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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晉·列傳四

作者:薛居正等

桑維翰,字國僑,洛陽人也。父珙,事河南尹張全義為客將。維翰身短面廣, 殆非常人,既壯,每對鑒自嘆曰:“七尺之身,安如一尺之面!”由是慨然有公輔 之望。《三楚新錄》:馬希范入覲,途經淮上,時桑維翰旅遊楚、泗間,知其來, 遽謁之曰:“仆聞楚之為國,挾天子而令諸侯,其勢不可謂卑也;加以利盡南海, 公室大富。足下之來也,非傾府庫之半,則不足以供芻粟之費。今仆貧者,敢以萬 金為請,惟足下濟之。”希范輕薄公子,睹維翰形短而腰長,語魯而且醜,不覺絕 倒而笑。既而與數百縑,維翰大怒,拂衣而去。性明惠,善詞賦。《春渚記聞》: 桑維翰試進士,有司嫌其姓,黜之。或勸勿試,維翰持鐵硯示人曰:“鐵硯穿,乃 改業。”著《日出扶桑賦》以見志。唐同光中,登進士第。《洛陽縉紳舊聞記》: 桑魏公父珙為河南府客將,桑魏公將應舉,父乘間告齊王張全義曰:“某男粗有文 性,今被同人相率欲取解,俟王旨。”齊王曰:“有男應舉,好,可令秀才將捲軸 來。”魏公之父趨下再拜。既歸,令子侵早投書啟,獻文字數軸。王請見魏公,父 教之趨階,王曰:“不可,既應舉便是貢士,可歸客司。”謂魏公父曰:“他道路 不同,莫管他。”終以客禮見。王一見奇之,禮遇頗厚。是年王力言於當時儒臣, 由是擢上第。

高祖領河陽,闢為掌書記,歷數鎮皆從,及建義太原,首預其謀。復遣為書求 援於契丹,果應之。俄以趙德鈞發使聘契丹,高祖懼其改謀,命維翰詣幕帳,述其 始終利害之義,其約乃定。《通鑑》:趙德鈞以金帛賂契丹主,云:“若立己為帝, 請即以見兵南平洛陽,與契丹為兄弟之國,仍許石氏常鎮河東。”契丹主自以深入 敵境,晉安未下,德鈞兵尚強,范延光在其東,又恐山北諸州邀其歸路,欲許德鈞 之請。帝聞之大懼,亟使維翰見契丹主,說之曰:“大國舉義兵以救孤危,一戰而 唐兵瓦解,退守一柵,食盡力窮。趙北平父子不忠不信,畏大國之強,且素蓄異志, 按兵觀變,非以死徇國之人,何足可畏,而信其誕妄之辭,貪毫末之利,棄垂成之 功乎!且使晉得天下,將竭中國之財以奉大國,豈此小利之比乎!”契丹主曰: “爾見捕鼠者乎?不備之,猶或齧傷其手,況大敵乎!”對曰:“今大國已扼其喉, 安能齧人乎!”契丹主曰:“吾非有渝前約也,但兵家權謀,不得不爾。”對曰: “皇帝以信義救人之急,四海之人俱屬耳目,奈何二三其命,使大義不終,臣竊為 皇帝不取也。”跪於帳前,自旦之暮,涕泣爭之。契丹乃從之,指帳前石謂德鈞使 者曰:“我已許石郎,此石爛,可改矣。”及高祖建號,制授翰林學士、禮部侍郎, 知樞密院事。尋改中書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充樞密院使。高祖幸夷門, 范延光據鄴叛,張從賓復自河、洛舉兵向闕,人心恟恟。時有人候於維翰者,維翰 從容談論,怡怡如也,時皆服其度量。

及楊光遠平鄴,朝廷慮兵驕難制,維翰請速散其眾,尋移光遠鎮洛陽。光遠由 是怏怏,上疏論維翰去公徇私,除改不當,復營邸肆於兩都之下,與民爭利。高祖 方姑息外將,事不獲已,因授維翰檢校司空、兼侍中,出為相州節度使,時天福四 年七月也。先是,相州管內所獲盜賊,皆籍沒其財產,雲是河朔舊例。及維翰作鎮, 以律無明文,具事以奏之。詔曰:“桑維翰佐命功全,臨戎寄重,舉一方之往事, 合四海之通規,況賊盜之徒,律令具載。比為撫萬姓而安萬國,豈忍罪一夫而破一 家。聞將相之善言,成國家之美事,既資王道,實契人心。今後凡有賊人準格律定 罪,不得沒納家資,天下諸州皆準此處分。”自是劫盜之家,皆免籍沒,維翰之力 也。歲余,移鎮兗州。

時吐渾都督白承福為契丹所迫,舉眾內附,高祖方通好於契丹,拒而不納。鎮 州節度使安重榮患契丹之強,欲謀攻襲,戎師往返路出於真定者,皆潛害之,密與 吐渾相結,至是遂納焉,而致於朝。既而安重榮抗表請討契丹,且言吐渾之請。是 時安重榮握強兵,據重鎮,恃其驍勇,有飛揚跋扈之志。晉祖覽表,猶豫未決。維 翰知重榮已畜奸謀,且懼朝廷違其意,乃密上疏曰:

