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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四十八

作者:沈昫等

○魏知古 盧懷慎 子奐

源乾曜 從孫光裕 光裕子洧

李元紘 杜 暹 韓休 裴耀卿 孫佶

魏知古,深州陸澤人也。性方直,早有才名。弱冠舉進士,累授著作郎,兼修 國史。長安中,歷遷鳳閣舍人、衛尉少卿。時睿宗居籓,兼檢校相王府司馬。神龍 初,擢拜吏部侍郎,仍並依舊兼修國史,尋進位銀青光祿大夫。明年,丁母憂去職, 服闋授晉州刺史。睿宗即位,以故吏召拜黃門侍郎,兼修國史。

景雲二年,遷右散騎常侍。睿宗女金仙、玉真二公主入道,有制各造一觀,雖 屬季夏盛暑,尚營作不止。知古上疏諫曰:

臣聞《穀梁傳》曰:“古之君人者,必時視人之所勤:人勤於力則功築罕,人 勤於財則貢賦少,人勤於食則百事廢。”《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又曰: “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禮》曰:“季夏之月,樹木方盛,無有斬伐,不可興 土功以妨農。”又曰:“季夏行冬令,則風寒不時。”《語》曰:“修己以安百姓。” 此皆興化立理之教,為政養人之本。今陛下為公主造觀,將樹功德以祈福祐。但兩 觀之地,皆百姓之宅,卒然迫逼,令其轉移,扶老攜幼,投竄無所,發剔椽瓦,呼 嗟道路。乖人事,違天時,起無用之作,崇不急之務,群心搖搖,眾口籍籍。陛下 為人父母,欲何以安之?且國有簡冊,君舉必記,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 是以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夫如是,則君之所舉,可不慎歟!微臣備位諫諍,兼秉 史筆,書而不法,後嗣何觀?臣愚必以為不可。伏願俯順人慾,仰稽天意,降德音, 下明策,速罷功役,收之桑榆。

疏奏不納。

頃之,又進諫曰:“臣聞人以君為天,君以人為本。人安則政理,本固則邦寧。 自陛下翦除凶逆,君臨寶位,蒼生顒顒,以為朝有新政。今風教頹替,日甚一日, 府庫空虛,人力凋弊,造作不息,官員日增。今諸司試及員外、檢校等官,僅至二 千餘人,太府之布帛以殫,太倉之米粟難給。又金仙、玉真等觀造作,鹹非急務, 臣先奏請停,竟仍未止。今歲前水後旱,五穀不熟,若至來春,必甚饑饉。陛下為 人父母,欲何方以賑恤?療飢拯溺,須及其時。又突厥為患,其來自久,本無禮儀, 焉有誠信。今雖遣使,來請結婚,豺狼之心,首鼠何定。弱則卑順,強則驕逆。屬 草衰月滿,弓勁馬肥,乘中國飢虛,在和親際會,倘或窺犯亭障,國家何以防之? 臣所論者,事甚急切,伏願特垂詳察。”睿宗嘉其切直,尋令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玄宗在春宮,又令兼左庶子。未幾,遷戶部尚書,余如故。明年,擢拜侍中。

先天元年冬,從上畋獵於渭川,因獻詩諷曰:“嘗聞夏太康,五弟訓禽荒。我 後來冬狩,三驅盛禮張。順時鷹隼擊,講事武功揚。奔走未及去,翾飛豈暇翔。非 熊從渭水,瑞雀想陳倉。此欲誠難縱,茲游不可常。子云陳《羽獵》,僖伯諫漁棠。 得失鑒齊、楚,仁恩念禹、湯。邕熙諒在宥,亭毒匪多傷。《辛甲》今為史,《虞 箴》遂孔彰。”手制褒之曰:“夫詩者,志之所以,寫其心懷,實可諷諭君主。是 故揚雄陳《羽獵》,馬卿賦《上林》,爰自《風雅》,率由茲道。予頃向溫泉,觀 省風俗,時因暇景,掩渭而畋,方開一面之羅,式展三驅之禮,躬親校獵,聊以從 禽。豈意卿有箴規,輔予不逮,自非款誠夙著,其孰能繼於此耶?今賜卿物五十段, 用申勸獎。”

二年,累封梁國公。竇懷貞等將謀逆也,知古獨密奏其事。及懷貞誅,賜實封 二百戶、物五百段。仍以前賞猶薄,又手敕曰:“魏知古去年十月已前,屢申啟沃, 每竭忠誠,奸臣有謀,預奏其兆。事君之節,良有可嘉,可更賜實封一百戶。”其 年冬,令往東都知吏部尚書事,深以為稱職,手制曰:“卿以宰臣,往知大選,官 人之委,情寄尤切。遂能端本革弊,忘私徇公,正色而行,厝心不撓。鏡已澈則妍 媸必鑒,衡已舉則輕重罔違。朕遠聞之,益用嘉嘆。今賜卿衣裳一副,以示所懷。”

開元元年,官名改易,改為黃門監。二年,還京,上屢有顧問,恩意甚厚,尋 改紫微令。姚崇深忌憚之,陰加讒毀,乃除工部尚書,罷知政事。三年卒,時年六 十九。御史大夫宋璟聞而嘆曰:“叔向古之遺直,子產古之遺愛,能兼之者,其在 魏公。”贈幽州都督,謚曰忠。

知古初為黃門侍郎,表薦洹水令呂太一、蒲州司功參軍齊璟、前右內率府騎曹 參軍柳澤。及知吏部尚書事,又擢用密縣尉宋遙、左補闕袁暉、右補闕封希顏、伊 闕尉陳希烈,後鹹累居清要,時論以為有知人之鑑。文集七卷。

盧懷慎,滑州靈昌人。其先家於范陽,為山東著姓。祖悊,為靈昌令,因徙焉。 懷慎少清謹,舉進士,歷監察御史、吏部員外郎。景龍中,遷右御史台中丞,上疏 以陳時政得失。今略載其三篇。

其一曰:

臣聞孔子曰:“為邦百年,可以勝殘去殺。”又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 三年有成。”故《書》雲“三載考績”,校其功也。昔子產相鄭,更法令,布刑書, 一年而人歌之曰:“取我田疇而伍之,取我衣冠而褚之,孰殺子產,吾其與之!” 二年而人又歌之曰:“我有子弟,子產教之,我有田疇,子產殖之,子產而死,誰 其嗣之?”終有遺愛,流芳史策。子產,賢者也,其為政尚累年而化成,況其常材 乎。

臣竊見比來州牧、上佐及兩畿縣令,下車布政,罕終四考。在任多者一二年, 少者三五月,遽即遷除,不論課最。或有歷時未改,便傾耳而聽,企踵而望,爭求 冒進,不顧廉恥。亦何暇為陛下宣風布化,求瘼恤人哉!禮義未能興行,風俗未能 齊一,戶口所以流散,倉庫所以空虛,百姓凋弊,日更滋甚,職為此也。何則?人 知吏之不久,則不從其教;吏知遷之不遙,又不盡其力,偷安爵祿,但養資望。陛 下雖勤勞之懷,宵衣旰食,然僥倖路啟,上下相蒙,共為苟且而已,寧盡至公乎? 此國之病也。昔賈誼所謂蹠盭之病,乃小小者耳。此弊久而不革,臣恐為膏肓,雖 和、緩不能療,豈蹠盭而已哉!

