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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二十一

作者:李百藥

乾慎昂季繪琬琰

○高乾 弟慎 弟昂 弟季式 封隆之子子繪 從子孝琬 孝琰

高乾,字乾邕,渤海蓚人也。父翼,字次同,豪俠有風神,為州里所宗敬。孝 昌末,葛榮作亂於燕、趙,朝廷以翼山東豪右,即家拜渤海太守。至郡未幾,賊徒 愈盛,翼部率合境,徙居河、濟之間。魏因置東冀州,以翼為刺史,加鎮東將軍、 樂城縣侯。及爾朱兆弒莊帝,翼保境自守。謂諸子曰:“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今 社稷阽危,人神憤怨,破家報國,在此時也。爾朱兄弟,性甚猜忌,忌則多害,汝 等宜早圖之。先人有奪人之心,時不可失也。”事未輯而卒。中興初,贈使持節、 侍中、太保、錄尚書事、冀定瀛相殷幽六州諸軍事、冀州刺史,謚曰文宣。

乾性明悟,俊偉有知略,美音容,進止都雅。少時輕俠,數犯公法,長而修改, 輕財重義,多所交結。魏領軍元叉,權重當世,以意氣相得,接乾甚厚。起家拜員 外散騎侍郎,領直後,轉太尉士曹、司徒中兵,遷員外。魏孝莊之居藩也,乾潛相 託附。及爾朱榮入洛,乾東奔於翼。莊帝立,遙除龍驤將軍、通直散騎常侍。乾兄 弟本有從橫志,見榮殺害人士,謂天下遂亂,乃率河北流人反於河、濟之間,受葛 榮官爵,屢敗齊州士馬。莊帝尋遣右僕射元羅巡撫三齊,乾兄弟相率出降。朝廷以 乾為給事黃門侍郎。爾朱榮以乾前罪,不應復居近要,莊帝聽乾解官歸鄉里。於是 招納驍勇,以射獵自娛。榮死,乾馳赴洛陽,莊帝見之,大喜。時爾朱徒黨擁兵在 外,莊帝以乾為金紫光祿大夫、河北大使,令招集鄉閭為表里形援。乾垂涕奉詔, 弟昂拔劍起舞,請以死自效。

俄而爾朱兆入洛,尋遣其監軍孫白鷂百餘騎至冀州,託言普征民馬,欲待乾兄 弟送馬,因收之。乾既宿有報復之心,而白鷂忽至,知將見圖,乃先機定策,潛勒 壯士,襲據州城,傳檄州郡,殺白鷂,執刺史元仲宗。推封隆之權行州事,為莊帝 舉哀,三軍縞素。乾升壇誓眾,辭氣激揚,涕淚交下,將士莫不哀憤。北受幽州刺 史劉靈助節度,共為影響。俄而靈助被殺。屬高祖出山東,揚聲來討,眾情莫不惶 懼。乾謂其徒曰:“吾聞高晉州雄略蓋世,其志不居人下。且爾朱無道,殺主虐民, 正是英雄效義之會也。今日之來,必有深計,吾當輕馬奉迎,密參意旨,諸君但勿 憂懼,聽我一行。”乾乃將十數騎於關口迎謁。乾既曉達時機,閒習世事,言辭慷 慨,雅合深旨,高祖大加賞重,仍同帳寢宿。時高祖雖內有遠圖,而外跡未見,爾 朱羽生為殷州刺史,高祖密遣李元忠舉兵逼其城,令乾率眾偽往救之。乾遂輕騎入 見羽生,與指畫軍計。羽生與乾俱出,因擒之,遂平殷州。又共定策推立中興主, 拜乾侍中、司空。先是信都草創,軍國權輿,乾遭喪不得終制。及武帝立,天下初 定,乾乃表請解職,行三年之禮。詔聽解侍中,司空如故,封長樂郡公,邑一千戶。 乾雖求退,不謂便見從許。既去內侍,朝廷罕所關知,居常怏怏。

武帝將貳於高祖,望乾為己用,會於華林園,宴罷,獨留乾,謂之曰:“司空 奕世忠良,今日復建殊效,相與雖則君臣,實亦義同兄弟,宜共立盟約以敦情契。” 殷勤逼之。乾對曰:“臣世奉朝廷,遇荷殊寵,以身許國,何敢有貳。”乾雖有此 對,然非其本心。事出倉卒,又不謂武帝便有異圖,遂不固辭,而不啟高祖。及武 帝置部曲,乾乃私謂所親曰:“主上不親勛賢,而招集群豎。數遣元士弼、王思政 往來關西,與賀拔岳計議。又出賀拔勝為荊州刺史,外示疏忌,實欲樹黨,令其兄 弟相近,冀據有西方。禍難將作,必及於我。”乃密啟高祖。高祖召乾詣并州,面 論時事,乾因勸高祖以受魏禪。高祖以袖掩其口曰:“勿妄言。今啟司空復為侍中, 門下之事,一以相委。”高祖屢啟,詔書竟不施行。

乾以頻請不遂,知變難將起,密啟高祖,求為徐州,乃除使持節、都督三徐諸 軍事、開府儀同三司、徐州刺史。指期將發,而帝知乾泄漏前事,乃詔高祖云: “曾與乾邕私有盟約,今復反覆兩端。”高祖便取乾前後數啟論時事者,遣使封送 武帝。帝召乾邕示之,禁於門下省,對高祖使人責乾前後之失。乾曰:“臣以身奉 國,義盡忠貞,陛下既立異圖,而乃雲臣反覆。以匹夫加諸罪,尚或難免,況人主 推惡,復何逃命。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功大身危,自古然也。若死而有知,庶無 負莊帝。”遂賜死,時年三十七。乾臨死,神色不變,見者莫不嘆惜焉。時武衛將 軍元整監刑,謂乾曰:“頗有書及家人乎?”乾曰:“吾兄弟分張,各在異處,今 日之事,想無全者,兒子既小,未有所識,亦恐巢傾卵破,夫欲何言。”後高祖討 斛斯椿等,次盟津,謂乾弟昂曰:“若早用司空之策,豈有今日之舉也!”天平初, 贈使持節、都督冀定滄瀛幽齊徐青光兗十州軍事、太師、錄尚書事、冀州刺史,謚 曰文昭。長子繼叔襲祖樂城縣侯,令第二子呂兒襲乾爵。

乾弟慎,字仲密,頗涉文史,與兄弟志尚不同,偏為父所愛。魏中興初,除滄 州刺史、東南道行台尚書。太昌初,遷光州刺史,加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時天 下初定,聽慎以本鄉部曲數千人自隨。慎為政嚴酷,又縱左右,吏民苦之。兄乾死, 密棄州將歸高祖,武帝敕青州斷其歸路。慎間行至晉陽,高祖以為大行台左丞,轉 尚書,當官無所迴避,時鹹畏憚之。自義旗之後,安州民恃其邊險,不賓王化,尋 以慎為行台僕射,率眾討平之。天平末,拜侍中,加開府。元象初,出為兗州刺史。 尋征為御史中尉,選用御史,多其親戚鄉閭,不稱朝望,世宗奏令改選焉。慎前妻 吏部郎中崔暹妹,為慎所棄。暹時為世宗委任,慎謂其構己,性既狷急,積懷憤恨, 因是罕有糾劾,多所縱舍。高祖嫌責之,彌不自安。出為北豫州刺史,遂據武牢降 西魏。慎先入關。周文帝率眾東出,高祖破之於邙山。慎妻子將西度,於路盡禽之。 高祖以其勛家,啟慎一房配沒而已。

昂,字敖曹,乾第三弟。幼稚時,便有壯氣。長而俶儻,膽力過人,龍眉豹頸, 姿體雄異。其父為求嚴師,令加捶撻。昂不遵師訓,專事馳騁,每言男兒當橫行天 下,自取富貴,誰能端坐讀書作老博士也。與兄乾數為劫掠,州縣莫能窮治。招聚 劍客,家資傾盡,鄉閭畏之,無敢違迕。父翼常謂人曰:“此兒不滅我族,當大吾 門,不直為州豪也。”