竊以防未萌之禍亂,立不拔之基扃,上系聖謀,動符天意,非臣淺陋,所可窺 圖。然臣逢世休明,致位通顯,無功報國,省己愧心,其或事系安危,理關家國, 苟或緘默,實負君親,是以區區之心,不能自己。

近者,相次得進奏院狀報:吐渾首領白承福已下舉眾內附,鎮州節度使安重榮 上表請討契丹。臣方遙隔朝闕,未測端倪。竊思陛下頃在並、汾,初罹屯難,師少 糧匱,援絕計窮,勢若綴旒,困同懸磬。契丹控弦玉塞,躍馬龍城,直度陰山,徑 絕大漠,萬里赴難,一戰夷凶,救陛下累卵之危,成陛下覆盂之業。皇朝受命,於 此六年,彼此通歡,亭障無事。雖卑辭降節,屈萬乘之尊,而庇國息民,實數萬之 利。今者,安重榮表契丹之罪,方恃勇以請行;白承福畏契丹之強,將假手以報怨。 恐非遠慮,有惑聖聰。

方今契丹未可與爭者,有其七焉:契丹數年來最強盛,侵伐鄰國,吞滅諸蕃, 救援河東,功成師克。山後之名籓大郡,盡入封疆;中華之精甲利兵,悉歸廬帳。 即今土地廣而人民眾,戎器備而戰馬多。此未可與爭者一也。契丹自告捷之後,鋒 銳氣雄;南軍因敗衄已來,心沮膽怯。況秋夏雖稔,而帑廩無餘;黎庶雖安,而貧 敝益甚;戈甲雖備,而鍛礪未精;士馬雖多,而訓練未至。此未可與爭者二也。契 丹與國家,恩義非輕,信誓甚篤,雖多求取,未至侵凌,豈可先發釁端,自為戎首。 縱使因茲大克,則後患仍存;其或偶失沈機,則追悔何及。兵者兇器也,戰者危事 也,苟議輕舉,安得萬全。此未可與爭者三也。王者用兵,觀釁而動。是以漢宣帝 得志於匈奴,因單于之爭立;唐太宗立功於突厥,由頡利之不道。今契丹主抱雄武 之量,有戰伐之機,部族輯睦,蕃國畏伏,土地無災,孳畜繁庶,蕃漢雜用,國無 釁隙。此未可與爭者四也。引弓之民,遷徙鳥舉,行逐水草,軍無饋運,居無灶幕, 住無營柵,便苦澀,任勞役,不畏風雷,不顧饑渴,皆華人之所不能。此未可與爭 者五也。契丹皆騎士,利在坦途;中國用徒兵,喜於隘險。趙魏之北,燕薊之南, 千里之間,地平如砥,步騎之便,較然可知。國家若與契丹相持,則必屯兵邊上。 少則懼強敵之眾,固須堅壁以自全;多則患飛輓之勞,必須逐寇而速返。我歸而彼 至,我出而彼回,則禁衛之驍雄,疲於奔命,鎮、定之封境,略無遺民。此未可與 爭者六也。議者以陛下於契丹有所供億,謂之耗蠹;有所卑遜,謂之屈辱。微臣所 見,則曰不然。且以漢祖英雄,猶輸貨於冒頓;神堯武略,尚稱臣於可汗。此謂達 於權變,善於屈伸,所損者微,所利者大。必若因茲交構,遂成釁隙,自此則歲歲 徵發,日日轉輸,困天下之生靈,空國家之府藏,此為耗蠹,不亦甚乎!兵戈既起, 將帥擅權,武吏武臣,過求姑息,邊籓遠郡,得以驕矜,外剛內柔,上陵下替,此 為屈辱,又非多乎!此未可與爭者七也。

願陛下思社稷之大計,采將相之善謀,勿聽樊噲之空言,宜納婁敬之逆耳。然 後訓撫士卒,養育黔黎,積穀聚人,勸農習戰,以俟國有九年之積,兵有十倍之強, 主無內憂,民有餘力,便可以觀彼之變,待彼之衰,用己之長,攻彼之短,舉無不 克,動必成功。此計之上者也,惟陛下熟思之。

臣又以鄴都襟帶山河,表里形勢,原田沃衍,戶賦殷繁,乃河朔之名籓,實國 家之巨屏。即今主帥赴闕,軍府無人,臣竊思慢藏誨盜之言,恐非勇夫重閉之意, 願回深慮,免起奸謀。欲希陛下暫整和鑾,略謀巡幸。雖櫛風沐雨,上勞於聖躬; 而杜漸防微,實資於睿略。省方展義,今也其時。臣受主恩深,憂國情切,智小謀 大,理淺詞繁,俯伏惟懼於僭逾,裨補或希於萬一,謹冒死以聞。