漢宣帝綜核名實,興理致化。黃霸,良二千石也,就增秩賜金,以旌其能,而 不遷於潁川,前代之美政也。又古之為吏者長子孫,倉氏、瘐氏,即其後也。《書》 云:“事不師古,以克永代,匪說攸聞。”臣望請諸州都督、刺史、上佐及兩畿縣 令等,在任未經四考已上,不許遷除。察其課效尤異者,或錫以車裘,或就加祿秩, 或降使臨問,並璽書慰勉。若公卿有闕,則擢以勸能。其政績無聞及犯貪暴者,免 歸田裡。以明聖朝賞罰之信,則萬方之人,一變於道矣。致此之美,革彼之弊,易 於反掌,陛下何惜而不行哉!

其二曰:

臣聞《尚書》云:“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此省 官之義也。又云:“官不必備,惟其才。”又云:“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此為官擇人之義也。臣竊見京諸司員外官,所在委積,多者數餘十倍,近古以來未 之有也。官不必備,此則有餘,人代天工,多不厘務。廣有除拜,無所裨益,俸祿 之費,歲巨億萬,空竭府藏而已,豈致理之基哉!方今倉庫空虛,百姓凋弊,河、 渭漕輓,西給京師,公私損耗,不可勝紀。況邊隅未靜,兵革猶興,節用愛人,正 在今日,增官廣費,豈曰其時?倘水旱成災,租稅減入,水衡無貫朽之蓄,京瘐闕 流衍之儲。或疆場外守,兵車遠出;或收茂無歲,賑救在辰。此軍國之急務也,陛 下將何以濟之乎?《書》云:“無輕人事,惟艱;無安厥位,惟危。”又云:“不 見是圖。”此皆慎微之深旨也。

臣竊見員外官中,或簪裾雅望,或台閣舊人,或明習憲章,或諳閒政要,皆一 時之良乾也。多不司案牘,空尸祿俸,滯其才而不申其用,尊其位而不盡其力。周 稱多士,漢曰得人,豈其然歟?必有異於此矣。臣望請諸司員外官有才能器識、眾 共聞知,堪為州牧縣宰及上佐者,並請遷擢,使宣力四方,申其智效。有老病及不 堪理務者,鹹從廢省,使賢不肖較然殊貫。此濟時之切務也,安可謂行之艱哉?

其三曰:

臣聞天吏逸德,烈於猛火;貪人敗類,取興大風。則知冒於寵賂,侮於鰥寡, 為政之蠹,莫先於茲。臣竊見內外官人,有不率憲章,公犯贓污,侵牟萬姓,劓割 蒸人,鞫按非虛,刑憲已及者,或俄復舊資,雖負殘削之名,還膺牧宰之任,或江、 淮、嶺、磧,微示懲貶,而徇財黷貨,罕能悛革,委以共理,俟河之清。臣聞明主 之於萬姓也,必暢以平分,而無偏施。若犯罪之吏,作牧遐方,便是屈法惠奸,恤 近遺遠矣。凡左降之人,鮮能省過,必懷自棄,長惡滋深。則小州遠郡,蠻陬夷落, 何負於聖化,獨受其弊政乎!昔孟嘗廉明,方臨合浦;隱之清絜,乃蒞番禺。郅都 之鎮靜朔方,耿恭之輯寧疏勒。地則遐僻,必擇賢良,務以寧濟為懷,豈以遐荒見 隔?況邊徼之地,夷夏雜處,負險恃遠,易擾難安,彌藉循良,以寄綏撫。若委失 其任,官非其才,凌虐黎庶,侵剝蕃部,小則坐致流亡,大則起為盜賊。由此言之, 不可用凡材,而況於猾吏乎!其內外官人有犯贓賄推勘得實者,臣望請削跡簪裾, 十數年間不許齒錄。《書》云:“旌別淑匿,黜陟幽明。”即其義也。若不循此道, 去邪有疑,善政能官,甄獎或未之偏,擔贓負賄,僥倖或即蒙升,則賞罰無章,沮 勸安寄?浮競之風轉扇,廉恥之行漸隤,其源不塞,為蠹斯甚。

疏奏不納。累遷黃門侍郎,賜爵漁陽伯。

先天二年,與侍中魏知古於東都分掌選事,尋征還同中書門下三品。開元三年, 遷黃門監。懷慎與紫微令姚崇對掌樞密,懷慎自以為吏道不及崇,每事皆推讓之, 時人謂之“伴食宰相。”四年,兼吏部尚書。其秋,以疾篤,累表乞骸骨,許之。 旬日而卒,贈荊州大都督,謚曰文成。懷慎臨終遺表曰:

臣素無才識,叨沐恩榮,待罪樞密,頗積年序。報國之心,空知自竭;推賢之 志,終未克申。孤負明恩,夙夜惶懼。臣染疾已久,形神欲離,鳧雁之飛,未為之 少,而犬馬之志,終祈上聞,其鳴也哀,乞求聖察。

宋璟立性公直,執心貞固,文學足以經務,識略期於佐時,動惟直道,行不苟 合,聞諸朝野之說,實為社稷之臣。李傑勤苦絕倫,貞介獨立,公家之事,知無不 為,乾時之材,眾議推許。李朝隱操履堅貞,才識通贍,守文奉法,頗懷鐵石之心, 事上竭誠,實盡人臣之節。盧從願清貞謹慎,理識周密,始終若一,朝野共知,簡 要之才,不可多得。並明時重器,新地良臣。比經任使,微有愆失,所坐者小,所 棄者大,所累者輕,所貶者遠。日月雖近,譴責傷深,望垂矜錄,漸加進用。

臣竊聞黃帝所以垂衣裳而天下理者,任風、力也;帝堯所以光宅天下者,任稷、 祼也。且朝廷者天下之本,賢良者風化之源,得人則庶績其凝,失士則彝倫攸斁。 臣每見陛下憂勞庶政,勤求理道,慎舉群司,必期稱職,使鵷鷺成列,草澤無遺。 故得歲稔時和,政平訟理,比陛下用賢之明效也。臣非木石,早識天心,瞑目不遙, 厚恩未報。黜殯之義,敢不庶幾,城郢之言,思布愚懇。

上深嘉納之。懷慎清儉,不營產業,器用服飾,無金玉綺文之麗。所得祿俸, 皆隨時分散,而家無餘蓄,妻子匱乏。及車駕將幸東都,四門博士張星上言:“懷 慎忠清直道,終始不虧,不加寵贈,無以勸善。”乃下制賜其家物壹伯段、米粟貳 伯石。明年,上還京師,因校獵於城南,經懷慎別業,見家人方設祥齋,憫其貧匱, 賜絹百匹。仍遣中書侍郎蘇頲為其碑文,上自書焉。