建義初,兄弟共舉兵,既而奉旨散眾,仍除通直散騎侍郎,封武城縣伯,邑五 百戶。乾解官歸,與昂俱在鄉里,陰養壯士。爾朱榮聞而惡之,密令刺史元仲宗誘 執昂,送於晉陽。永安末,榮入洛,以昂自隨,禁於駝牛署。既而榮死,魏莊帝既 引見勞勉之。時爾朱既隆還逼宮闕,帝親臨大夏門指麾處分。昂既免縲紲,被甲橫 戈,志凌勁敵。乃與其從子長命等推鋒徑進,所向披靡。帝及觀者莫不壯之。既除 直閣將軍,賜帛千匹。昂以寇難尚繁,非一夫所濟,乃請還本鄉,招集部曲。仍除 通直常侍,加平北將軍。所在義勇,競來投赴。尋值京師不守,遂與父兄據信都起 義。殷州刺史爾朱羽生潛軍來襲,奄至城下,昂不暇擐甲,將十餘騎馳之,羽生退 走,人情遂定。後廢帝立,除使持節、冀州刺史以終其身。仍為大都督,率眾從高 祖破爾朱兆於廣阿。及平鄴,別率所部領黎陽。又隨高祖討爾朱兆於韓陵,昂自領 鄉人部曲王桃湯、東方老、呼延族等三千人。高祖曰:“高都督純將漢兒,恐不濟 事,今當割鮮卑兵千餘人共相參雜,於意如何?”昂對曰:“敖曹所將部曲練習已 久,前後戰鬥,不減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合,勝則爭功,退則推罪,願自領漢 軍,不煩更配。”高祖然之。及戰,高祖不利,軍小卻,兆等方乘之。高岳、韓匈 奴等以五百騎沖其前,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昂與蔡俊以千騎自栗園出,橫擊兆軍。 兆眾由是大敗。是日微昂等,高祖幾殆。

太昌初,始之冀州。尋加侍中、開府,進爵為侯,邑七百戶。兄乾被殺,乃將 十餘騎奔晉陽,歸於高祖。及斛斯椿釁起,高祖南討,令昂為前驅。武帝西遁,昂 率五百騎倍道兼行,至於崤陝,不及而還。尋行豫州刺史,仍討三荊諸州不附者, 並平之。天平初,除侍中、司空公。昂以兄乾薨於此位,固辭不拜,轉司徒公。時 高祖方有事關隴,以昂為西南道大都督,徑趣商洛。山道峻隘,已為寇所守險,昂 轉斗而進,莫有當其鋒者。遂攻克上洛,獲西魏洛州刺史泉企,並將帥數十人。會 竇泰失利,召昂班師。時昂為流矢所中,創甚,顧謂左右曰:“吾以身許國,死無 恨矣,所可嘆息者,不見季式作刺史耳。”高祖聞之,既馳驛啟季式為濟州刺史。 昂還,復為軍司大都督,統七十六都督,與行台侯景治兵於武牢。御史中尉劉貴時 亦率眾在北豫州,與昂小有忿爭,昂怒,鳴鼓會兵而攻之。侯景與冀州刺史万俟受 洛乾救解乃止。其俠氣凌物如此。於時鮮卑共輕中華朝士,唯憚服於昂。高祖每申 令三軍,常鮮卑語,昂若在列,則為華言。昂嘗詣相府,掌門者不納,昂怒,引弓 射之。高祖知而不責。

元象元年,進封京兆郡公,邑一千戶。與侯景等同攻獨孤如願於金墉城,周文 帝率眾救之。戰於邙陰,昂所部失利,左右分散,單馬東出,欲趣河陽南城,門閉 不得入,遂為西軍所害,時年四十八。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滄瀛殷五州諸軍事、 太師、大司馬、太尉公、錄尚書事、冀州刺史,謚忠武。子突騎嗣,早卒。世宗復 召昂諸子,親簡其第三子道豁嗣。皇建初,追封昂永昌王。道豁襲,武平末,開府 儀同三司。入周,授儀同大將軍。開皇中,卒於黃州刺史。

季式,字子通,乾第四弟也。亦有膽氣。中興初,拜鎮遠將軍、正員郎,遷衛 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尋加散騎常侍,領主衣都統。太昌初,除尚食典御。天平中, 出為濟州刺史。山東舊賊劉盤陀、史明曜等攻劫道路,剽掠村邑,齊、兗、青、徐 四州患之,歷政不能討。季式至,皆破滅之。尋有濮陽民杜靈椿等攻城剽野,聚眾 將萬人,季式遣騎三百,一戰擒之。又陽平路叔文徒黨緒顯等立營柵為亂,季式討 平之。又有群賊破南河郡,季式遣兵臨之,應時斬戮。自茲以後,遠近清晏。季式 兄弟貴盛,並有勛於時,自領部曲千餘人,馬八百匹,戈甲器仗皆備,故凡追督賊 盜,多致克捷。有客嘗謂季式曰:“濮陽、陽平乃是畿內,既不奉命,又不侵境, 而有何急,遣私軍遠戰?萬一失脫,豈不招罪?”季式曰:“君言何不忠之甚也! 我與國義同安危,豈有見賊不討之理?且賊知台軍卒不能來,又不疑外州有救,未 備之間,破之必矣。兵尚神速,何得後機,若以獲罪,吾亦無限。”

元象中,西寇大至。高祖親率三軍以御之,陣於邙北,師徒大敗,河中流屍相 繼,敗兵首尾不絕。人情騷動,謂世事艱難。所親部曲請季式曰:“今日形勢,大 事去矣,可將腹心二百騎奔梁,既得避禍,不失富貴。何為坐受死也?”季式曰: “吾兄弟受國厚恩,與高王共定天下,一旦傾危,亡去不義。若社稷顛覆,當背城 死戰,安能區區偷生苟活!”是役也,司徒歿焉。

入為散騎常侍。興和中,行晉州事。解州,仍鎮永安戍。高慎以武牢叛,遣信 報季式。季式得書驚懼,既狼狽奔告高祖。高祖嘉其至誠,待之如舊。武定中,除 侍中,尋加冀州大中正,時世宗先為此任,啟以回授。為都督,從清河公岳破蕭明 於寒山,敗侯景於渦陽。還,除衛尉卿。復為都督,從清河公攻王思政於潁川,拔 之。以前後功加儀同三司。天保初,封乘氏縣子。仍為都督,隨司徒潘樂征討江、 淮之間。為私使樂人於邊境交易,還京,坐被禁止,尋而赦之。四年夏,發疽卒, 年三十八。贈侍中、使持節、都督滄冀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冀州刺史,謚曰 恭穆。

季式豪率好酒,又恃舉家勛功,不拘檢節。與光州刺史李元忠生平游款,在濟 州夜飲,憶元忠,開城門,令左右乘驛持一壺酒往光州勸元忠。朝廷知而容之。兄 慎叛後,少時解職。黃門郎司馬消難,左僕射子如之子,又是高祖之婿,勢盛當時。 因退食暇,尋季式與之酣飲。留宿旦日,重門並閉,關籥不通。消難固請云:“我 是黃門郎,天子侍臣,豈有不參朝之理?且已一宿不歸,家君必當大怪。今若又留 我狂飲,我得罪無辭,恐君亦不免譴責。”季式曰:“君自稱黃門郎,又言畏家君 怪,欲以地勢脅我邪?高季式死自有處,實不畏此。”消難拜謝請出,終不見許。 酒至,不肯飲。季式云:“我留君盡興,君是何人,不為我痛飲。”命左右索車輪 括消難頸,又索一輪自括頸,仍命酒引滿相勸。消難不得已,欣笑而從之,方乃俱 脫車輪,更留一宿。是時失消難兩宿,莫知所在,內外驚異。及消難出,方具言之。 世宗在京輔政,白魏帝賜消難美酒數石,珍羞十輿,並令朝士與季式親狎者,就季 式宅宴集。其被優遇如此。

翼長兄子永樂、次兄子延伯,並和厚有長者稱,俱從翼舉義。永樂官至衛將軍、 右光祿大夫、冀州大中正,出為博陵太守,以民事不濟,自殺。贈使持節、督滄冀 二州諸軍事、儀同三司、冀州刺史。子長命,本自賤出,年二十餘始被收舉。猛暴 好殺,然亦果於戰鬥。初於大夏門拒爾朱世隆,以功累遷左光祿大夫。高祖遙授長 命雍州刺史,封沮陽鄉男,一百戶。尋進封鄢陵縣伯,增二百戶,武定中,隨儀同 劉豐討侯景,為景所殺。贈冀州刺史。延伯歷中散大夫、安州刺史,封萬年縣男, 邑二百戶。天保初,加征西將軍,進爵為子。卒,贈太府少卿。

自昂初以豪俠立名,為之羽翼者,呼延族、劉貴珍、劉長狄、東方老、劉士榮、 成五彪、韓願生、劉桃棒;隨其建義者,李希光、劉叔宗、劉孟和。並仕宦顯達。

孟和名協,浮陽饒安人也。孟和少好弓馬,率性豪俠。幽州刺史劉靈助之起兵 也,孟和亦聚眾附昂兄弟,昂遙應之。及靈助敗,昂乃據冀州,孟和為其致力。會 高祖起義冀州,以孟和為都督。中興初,拜通直常侍。二年,除安東將軍。尋加征 東將軍、金紫光祿。以建義勛,賜爵長廣縣伯。天平中,衛將軍、上黨內史,罷郡, 除大丞相司馬。武定元年,坐事死。