疏奏,留中不出。高祖召使人於內寢,傳密旨於維翰曰:“朕比以北面事之, 煩懣不快,今省所奏,釋然如醒。朕計已決,卿可無憂。”

七年夏,高祖駕在鄴都,維翰自鎮來朝,改授晉昌軍節度使。少帝嗣位,征拜 侍中,監修國史。頻上言請與契丹和,為上將景延廣所否。明年,楊光遠構契丹, 有澶淵之役,凡制敵下令,皆出於延廣,維翰與諸相無所與之。及契丹退,維翰使 親黨受寵於少帝者,密緻自薦,曰:“陛下欲制北方以安天下,非維翰不可。”少 帝乃出延廣守洛,以維翰守中書令,再為樞密使、宏文館大學士,繼封魏國公。事 無巨細,一以委之。數月之間,百度浸理。然權位既重,而四方賂遺,鹹湊其門, 故仍歲之間,積貨鉅萬,由是澆競輩得以興謗。未幾,內客省使李彥韜、端明殿學 士馮玉皆以親舊用事,與維翰不協,間言稍入。維翰漸見疏忌,將加黜退,賴宰相 劉昫李崧奏云:“維翰元勛,且無顯過,不宜輕有進退。”少帝乃止。尋以馮玉為 樞密使,以分維翰之權。後因少帝微有不豫,維翰曾密遣中使達意於太后,請為皇 弟重睿擇師傅以教道之,少帝以此疑其有他。俄而馮玉作相,與維翰同在中書,會 舍人盧價秩滿,玉乃下筆除價為工部侍郎,維翰曰:“詞臣除此官稍慢,恐外有所 議。”因不署名,屬維翰休假,玉竟除之,自此維翰與玉尤不相協。俄因少帝以重 睿擇師傅言於玉,玉遂以詞激少帝,尋出維翰為開封府尹。維翰稱足疾,罕預朝謁, 不接賓客。是歲,秋霖經月不歇。一日,維翰出府門由西街入內,至國子門,馬忽 驚逸,御者不能制,維翰落水,久而方蘇。或言私邸亦多怪異,親黨鹹憂之。及契 丹至中渡橋,維翰以國家安危系在朝夕,乃詣執政異其議,又求見帝,復不得對。 維翰退而謂所親曰:“若以社稷之靈,天命未改,非所能知也;若以人事言之,晉 氏將不血食矣。”

開運三年十二月十日,王師既降契丹;十六日,張彥澤以前鋒騎軍陷都城。契 丹遣使遺太后書云:“可先使桑維翰、景延廣遠來相接,甚是好事。”是日凌旦, 都下軍亂,宮中火發。維翰時在府署,左右勸使逃避,維翰曰:“吾國家大臣,何 所逃乎!”即坐以俟命。時少帝已受契丹撫慰之命,乃謀自全之計,因思維翰在相 時,累貢謀畫,請與契丹和,慮契丹到京窮究其事,則顯彰己過,故欲殺維翰以滅 其口,因令圖之。張彥澤既受少帝密旨,複利維翰家財,乃稱少帝命召維翰。維翰 束帶乘馬,行及天街,與李崧相遇,交談之次,有軍吏於馬前揖維翰赴侍衛司,維 翰知其不可,顧謂崧曰:“侍中當國,今日國亡,翻令維翰死之,何也?”崧甚有 愧色。是日,彥澤遣兵守之,十八日夜,為彥澤所害,時年四十九。即以衣帶加頸, 報契丹主:維翰自經而死。契丹主曰:“我本無心害維翰,維翰不合自致。”契丹 至闕,使人驗其狀,令殯於私第,厚撫其家,所有田園邸第,並令賜之。及漢高祖 登極,詔贈尚書令。

維翰少時所居,恆有魑魅,家人鹹畏之,維翰往往被竊其衣,撮其巾櫛,而未 嘗改容。當兩朝秉政,出上將楊光遠、景延廣俱為洛川守;又嘗一制除節將十五人, 各領軍職,無不屈而服之。理安陽除民弊二十餘事,在兗、海擒豪賊過千人,亦寇 恂、尹翁歸之流也。開運中,朝廷以長子坦為屯田員外郎,次子塤為秘書郎。維翰 謂同列曰:“漢代三公之子為郎,廢已久矣,近或行之,甚喧外議。”乃抗表固讓 不受。尋改坦為大理司直,塤為秘書省正字,議者美之。初,高祖在位時,詔廢翰 林學士院,由是並內外製皆歸閣下,命舍人直內廷,數年之間,尤重其選。及維翰 再居宥密,不信宿,奏復置學士院,凡署職者,皆其親舊。時議者以維翰相業素高, 公望所屬,雖除授或黨,亦弗之咎也。《五代史補》:桑維翰形貌甚怪,往往見之 者失次。張彥澤素以驍勇稱,每謁候,雖冬月未嘗不雨汗。及中渡變生,彥澤引蕃 部至,欲逞其威,乃領眾突入開封府,弓矢亂髮,且問:“桑維翰安在?”維翰聞 之,乃厲聲曰:“吾為大臣,使國家如此,其死宜矣。張彥澤安得無禮!”乃升 安坐謂彥澤曰:“汝有何功,帶使相已臨方面,當國家危急,不能盡犬馬之力以為 報效,一旦背叛,助契丹作威為賊,汝心安乎?”彥澤睹其詞氣慨然,股粟不敢仰 視,退曰:“吾不知桑維翰何人,今日之下,威稜猶如此,其再可見耶!”是夜, 令壯士就府縊殺之。當維翰之縊也,猶瞋目直視,噓其氣再三,每一噓皆有火出, 其光赫然,三噓之外,火盡滅,就視則奄然矣。