子奐,早修整,歷任皆以清白聞。開元中,為中書舍人、御史中丞、陝州刺史。 二十四年,玄宗幸京師,次陝城頓,審其能政,於事題贊而去,曰:“專城之重, 分陝之雄。人多惠愛,性實謙沖。亦既利物,在乎匪躬。斯為國寶,不墜家風。” 尋除兵部侍郎。天寶初,為晉陵太守。時南海郡利兼水陸,環寶山積,劉巨鱗、彭 杲相替為太守、五府節度,皆坐贓鉅萬而死。乃特授奐為南海太守。遐方之地,貪 吏斂跡,人用安之。以為自開元已來四十年,廣府節度清白者有四:謂宋璟、裴伷 先、李朝隱及奐。中使市舶,亦不乾法。加銀青光祿大夫。經三年,入為尚書右丞, 卒。弟弈,亦傳清白,歷御史中丞而死王事,見《忠義傳》。弈子杞,德宗朝位至 宰輔,別有傳。

源乾曜,相州臨漳人。隋比部侍郎師之孫也。父直心,高宗時為司刑太常伯, 坐事配流嶺南而卒。乾曜舉進士,景雲中,累遷諫議大夫。時久廢公卿百官三九射 禮,乾曜上疏曰:“夫聖王之教天下也,必制禮以正人情,人情正則孝於家,忠於 國。此道不替,所以理也。所以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 竊以古之擇士,先觀射禮,以明和容之義,非取一時之樂。夫射者,別正邪,觀德 行,中祭祀,辟寇戎。古先哲王,莫不遞襲。臣竊見數年已來,射禮便廢,或緣所 司惜費,遂令大射有虧。臣愚以為所費者財,所全者禮。故孔子云:‘爾愛其羊, 我愛其禮。’今乾坤再辟,日月貞明,臣望大射之儀,春秋不廢,聖人之教,今古 常行,則天下幸甚。”乾曜尋出為梁州都督。

開元初,邠王府僚吏有犯法者,上令左右求堪為王府長史者,太常卿姜皎薦乾 曜公清有吏乾,因召見與語。乾曜神氣清爽,對答皆有倫序,上甚悅之,乃拜少府 少監,兼邠王府長史。尋遷戶部侍郎、兼御史中丞。無幾,轉尚書左丞。四年冬, 擢拜黃門侍郎、同紫微黃門平章事。旬日,與姚元之俱罷知政事。

時行幸東都,以乾曜為京兆尹,仍京師留守。乾曜政存寬簡,不嚴而理。嘗有 仗內白鷹,因縱遂失所在,上令京兆切捕之。俄於野外獲之,其鷹掛於叢棘而死, 官吏懼得罪,相顧失色。乾曜徐曰:“事有邂逅,死亦常理,主上仁明,當不以此 置罪。必其獲戾,吾自當之,不須懼也。”遂入自請失旨之罪,上一切不問之,眾 鹹伏乾曜臨事不懾,而能引過在己也。在京兆三年,政令如一。

八年春,復為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尋加銀青光祿大夫,遷侍中。久之, 上疏曰:“臣竊見形要之家並求京職,俊乂之士多任外官,王道平分,不合如此。 臣三男俱是京任,望出二人與外官,以葉均平之道。”上從之,於是改其子河南府 參軍弼為絳州司功,太祝絜為鄭尉。因下制曰:“源弼等父在樞近,深惟謙挹,恐 代官之鹹列,慮時才之未序,率先庶僚,崇是讓德,既請外其職,復降資以授。 《傳》不云乎:‘晉范宣子讓,其下皆讓。’‘晉國之人,於是大和。’道之或行, 仁豈雲遠!”因令文武百僚父子兄弟三人並任京司者,任自通容,依資次處分,由 是公卿子弟京官出外者百餘人。俄又有上書者,以為“國之執政,同其休戚,若不 稍加崇寵,何以責其盡心?”十年十一月,敕中書門下共食實封三百戶,自乾曜及 張嘉貞始也。

乾曜後扈從東封,拜尚書左丞相,仍兼侍中。乾曜在政事十年,時張嘉貞、張 說相次為中書令,乾曜不敢與之爭權,每事皆推讓之。及李元紘、杜暹知政事,乾 曜遂無所參議,但唯諾署名而已。初,乾曜因姜皎所薦,遂擢用;及皎得罪,為張 嘉貞所擠,乾曜竟不救之,議者以此譏焉。十七年夏,停兼侍中事。其秋,遷太子 少師,以祖名師,固辭,乃拜太子少傅,封安陽郡公。十九年,駕幸東都,乾曜以 年老辭疾,不堪扈從,因留京養疾。是年冬卒,詔贈幽州大都督,上於洛城南門舉 哀,輟朝二日。

乾曜從孫光裕,亦有令譽。歷職清謹,撫諸弟以友義聞。初為中書舍人,與楊 滔、劉令植等同刪定《開元新格》。歷刑部戶部二侍郎、尚書左丞,累遷鄭州刺史, 稱為良吏。尋卒。光裕子洧,亦早有美稱。閨門雍睦,士友推之,歷踐清要。天寶 中,為給事中、蔸鄭州刺史、襄州刺史、本道採訪使。及安祿山反,既犯東京,乃 以洧為江陵郡大都督府長史、本道採訪防禦使、攝御史中丞,以兵部郎中徐浩為襄 州刺史、本州防禦守捉使以御之。洧至鎮卒。

李元紘,其先滑州人,世居京兆之萬年。本姓丙氏。曾祖粲,隋大業中屯衛大 將軍。屬關中賊起,煬帝令粲往京城以西二十四郡逐捕盜賊,粲撫循士眾,甚得其 心。及義旗入關,粲率其眾歸附,拜宗正卿,封應國公,賜姓李氏。高祖與之有舊, 特蒙恩禮,遷為左監門大將軍,以年老特令乘馬於宮中檢校。年八十餘卒,謚曰明。 祖寬,高宗時為太常卿,別封隴西郡公。父道廣,則天時為汴州刺史。時屬突厥及 契丹寇陷河北,兼發河南諸州兵募,百姓騷擾。道廣寬猛折衷,稱為善政,存收慰 撫,汴州獨不逃散。尋入為殿中監、同鳳閣鸞台平章事,累封金城縣侯。卒,贈秦 州都督,謚曰成。

元紘少謹厚。初為涇州司兵,累遷雍州司戶。時太平公主與僧寺爭碾磑,公主 方承恩用事,百司皆希其旨意,元紘遂斷還僧寺。竇懷貞為雍州長史,大懼太平勢, 促令元紘改斷,元紘大署判後曰:“南山或可改移,此判終無搖動。”竟執正不撓, 懷貞不能奪之。俄轉好畤令,遷潤州司馬,所歷鹹有聲績。開元初,三遷萬年縣令, 賦役平允,不嚴而理。俄擢為京兆尹,尋有詔令元紘疏決三輔。諸王公權要之家, 皆緣渠立磑,以害水田,元紘令吏人一切毀之,百姓大獲其利。又歷工部、兵部、 吏部三侍郎。十三年,戶部侍郎楊易、白知慎坐支度失所,皆出為刺史。上令宰 臣及公卿已下精擇堪為戶部者,多有薦元紘者,將授以戶部尚書,時執政以其資淺, 未宜超授,加中大夫,拜戶部侍郎。元紘因條奏人間利害及時政得失以奏之,上大 悅,因賜衣一副、絹二百匹。明年,擢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頃之,加 銀青光祿大夫,賜爵清水男。