叔宗字元纂,樂陵平昌人。和謹,頗有學業,舉秀才。稍遷滄州治中。永安中, 加鎮遠將軍、諫議大夫。兄海寶,少輕俠,然為州里所愛。昂之起義也,海寶率鄉 閭襲滄州以應昂,昂以海寶權行滄州事。前范陽太守刁整心附爾朱,遣弟子安壽襲 殺海寶。叔宗仍歸於昂。中興初,高祖除前將軍、廷尉少卿。太昌初,加鎮軍將軍、 光祿大夫。天平初,除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二年卒。贈使持節、儀同、定州刺 史。

老字安德,鬲人。家世寒微。身長七尺,膂力過人。少粗獷無賴,結輕險之徒 共為賊盜,鄉里患之。魏末兵起,遂與昂為部曲。義旗建,仍從征討,以軍功除殿 中將軍。累遷平遠將軍。除魯陽太守。後除南益州刺史,領宜陽太守,賜爵長樂子。 老頻為二郡,出入數年,境接群蠻,又鄰西敵,至於攻城野戰,率先士卒,屢以少 制眾,西人憚之。顯祖受禪,別封陽平縣伯,遷南兗州刺史。後與蕭軌等渡江,戰 沒。

希光,渤海蓚人也。父紹,魏長廣太守,希光隨高乾起義信都。中興初,除安 南將軍、安德郡守。後為世祖開府長史。武定末,從高岳平潁川,封義寧縣開國侯, 歷潁、梁、南兗三州刺史。天保中,揚州刺史,與蕭軌等渡江,戰沒。贈開府儀同 三司、西兗州刺史。子子令,尚書外兵郎中。武平末,通直常侍。隋開皇中,卒於 易州刺史。希光族弟子貢,以與義旗之功,官至吏部郎,後為兗州刺史。坐貪暴為 世宗所殺。

顯祖責陳武廢蕭明,命儀同蕭軌率希光、東方老、裴英起、王敬寶步騎數萬伐 之。以七年三月渡江,襲克石頭城。五將名位相侔,英起以侍中為軍司,蕭軌與希 光並為都督,軍中抗禮,不相服御,競說謀略,動必乖張。頓軍丹陽城下,值霖雨 五十餘日,及戰,兵器並不堪施用,故致敗亡。將帥俱死,士卒得還者十二三,所 沒器械軍資不可勝紀。蕭軌、王寶事行,史闕其傳。

裴英起,河東人。其先晉末渡淮,寓居淮南之壽陽縣。祖彥先,隨薛安都入魏, 官至趙郡守。父約,渤海相。英起聰慧滑稽,好劇談,不拘儀檢,仁魏至定州長史。 世宗引為行台左丞。天保中,都官尚書,兼侍中,及戰沒,贈開府、尚書左僕射。

封隆之,字祖裔,小名皮,渤海之蓚人也。父回,魏司空。隆之性寬和,有度 量。弱冠州郡主簿,起家奉朝請,領直後。汝南王悅開府,為中兵參軍。

初,延昌中,道人法慶作亂冀方,自號“大乘”,眾五萬餘。遣大都督元遙及 隆之擒獲法慶,賜爵武城子。俄兼司徒主簿、河南尹丞。時青、齊二州士民反叛, 隆之奉使慰諭,鹹即降款。永安中,撫軍府長史。爾朱兆等屯據晉陽,魏朝以河內 要衝,除隆之龍驤將軍、河內太守,尋加持節、後將軍、假平北將軍、當郡都督。 未及到郡,屬爾朱兆入洛,莊帝幽崩。隆之以父遇害,常懷報雪,因此遂持節東歸, 圖為義舉。時高乾告隆之曰:“爾朱暴逆,禍加至尊,弟與兄並荷先帝殊常之眷, 豈可不出身為主,以報仇恥乎?”隆之對曰:“國恥家怨,痛入骨髓,乘機而動, 今實其時。”遂與乾等定計,夜襲州城,克之。乾等以隆之素為鄉里所信,乃推為 刺史。隆之盡心慰撫,人情感悅。

尋高祖自晉陽東出,隆之遣子子繪奉迎於滏口,高祖甚嘉之。既至信都,集諸 州郡督將僚吏等議曰:“逆胡爾朱兆窮凶極虐,天地之所不容,人神之所捐棄,今 所在蜂起,此天亡之時也。欲與諸君剪除凶羯,其計安在?”隆之對曰:“爾朱暴 虐,天亡斯至,神怒民怨,眾叛親離,雖握重兵,其強易弱。而大王乃心王室,首 唱義旗,天下之人,孰不歸仰?願大王勿疑。”中興初,拜左光祿大夫、吏部尚書。 爾朱兆等軍於廣阿,十月,高祖與戰,大破之。乃遣隆之持節為北道大使。高祖將 擊爾朱兆等軍於韓陵,留隆之鎮鄴城。爾朱兆等走,以隆之行冀州事,仍領降俘三 萬餘人,分置諸州。

尋征為侍中。時高祖自洛還師於鄴。隆之將赴都,因過謁見,啟高祖曰:“斛 斯椿、賀拔勝、賈顯智等往事爾朱,中復乖阻,及討仲遠,又與之同,猜忍之人, 志欲無限。又叱烈延慶侯念賢皆在京師,王授以名位,此等必構禍隙。”高祖經宿 乃謂隆之曰:“侍中昨言,實是深慮。”尋封安德郡公,邑二千戶,進位儀同三司。 於時朝議以爾朱榮佐命前朝,宜配食明帝廟庭。隆之議曰:“榮為人臣,親行殺逆, 安有害人之母,與子對饗?考古詢今,未見其義。”從之。詔隆之參議麟趾閣,以 定新制。又贈其妻祖氏范陽郡君。隆之表以先爵富城子及武城子轉授弟子孝琬等, 朝廷嘉而從之。後為斛斯椿等構之於魏帝,逃歸鄉里。高祖知其被誣,召赴晉陽。 魏帝尋以本官征之,隆之固辭不赴。仍以隆之行并州刺史。魏清河王亶為大司馬。 長史。

天平初,復入為侍中,預遷都之議。魏靜帝詔為侍講,除吏部尚書,加侍中, 以本官行冀州事。陽平民路紹遵聚眾反,自號行台,破定州博陵郡,虜太守高永樂, 南侵冀州。隆之令所部長樂太守高景等擊破之,生擒紹遵,送於晉陽。元象初,除 冀州刺史。尋加開府。時初召募勇果,都督孛八、高法雄、封子元等不願遠戍,聚 眾為亂。隆之率州軍破平之。興和元年,復征為侍中。隆之素得鄉里人情,頻為本 州,留心撫字,吏民追思,立碑頌德。轉行梁州事,又行濟州事,征拜尚書右僕射。 武定初北豫州刺史高仲密將叛,遣使陰通訊息於冀州豪望,使為內應。輕薄之徒, 頗相扇動,詔隆之馳驛慰撫,遂得安靜。世宗密書與隆之云:“仲密枝黨同惡向西 者,宜悉收其家累,以懲將來。”隆之以為恩旨既行,理無追改,今若收治,示民 不信,脫或驚擾,所虧處大。乃啟高祖,事遂得停。

隆之自義旗始建,首參經略,奇謀妙算,密以啟聞,手書削稿,罕知於外。高 祖嘉其忠謹,每多從之。復以本官行濟州事,轉齊州刺史,武定三年卒官,年六十 一。詔遣主書監神貴就吊,賻物五百段,贈使持節、都督滄瀛二州諸軍事、驃騎大 將軍、瀛州刺史、司徒公。高祖以隆之勛舊,追榮未盡,復啟贈使持節、都督冀瀛 滄齊濟五州諸軍事、冀州刺史、太保,余如故,謚曰宣懿。高祖後至冀州境,次於 交津。追憶隆之,顧謂冀州行事司馬子如曰:“封公積德履仁,體通性達,自出納 軍國,垂二十年,契闊艱虞,始終如一。以其忠信可憑,方以後事托之。何期報善 無徵,奄從物化,言念忠賢,良可痛惜。”為之流涕。令參軍仲羨以太牢就祭焉。 長子早亡。第二子子繪嗣。