趙瑩,字元輝,華陰人也。曾祖溥,江陵縣丞。祖孺,秘書正字。父居晦,為 農。瑩風儀美秀,性復純謹。梁龍德中,始解褐為康延孝從事。後唐同光中,延孝 鎮陝州,會莊宗伐蜀,命延孝為騎將。將行,留瑩監修金天神祠。功既集,忽夢神 召於前亭,待以優禮,謂瑩曰:“公富有前程,所宜自愛。”因遺一劍一笏,覺而 駭異。明宗即位,以高祖為陝府兩使留後,瑩時在郡,以前官謁之,一見如舊相識, 即奏署管記。高祖歷諸鎮皆從之,累使闕下,官至御史大夫,賜金紫。高祖再鎮並 州,位至節度判官。高祖建號,授瑩翰林學士承旨、金紫光祿大夫、戶部侍郎,知 太原府事,尋遷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監修國史。車駕入洛,使持聘謝契丹,及還, 加光祿大夫兼吏部尚書,判戶部。初,瑩為從事,丁母憂,高祖不許歸華下,以粗 縗隨幕,人或短之。及入相,以敦讓汲引為務。監修國史日,以唐代故事殘缺,署 能者居職,纂補實錄及修正史二百卷行於時,瑩首有力焉。少帝嗣位,拜守中書令。 明年,檢校太尉本官,出為晉昌軍節度使。是時,天下大蝗,境內捕蝗者獲蝗一斗, 給粟一斗,使飢者獲濟,遠近嘉之。未幾,移鎮華州,歲余入為開封尹。

開運末,馮玉、李彥韜用事,以桑維翰才望素重,而瑩柔而可制,因共稱之, 乃出維翰,復瑩相位,加宏文館大學士。及李崧、馮玉議出兵應接趙延壽,而以杜 威為招討都部署,瑩私謂馮、李曰:“杜中令國之懿親,所求未愜,心恆怏怏,安 可更與兵權?若有事邊陲,只李守貞將之可也。”及契丹陷京城,契丹主遷少帝於 北塞,瑩與馮玉、李彥韜俱從。契丹永康王代立,授瑩太子太保。周廣順初,遣尚 書左丞田敏報命於契丹,遇瑩於幽州。瑩得見華人,悲悵不已,謂田敏曰:“老身 漂零寄於此,近聞室家喪逝,弱子無恙,蒙中朝皇帝倍加存恤,東京舊第本屬公家, 亦聞優恩特給善價,老夫至死無以報效。”於是南望稽首,涕泗橫流。先是,漢高 祖以入蕃將相第宅遍賜隨駕大臣,故以瑩第賜周太祖。太祖時為樞密副使,召瑩子 前刑部郎中易則告之曰:“所賜第,除素屬版籍外,如有別契券為己所置者,可歸 本直。”即以千餘緡遺易則。易則惶恐辭讓,周太祖堅與之方受,故瑩言及之。未 幾,瑩卒於幽州,時年六十七。瑩初被疾,遣人祈告於契丹主,願歸骨於南朝,使 羈魂幸復鄉里,契丹主閔而許之。及卒,遣其子易從、家人數輩護喪而還,仍遣大 將送至京師。周太祖感嘆久之,詔贈太傅,仍賜其子絹五百匹,以備喪事,令歸葬 於華陰故里。