元紘性清儉。既知政事,稍抑奔競之路,務進者頗憚之。時初廢京司職田,議 者請於關輔置屯,以實倉稟。元紘建議曰:“軍國不同,中外異制。若人閒無役, 地棄不墾,發閒人以耕棄地,省饋運以實軍糧,於是乎有屯田,其為益多矣。今百 官所退職田,散在諸縣,不可聚也。百姓所有私田,皆力自耕墾,不可取也。若置 屯田,即須公私相換,徵發丁夫,征役則業廢於家,免庸則賦闕於國。內地置屯, 古所未有,得不補失,或恐未可。”其議遂止。

先是,左庶子吳兢舊任史官,撰《唐書》一百卷、《唐春秋》三十卷,其書未 成,以丁憂罷職。至是,上疏請終其功,有詔特令就集賢院修成其書。及張說致仕, 又令在家修史。元紘奏曰:“國史者,記人君善惡,國政損益,一字褒貶,千載稱 之,前賢所難,事匪容易。今張說在家修史,吳兢又在集賢撰錄,遂令國之大典, 散在數處。且太宗別置史館,在於禁中,所以重其職而秘其事也。望勒說等就史館 參詳撰錄,則典冊有憑,舊章不墜矣。”從之,乃詔說及吳兢並就史館修撰。

元紘在政事累年,不改第宅,仆馬弊劣,未曾改飾,所得封物,皆散之親族。 右丞相宋璟嘗嘉嘆之,每謂人曰:“李侍郎引宋遙之美才,黜劉晃之貪冒,貴為國 相,家無儲積。雖季文子之德,何以加也!”後與杜暹多所異同,情遂不葉,至有 相執奏者,上不悅,由是罷知政事,出為曹州刺史,以疾去官。久之,拜戶部尚書, 仍聽致仕。二十一年疾瘳,起為太子詹事,旬日而卒。贈太子少傅,謚曰文忠。

杜暹,濮州濮陽人也。父承志,則天初為監察御史。時懷州刺史李文暕以皇枝 近屬,為讎人所告,承志推出之。俄而文暕得罪,承志坐貶,授方義令。累轉天官 員外郎。既羅織事起,承志恐懼,遂稱疾去官而歸,卒於家。自暹高祖至暹,五代 同居,暹尤恭謹,事繼母以孝聞。初舉明經,補婺州參軍,秩滿將歸,州吏以紙萬 余張以贈之,暹惟受一百,余悉還之。時州僚別者,見而嘆曰:“昔清吏受一大錢, 復何異也!”俄授鄭尉,復以清節見知。華州司馬楊孚,公直士也,深賞重之。尋 而孚遷大理正,暹坐公事下法司結罪,孚謂人曰:“若此尉得罪,則公清之士何以 勸矣?”特薦之於執政,由是擢拜大理評事。

開元四年,遷監察御史,仍往磧西覆屯。會安西副都護郭虔瓘與西突厥可汗史 獻、鎮守使劉遐慶等不葉,更相執奏,詔暹按其事實。時暹已回至涼州,承詔復往 磧西,因入突厥騎施,以究虔齎等犯狀。蕃人齎金以遺,暹固辭不受。左右曰: “公遠使絕域,不可失蕃人情。”暹不得已受之,埋幕下,既去出境,乃移牒令收 取之。蕃人大驚,度磧追之,不及而止。暹累遷給事中,丁繼母憂去職。十二年, 安西都護張孝嵩遷為太原尹,或薦暹往使安西,蕃人伏其清慎,深思慕之,乃奪情 擢拜黃門侍郎,兼安西副大都護。暹單騎赴職。明年,于闐王尉遲眺陰結突厥及諸 蕃國圖為叛亂,暹密知其謀,發兵捕而斬之,並誅其黨與五十餘人,更立君長,於 闐遂安。暹以功特加光祿大夫。暹在安西四年,綏撫將士,不憚勤苦,甚得夷夏之 心。

十四年,詔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仍遣中使往迎之。及謁見,又賜絹二百匹、 馬一匹、宅一區。後與李元紘不葉,罷知政事,出為荊州大都督府長史。又歷魏州 刺史、太原尹。二十年,上幸北都,拜暹為戶部尚書,便令扈從入京。行幸東都, 詔暹為京留守。暹因抽當番衛士,繕修三宮,增峻城隍,躬自巡檢,未嘗休懈。上 聞而嘉之,賜敕書曰:“卿素以清直,兼之勤乾。自委居守,每事多能,政肅官僚, 惠及黎庶。城隍宮室,隨事修營,且有成功,不疲人力。甚善甚善,慰朕懷也。” 俄代李林甫為禮部尚書,累封魏縣侯。二十八年,病卒,年六十餘,詔贈尚書右丞 相。

暹在家孝友,愛撫異母弟昱甚厚。然素無學術,每當朝談議,涉於淺近。常以 公清勤儉為己任,時亦矯情為之。弱冠便自誓不受親友贈遺,以終其身。及卒,上 甚悼惜之,遣中使就家視其喪事,內出絹三百匹以賜之。尚書省及故吏賻贈者,其 子孝友遵其素約,皆拒而不受。太常謚曰“貞肅”。右司員外郎劉同升、都官員外 郎韋廉以暹有忠孝之美,所謚不盡其行,建議駁之。太常博士裴總執曰:“杜尚書 往以墨縗受職事,雖雲奉國,不得為孝。請依舊為定。”孝友又詣闕陳訴上聞,而 更令所司詳定,竟謚曰貞孝。

韓休,京兆長安人。伯父大敏,則天初為鳳閣舍人。時梁州都督李行褒為部人 誣告,雲有逆謀,則天令大敏就州推究。或謂大敏曰:“行褒諸李近屬,太后意欲 除之,忽若失旨,禍將不細,不可不為身謀也。”大敏曰:“豈有求身之安而陷人 非罪!”竟奏雪之。則天俄又命御史重覆,遂構成其罪,大敏坐推反失情,與知反 不告同罪,賜死於家。父大智,官至洛州司功。

休早有詞學,初應制舉,累授桃林丞。又舉賢良。玄宗時在春宮,親問國政, 休對策與校書郎趙冬曦並為乙第,擢授左補闕。尋判主爵員外郎,歷遷中書舍人、 禮部侍郎,兼知制誥,出為虢州刺史。時虢州以地在兩京之間,駕在京及東都,並 為近州,常被支稅草以納閒廄。休奏請均配余州,中書令張說駁之曰:“若獨免虢 州,即當移向他郡,牧守欲為私惠,國體固不可依。”又下符不許之。休復將執奏, 僚吏曰:“更奏必忤執政之意。”休曰:“為刺史不能救百姓之弊,何以為政!必 以忤上得罪,所甘心也。”竟執奏獲免。歲余,以母艱去職,固陳誠乞終禮,制許 之。服闋,除工部侍郎,仍知制誥,遷尚書右丞。

