然之。會耶律安摶來,意與吼合,遂定議立永康王,是為世宗。頃之,以功加採訪使,賜以寶貨。吼辭曰:“臣位已高,敢復求富!臣從弟的琭諸子坐事籍沒,陛下哀而出之,則臣受賜多矣。”上曰:“吼舍重賞,以族人為請,其賢遠甚。”許之,仍賜宮戶五十。時有取當世名流作《七賢傳》者,吼與其一。天祿三年卒,年三十九。子何魯不。

何魯不,字斜寧,嘗與耶律屋質平察割亂。穆宗以其父吼首議立世宗,故不顯用。晚年為本族敞史。及景宗即位,以平察割功,授昭德軍節度使,為北院大王。時黃龍府軍將燕頗殺守臣以叛,何魯不討之,破於鴨淥江。坐不親追擊,以至失賊,杖之。乾亨間卒。

耶律安摶,曾祖岩木,玄祖之長子。祖楚不魯,為本部夷離堇。父迭里,幼多疾,時太祖為撻馬狘沙里,常加撫育。神冊六年,為惕隱,從太祖將龍軍討阻卜、党項有功。天贊三年,為南院夷離堇,征渤海,攻忽汗城,俘斬甚眾。太祖崩,淳欽皇后稱制,欲以大元帥嗣位。迭里建言,帝位宣先嫡長;今東丹王赴朝,當立。由是忤旨。以黨附東丹王,詔下獄,訊鞫,加以炮烙。不伏,殺之,籍其家。

安摶自幼若成人,居父喪,哀毀過禮,見者傷之。太宗屢加慰諭,嘗曰:“此兒必為令器。”既長,寡言笑,重然諾,動遵繩矩,事母至孝。以父死非罪,未葬,不預宴樂。世宗在藩邸,尤加憐恤,安摶密自結納。太宗伐晉還,至欒城崩,諸將欲立世宗,以李胡及壽安王在朝,猶豫未決。時安摶直宿衛,世宗密召問計。安摶曰:“大王聰安寬恕,人皇王之嫡長;先帝雖有壽安,天下屬意多在大王。今若不斷,後悔無及。”會有自京師來者,安摶詐以李胡死傳報軍中,皆以為信。於是安摶詣北、南二大王計之。北院大王窪聞而遽起曰:“吾二人方議此事。先帝嘗欲以永康王為儲貳,今日之事,有我輩在,孰敢不從!但恐不白太后而立,為國家啟釁。”安摶對曰:“大王既知先帝欲以永康王為儲副,況永康王賢明,人心樂附。今天下甫定,稍緩則大事去矣。若白太后,必立李胡。且李胡殘暴,行路共知,果嗣位,如社稷何?”南院大王吼曰:“此言是也。吾計決矣!”乃整軍,召諸將奉世宗即位於太宗柩前。帝立,以安摶為腹心,總知宿衛。是歲,約和於潢河橫渡。太后問安摶曰:“吾與汝有何隙?”安摶以父死為對,太后默然。及置北院樞密使,上命安摶為之,賜奴婢百口,寵任無比,事皆取決焉。然性太寬,事循苟簡,豪猾縱恣不能制。天祿末,察割兵犯御幄,又不能討,由是中外短之。穆宗即位,以立世宗之故,不復委用。應歷三年,或誣安摶與齊王罨撒葛謀亂,系獄死。侄撒給,左皮室詳穩。

耶律窪,字敵輦,隋國王釋魯孫,南院夷離堇綰思子。少有器識,人以公輔期之。太祖時,雖未官,常任以事。太宗即位,為惕隱。天顯末,帝援河東,窪為先鋒,敗張敬達軍於太原北。會同中,遷北院大王。及伐晉,復為先鋒,與梁漢璋戰於瀛州,敗之。太宗崩於欒城,南方州郡多叛,士馬睏乏,軍中不知所為。窪與耶律吼定策立世宗,乃令諸將曰:“大行上賓,神器無主,永康王人皇王之嫡長,天人所屬,當立;有不從者,以軍法從事。”諸將皆曰:“諾。”世宗即位,賜宮戶五十,拜于越。卒,年五十四。