劉昫,字耀遠,涿州歸義人也。祖乘,幽府左司馬;父因,幽州巡官。句神 彩秀拔,文學優贍,與兄晅、弟皞,俱有鄉曲之譽。唐天佑中,契丹陷其郡,昫被 俘至新州,逃而獲免。後居上國大寧山,與呂夢奇、張麟結庵共處,以吟誦自娛。 會定州連帥王處直以其子都為易州刺史,署昫為軍事衙推。及都去任,乞假還鄉, 都招昫至中山。會其兄晅自本郡至,都薦於其父,尋署為節度衙推,不逾歲,命為 觀察推官。歷二年,都篡父位。時都有客和少微素嫉亘,構而殺之,昫越境而去, 寓居浮陽,節度使李存審闢為從事。莊宗即位,授太常博士。尋擢為翰林學士,繼 改膳部員外郎,賜緋;比部郎中,賜紫。丁母憂,服闋,授庫部郎中,依舊充職。 明宗即位,拜中書舍人,歷戶部侍郎、端明殿學士。明宗重其風儀,愛其溫厚,長 興中,拜中書侍郎兼刑部尚書、平章事。時昫入謝,遇大祠,明宗不御中興殿,閣 門白:“舊禮,宰相謝恩,須正殿通喚,請候來日。”樞密使趙延壽曰:“命相之 制,下已數日,中謝無宜後時。”因即奏之,遂謝於端明殿。昫自端明殿學士拜相, 而謝於本殿,士子榮之。清泰初,兼判三司,加吏部尚書、門下侍郎,監修國史。 時與同列李愚不協,動至忿爭,時論非之。未幾,俱罷知政事,昫守右僕射,以張 延朗代判三司。初,唐末帝自鳳翔至,切于軍用,時王玫判三司,詔問錢穀,玫具 奏其數,及命賞軍,甚愆於素。《通鑑》:帝問王玫以府庫之實,對有數百萬在。 既而閱實,金帛不過三萬兩匹。末帝怒,用昫代玫。昫乃搜尋簿書,命判官高延賞 計窮詰勾,及積年殘租,或場務販負,皆虛系賬籍,條奏其事,請可征者急督之, 無以償官者蠲除之。《通鑑》:清泰元年八月,免諸道逋租三百三十八萬。吏民相 與歌詠,唯主典怨沮。及罷相之日,群吏相賀,昫歸,無一人從之者,蓋憎其太察 故也。天福初,張從賓作亂於洛陽,害皇子重乂。詔為東都留守,判河南府事,尋 以本官判鹽鐵。未幾,奉使入契丹,還遷太子太保兼左僕射,封譙國公,俄改太子 太傅。開運初,授司空、平章事,監修國史,復判三司。契丹主至,不改其職。昫 以眼疾乞休致,契丹主授昫守太保。契丹主北去,留於東京。其年夏,以病卒,年 六十。漢高祖登極,贈太保。

初,昫避難河朔,匿於北山蘭若,有賈少瑜者為僧,輟衾袍以溫燠之。及昫官 達,致少瑜進士及第,拜監察御史,聞者義之。

馮玉。案:以下有闕文。《歐陽史》云:字景臣,定州人。少帝嗣位,納馮後 於中宮,後即玉之妹也。玉既聯戚里,恩寵彌厚,俄自知制誥、中書舍人出為潁州 團練使,遷端明殿學士、戶部侍郎,尋加右僕射,軍國大政,一以委之。案:以下 有闕文。《通鑑》云:玉每善承迎帝意,由是益有寵。嘗有疾在家,帝謂諸宰相曰: “自刺史以上,俟馮玉出,乃得除。”其倚任如此。玉乘勢弄權,四方賂遺,輻輳 其門,由是朝政日壞。張彥澤陷京城,軍士爭湊其第,家財巨萬,一夕罄空。翌日, 玉假蓋而出,猶繞指以諂彥澤,且請引送玉璽於契丹主,將利其復用。玉從少帝北 遷,契丹命為太子少保。至周太祖廣順二年,其子傑自幽州不告父而亡歸,玉懼譴 責,尋以憂恚卒於蕃中。《五代史補》:馮玉嘗為樞密使,有朝使馬承翰素有口辯, 一旦持刺來謁玉,玉覽刺輒戲曰:“馬既有汗,宜卸下鞍。”承翰應聲曰:“明公 姓馮,可謂死囚逢獄。”玉自以失言,遽延而謝之。

殷鵬,字大舉,大名人也。以雋秀為鄉曲所稱,弱冠擢進士第。唐閔帝之鎮魏 州,聞其名,闢為從事。及即位,命為右拾遺,歷左補闕、考功員外郎,充史館修 撰,遷刑部郎中。鵬姿顏若婦人,而性巧媚。天福中,擢拜中書舍人,與馮玉同職。 玉本非代言之才,所得詞目,多托鵬為之。玉嘗以“姑息”字問於人,人則以“辜 負”字教之,玉乃然之,當時以為笑端。鵬之才比玉雖優、其纖佞過之。後玉出郡, 借第以處之,分祿食之。及玉為樞密使,擢為本院學士,每有庶僚秉郭謁玉,故 事,宰臣以履見之,鵬多在玉所,見客亦然。有丞郎王易簡退而有言,鵬銜之。及 契丹入汴,有人獲玉與鵬有簽記字,皆朝廷上列有不得志欲左授者,則易簡是其首 焉。玉既北行,鵬亦尋以病卒。