開元二十一年,侍中裴光庭卒,上令蕭嵩舉朝賢以代光庭才,嵩盛稱休志行, 遂拜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休性方直,不務進趨,及拜,甚允當時之望。 俄有萬年尉李美玉得罪,上特令流之嶺外,休進曰:“美玉卑位,所犯又非巨害, 今朝廷有大奸,尚不能去,豈得舍大而取小也!臣竊見金吾大將軍程伯獻,依恃恩 寵,所在貪冒,第宅輿馬,僭擬過縱。臣請先出伯獻而後罪美玉。”上初不許之, 休固爭曰:“美玉微細猶不容,伯獻巨猾豈得不問!陛下若不出伯獻,臣即不敢奉 詔流美玉。”上以其切直,從之。初,蕭嵩以休柔和易制,故薦引之。休既知政事, 多折正嵩,遂與休不葉。宋璟聞之曰:“不謂韓休乃能如是,仁者之勇也。”

其年夏,加銀青光祿大夫。十二月,轉工部尚書,罷知政事。二十四年,遷太 子少師,封宜陽子。二十七年病卒,年六十八,贈揚州大都督,謚曰文忠。寶應元 年,重贈太子太師。

子洽、洪、汯、滉,皆有學尚,風韻高雅。洽,天寶初為殿中侍御史卒。洪, 為司庫員外郎。洽弟渾,除大理司直。御史大夫王鉷犯法,籍沒其家,洽兄浩為萬 年主簿,捕其資財,有所容隱,為京兆尹鮮于仲通所發,配流循州。洪、汯並坐貶 職。後遇赦,量移洪為華州長史。屬安祿山反,西京失守,洪陷於賊,賊授官,將 見委任,洪與浩及汯、滉、渾同奔山谷,以投行在。至谷口,洪、浩、渾及洪子四 人並為賊所擒,並命於通衢。洪重交友,籍甚於時,見者掩涕,肅宗聞其重臣子, 能以忠而死,贈太常卿。浩贈吏部郎中,渾贈太常少卿。汯,上元中為諫議大夫。 滉、洄,別有傳。

裴耀卿,贈戶部尚書守真子也。少聰敏,數歲解屬文,童子舉。弱冠拜秘書正 字,俄補相王府典簽。時睿宗在蕃,甚重之,令與掾丘悅、文學韋利器更直府中, 以備顧問,府中稱為學直。及睿宗升極,拜國子主簿。開元初,累遷長安令。長安 舊有配戶和市之法,百姓苦之。耀卿到官,一切令出儲蓄之家,預給其直,遂無奸 僦之弊,公私甚以為便。在職二年,寬猛得中。及去官,縣人甚思詠之。十三年, 為濟州刺史。其年,車駕東巡,州當大路,道里綿長,而戶口寡弱,耀卿躬自條理, 科配得所。時大駕所歷凡十餘州,耀卿稱為知頓之最。又歷宣、冀二州刺史,皆有 善政,入為戶部侍郎。

二十年,禮部尚書、信安王禕受詔討契丹,詔以耀卿為副。俄又令耀卿齎絹二 十萬匹分賜立功奚官,就部落以給之。耀卿謂人曰:“夷虜貪殘,見利忘義,今齎 持財帛,深入寇境,不可不為備也。”乃令先期而往,分道互進,一朝而給付並畢。 時突厥及室韋果勒兵邀險,謀劫襲之,比至而耀卿已還。

其冬,遷京兆尹。明年秋,霖雨害稼,京城谷貴。上將幸東都,獨召耀卿問救 人之術,耀卿對曰:

臣聞前代聖王,亦時有憂害,更施惠澤,活國濟人,由是蒼生仰德,史冊書美。 伏以陛下仁聖至深,憂勤庶政,小有飢乏,降情哀矜,躬親支計,救其危急。上玄 降鑒,當更延福祚,是因有小災而增輝聖德也。今既大駕東巡,百司扈從,太倉及 三輔先所積貯,且隨見在發重臣分道賑給,計可支一二年。從東都更廣漕運,以實 關輔。待稍充實,車駕西還,即事無不濟。臣以國家帝業,本在京師,萬國朝宗, 百代不易之所。但為秦中地狹,收粟不多,倘遇水旱,便即匱乏。往者貞觀、永徽 之際,祿稟數少,每年轉運不過一二十萬石,所用便足,以此車駕久得安居。今國 用漸廣,漕運數倍於前,支猶不給。陛下數幸東都,以就貯積,為國大計,不憚劬 勞,只為憂人而行,豈是故欲不往。若能更廣陝運,支粟入京,倉稟常有三二年糧, 即無憂水旱。今天下輸丁約有四百萬人,每丁支出錢百文,五十文充營窖等用,貯 納司農及河南府、陝州以充其費。租米則各隨遠近,任自出腳送納東都。從都至陝, 河路艱險,既用陸腳,無由廣致。若能開通河漕,變陸為水,則所支有餘,動盈萬 計。且河南租船候水始進,吳人不便河漕,由是所在停留,日月既淹,遂生隱盜。 臣望沿流相次置倉。

上深然其言。尋拜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充轉運使,語在《食貨志》。 凡三年,運七百萬石,省腳錢三十萬貫。或說耀卿請進所省腳錢,以明功利。耀卿 曰:“此蓋公卿盈縮之利耳,不可以之求寵也。”乃奏充所司和市、和糴等錢。

明年,遷侍中。二十四年,拜尚書左丞相,罷知政事,累封趙城侯。時夷州刺 史楊浚犯贓處死,詔令杖六十,配流古州。耀卿上疏諫曰:

伏以聖恩天覆,仁育庶類,凡死罪之屬,不欲屍諸市朝,全其性命,流竄而已。 所以政致刑措,獄無冤人,曠古以來,未有斯美。臣愚以為全生免死,誠為至化, 有恥且格,為訓將來。苟有未安,不敢緘默。

臣以為刺史、縣令,與諸吏稍別,人之父母,風化所瞻,一為本部長官,即合 終身致敬。決杖者,五刑之末,只施於抶撲徒隸之間,官廕稍高,即免鞭撻。令決 杖贖死,誠則已優,解體受笞,事頗為辱。法至於死,天下共之,刑至於辱,或有 所恥。況本州刺史,百姓所崇,一朝對其人吏,背脊加杖,屈挫拘執,人或哀憐, 忘其免死之恩,且有傷心之痛,恐非敬官長勸風俗之意。

又雜犯死罪,無杖刑,奏報三覆,然後行決。今非時不覆,決杖便發,倘獄或 未盡,又暑熱不耐,因杖或死,即是促其處分,不得順時。將欲生之,卻夭其命, 又恐非聖明寬宥之意。前後頻在州縣,或緣雜犯決人,每大暑盛夏之時,決杖多死, 秋冬已後,至有全者。伏望凡刺史、縣令於本部決杖及夏暑生長之時,所定杖刑, 並乞停減。即副陛下好生之德,於死者皆有再生之恩。