耶律頹昱,字團寧,孟父楚國王之後。父末掇,嘗為夷離堇。頹昱性端直。會同中,領九石烈部,政濟寬猛。世宗即位,為惕隱。天祿三年,兼政事令,封漆水郡王。及穆宗立,以匡贊功,嘗許以本部大王。後將葬世宗,頹昱懇言於帝曰:“臣蒙先帝厚恩,未能報;幸及大葬,臣請陪位。”帝由是不悅,寢其議。薨。

耶律撻烈,字涅魯袞,六院部郎君甗古直之後。沉厚多智,有任重才。年四十未仕。會同間,為邊部令穩。應歷初,升南院大王,均賦役,勸耕稼,部人化之,戶口豐殖。時周人侵漢,以撻烈都統西南道軍援之。周已下太原數城,漢人不敢戰。及聞撻烈兵至,周主遣郭從義、尚鈞等率精騎拒於忻口。撻烈擊敗之,獲其將史彥超,周軍遁歸,復所陷城邑,漢主詣撻烈謝。及漢主殂,宋師來伐,上命撻烈為行軍都統,發諸道兵救之。既出雁門,宋諜知而退。保寧元年,加兼政事令,致政。乾亨初,召之。上見鬚髮皓然,精力猶健,問以政事,厚禮之。以疾薨,年七十九。

撻烈凡用兵,賞罰信明,得士卒心。河東單弱,不為周、宋所並者,撻烈有力焉。在治所不修邊幅,百姓無稱,年穀屢稔。時耶律屋質居北院,撻烈居南院,俱有政跡,朝議以為“富民大王”雲。

贊曰:立嗣以嫡,禮也。太宗崩,非安摶、吼、窪謀而克斷,策立世宗,非屋質直而能諫,杜太后之私,折李胡之暴,以成橫渡之約,則亂將誰定?四臣者,庶幾《春秋》首止之功哉。

部分譯文

耶律屋質,字敵輦,世繫上出自孟父房。資質簡約沉靜,富有器局與見識,看重對別人的承諾。遇到倉猝間發生的突然事變,能夠從容處置,他人無法想像。博學多識,通曉天文。

會同年間,任惕隱。太宗崩逝,諸大臣立世宗,太后聽說,十分惱怒,派皇子李胡派兵迎擊,與安端、劉哥等人相遇於泰德泉,兵敗而回。李胡將世宗之臣僚家屬全部抓住,對看守的人說:“我要是沒有獲勝,先殺了這夥人!”人們都驚駭無比地互相傳言說:“如果真的打起來,那就是父子兄弟互相殘殺了!”大軍駐紮於潢河兩岸,雙方隔著河岸互相拒戰。

當時耶律屋質跟隨太后左右,世宗因為屋質善於籌劃,想離間他與太后的關係,便寫了想侍奉太后的書信,來試探太后。太后得到書信,拿給屋質看。屋質讀完信,說道:“太后輔佐太祖平定天下,所以我願意竭盡死力來輔助。如果太后對我有疑心,我就是想要盡忠,能行嗎?現下可行的辦法,不如通過言語溝通來和解,事情一定能成;要不然就該趕緊交戰,以決定勝負。然而人心一旦動搖,給國家釀出的禍患一定不淺,還請太后明察決斷。”太后說“:我如果對你有疑心,怎么會把書信給你看呢?”屋質回答說“:李胡、永康王都是太祖的子孫,帝位又不是轉移到了外族,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太后就應該考慮個長遠之策,與永康王和談。”太后說“:誰可以出使呢?”回答說“:太后如果不疑心我,就請讓我去。萬一永康王聽從勸解,就是祖宗國家之福祉了。”太后便派屋質將信送給世宗。

世宗派宣徽使耶律海思回信,很多言辭不客氣。屋質勸諫說“:書信口氣如此,只怕國家的憂患還沒有止息。如果願意消除怨恨以安定社稷,那么我認為最好的辦法只有和好。”世宗說“: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怎么能抵擋我?”屋質說“:即使他們抵擋不住,你又能把骨肉兄弟做何處置呢?何況還不知誰取勝,假如您很幸運地獲勝了,那么各位大臣之家屬族親中為李胡所拘執的人就將沒有活路了。照這么看來,只有和為上策。”左右聽到此語的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隔了很久,世宗問他:“要怎么樣才能和解?”屋質回答說:“與太后見面,彼此解除怨恨,要和解就不難了;否則,要決戰還不晚。”世宗覺得他言之有理,便派海思到太后處約定和好。來來往往幾天,和議才算定下來。