史臣曰:維翰之輔晉室也,罄弼諧之志,參締構之功,觀其效忠,亦可謂社稷 臣矣。況和戎之策,固非誤計,及國之亡也,彼以滅口為謀,此掇歿身之禍,則畫 策之難也,豈期如是哉!是以韓非慨慷而著《說難》者,當為此也,悲夫!趙瑩際 會風雲,優遊籓輔,雖易簀於絕域,終歸柩於故園,蓋仁信之行通於遐邇故也。劉 昫有真相之才,克全嘉譽;馮玉乘君子之器,終歿窮荒,其優劣可知矣。

部分譯文

桑維翰,字國僑,洛陽人。父親名拱,在河南尹張全義手下做客將。桑維翰身材短小面部寬長,非常人之形,成人以後,每每對著鏡子自己嘆息說:“身高七尺的人,哪比得上臉長一尺的我!”因此慨然有做三公輔相的志向。

後唐莊宗同光年間,考中進士。後晉高祖石敬瑭統領河陽,桑維翰被徵召做書記官,歷經幾個城鎮他都跟隨著,到石敬瑭在太原登上帝位,桑維翰首先參與謀劃,石敬瑭又派他寫信向契丹請求援救,契丹果然答應了請求。不久因為趙德鈞也派使節去問候契丹,晉高祖害怕契丹改變計策,就命桑維翰到契丹幕帳去,闡述始終如一利害相關的道理,那盟約才確定下來。晉高祖建立國號,詔令桑維翰任翰林學士、禮部侍郎,主持樞密院事務,不久改任中書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擔任樞密院使。高祖駕臨夷門時,范延光占據鄴地反叛。張從賓又從黃河、洛河舉兵向都城進攻,人心浮動紛亂。當時,有人監視著桑維翰。桑維翰從容自若,談人論事,和悅如常。人們都嘆服他的氣量膽識。

到楊光遠平定鄴地,朝廷擔心驕兵難制,桑維翰請求趕快分散他的兵馬。不久調楊光遠鎮守洛陽,楊光遠因此此怏怏不樂,上奏疏指斥桑維翰背公徇私,任免不當,又在兩都之地建設宅邸市鋪,與老百姓爭奪財利。高祖正遷就朝外將領,事情不得了結,只好任桑維翰為檢校司空、兼侍中,出任相州節度使。當時是天福四年(939)七月。在此之前,相州管區內凡抓獲盜匪賊寇,全都沒收他們的財產,說這是河朔原有舊例。到桑維翰擔任鎮守,因法律條款無此明文規定,便廢止這一舊例並上奏朝廷。高祖詔令:“桑維翰輔佐皇帝功高,面臨戰事可寄重任,廢除一地的舊事,符合天下的通規,況且對盜匪賊寇的處罰,法律條令都有記載。如若為了安撫萬民百姓而使各地安定,豈可忍心因加罪一人而連及破毀一家。聽從文武百官的美好計策,可以成就國家的大事,這既佐助了王道的實現,又切合人們的心愿。今後,凡有賊匪一律按照法律條款定罪。不得沒收繳納他的家財,全國各州都按此處理。”從此,搶劫犯的家庭,都免除沒收財產的處罰,這是桑維翰的功勞。過了一年多,調任鎮守兗州。

這時,吐谷渾都督白承福被契丹威迫,率領徒眾入關,依附後晉,高祖正與契丹往來和好,拒絕吐谷渾的歸附不予接納。鎮州節度使安重榮擔心契丹的強大,圖謀襲擊契丹,往來於真定一帶契丹的軍隊,都被他暗地裡消滅,秘密與吐谷渾深厚交往,到這時,安重榮接納了白承福,並且使他朝見了高祖。接著,安重榮上表請求討伐契丹,並且說這是吐谷渾的請求。這時,安重榮手握強兵,占據重鎮,仗恃他的勇猛,逞專橫跋扈之勢。高祖看錶後,猶豫不決。桑維翰知道安重榮已心懷奸計,又擔心朝廷違逆了他的意志,於是秘密地上疏進言。疏奏送到,高祖不予公布,召喚使者入內,對桑維翰傳達秘旨:“我近來北面稱臣侍奉契丹,心中憤懣不快,現在細讀了你的奏章,心中憤懣解開就像睡醒了一樣,我的計謀已經決定,你不必擔心了。”

七年(942)夏天,高祖駕臨鄴都,桑維翰從兗州前來朝拜,改任晉昌軍節度使。少帝石重貴即位,徵召拜為侍中,監理編修國史,不斷上書請求與契丹和談通好,被上將軍景延廣所否定。第二年,楊光遠與契丹結怨,在澶淵發生戰爭,凡進攻敵軍,下達命令,都出自景延廣。桑維翰與各位宰相沒有參與的機會。等到契丹敗退,桑維翰派受少帝寵幸的親信秘密地推薦自己說“:皇上要想制服北方戎狄安定國家,非桑維翰不可。”少帝於是命景延廣出守洛陽,讓桑維翰擔任中書令,又任樞密使、弘文館大學士,接著,封為魏國公。事情無論大小,全部委託給他,幾月之間,百事漸趨治理。然而權力地位顯赫以後,各地賄賂饋贈的東西,都匯集到他的門下,所以,連著一兩年之內,聚積的財貨無數,因此,那些輕薄浮躁的人得以藉機興起誹謗。不多久,內客省使李彥韜、端明殿學士馮玉都因為任用親朋故舊,與桑維翰不相協和,離間之言逐漸進入皇帝耳中,桑維翰漸漸被疏遠猜忌,將要被罷免斥退,全靠宰相劉日句,李崧上奏“:桑維翰立過大功,並且沒有大的過錯,不應該輕易貶退。”少帝才作罷。不久,任用馮玉為樞密使,以此削弱桑維翰的權力。