俄而特進蓋嘉運破突騎施立功還,詔加河西、隴右兩節度使,仍令經略吐蕃。 嘉運既承恩寵,日夕酣宴,不時赴軍。耀卿密上疏曰:“伏見蓋嘉運立功破賊,更 委兩軍,以勇果之才,承戰勝之勢,吐蕃小丑,不足殲夷。然臣近日與其同班,觀 其舉措,精勁勇烈,誠則有餘,言氣矜誇,恐難成事。莫敖敗於蒲騷之役,舉趾稍 高,《春秋》書之為懲誡。恐其有驕敵之色,臣竊憂之。入秋防邊,日月稍逼,接 對人吏,須識其宜。今將撫邊軍,未言發日,若臨事始去,人吏未識,雖決在一時, 恐將非制勝萬全之道。況兵未訓練,不知禮法,人未懷惠,士未同心,求其忘性命 於一時,憚嚴刑於少選,縱威逼而進,因而立功,恐非師出以律,久長之義。又萬 人性命,決在將軍,不得已而行之,鑿凶門而即路。今酣宴朝夕,優渥有餘,亦恐 非愛人憂國之意,不可不察。若不可回換,即望速遣進途,仍乞聖恩,勖以嚴命。” 疏奏,上乃促嘉運赴軍,竟以無功而還。

天寶元年,改為尚書右僕射,尋轉左僕射。一歲薨,年六十三,贈太子太傅, 謚曰文獻。子綜,吏部郎中。綜子佶。佶,字弘正,幼能屬文。弱冠舉進士,補校 書郎,判入高等,授藍田尉。時有詔命畿內諸縣城奉天,時嚴郢為京兆,政尚峻暴, 加以朝旨甚迫,尹正之命,急如風霆。本曹尉韋重規其室方娠而疾,畏郢之暴,不 敢以事故免。佶因請代,役無愆程,當時義之。德宗南狩,佶詣行在,拜拾遺,轉 補闕。李懷光以河中叛,朝廷欲以含垢為意,佶抗議請討,上深器之,前席慰勉。 三遷吏部員外,歷駕部兵部郎中,遷諫議大夫。會黔中觀察使韋士宗慘酷馭下,為 夷獠所逐,俾佶代之,酋渠自化。其後為瘴毒所侵,堅請入覲,拜同州刺史。征入 為中書舍人,遷尚征入為中舍人,遷尚書右丞。時兵部尚書李巽兼鹽鐵使,將以使 局置於本行,經構已半,會佶拜命,堅執以為不可,遂令徹之。巽恃恩而強,時重 佶之有守,就拜吏部侍郎。以疾除國子祭酒,尋遷工部尚書致仕。元和八年卒,年 六十二,贈吏部尚書。佶清勁溫敏,凡所定交,時稱為第一流。與鄭餘慶特相友善, 佶歿後,餘慶行朋友之服,搢紳美之。

史臣曰:魏知古、盧懷慎、源乾曜、李元紘、杜暹、韓休、裴耀卿,悉蘊器能, 鹹居宰輔。或心存啟沃,或志在薦賢,或出愛子為外官,或止屯田於關輔,或不受 蕃人之賂,或堅劾伯獻之奸,或廣漕渠以充國用:此皆立事立功,有足嘉尚者也。 盧、李、杜三君子,又以清白垂美簡書,公孫弘之流也。乾曜職當機密,無所是非, 持祿保身,焉用彼相?

贊曰:盧、魏、乾曜,弼違進賢。裴、韓、李、杜,遠財劾奸。汗簡書事,清 風肅然。萬歲之後,其名不刊。

部分譯文

魏知古,深州陸澤人。秉性正直,早有才名。二十歲中進士,授官著作郎,兼修國史。長安年中(703),他升遷任鳳閣舍人、衛尉少卿。當時睿宗在藩國為相王,魏知古兼任相王府司馬。神龍初年(705),他升任吏部侍郎,依舊兼修國史,不久晉升榮譽職位銀青光祿大夫。第二年,母親去世離職守孝,期滿授晉州刺史。睿宗即位,以老臣召拜黃門侍郎,兼修國史。

景雲二年(711),他任右散騎常侍。睿宗女金仙、玉真二公主入道門,睿宗下令為她們各造一道觀,當時正是夏季盛暑時節,還是不停工。魏知古上疏力諫,請求皇上“:以安養百姓為治政之本。為兩公主造道觀,原本是樹功德來祈福佑。但建兩道觀之地,都是百姓的住宅,匆忙迫逼,令他們遷移,他們扶老攜幼,投靠無門,怨嘆於道路,這既背人事,也違天時,興無用的勞作,重不急之事務,群心搖搖,眾口藉藉。陛下為人之父母,心下怎么能安呢?況且國有簡冊,君王的一舉一動都要記載,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因此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只有這樣,國君的舉動,才算是慎重的。小臣所在之職責就是諫諍,再加上拿著史筆,如寫下陛下不合常禮的舉動,後人會怎么看?臣認為盛暑修觀不行。伏願陛下俯順人慾,仰察天意,降聖旨,下德音,速罷功役,在晚年能為民眾造福。”睿宗未採納魏知古的意見。不久,他又進諫:“臣聞百姓以君為天,君以百姓為本,百姓安定就是治政之理,根基穩固國家就安寧。自從陛下翦除凶逆,君臨寶位,百姓仰慕其德,以為朝有新政。但現在風教衰敗,日甚一日,府庫空虛,人力凋敝,勞役不止,官員日增。現在朝廷各部門官差不多有二千餘人,太府的布帛已盡,太倉的米糧難以供給,又加上給二位公主造道觀這一非急務之役,臣先前請求停止這一勞役,但仍未停止。今年,前水災後旱災,五穀不熟,若到明年春天,一定有饑荒。陛下為人父母,想什麼方法來拯救呢?療飢拯溺,須及時。現在又加上突厥為患,時間很久了,他們本無禮儀,哪裡會有誠信呢?今即使派遣使節,來請求結姻親,但豺狼之人,哪裡會穩定呢?他們乘中國飢虛,在和親之際,倘若窺測侵犯,國家怎么提防呢?臣所論及之事,很是急切,伏願陛下特垂詳察。”睿宗嘉其懇切直言,不久命他為代理宰相。玄宗在當太子的時候,魏知古兼任左庶子。沒多久,又遷任戶部尚書,其他職務如故。第二年拜侍中。

先天元年(712)冬,魏知古跟隨玄宗在渭川打獵,因獻諷喻:“曾聞復太康,五弟訓禽荒;工後來冬狩,三驅盛禮張。順時鷹隼擊,講事武功揚。奔走未及去,飛鳥豈暇翔。非熊從渭水,瑞雀想陳倉。此欲誠難縱,茲游不可常。子云陳羽獵,僖伯諫魚棠。得失鑒齊楚,仁恩念禹湯。邕願諒在宥,亭毒匪多傷。《辛甲》今為史,《虞箴》遂禮彰。”玄宗看了,親筆加以褒揚:“詩,志之所憑藉,寫出自己的心懷,實際可以諷喻君王。因此揚雄陳述《羽獵》,馬卿賦寫《上林》,從詩經的《風》、《雅》,大都因此道理。我頃向溫泉,觀風省俗,時乘閒暇,畋獵於渭川,網開一面,展三驅之禮,親自校獵,逐追鳥獸自樂。未料卿有箴規,無時不忘助我,不是真誠心懷,哪能如此?今賜卿五色綢五十段,用來表達我對箴規的獎勵。”