雙方剛開始見面時,互相埋怨指責對方,毫無和解之心。太后對屋質說:“你應當為我想個辦法。”屋質進言說:“太后與大王如果能夠消除怨恨,我才能說出我的想法。”太后說“:你只管說。”屋質借用謁者之簽籌捏在手中,對太后說:“當初人皇王在,為什麼要立嗣聖皇帝?”太后說:“立嗣聖,乃是太祖遺旨。”屋質又對世宗說:“大王您為什麼擅自自立,不稟告一下祖母大人?”世宗說“:人皇王當立而沒有被立,所以我捨棄祖母之親不加稟告。”屋質變了臉色,說:“人皇王捨棄父母之國而逃到唐國,為子之道應當是這樣的嗎?大王見到太后,沒有絲毫的謙遜自責之心,只是一個勁地重申舊怨。太后為偏愛之心所牽累,假託先帝遺命,妄自傳授帝位。像這么做又怎么想望和解呢?你們還是趕緊開戰吧。”擲下籌簽退了下去。太后哭著說“:從前太祖遭逢諸弟之亂,天下百姓飽受殘害,至今戰爭創傷未能平復,悲劇怎么能重演呢!”於是要了一根籌簽。世宗說“:父親沒有做的由兒子來做,又有誰會怪罪呢?”也取了一根籌簽握在手中。左右之人觸景傷情,大放悲聲。

太后又對屋質說:“和議既已確定,帝位究竟歸誰呢?”屋質說“:太后如果將帝位給予永康王,順乎天意,合乎人心,又有什麼好遲疑的呢?”李胡厲聲說道:“有我在,兀欲怎么能夠繼立!”屋質說:“按禮制應傳位給嫡長子,不傳位給弟弟。當年嗣聖皇帝之即位,人們還認為不對,何況您暴虐殘忍,人們大多對您懷有怨望之心。眾口一辭,都願立永康王,人心不可強奪。”太后回頭對李胡說“:你也聽到這句話了嗎?事實上是你自己造成的啊!”於是答應立永康王。

世宗對屋質說“:你與朕的屬下更親近些,何以反而去幫助太后?”屋質回答說“:臣以為社稷最為重要,帝位不可輕易授受,所以這么做。”皇上喜歡他的忠心。

天祿二年(948),耶律天德、蕭翰因為謀反入獄,惕隱劉哥及其弟盆都勾結天德等人作亂。耶律石剌暗中將情況告知屋質,屋質趕緊領他進宮見皇上,揭露此事。劉哥等人不服,事情也就作罷。不久,劉哥邀請皇上觀看樗蒲,舉杯祝壽,袖藏短刀給皇上進酒。皇上發現了,下令拘捕他,親自審問此事。劉哥發誓沒有謀害皇上之意,於是皇上又不再繼續察問此事。屋質上奏說“:應當讓劉哥與石剌對質,不能隨便就寬恕了。”皇上說“:你替朕審訊吧。”屋質率領善於擊劍的勇士前往訊問,天德等人伏罪,便將天德斬首,杖擊蕭翰,將劉哥貶職,派盆都出使轄戛斯國。

三年(949),屋質上表列舉泰寧王察割陰謀謀反之事,皇上不聽。五年(951),任右皮室詳穩。這年秋天,皇上祭祀讓國皇帝於行宮,與群臣都喝醉了,察割殺害了皇上。屋質聽得有人說“穿紫衣的人不可放走”,便換了衣服出門,趕緊派人召集諸王,又號召禁衛長皮室等同力討伐反賊。適逢壽安王回帳中,屋質派弟弟耶律沖前去迎接他。壽安王到來之後,還有些猶豫不定。屋質說:“大王乃是嗣聖皇帝之子,賊人如果抓住您,必定不會讓您活。那樣,群臣將奉誰為主上?社稷將仰賴誰人來維持?萬一帝位落入賊人之手,到那時後悔何及?”壽安王這才明白大局。諸將聽說屋質出面,相繼趕來。黎明時分便整頓好了隊伍,完全出乎賊人的意料,迅速地包圍了他們,於是誅殺了察割。