子繪,字仲藻,小名搔,性和理,有器局。釋褐秘書郎中。爾朱兆之害魏莊帝 也,與父隆之舉義信都,奉使詣高祖。至信都,召署開府主簿,仍典書記。中興元 年,轉大丞相主簿,加伏波將軍。從高祖征爾朱兆。及平中山,軍還,除通直常侍、 左將軍,領中書舍人。母憂解職,尋複本任。太昌中,從高祖定並、汾、肆數州, 平爾朱兆及山胡等,加征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魏武帝末,斛斯椿等佞幸用事, 父隆之以猜忌,懼難潛歸鄉里,子繪亦棄官俱還。孝靜初,兼給事黃門侍郎,與太 常卿李元忠等並持節出使,觀省風俗,問人疾苦。還,赴晉陽,從高祖征夏州。二 年,除衛將軍、平陽太守,尋加散騎常侍。晉州北界霍太山,舊號千里徑者,山坂 高峻,每大軍往來,士馬勞苦,子繪啟高祖,請於舊徑東谷別開一路。高祖從之, 仍令子繪領汾、晉二州夫修治,旬日而就。高祖親總六軍,路經新道,嘉其省便, 賜谷二百斛。後大軍討復東雍,平柴壁及喬山、紫谷、絳蜀等,子繪恆以太守前驅 慰勞,徵兵運糧,軍士無乏。興和初,自郡征補大行台吏部郎中。

武定元年,高仲密以武牢西叛,周文帝擁眾東侵,高祖於邙山破之,乘勝長驅, 遂至潼關。或諫不可窮兵極武者,高祖總命群僚議其進止。子繪言曰:“賊帥才非 人雄,偷竊名號,遂敢驅率亡叛,遂死伊瀍,天道禍淫,一朝瓦解。雖僅以身免, 而魂膽俱喪。混一車書,正在今日,天與不取,反得其咎。時難遇而易失。昔魏祖 之平漢中,不乘勝而取巴蜀,失在遲疑,悔無及已。伏願大王不以為疑。”高祖深 然之。但以時既盛暑,方為後圖,遂命班師。

三年,父喪去職。四年,高祖西討,起為大都督,領冀州兵赴鄴,從高祖自滏 口西趣晉州,會大軍於玉壁。復以子繪為大行台吏部郎中。及高祖病篤,師還晉陽, 引入內室,面受密旨,銜命山東,安撫州郡。高祖崩,秘未發喪,世宗以子繪為渤 海太守,令馳驛赴任。世宗親執其手曰:“誠知此郡未允勛望,但時事未安,須卿 鎮撫。且衣錦晝游,古人所貴,善加經略,綏靜海隅,不勞學習常太守向州參也。” 仍聽收集部曲一千人。後進秩一等,加驃騎將軍。天保二年,除太尉長史。三年, 頻以本官再行南青州事。四年,坐事免。六年,行南兗州事,尋除持節、海州刺史, 不行。

七年,改授合州刺史。到州未幾,值蕭軌、裴英起等江東敗沒,行台司馬恭發 歷陽,徑還壽春,疆埸大駭。兼在州器械,隨軍略盡,城隍樓雉,虧壞者多,子繪 乃造城隍樓雉,繕治軍器,守御所須畢備,人情漸安。尋敕於州營造船艦,子繪為 大使,總監之。陳武帝曾遣其護軍將軍徐度等率輕舟從柵口歷東關入巢湖,徑襲合 肥,規燒船舫。以夜一更潛寇城下,子繪率將士格戰,陳人奔退。

九年,轉鄭州刺史。子繪曉達政事,長於綏撫,歷宰州郡,所在安之。征為司 徒左長史,行魏尹事。乾明初,轉大司農,尋正除魏尹。皇建中,加驃騎大將軍。 大寧二年,遷都官尚書。高歸彥作逆,召子繪入見昭陽殿。帝親詔子繪曰:“冀州 密邇京甸,歸彥敢肆凶悖。已敕大司馬、平原王段孝先總勒重兵,乘機電發;司空、 東安王婁睿督率諸軍,絡繹繼進。卿世載名德,恩洽彼州,故遣參贊軍事,隨便慰 撫,宜善加謀略,以稱所寄。”即以其日馳傳赴軍。子繪祖父世為本州,百姓素所 歸附。既至,巡城諭以禍福,民吏降款,日夜相繼,賊中動靜,小大必知。賊平, 仍敕子繪權行州事。

尋征還,敕與群官議定律令,加儀同三司。後突厥入逼晉陽,詔子繪行懷州事, 乘驛之任。還為七兵尚書,轉祠部尚書。河清三年,暴疾卒,年五十。世祖深嘆惜 之。贈使持節、瀛冀二州軍事、冀州刺史、開府儀同、尚書右僕射,謚曰簡。子寶 蓋嗣。武平末,通直常侍。

子繪弟子繡,武平中,渤海太守、霍州刺史。陳將吳明徹侵略淮南,子繡城陷, 被送揚州。齊亡後,逃歸。隋開皇初,終於通州刺史。子繡外貌儒雅,而俠氣難忤。 司空婁定遠,子繡兄之婿也,為瀛州刺史。子繡在渤海,定遠過之,對妻及諸女宴 集,言戲微有褻慢,子繡大怒,鳴鼓集眾將攻之。俄頃,兵至數千,馬將千匹。定 遠免冠拜謝,久乃釋之。

隆之弟延之,字祖業。少明辯,有世用。起家員外郎。中興初,除中堅將軍。 高祖以為大行台左光祿大夫,封郟城縣子。行渤海郡事。以都督從婁昭討樊子鵠, 事平,除青州刺史。延之好財利,在州多所受納。後行晉州事,高祖沙苑失利還, 延之棄州北走。高祖大怒,同罪人皆死,以隆之故,獨得免。興和二年卒,年五十 四。贈使持節、都督冀殷瀛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司徒、冀州刺 史,謚曰文恭。子孝纂嗣。

隆之弟子孝琬,字子蒨,父祖曹,魏冀州平北府長史。以隆之佐命之功,贈雍 州刺史、殿中尚書。孝琬七歲而孤,獨為隆之所鞠養,慈愛甚篤。年十六,本州辟 主簿。魏永熙二年,隆之啟以父爵富城子授焉。三年,釋褐開府參軍事。天平中, 輕車將軍、司徒主簿。武定中,為顯祖開府主簿,遷從事中郎將,領東宮洗馬。天 保二年卒,時年三十六,帝聞而嘆惜焉。贈左將軍、太府少卿。孝琬性恬靜,頗好 文詠。太子少師邢邵、七兵尚書王昕並先達高才,與孝琬年位懸隔,晚相逢遇,分 好遂深。孝琬靈櫬言歸,二人送於郊外,悲哭淒慟,有感路人。

孝琬弟孝琰,字士光。少修飾學尚,有風儀。年十六,辟州主簿,釋褐秘書郎。 天保元年,為太子舍人,出入東宮,甚有令望。丁母憂,解任,除晉州法曹參軍。 尋征還,復除太子舍人。乾明初,為中書舍人。皇建初,司空掾、秘書丞、散騎常 侍,聘陳使主,已發道途,遙授中書侍郎。還,坐事除名。天統三年,除並省吏部 郎中、南陽王友,赴晉陽典機密。

和士開母喪,託附鹹往奔哭。鄴中富商丁鄒、儼興等並為義孝,有一士人,亦 哭在限,孝琰入吊,出謂人曰:“嚴興之南,丁鄒之北,有一朝士,號叫甚哀。” 聞者傳之。士開知而大怒。其後會黃門郎李懷奏南陽王綽專恣,士開因譖之曰: “孝琰從綽出外,乘其副馬,舍離部伍,別行戲話。”時孝琰女為范陽王妃,為禮 事因假入辭,帝遂決馬鞭百餘。放出,又遣高阿那肱重決五十,幾致於死。還京, 在集書省上下,從是沉廢。士開死後,為通直散騎常侍。後與周朝通好,趙彥深奏 之,詔以為聘周使副。祖珽輔政,又奏令入文林館,撰《御覽》。孝琰文筆不高, 但以風流自立,善於談謔,威儀閒雅,容止進退,人皆慕之。嘗謂祖珽云:“公是 衣冠宰相,異於餘人。”近習聞之,大以為恨。

尋以本官為尚書左丞,其所彈射,多承意旨。時有道人曇獻者,為皇太后所幸, 賞賜隆厚,車服過度。又乞為沙門統,後主意不許,但太后欲之,遂得居任,然後 主常憾焉。因有僧尼以他事訴競者,辭引曇獻。上令有司推劾。孝琰案其受納貨賄, 致於極法,因搜尋其家,大獲珍異,悉以沒官。由是正授左丞,仍令奏門下事。性 頗簡傲,不諧時俗,恩遇漸高,彌自矜誕,舉動舒遲,無所降屈,識者鄙之。與崔 季舒等以正諫同死,時年五十一。子開府行參軍君確、君靜等二人徙北邊,少子君 嚴、君贊下蠶室。南安之敗,君確二人皆坐死。