先天二年(713),魏知古封為梁國公。竇懷貞等將謀反,魏知古密奏此事。竇懷貞誅殺,玄宗賜知古實封二百戶,彩綢五百段。仍覺得前面的賞賜太少,又親下詔書:“魏知古去年七月以前,多次陳善道來助我,竭盡忠誠,奸臣有謀,事先奏其徵兆。事君之節,良有可嘉。可加賜實封一百戶。”這年冬天,玄宗派他到洛陽主持吏部尚書之事務,認為他很稱職,並親筆表揚他“能端本革弊,忘私徇公,正色而行,忠心不屈。鏡面光淨則妍媸都可反映出來,衡量已經做的事則輕重分得清清楚楚。朕遠聞卿的政績,很是稱嘆,今賜卿衣裳一套,以示我的關懷。”

開元元年(713),官名改換,魏知古任黃門監。開元二年(714),魏知古還京,玄宗經常向他諮詢,恩意很厚,不久又改任紫微令。姚崇很忌妒畏懼他,暗加誹謗,後改任工部侍郎,罷免了宰相之職。開元三年(715)去世。享年六十九歲。御史大夫宋王景聞知而嘆息說:“叔向直道而行,有古之遺風;子產愛及後世,有古之遺風;能二者兼有的,恐怕應是魏公!”朝廷追贈幽州都督,諡號忠。

魏知古當初任黃門侍郎時,上表推薦洹水縣令呂太一、蒲州司功參軍齊遆、前右內率府騎曹參軍柳澤;到主持吏部尚書事務,又提拔人才用密縣縣尉宋遙、左補闕袁暉、右補闕封希顏、伊闕尉陳希然,後來這些人都一直處在清要地位,時論認為他有知人的好眼光。他有文集七卷。

源乾曜,相州臨漳人。隋朝比部侍郎源師的孫子。父源直心,高宗時曾任司刑太常伯,因犯錯誤流配嶺南而去世。乾曜中進士,在景雲年中(710),任諫議大夫。當時公卿百官三九射禮已久廢,源乾曜卻上疏道:“聖王教天下百姓,必制禮來正人情,人情正則家有孝子,國有忠臣。這一道理經久不衰,因為有理。因此君子三年不為禮,禮法一定會損壞;三年不為樂,樂一定崩壞。竊以為古代擇士,先觀射禮,來看清其和容之儀,並不是取一時之樂。關於射,可以區別正和邪,觀德行,符合祭祀,打擊敵人。古代聖王沒有哪一個不相承襲的。臣竊見數年以來,射禮已廢,有的因有關部門吝惜費用,便使大射有虧。臣愚以為所費的是財,所保全的卻是禮。所以孔子說:‘爾愛其羊,我愛其禮’,現在時代更新,天下清明,臣望大射之禮儀不要廢棄,聖人之教,始終進行,這樣,天下就幸甚。”源乾曜不久調任梁州都督。

開元初年(713),..王府的官吏中有犯法的。玄宗令左右的人尋求一個能做王府長史的人,太常卿姜皎薦舉源乾曜,說他公正清明有才幹,因此被召見與玄宗交談,源乾曜交談得神清氣爽,對答得有條不紊,玄宗很是賞識,便拜為少府少監,兼..王府長史。不久遷任戶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沒多久,調任尚書左丞。開元四年冬,源乾曜任黃門侍郎,代理宰相職務。僅十天,又與姚元之一同罷免了宰相職務。

當時玄宗要去洛陽,以源乾曜為京兆尹,為京師留守,源乾曜治政寬厚簡樸,不嚴但合理。曾有仗內白鷹,因放飛時失其所在,玄宗令京兆官員捕捉。沒多久在野外捕獲,但那隻白鷹掛在荊棘中死去,官吏都懼怕得罪,相顧失色。乾曜卻慢慢地說:“事有巧的情況,死也有常理,主上仁明,應當不以此來罪責人。如果一定要處罰,我自認了,不須懼怕。”於是源乾曜便入朝自請失旨之罪,玄宗對所有情況全不問。大家佩服源乾曜臨事不懼怕,並且能引過在己。他任京兆尹三年,政令始終如一。

開元八年(720)春,又任黃門侍郎,代理宰相。不久又加銀青光祿大夫,升任侍中。過了較長一段時間,源乾曜上疏“:臣見顯要官員的家中都是謀求京中的職務,賢才之士多任外官,王道要公平,不應如此。臣有三男都在京城任職。望調出二人為外官,來協調均平之道。”玄宗同意這意見,於是把他的兒子源弼由河南府參軍調出任絳州司功,源薭由太祝調任鄭尉。玄宗同時還下旨“:源弼等人的父親在朝廷任要職,但很是謙虛嚴己,他擔心的是在官吏之中不能用才失序,帶頭顯謙讓之德,請求將自己的二子調外職。左傳中不是說過嗎‘:晉范宣子讓,其下皆讓。’‘晉國之人,於是大和。’道之能行,仁哪裡會遠呢?”因此令文武百官父子兄弟三人並在京師任職的,隨自己通容,依年齡資歷處理,由此公卿子弟有一百餘人由京官調出。不久,又有上書者,認為“國之執政,休戚相關,若不稍加恩寵,怎么能讓他們盡心盡力呢”?開元十年(722)十一月,玄宗下旨凡中書門下均共食實封三百戶。這一實封是由源乾曜和張嘉貞開始的。

源乾曜後又從玄宗東往泰山封禪,拜尚書左丞相,仍兼侍中。乾曜在執政的十年中,張嘉貞、張說相繼任中書令,源乾曜不與他們爭權,每事必推讓。到李元..、杜暹主持政事,源乾曜便不參議,只是同意簽名而已。當初,源乾曜由姜皎所引薦,才被重用。等姜皎獲罪,被張嘉貞排擠,源乾曜竟然不相救援,當時人們以此譏諷源乾曜。開元十七年(729)秋,停止了他兼任的侍中職務。這年秋天,遷任太子少師,他以他的祖父名字為師而堅決辭謝,便任太子少傅,封安陽郡公。開元十九年(732),玄宗到東都洛陽,源乾曜以年老多病,不堪隨從,而留在京城養病。這年冬天去世。詔追贈幽州大都督。玄宗在洛陽城南門舉哀,停止朝會兩天。

杜暹,濮州濮陽人。父杜承志,在武則天稱帝之初做過監察御史。當時,懷州刺史李文日柬為皇枝近屬,被仇人所告,杜承志為他辯解。不久,李文日柬獲罪,杜承志也受牽連,貶為方義縣令。後又任天官員外郎。接著來俊臣等羅織罪名,陷害無辜擴大化,杜承志恐懼,便稱病離官還鄉,在家中去世。