叛亂平定以後,穆宗即位,對屋質說“:朕的性命,實在是由你保全下來的。”於是命他總管國事,將逆黨的財產全部賜給屋質,屋質堅決推辭。應歷五年(955),任北院大王,總管山西事務。

保寧初年,宋包圍了太原,屋質率軍前往救援,兵至白馬嶺,屋質派精兵連夜從小道風馳電掣般趕赴太原西面駐紮,並擂響戰鼓,高舉火炬。宋兵以為我大軍已到,害怕起來,乘夜逃遁。因功加號于越。四年(972),漢劉繼元派使者前來進貢,送給屋質一些錢,屋質如實奏聞,皇上命他收下。五年(973)五月逝世,終年五十七歲。皇上沉慟哀悼,為之停止上朝三天。後來道宗詔令在上京為他建祠堂祭祀,立碑以記錄其功業。

耶律吼,字曷魯,六院部夷離堇蒲古只之後代。正直誠謹,樂善好施,不事治理產業。太宗對他給以特別的倚重和任用。

會同六年(943),任南院大王,處事清正而不苛細,人們都不敢因他年少而小看他。時逢晉主石重貴上表不稱臣,言辭之間頗多倨傲輕慢之處,耶律吼認為晉之罪不能不加以討伐。待到皇上親征,耶律吼率所部兵從行。入汴京之後,諸將均搜取內府之錢財珍奇寶物,耶律吼只取馬匹鎧甲,皇上稱讚了他。

及至皇上崩逝於欒城,沒有留下遺詔,軍中憂慮恐懼不知如何是好。耶律吼到北院大王耶律窪處商議說“:帝位不能有一日虛設。如果去向太后請示,那就肯定歸屬於李胡了。李胡暴虐殘忍,怎么能統治百姓。如果要滿足人心,就該立永康王。”耶律窪覺得有理。適逢耶律安摶前來,其想法與耶律吼相合,於是議定立永康王,這便是世宗。

不久,因功升任採訪使,被賜給寶器財物。耶律吼推辭說:“臣官位已高,怎敢再求富裕!我的族弟耶律的王錄的兒子們因犯事遭籍沒入官,陛下如能憐惜他們而放他們出來,那么就算是賜給我最多的東西了!”皇上說:“耶律吼捨棄重賞,為族人之事求請,其賢明遠過眾人。”答應了他的請求,並賜給他宮戶五十。當時有人擇取當世名流做《七賢傳》,耶律吼列入七賢之一。天祿三年(949)去世,年三十九歲,子何魯不。

耶律安摶,曾祖父岩木,玄祖之長子;祖父楚不魯,為本部夷離堇。父迭里,幼年時多病,當時太祖任撻馬犭戊沙里,常常加以撫養照料。神冊六年(921),迭里任惕隱,隨從太祖率領龍軍討伐阻卜、党項立有戰功。天贊三年(924),任南院夷離堇,征討渤海,進攻忽汗城,俘虜斬首甚眾。太祖崩逝,淳欽皇后稱制攝政,想讓大元帥繼立。迭里上言說“:帝位應該優先由嫡長子繼承;現在東丹王到朝里了,應當立他。”因此忤逆了皇后旨意。因為偏袒依附東丹王,詔令將他下獄,審訊,並且加以炮烙之刑。他拒不伏罪,被殺,籍沒全家。

安摶從幼年起就顯得像個成人,居服父親之喪,悲慟哀絕,傷毀身體,超過了常禮,見到的人都哀憐他。太宗多次給以慰撫曉諭,曾經說:“這孩子必定會成大器。”成年之後,很少言笑,看重對他人的承諾,行為舉止遵守規範,事奉母親極其孝順。因為父親死於強加之罪,一直不能下葬,所以對於宴飲逐歡之事一概不參與。世宗在藩國時,對他給以特別的憐憫存恤,安摶暗地裡也與世祖相交好。