史臣曰:高、封二公,無一人尺土之資,奮臂而起河朔,將致勤王之舉,以雪 莊帝仇,不亦壯哉!既克本藩,成其讓德,異夫韓馥懾袁紹之威。然力謝時雄,才 非命世,是以奉迎麾掞,用葉本圖。高祖因之,遂成霸業。重以昂之膽力,氣冠萬 物,韓陵之下,風飛電擊。然則齊氏元功,一門而已。但以非潁川元從,異豐沛故 人,腹心之寄,有所未允。露其啟疏,假手天誅,枉濫之極,莫過於此。子繪才幹 可稱,克荷堂構,弈世載德,斯為美焉。

贊曰:烈烈文昭,雄圖斯契。灼灼忠武,英資冠世。門下之酷,進退惟谷。黃 河之濱,蹈義亡身。封公矯矯,共濟時屯。比承明德,暉光日新。

譯文

高乾,字乾邕,渤海蓚地人氏。父翼,字次同,豪俠有風度,被州中人士所尊崇。孝昌末,葛榮在燕、趙諸地作亂,朝廷認為翼是山東的豪族,便在他的家中拜他為渤海太守。上任沒有幾天,賊徒越來越多,翼率領所有部眾,移居河、濟之間。於是魏設定了東冀州,以翼為刺史,加鎮東將軍、樂城縣侯。當爾朱兆弒殺莊帝時,翼保境自守。翼對自己的兒子們說:“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眼下社稷岌岌可危,民眾、神靈憤怒怨恨。破家蕩產來報答國家,就在這個時候了。爾朱氏兄弟,性格異常猜忌,猜忌便會生出害人之心,你們應該趁早打算。先人就要有奪人之心,不要失去了大好時機。”事情還沒有協調好,翼就死了。中興初,贈使持節、侍中、太保、錄尚書事、冀定瀛相殷幽六州諸軍事、冀州刺史,諡號文宣。

乾聰穎明悟,俊偉有智謀,音容美好,進止合乎規範。少時輕俠,多次違犯公法,長大後翻然改過,而且輕財重義,交結了很多朋友。魏領軍元叉,權傾當時,兩人因意氣相得,故叉以厚禮待乾。起家拜員外散騎侍郎、領直後,轉太尉士曹、司徒中兵、遷員外。

魏孝莊帝未作帝以前,乾偷偷地與他互相託附。當爾朱榮進入洛陽時,乾逃往東方投奔高翼。孝莊帝即位,遙拜乾龍驤將軍、通直散騎常侍。乾兄弟本有縱橫之志,見爾朱榮殺害人士,認為天下即將大亂,乃率領河北流民在河、濟之間造反,還接受了葛榮的官爵,並且屢次打敗了齊州士馬。不久莊帝派右僕射元羅巡撫三齊,乾兄弟相繼向朝廷投降。帝拜乾為給事黃門侍郎。爾朱榮認為依照乾以前犯下的罪惡,不應任近要官爵,莊帝也就準許乾解官返歸故里。回鄉後,乾招納驍勇,以打獵射箭為娛樂。榮死,乾快馬趕赴洛陽,莊帝看到後,極其高興。此時爾朱氏黨徒擁兵在外,莊帝以乾為金紫光祿大夫、河北大使,令其招集鄉勇互為表里作為朝廷的後援。乾流著眼淚接詔,其弟昂拔劍起舞,請求以死報答皇帝之恩。

不久爾朱兆進居洛陽。很快兆打發自己的監軍孫白鷂領百餘騎到冀州,宣言普征民馬,準備等候乾兄弟送馬來時,將他們抓獲。乾早就有了報復之心,當白鷂突然到來的時候,知道自己要被他們算計,於是先定謀略,暗中帶領壯士,突然襲擊,占領了州城,並且傳檄州郡,殺死白鷂,活捉了刺史元仲宗。乾推封隆之權行州刺史事,還為莊帝舉哀,三軍素縞。乾走上祭壇鼓動士氣,其辭氣激昂,涕淚交下,將士們沒有一個不哀傷悲憤的。北受幽州刺史劉靈助節度統領,互為影響。很快,靈助被人誅殺。

適逢高祖從山東出發,聲言前來討伐,眾人因此不安,個個惶恐。乾對自己的黨徒們說:“我聽說高晉州膽略蓋世,其志氣絕不在人之下。再說爾朱氏無道,弒主害民,這正是英雄為正義效力的時候。今天他到這裡來,必有更深層次的打算,我們應該輕馬相迎,密陳旨意,大夥不要憂患恐懼,請讓我去一趟吧。”乾便帶領十多騎前往關口迎接。乾既通曉時機,且熟悉世事,言辭慷慨,十分合乎高祖的心意。因之高祖大加獎賞,還和他同帳共寢。這時的高祖雖內心有著遠大抱負,但外表上沒有顯露絲毫痕跡。爾朱羽生為殷州刺史,高祖秘密打發李元忠領兵圍逼其城,並命令乾統眾假裝前往援救。乾便單騎跑進城中拜見羽生,同他商定防守計畫。羽生與乾一道出城,即被高祖生擒,這樣平定了殷州。又同高祖等人定策推立中興主為帝,因拜乾侍中、司空。早些時候,信都草創,軍國權輿,乾遭父母之喪卻不能為他們守孝。當武帝即位後,天下逐漸安定,乾便上表請求辭職,歸家行三年之孝。帝下詔同意解除侍中,但要保留司空之位,還封他為長樂郡公,食邑一千戶。乾雖然求退,卻不讓他隨便入朝。既然辭掉了內侍之職,朝廷也就不太關心照顧他了,所以心情不太暢快。

武帝對高祖存有二心,就希望乾能為己效力,曾在華林園設宴,畢,只讓乾一人留下,說:“司空蓋世的忠良,今日又立有特別的功勞,我們雖是君臣之交,但卻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所以應該共立盟約來加深我們的關係。”武帝極其真誠地逼迫著他。乾回答說:“我家世代服事朝廷,而且得了極高的寵遇,因此只有以身報國,而絲毫沒有異心。”乾雖然有這樣的回答,但不是發自肺腑。事情倉猝,又不敢說武帝有不好的企圖,更不敢堅決推辭,也不啟奏高祖。乾看到武帝設定部曲,私底下對親近的人說:“主上不親近勛貴賢臣,卻招募小人。多次打發元士弼、王思政前往關西,同賀拔岳計議。又出賀拔勝任荊州刺史,外表上顯示疏遠猜忌,內底里則在樹立朋黨,令其兄弟相近,試圖占有西方。禍難即將出現,我很快就要遭殃了。”於是向高祖密報。高祖召乾前往并州,一塊討論時事,乾於是勸高祖接受魏帝的禪讓。高祖用衣袖堵著他的口說:“不要胡說。今天我已奏稟皇上請求恢復你的侍中之職,那樣的話,門下的事情,就全部拜託給你了。”高祖對此事雖然多次請求,但詔書一直不下。

數次懇請,均無答覆,乾感覺到災難就要出現了,秘密地向高祖作了報告,要求赴徐州任職,朝廷也就授予他使持節、都督三徐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徐州刺史。快要動身上路時,帝知道乾泄漏了以前的密事,就詔告高祖說:“朕與乾邕早有盟約,現在他又自食其言了。”高祖就拿出乾前後遞交的論啟,打發使者呈送武帝。帝召來乾,將所有論啟交給他看後,便將他拘禁到了門下省,還當著高祖的使者,數落乾前後的過失。乾辯解道:“我以身奉國,義盡忠貞,陛下既然已經有了異圖,卻指責我反覆無常。如果是一般人這樣批評,我也沒有臉面了,何況是皇上譴斥,哪有活命的可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功高震主,自古至今,都是如此。假如我死後有知,無疑是不會辜負莊帝的希望的。”乾即被賜死,死時年僅三十七歲。乾臨死之前,神色不變,看他的人無不為之惋惜感嘆。此時武衛將軍元整監刑,對乾說:“有書信要交給家裡人吧?”乾說:“我們兄弟分開後,各在不同的地方,今天的事情,料想到沒有好的結果,我的兒子很小,什麼都不懂,大概也會傾巢破卵,我還想說什麼呢?”後來高祖討伐斛斯椿等,駐紮盟津,對乾的弟弟昂說:“我如果早點採用司空的謀略,那會有今天的舉動!”天平初,朝廷贈乾使持節、都督冀定滄瀛幽齊徐青光兗十州軍事、太師、錄尚書事、冀州刺史,諡號文昭。乾長子繼叔承襲其祖父的爵位為樂城縣侯,朝廷下令乾弟第二子呂兒承繼乾爵。