自杜暹的高祖父到杜暹,五代同居,杜暹特別恭敬長輩,對繼母孝順,聞名鄉里。開始,中舉授婺州參軍,任滿將還鄉,州吏贈送他萬餘張紙,杜暹只接受了一百張,其餘全還給他們。當時他的同僚來告別的,見了嘆道:“這與過去清廉的官吏接受一個大錢,有什麼不同?”不久,杜暹授鄭縣縣尉,又以清廉節儉為世人稱揚。華州司馬楊孚,公正耿直之官,他很賞識看重杜暹。不久楊孚升任大理正,杜暹因公事受牽累送法司斷罪,楊孚對人說“:如果這樣好的縣尉都獲罪,那么公正清廉之士怎么不灰心呢?”並特此向執政推薦杜暹,由此杜暹授大理評事。

開元四年(716),杜暹升任監察御史,前往磧西屯田駐軍。正碰上安西副都護郭虔馞和西突厥可汗史獻、鎮守使劉遐慶等不和,互相上奏指責。朝廷令杜暹查其實際情況。當時杜暹已在返回途中,已到涼州。他接到詔令又往磧西,進入突騎施,來考核郭虔馞等錯誤實況。藩人送給他黃金,杜暹堅決不受,左右的人說“:公遠道出使這邊遠的地方,不可失藩人的情。”杜暹不得已,接受了。後將黃金埋下,出境以後,才通知藩人去收取。藩人大驚,過沙漠追趕不到,才罷了。杜暹後升任給事中,因繼母去世守喪而離職。開元十二年(724),安西都護張孝嵩調任太原尹,有人推薦杜暹出使安西,因藩人伏其清正廉潔辦事慎重,很佩服他,於是特殊對待,升拜黃門侍郎,兼安西副大都護。杜暹單騎赴任。第二年,于闐王尉遲眺私下勾結突厥和一些藩國圖謀叛亂,杜暹秘密探知其謀,便帶兵逮捕並處死,誅其黨羽五十餘人,另外立了君長,于闐才安定下來。杜暹以功特加授光祿大夫的榮譽職務。杜暹在安西四年,安撫將士,不怕勞苦,很得漢人和各族人的愛戴。

開元十四年,朝廷任命杜暹代理宰相,並派中使前往迎接。玄宗見他,賜絹二百匹,馬一匹,住宅一區。後來他與李元..不和,罷免了宰相,出任荊州大都督府長史。後又歷任魏州刺史、太原尹。開元二十年(732),玄宗到北都,拜杜暹為戶部尚書,便令扈從入京。到東都,任杜暹為京都留守。杜暹抽調值班的衛士,修繕三宮,加固城池,親自巡邏檢查,從不懈怠。玄宗得知此情特嘉獎他,賜敕書道“:卿一向以清廉耿直,加之勤奮能幹出名。自從委任為留守,每事多能,治政使下屬整肅,恩惠能施及百姓。城池宮室,時時修飾,很有成績,也不過分勞累人力。甚善甚善,很慰我心。”不久代李林甫為禮部尚書,封魏縣侯。開元二十八年(740)病逝,享年六十餘歲,詔贈尚書右丞相。

杜暹在家孝敬長輩愛弟妹,對他繼母弟杜昱愛撫甚厚,但是昱平素不學無術,每當朝談論,言談膚淺。杜暹常以公正清廉勤勞節儉為己任,有時也有免不過情分而為的事。他二十歲就自己發誓不受親友饋贈,一生如此。到去世時,玄宗很憐惜,派中使就家中弔喪,賜絹三百匹。尚書省和老同僚,也贈財物助喪葬,他的兒子遵父親生前的教導,皆拒絕不受。太常給杜暹諡號為貞肅。右司員外郎劉同升、都官員外郎韋廉以杜暹有忠孝之美,認為所謚沒有完全表現他的品行,建議更改。太常博士裴總堅持說:“杜尚書因居喪受職,雖然為了國家,但不能稱孝,請依舊為定。”他的兒子杜孝友上到朝廷向玄宗陳訴,才令所司仔細審定,終於謚貞孝。

韓休,京兆長安人。伯父韓大敏,在武則天稱帝之初為鳳閣舍人。當時梁州都督李行褒為部下誣告,說他有反意。武則天令韓大敏到梁州審理。有人對韓大敏說“:李行褒是李姓的近屬,太后的本意就是要除掉他們,你不小心而違逆了她的旨意,禍將不小,不可不為自身考慮。”韓大敏說“:哪裡有求自身安全而陷人非罪的?”竟上奏為李行褒申雪。武則天又命御史複審,便構成其罪。韓大敏因審案失情而有罪,這一罪與知反不告等同,因此賜死於家中。韓休的父親韓大智,官至洛州司功。

韓休早年,詞學很好。初應舉,授桃林縣丞。又在舉賢良時,唐玄宗親自在春宮問國政治理,韓休與校書郎趙冬曦同時中舉人,授左補闕。不久被任為主爵員外郎,歷任中書舍人、禮部侍郎,兼主管制誥,後外任虢州刺史。當時虢州因地在兩京之間,皇上總在京都或東都,是最近的州,所以常常被支派稅草來充實未用的馬廄。韓休奏請稅草能均配各州,中書令張說駁道:“如果獨免虢州,就要移給另外的州,作為地方官欲為私惠,就國情而論本來不可依從。”於是下令不許。韓休又將上奏,僚吏說:“連續上奏一定會違逆執政之意。”韓休說“:為刺史不能救百姓之弊,怎么來治政!如一定會逆上得罪,我也心甘情願。”韓休竟堅持提出而獲免治罪。過了一年多,以母喪離職,堅持陳述誠心要求終喪禮,得到同意。守喪完,韓休授工部侍郎,仍主管制誥,升遷尚書右丞。

開元二十一年(733),侍中裴光庭去世,玄宗令肖嵩推薦賢人來代替裴光庭。肖嵩很是稱揚韓休心志和品行,於是便拜黃門侍郎,任代理宰相。韓休生性耿直,不會趨炎附勢,任職後,很符當時民望。不久,有萬年尉李美玉得罪,上特令流配嶺外,韓休上奏說:“李美玉小官,所犯的又不是大罪,現今朝廷有大罪,尚不能去,怎么能舍大而取小呢!臣竊以為金吾大將軍程伯獻,恃皇上的恩寵,任職貪圖財利,住宅車馬,超越身份過分放縱。臣請先出程伯獻,然後給李美玉治罪。”玄宗開始不同意。韓休堅持提意見“:李美玉這樣的小官都不能容,那么像程伯獻這樣的巨猾怎能不問!陛下如不出程伯獻,臣就不敢奉詔流放李美玉。”玄宗認為韓休率直忠誠,就同意了。當初,肖嵩認為韓休柔和易控制,所以引薦他。韓休既主政事,對肖嵩的意見多有矯正,於是他與韓休不和,宋王景聞知說“:未料道韓休竟能如此,這真是仁者之勇啊!”

這年夏天,韓休加銀青光祿大夫的職稱,十二月,調任工部尚書,罷免宰相職務。開元二十四年(736),調任太子少師,封宜陽子。開元二十七年病卒。年六十八歲。追贈揚州大都督,諡號文忠。寶應元年(762)重贈太子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