太宗討伐晉國歸來,到欒城而崩逝,諸將想要扶立世宗,因李胡及壽安王在朝中,猶豫不決。當時安摶掌宿衛,世宗暗裡召見他請問計之所出。安摶說“:大王您聰智嫻雅寬大仁恕,又是人皇王的嫡長子;先帝儘管有壽安王為嗣,然而天下人心多歸於大王。現下如不能當機立斷,將後悔莫及。”適逢有人從京師前來,安摶便詐稱李胡已死並傳報于軍中,大家都信以為真。於是安摶到北、南院二大王處計議。北院大王耶律窪聽說,便趕緊站起來說道:“我二人正商議此事。先帝曾想將永康王立為太子,今日之事有我輩在,誰敢不聽從!只是擔心不報告太后而立新皇,可能為國家挑起爭端。”安摶回答說“:大王既然知道先帝想以永康王為太子,況且永康王賢明,人心樂于歸附。現在天下剛剛平定,稍稍滯緩一下,則大事去矣。如果告知太后,必定是立李胡。何況李胡殘酷暴虐,路人盡知,如果真的繼承帝位,將置社稷於何地?”南院大王耶律吼說:“這話太對了。我計議定矣!”於是整頓隊伍,召集諸將擁立世宗即帝位於太宗靈柩前。

世宗即位,以安摶為心腹,總管宿衛。同年,與太后、李胡相約和解於潢河橫渡。太后問安摶說“:我與你有什麼過節?”安摶答以父親之死,太后無言以對。及至設定北院樞密使,皇上下令由安摶擔任,賜給奴婢百人,寵信任用無以復加。大事都由他參與決斷。然而性情過於寬和,處理事務按照草率疏簡的原則,對於強橫狡猾之輩不守法紀,恣意妄為的舉動不能轄制禁止。天祿末年,察割率兵進犯御帳,又不能討伐他,因此內外官員都責備他。

穆宗即位,因為倡立世宗之故,不再得到任用。應歷三年(953),有人誣陷安摶與齊王罨撒葛陰謀叛亂,下獄死去。侄兒撒給,為左皮室詳穩。

耶律窪,字敵輦,隋國王釋魯之孫,南院夷離堇綰思之子。少時富於器局和才識,眾人寄之以三公宰輔之期望。

太祖時,儘管未任官,太祖還是經常讓他承辦事務。太宗即位,被任命為惕隱。天顯末年,皇上救援河北,耶律窪任先鋒,敗張敬達軍於太原北面。會同年間,遷任北院大王。及至討伐晉國,又任先鋒,與梁漢璋交戰於瀛州,擊敗之。

太宗崩逝於欒城,南方州郡大多反叛,人馬困頓疲乏,軍中不知如何是好。耶律窪與耶律吼等定策扶立世宗,於是號令諸將說:“大行皇帝升天去了,國家神位無人主持,永康王乃人皇王嫡長子,是天意人心所在,應該即位;如有不服從者,以軍法從事。”諸將都說:“好。”世宗即位,賜給耶律窪宮戶五十,拜為于越,不久去世,終年五十四歲。

耶律撻烈,字涅魯袞,六院部郎君裊古直之後。樸實穩重,足智多謀,有擔負重任之才。四十歲還未出來做官。

會同年間,任邊部令穩。應歷初年,升任南院大王,平均賦稅徭役,勸導百姓耕織,部人得到化育,戶口大量增殖。時逢周人侵犯漢國,由撻烈總率西南道軍馬前往援救。周已攻下太原等數城,漢人不敢交戰。及至得悉撻烈兵馬前來,周主派郭從義、尚鈞等率精騎拒戰於忻口。撻烈擊敗之,擒獲其將史彥超,周軍逃回,撻烈收復了失陷的城池,漢主到撻烈處致謝。及至漢主崩駕,宋軍前來攻討,皇上命撻烈擔任行軍都統,派出諸道兵馬前往援救。大軍出雁門關後,宋人諜報得知訊息,宋軍退兵。

保寧元年(969),升任兼政事令,辭官。乾亨初年,皇上召見他。見他鬚髮俱白,精力卻仍然強健,向他請問政事,對他深加禮遇。後因病去世,年七十九歲。

撻烈用兵之時,賞罰嚴明,言出必信,深得士卒歡心。河東勢力單弱,之所以長時間內未被周、宋併吞,與撻烈的援助不無關係。他在治所內不大興土木,百姓無不稱道其惠政,糧食也屢屢豐收。當時耶律屋質在北院,撻烈統領南院,均政績赫赫,朝議稱他們為“富民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