高乾之弟慎,字仲密,飽覽文史,與兄弟志向有異,而得父親鍾愛。魏中興初,除滄州刺史、東南道行台尚書。太昌初,遷光州刺史,加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時天下初定,準許慎以本鄉部曲數千人跟隨。慎為政嚴酷,又慫恿左右,所以吏民深受其害。兄乾死,慎秘密放棄光州投奔高祖,武帝則下令青州截斷他的歸路。慎從小路趕往晉陽,高祖委任他做了大行台左丞,轉尚書。因敢於揭發人的短處,所以民吏們都害怕他。自義旗樹立之後,安州民眾依仗其邊地險峻,不服朝廷,不久以慎為行台僕射,領兵平定了該地。天平末,拜侍中,加開府。

元象初,出任兗州刺史。很快征為御史中尉,而所選用的御史,多是親戚鄉鄰,不符合朝廷的期望,世宗向朝廷上書,請求改選。慎前妻為吏部郎中崔暹的妹妹,後來被慎拋棄。暹這時正被世宗倚重,慎認為暹挑撥離間,加之性情急躁,積怨成恨,由是對犯法違紀者很少糾劾,反加縱舍。高祖有意見了,責備他,使得他更加不自安。朝廷放出任北豫州刺史,於是他占據武牢投降了西魏。慎最先入關。周文帝領眾向東進發,在邙山被高祖打敗。慎妻及子想逃往西方,在行進途中全被抓獲。高祖看在勛家的面上,上書朝廷只要求配沒慎的一家。

高昂,字敖曹,乾第三弟。小時候就有壯氣。年輕時灑脫不拘,膽力過人,龍眉豹頸,姿體雄異。其父為他找了位嚴厲的教師,並請多加捶撻。昂不從師訓,專事馳騁,常說男兒當橫行天下,自己爭取富貴,那能呆坐讀書,作老博士?與兄乾一道,多次搶劫掠奪,州縣不能給以治罪。他還招集劍客,傾盡家資,鄉里畏懼他,不敢絲毫得罪。其父翼經常對人講:“這個兒子不是滅亡我的家族,就是要高大我家的門面,不只是州里的豪強。”

建義初年,昂兄弟一同舉兵,不久又奉旨散眾,被朝廷委任為通直散騎侍郎,封武城縣伯,食邑五百戶。乾辭職歸家,與昂均居鄉里,陰養壯士,爾朱榮聽報後很不高興,密令刺史元仲宗誘捕昂,解送晉陽。永安末,爾朱榮進入洛陽,讓昂跟隨著,拘禁在駝牛署。不久榮死,魏莊帝馬上召見並慰問了他。時爾朱世隆回師圍逼宮闕,帝親赴大夏門指揮。昂獲得自由,披甲執銳,志凌強敵,乃與其從子長命等人揮舞刀槍,沖入敵陣,所到之處,全部披靡。帝和旁觀的人沒有一個不豎大姆指的。帝隨即拜他為直閣將軍,還賜帛千匹。

昂認為寇賊難平,非一夫的力量能夠勝任,便請求返回本鄉,招集部曲。朝廷拜他為通直常侍,加平北將軍。其故鄉的義勇,紛紛前往投奔。適遇京師陷落,昂便與父兄一道占據信都起義。殷州刺史爾朱羽生率軍偷偷襲來,剛抵城下,昂來不及披甲,馬上帶領十餘騎向敵方衝去,羽生退走,城內民心才趨安定。後廢帝立,除昂使持節、冀州刺史,並準許保持終身。拜大都督,率眾在高祖指揮下於廣阿大敗爾朱兆。平定鄴城後,又率自己的部眾鎮守黎陽。又跟隨高祖在韓陵征討爾朱兆,昂親自領帶鄉人部曲王桃湯、東方老、呼延族等三千人。高祖說:“高都督統率地道的漢人,恐怕辦不成事,今天應當分出千餘鮮卑兵與漢軍混合,你意下如何?”昂回答說:“敖曹我所帶領的部曲,訓練了好長時間,前後多次參加戰鬥,不比鮮卑人差,現在如果混雜,便會引起情不相合,勝則爭搶功勞,敗則推卸責任。我請求帶領自己的漢軍,不麻煩您來調配了。”高祖同意他的看法。與敵交戰,高祖不利,軍隊向後退卻,爾朱兆等正欲追擊。高岳、韓匈奴等帶領五百騎兵攻擊兆的前軍,斛律敦收集散卒緊追兆軍的尾部,昂與蔡俊統帥千騎從栗園衝出,攔截兆軍,兆軍因此大敗。這一天若是沒有昂等的援救,高祖就要遇險了。

太昌初,昂才到冀州。不久加侍中、開府,晉爵為侯,食邑七百戶。兄乾被朝廷殺死後,昂就帶著十多隨從逃往晉陽,投奔了高祖。斛斯椿作亂,高祖征討,命令昂為前驅。武帝西遁,昂率五百騎兵以加倍的速度追趕,抵達崤陝,沒有趕上,就回來了。不長時間,行豫州刺史事,又帶兵討伐三荊諸州不願歸附的民眾。天平初除侍中、司徒公。由於兄乾是死於侍中的位上,故昂堅決推辭此職,轉司徒公。

這時高祖正準備攻打關隴,就讓昂為西南道大都督,從小路趕赴商洛。山道險阻,並且已被寇賊控制,昂邊打邊走,沒有人能夠制止他前進的步伐。很快攻克了上洛,還活捉了西魏洛州刺史泉企以及幾十名將帥。適逢竇泰失利,召昂回師。昂被流矢射中,傷勢很重,他看了一眼左右說:“我以身報國,死無遺憾,所可嘆息的,是沒有看到季式作刺史。”高祖聽到報告,馬上派人火速啟稟皇上,委任季式作了濟州刺史。

昂回,再為軍司大都督,統七十六都督,與行台侯景在武牢訓練軍隊。御史中尉劉貴這時也領眾駐屯北豫州,同昂發生了小小的爭吵,昂火了,鳴鼓聚兵向劉貴發起進攻。經侯景和冀州刺史万俟受洛乾調解,進攻才停止。昂的任俠凌物就是這樣。此時,鮮卑人一向輕視漢人朝臣,只畏服高昂一個。高祖每每向三軍下令,就使用鮮卑語,如果高昂在場,就改用漢語。昂曾赴相府拜訪,守門的人不讓進去,昂一時火起,摘下弓箭就射。高祖知道此事,卻沒有斥責。

元象元年(538),晉封京兆郡公,食邑一千戶。同侯景一道向盤踞在金墉城的獨孤如願發起進攻,周文帝統眾援救。兩軍在邙陰交戰,昂帶領的部眾失利,兵士幾乎跑光。昂單馬往東,想趕到河梁南城,因城門鎖閉無法進入,很快就被西魏軍俘虜殺害,時年三十八歲。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滄瀛殷五州諸軍事、太師、大司馬、太尉公、錄尚書事、冀州刺史,諡號忠武。子突騎繼嗣,突騎早死。世宗又召來昂的諸位兒子,親自挑選第三子道豁嗣爵。皇建初,追封昂為永昌王。道豁承繼王爵,武平末,拜開府儀同三司。入周,授儀同大將軍。開皇中卒於黃州刺史任上。

季式,字子通,高乾第四弟。季式也有膽氣。中興初,拜鎮遠將軍、正員郎,遷衛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尋加散騎常侍,領主衣都統。太昌初,除尚食典御。

天平中,出季式為濟州刺史。山東老賊劉盤陀、史明曜等攻劫道路,剽掠村莊,齊、兗、青、徐四州都害怕他們,歷任刺史均不能夠加以制服。季式上任後,全部消滅了他們。不久,濮陽百姓杜靈椿等攻城掠村,聚眾近萬人,季式派出三百騎兵,只打了一仗就將他們擒獲。另外,陽平路文的黨徒緒顯等人建立營柵作亂,季式出兵進行了彈壓。又有群賊攻破南河郡,季式派兵圍剿,很快平定了賊亂。從此之後,遠近安寧。季式兄弟貴盛,都有勳勞於時,自從統領千餘部曲,八百匹馬,以及準備充分的武器後,凡有追剿平定賊害,一般都會取得勝利。有一客人曾對季式說:“濮陽、陽平屬京畿之地,既沒有接受朝廷詔令,又沒有寇賊侵入境內,哪有急事,就派遣私軍遠戰的道理?萬一失利,難道不是自找死罪?”季式答曰:“你這些話,對朝廷很是不忠。國家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哪有看見寇賊不加誅討的?再說,賊寇知道官軍永遠不會來圍剿他們的,又不會想到外州會出兵,在其無準備之時,打敗他們是肯定的。兵貴神速,何得後機,若以此得罪,我也沒有遺憾。”