後來因少帝稍有不適,桑維翰曾經暗地裡派遣宮廷使者向太后表達心意,請求為皇弟石重睿選擇老師來教育輔導他。少帝因此懷疑桑維翰懷有異心。不久以後,馮玉做了宰相,與桑維翰都在中書省,正好碰上舍人盧價任職期滿,馮玉就提筆委任盧價為工部侍郎,桑維翰說:“文官出任這種官職要稍稍慢些,恐怕外界有所議論。”因此不予簽名。接著桑維翰休假,馮玉終歸任命了盧價,自此桑維翰與馮玉更加不相協調。不久少帝把石重睿選擇老師的事告訴了馮玉,馮玉於是用言語刺激少帝。少帝不多久就派桑維翰出任開封府尹,桑維翰稱腳有病,很少參朝晉見,不與賓客往來。

這一年,秋雨下了一月不停止。一天,桑維翰走出府宅大門,由西街進入內城,到了國子門,乘馬忽然驚恐奔跑,駕車的人不能控制,桑維翰掉進水中,過了好長時間才甦醒過來。有人說他的私人官邸也多有鬼怪,親近他的人都為此憂心忡忡。到契丹國主打到中渡橋,桑維翰因國家危在旦夕,才到執政處提出他的異議,又求謁見少帝,得不到準允。桑維翰回家,對他親近的人說:“如果以國家的命運而論,天命是否改變,不是我們所能知曉的,如果以人事而論,晉朝將不會再存在了。”

開運三年(946)十二月十日,後晉的軍隊已經投降契丹,十六日,張彥澤率領前鋒騎兵攻陷了都城,契丹國主派使者送信給太后說:“可以先讓桑維翰、景延廣遠道來迎接,這是很好的事。”這天凌晨,都城下的軍隊發生騷亂,宮殿里大火突發。桑維翰當時正在府宅,左右侍臣勸他逃跑躲避,桑維翰說:“我是國家大臣,逃到什麼地方去呢?”便坐在那裡等候命令。當時,少帝已經接受了契丹國主安撫慰藉的詔命,正考慮保全自己之計,因而想到桑維翰擔任相國時,多次進獻計謀策劃,請求與契丹通好,擔心如果契丹國主到達京都後追究這事,則要顯露自己的過錯,所以打算殺掉桑維翰滅掉口供。因此叫人去幹這件事。張彥澤接受少帝的密旨之後,又貪圖桑維翰的家財,於是聲稱少帝下令召見桑維翰。桑維翰繫上腰帶乘馬前去,走到天街,與李崧相遇,兩人交談之際,有個軍官在馬前指請桑維翰去侍衛司,桑維翰知道不可違抗,回頭對李崧說:“侍中主持國政,今天國家滅亡了,反讓我為此去死,這是為什麼?”李崧很感愧疚。這一天,張彥澤派兵看守他,十八日夜晚,被張彥澤殺害,當時年僅四十九歲。張彥澤用衣帶系在桑維翰脖子上,報告給契丹國主說桑維翰上吊自殺了。契丹國主答覆說:“我本無心害桑維翰,桑維翰不該自殺。”契丹國主到了京城,派人驗證他的屍體,下令把他的靈柩安放在私宅里,優厚地撫養他的家屬,所有田園宅府,一起賞賜給他的家人。到後漢高祖登基,下令追贈為尚書令。

桑維翰年輕時居住的地方,常有鬼怪出現,家裡人都懼怕。桑維翰常常被鬼怪偷竊了衣服,取走洗沐用具,他卻不曾改變面容。在兩朝執掌國政,把上將楊光遠、景延廣全部貶出鎮守洛川。還曾經一次奏議任命節度使十五人,各任軍職,沒有誰不屈服他的。治理安陽時廢除民間陋習二十多件,在兗州、海州一舉擒獲一千多豪強賊寇,亦稱得上是寇恂、尹翁歸一類的人物了。

開運年間,朝廷任命他的長子桑坦為屯田員外郎,次子桑塤為秘書郎。桑維翰對同僚說“:漢代三公的兒子封郎的體制廢除已經很長時間了,近來偶或又實行這種體制,很易引起外面的議論。”於是上表抗命,堅決推辭不受,不久,改任桑坦為大理司直,桑塤為秘書省正字,輿論認為這件事辦得好。