元象中,西魏軍大至。高祖親自統領三軍進行抵禦,布陣邙北,結果,交戰不久,東魏軍大敗,河中漂流的屍體一個連著一個,敗亡之兵首尾相接,人心動搖,都說世道要變。其所親近的部曲向季式進言說:“看今天的形勢,大事已去,您可帶兩百心腹跑到梁朝,又逃避了禍害,也沒有丟掉富貴,為什麼要坐在這裡等死?”季式說:“我們幾弟兄享受國家的重恩,與高王一同安定天下,國家一旦傾危,我們逃走,則是最大的不義。如果社稷顛覆,就應該拚命死戰,那能顧及區區之身而苟且偷生?”這次戰役,其兄高昂殉職。

入朝為散騎常侍。興和中,行晉州事。解州事,鎮守永安戍。高慎擁武牢反叛,派遣信使向季式報告。季式得信後又吃驚又害怕,隨即匆忙趕往高祖駐地報告。高祖認為季式心誠,還是像原來那樣對待他。武定中,除侍中,尋加翼州大中正。先是世宗曾任此職,上書朝廷請回授季式。為都督,從清河公岳破蕭明,在渦陽敗侯景。回朝,除衛尉卿。再任都督,隨清河公進攻潁川的王思政,取得了勝利。累計前後所立軍功加儀同三司。天保初,封乘氏縣子,仍為都督,隨司徒潘樂征討江、淮間的寇賊。季式私自打發樂人赴邊境交易,還京後,事發,遭拘禁。很快又被釋放。四年(553)夏,因疽發,卒,年三十八歲。贈侍中、使持節、都督滄冀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冀州刺史,諡號恭穆。

季式性格豪爽,喜好飲酒,又依仗家族的勛功,而不加檢束。同光州刺史李元忠交遊,關係極好,在濟州夜飲,想起了元忠,便打開城門,命令左右乘驛馬帶一壺酒趕往光州慰勞。朝廷知道此事,卻未加追究。兄慎叛變後,很快就辭去了自己的官職。黃門郎司馬消難,左僕射子如的兒子,也是高祖的女婿,勢盛當時。消難趁著空閒,找到季式,兩人暢飲起來。季式留消難住宿,第二天早晨,所有的門都關閉著,也找不見鑰匙,消難十分焦急,一個勁地請求說:“我是黃門郎,天子的侍臣,哪有不參朝的道理?再說我已是一宿未歸,家君無疑會十分驚異。今天如果還留我狂飲,我得罪無法推辭,恐怕你也免不了要受到譴責。”季式說:“你自稱黃門郎,又說害怕令尊驚異,你是想用權勢嚇我嗎?高季式死,自有一定的地方,本不害怕這些的。”消難道歉後請求出門,卻始終得不到同意。酒拿上來了,堅決不喝。季式勸道:“我留你盡興,你是什麼人,不想和我痛飲?”命令手下拿來車輪括住消難的脖頸,又找來一輪括住自己的脖頸,還是倒滿酒杯相勸。消難無可奈何,強笑著應酬。兩人這才一同取下車輪。季式又留消難在家住了一宿。消難失蹤兩天,沒有人知道他到哪裡去了,所以內外驚異。消難出來後,才把詳情告訴人們。世宗在京師輔政,請求魏帝賜給消難美酒數石、珍餚十車,還下令與季式關係密切的朝士,都到季式宅中宴飲。其得恩寵就是如此。

高翼長兄的兒子永樂、次兄的兒子延伯,十分的寬厚,有長者的風度,他們都隨從翼舉起了義旗。永樂年中官至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冀州大中正,出任博陵太守,因處理不好民事,被迫自殺。贈使持節、督滄冀二州諸軍事、儀同三司、冀州刺史。子長命,本是賤出,二十多歲才被收養,但他兇猛好殺,不過在打仗時也很勇敢。最早在大夏門抗禦爾朱世隆,因功累遷左光祿大夫。高祖遙授長命雍州刺史,封沮陽鄉男,食邑百戶,很快晉封為鄢陵縣伯,增邑二百戶。武定中,隨儀同劉豐討伐侯景,反被侯景誅殺。贈冀州刺史。延伯歷職中散大夫、安州刺史,封萬年縣男,食邑二百戶。天保初,加征西將軍,晉爵為子。卒,贈太府少卿。

自從高昂因豪俠為世人所知後,前來投奔他的有呼延族、劉貴珍、劉長狄、東方老、劉士榮、成五、韓願生、劉桃棒;隨同他舉起義旗的有李希光、劉叔宗、劉孟和。這些人仕宦都很顯達。

劉孟和名協,浮陽饒安人氏。孟和年輕時喜好弓馬,性格豪爽。幽州刺史劉靈助起兵後,孟和也聚集徒眾歸附高昂兄弟,昂則與靈助遙相呼應。靈助失敗,昂便占據冀州,孟和就為其效力。適逢高祖在冀州起義,拜孟和為都督。中興初,授通直常侍。二年(532),除安東將軍,尋加征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由於建義的功勞,賜爵長廣縣伯。天平中,為衛將軍、上黨內史,罷郡,除大丞相司馬。武定元年(543),坐事被處死。

劉叔宗字元纂,樂陵平昌人氏。柔和謹慎,頗有學業,舉秀才。慢慢升為滄州治中。永安中,加鎮遠將軍、諫議大夫。兄海寶,少時俠義,卻被州民喜愛。高昂舉起義旗時,海寶率領鄉民襲擊滄州以回響,昂請海寶權行滄州事。前范陽太守刁整在內心裡依附爾朱氏,他派弟弟的兒子安壽偷襲滄州,殺死了海寶。叔宗投奔高昂。中興初,高祖拜他為前將軍、廷尉少卿。太昌初,加鎮軍將軍、光祿大夫。天平初,除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二年(533)卒。贈使持節、儀同、定州刺史。

東方老,安德鬲縣人氏。其家族世代寒微。老身長七尺,膂力過人。少年時粗獷無賴,交結輕險之徒同做賊盜,成了鄉里的禍害。魏末兵起,便做了昂的部曲。義旗樹起後,隨從高昂征戰討伐,因軍功除殿中將軍。累遷平遠將軍,除魯陽太守。後拜南益州刺史,兼領宜陽太守,賜爵長樂子。老做二郡太守,出入數年,境接群蠻,又與西敵相鄰,至於攻城野戰,身先士卒,多次以少制眾,西魏人很是害怕他。顯祖受魏禪,別封老為陽平縣伯,遷南兗州刺史。後與蕭軌等渡江攻陳,戰歿。

李希光,渤海蓚地人氏。父紹,魏長廣太守。希光隨同高乾在信都起義。中興初,除安南將軍、安德郡守。後任世祖的開府長史。武定末,從高岳平潁川,封義寧縣開國侯,歷潁、梁、南兗三州刺史。天保中,為揚州刺史,與蕭軌等渡江攻陳,戰歿。贈開府儀同三司、西兗州刺史。子子令,尚書外兵郎中。武平末,通直常侍。隋開皇中卒於易州刺史任上。希光族弟子貢,因參與起義之功,官至吏部郎,後為兗州刺史。由於貪污殘暴被世宗誅殺。

顯祖譴責陳武帝廢了蕭明,命令儀同蕭軌率領李希光、東方老、裴英起、王敬寶及步騎數萬人前往討伐。七年(556)三月渡江,襲占了石頭城。五位將領名位相當,英起以侍中為軍司,蕭軌與希光都是都督,軍中抗禮,不相服從,各有主意,互不買賬。屯軍丹陽城下,適逢五十餘天的霖雨,兩軍交戰,兵器都不能使用,所以導致了失敗。將帥俱死,士卒生還者也只有十之二三,而遺棄的器械軍資則無法統計。蕭軌、王敬寶之事跡,史缺,故無法為傳。

裴英起,河東人氏。其先輩晉末渡過淮河,寓居淮南的壽陽縣。祖父彥先,跟隨薛安都入魏,官至趙郡守。父約,渤海相。英起聰明滑稽,好詼諧,不拘禮節,仕魏至定州長史。世宗委任其為行台左丞。天保中,為都官尚書,兼侍中,戰死,贈開府、尚書左僕射。

封隆之,字祖裔,小名皮,渤海..地人氏。父回,魏朝的司空。隆之生性寬厚,有度量。二十歲,為州郡主簿,以奉朝請起家,領掌直後。汝南王悅開府,延請隆之為中兵參軍。

早些年,即延昌中,道人法慶作亂冀地,自號“大乘”,有眾五萬,朝廷派大都督元遙及隆之擒獲法慶,以此賜爵武城子。不久,兼任司徒主簿、河南尹丞。此時青、齊二州士民反叛,隆之奉使前往慰諭,所到之處,隨即歸降。永安中,拜撫軍府長史。爾朱兆等屯駐晉陽,魏朝廷認為河內為要衝之地,即除隆之龍驤將軍、河內太守,不久又加持節、後將軍、假平北將軍、當郡都督。隆之還沒有赴任,正好爾朱兆入據洛陽,莊帝因幽禁而死。