當初,高祖在位的時候,下令廢除翰林學士院,因此把內外製合併歸入閣下,讓舍人掌管內廷,幾年之間,特別重視舍人的選拔,到桑維翰再處相位時,一兩天間,上奏再設定學士院,大凡任命的官職,都是他的親朋故友,當時輿論認為桑維翰為相的業績一向高尚,是眾望所歸,雖然任官有些偏頗,也就不怪罪他了。

趙瑩,字玄輝,華陰人。曾祖父趙溥,是江陵縣縣丞。祖父趙孺,做過秘書正字。父親趙居晦,從事農耕。趙瑩風度俊美,性情純厚恭謹。後梁龍德年間,開始擔任康延孝的從事。後唐同光年間,康延孝鎮守陝州,時逢唐莊宗討伐蜀國,令康延孝擔任騎兵將領。將要出發時,留下趙瑩監修金天神祠。祠廟建成之後,忽然一天夢見神仙在前亭召喚他,並用優厚的禮儀來款待他,那神仙對趙瑩說:“你前程遠大,應該自己珍惜。”便送給他一把箭一根笏,趙瑩醒來後感到驚異。明宗繼承帝位,任命晉高祖為陝府兩使留後,趙瑩當時就在陝府,以原官的身份謁見晉高祖,兩人一見如故,高祖就上奏任命他為管記。高祖鎮守各鎮他都跟隨著。高祖多次派他進宮朝見皇上,官至御史大夫,賞賜黃金紫服。高祖再度鎮守并州時,趙瑩位至節度判官。高祖建立國號時,拜趙瑩為翰林學士承旨、金紫光祿大夫、戶部侍郎,主持太原府事務,不久又升任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監修國史。高祖進入洛陽後,派趙瑩攜帶聘禮答謝契丹,返回後,加封光祿大夫兼吏部尚書,主管戶部。

當初趙瑩擔任從事時,碰上母親的喪事,高祖不讓回歸華州服喪,趙瑩就穿著朝服跟隨高祖左右,有人因此非議他,等到入閣為相,以敦厚謙讓提拔後學為己任。監修國史時,因唐代歷史殘缺,趙瑩便任命有才能的人任其職,加強修纂補編實錄,撰修正史二百卷在當時刊行,趙瑩出力最多。晉少帝即位,拜為守中書令。第二年,任檢校太尉本官,外出擔任晉昌軍節度使。這時,天下飛蝗為害甚重,他下令:在境內捕殺蝗蟲一斗者,供給米粟一斗,使飢餓的人得以渡過難關。因此遠近的人都稱讚他。不久,移鎮華州,一年多後又入京擔任開封尹。

開運末年,馮玉、李彥韜執政,因桑維翰才能名望一向過重,而趙瑩柔順而能控制,因此,一同擁舉他,罷除桑維翰宰相調出京城,恢復趙瑩相位,加封弘文館大學士。到李崧、馮玉商議派兵對付趙延壽時,以杜重威為都督部署,趙瑩私下對馮立、李崧說:“杜重威是皇室至親,他所希求的不曾如願,心中常常不快,怎么可以再給予兵權?如果邊陲有戰事,只有李守貞可以擔任將領。”

等到契丹攻陷京城後,契丹國主遷徙少帝到北方塞上,趙瑩與馮玉、李彥韜一起跟從前往,契丹永康王即位,任命趙瑩為太子太保。後周廣順初年,周太祖派尚書左丞田敏向契丹稟報,在幽州碰上了趙瑩。趙瑩見到中原漢人,悲嘆惆悵不已,並對田敏說:“老朽漂零異鄉寄居在這裡,最近聽說妻室去世,孩兒無恙,幸蒙朝廷皇帝倍加撫恤存愛,東京舊宅本來屬於公家,也聽說皇上優待恩寵特別給予好的價錢收購,老夫至死無以報答。”於是向南叩頭,涕淚橫流。在此之前,後漢高祖把入蕃將相的宅第全部賞賜給跟隨御駕的大臣,所以把趙瑩宅第賞賜給了後周太祖。周太祖當時擔任樞密副使,召喚趙瑩的兒子原刑部郎中趙易則說:“所賞賜的宅第,除去屬於國家的部分之外,如果另有契券證明是你們自己所置辦的,可以歸還置辦所費的價值。”於是把一千多緡錢送給了趙易則。趙易則惶恐推辭謙讓,周太祖堅持給予他,才接受下來,所以趙瑩說了上面的話。不久,趙瑩在幽州去世,時年六十七歲。

趙瑩剛染上疾病時,便派人祈求稟告契丹國主,希望讓他這把老骨頭送回後周,讓羈旅他鄉的魂魄有幸復歸故土,契丹國主哀憐並答應了他。等到去世,就派他的兒子趙易從和家中幾位人護喪回歸,還派遣大將護送到京城。周太祖感慨良久,下詔追贈太傅,還賞賜他的兒子五百匹絲絹,以辦理喪事,並讓送回安葬在華陰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