隆之由於父親遭人陷害,常有報仇雪恨之心,因此便持節東歸,圖謀舉義。此時高乾提醒隆之說:“爾朱暴逆,禍及皇上,你的弟弟與兄長同蒙先帝殊常之恩,豈能忘恩負義,不為朝廷報仇雪恥?”隆之回答說:“國恥家恨,痛入骨髓,乘機而動,現在正是時候。”於是便與高乾等人定計,夜襲州城,取得成功。高乾等認為隆之一向為鄉里敬重,就推薦他做了刺史。這樣,隆之盡力慰撫,民情感奮。

不久,高祖從晉陽東出,隆之打發其兒子子繪於滏口迎接,高祖十分感動。抵達信都後,高祖召集諸州郡督將僚吏等議論說:“逆胡爾朱兆窮凶極惡,天地不容,人神捐棄,眼下所在奮起舉義,實在是上天誅殺此賊之時。我欲與諸位剪除兇殘,大家有何好計?”隆之回答說:“爾朱氏暴虐,其滅亡之時已到,神怒民怨,眾叛親離,雖然他手握重兵,貌似強大實則羸弱。大王您心繫王室,首舉義旗,天下之人,孰不歸仰,請大王不要疑惑不決。”中興初,拜左光祿大夫、吏部尚書。爾朱兆等屯駐廣阿,十月,高祖與其交戰,一下子就打敗了他。朝廷派遣隆之持節為北道大使。高祖準備向駐在韓陵的爾朱兆等人發起進攻,就留隆之鎮守鄴城。爾朱兆等逃遁,朝廷委任隆之行冀州刺史事,並將降俘三萬餘人分配諸州安置。

很快征拜為侍中。此時高祖從洛陽回師鄴城。隆之擬赴京城,趁便拜訪謁見了高祖。他對高祖說:“斛斯椿、賀拔勝、賈顯智等人先前侍奉爾朱,突生乖忤,到討伐仲遠時,又同心協力了。猜忌狠毒之人,欲望無窮。又叱列延慶、侯淵、念賢等均在京師,大王如果授以名位,他們一定會製造禍亂。”第二天高祖才對隆之說:“侍中昨日之語,確實深慮遠謀。”不久封為安德郡公,食邑二千戶,進位儀同三司。這個時候,朝議認為爾朱榮佐命前朝,應當配食明帝廟庭。隆之說:“榮為人臣,親行殺逆,哪有害人的母親,與子對享之理?考古查今,未見此事。”朝廷聽從了他的意見。詔隆之參議於麟趾閣,以制定新制。後因斛斯椿等人向魏帝進讒,隆之逃回了故里。高祖知其遭受誣陷,召往晉陽。不久魏帝以本官徵召,隆之堅辭未去赴任。依然使隆之行并州刺史事。魏清河王..為大司馬,以隆之為長史。

天平初,再入朝為侍中,參預遷都之議。魏靜帝詔其為侍講,遷吏部尚書,加侍中,以本官行冀州刺史事。陽平人路紹遵聚眾造反,自稱行台,攻克定州博陵郡,擄太守高永樂,往南侵入冀州。隆之命令部屬長樂太守高景等打垮了路紹遵的進攻,還活捉了紹遵,扭送到了晉陽。元象初,拜冀州刺史,很快又加開府。此時初次招募勇士,都督孛八、高法雄、封子元等不願意遠地戍守,遂聚眾為亂。隆之帶領本州軍隊平定了叛亂。興和元年(539),再征拜為侍中。隆之一向得鄉里民心,極力為本州著想,留心撫養,吏民懷念,因此立碑歌頌。轉行梁州刺史事,又行濟州事,征拜尚書右僕射。武定初年,北豫州刺史高仲密擬將叛亂,並派人向冀州豪族秘密通報訊息,請他們作為內應,於是輕薄之徒,相互串聯。朝廷詔令隆之出使撫慰,之後才得安靜。世宗給隆之密信,稱:“仲密枝黨同惡向西者,應該全部沒收他們的家產,以殺一儆百。”隆之認為恩旨已經頒布,再無追改之理。如果現在給以懲處,是向民眾顯示不誠,若有驚擾,損失就大了。便向高祖作了報告,事情才沒有往前發展。隆之從舉義之日起,首參大計的制定,其間的奇謀妙算,隨時向高祖啟報,手書、草稿,均被銷毀,因而外界罕知其事。高祖嘉獎隆之的忠心,時常遵從他的籌謀。復以本官行濟州事,轉齊州刺史。武定三年(545)死於任上,時年六十一歲。高祖後至冀州地界,停留交津,想起了隆之,回頭對冀州行事司馬子如說:“封公積德履仁,體通性達,自參預軍國大計,將近二十年,勞苦困頓、艱險憂患,始終如一。因其忠信可憑,才將後事託付給他。沒料到未及極善,忽然身亡,念其忠賢,實可痛惜。”並為之流涕。又令參軍宋仲羨用太牢祭奠。

封子繪,字仲藻,小名封搔。為人性格平和,有治政的才能。入仕為秘書郎中。爾朱兆謀害魏莊帝的時候,與父封隆之起義,奉父命到信都前往直擔處報告。直擔召用他為開府主簿,主管書記。中興元年,轉任大丞相府主簿,加任伏波將軍,隨高祖征討氽朱兆。及平定中山,回師後,拜任通直常侍、左將軍,領中書舍人。因守母喪解職,不久復官。左旦年間,隨直趄定差州、汾州、肆州,平定爾朱兆及山胡等,加官征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魏亘噓末年,魁基噬等小人在朝中專權,父封隆之因被猜忌懼受難而私歸故鄉,子繪也就棄官而還。孝靜帝登基之初,兼任給事黃門侍郎,和太常卿李元忠等人奉命持節出使各地觀風俗,視民情,問疾苦。還,赴置陽,隨高祖征討夏州。二年,拜任衛將軍、堊堡太守,不久又加官散騎常侍。晉州北界為霍太山,古稱千里徑,此路山坂高峻,大軍往來,士馬勞苦。子繪請示高祖,在原路束谷另開一道,高祖採納了,便命子繪率汾州、晉州的夫役共修新道,十來天就完工了。高祖親率六軍,路經新道,稱讚其便捷,賜谷二百斛。後來大軍征討收復東雍州,平定柴壁、喬山、紫谷、絳蜀等地,子繪常以太守身份前往慰勞,徵兵運糧,前方不至空乏。興和初年,從郡裹召他回京,任命為大行台吏部郎中。

武定元年,高仲密據武牢叛歸西魏,周文帝率兵向東進軍,高祖破敵於邙山,乘勝長驅,直抵潼關。有人諫止,認為不可窮兵極武,高祖下令群僚共議進退。封子繪進言說:“敵酋並不是傑出將帥,衹不過假藉名義,便大膽妄為,驅使一幫亡命叛徒到伊、漣來送死,天道懲罰於他,使之一朝瓦解。雖然隻身逃脫,魂膽已經喪破。統一天下,正在此時。天予而不取,反遭後患。機遇難得而易失,當年曹操平定漠中,不乘勝奪取巴蜀,失在遲疑,後悔也無濟於事了。我懇請大王不要猶疑!”高祖很贊成他的分析,但因時正酷暑,打算以後再說,便命班師。

武定三年,因父喪守孝而離職。四年,高祖西征,又起用他任大都督,領冀州兵赴鄴都,從高祖自滏口向西進攻晉州,與大軍會師於玉壁,又用封子繪任大行台吏部郎中。到高祖病重危急,軍還晉陽,把子繪召入內室,受密旨,奉命去山東州郡進行安撫。高祖去世,秘不發喪。世宗用子繪為渤海郡太守,令他迅速騎驛馬赴任。世宗親自拉著他的手說:“我很清楚此郡不能輿你的功勳名望相符,但時局動盪不安,正需你出面鎮撫。而且衣錦還鄉,也是古人所貴的美事。望能善加經營,安定海濱,不煩勞你學習平常太守去向州官參拜了。”並允許他自招家丁一千人。後來又進宮階一等,加驃騎將軍。天保二年,任他為太尉長史。三年,多次以本官代理南青州州務。四年,因事獲罪免職。六年,代理南兗州事,不久又拜任持節海州刺史,未到任。

七年,改任合州刺史。到任不久,就遇上蕭塾、裴英起等渡絲束作戰全軍覆沒之事,行台司屋莖兵發歷堡,回軍路過畫畫,前方驚駭。加之金趙城裹軍用器械早已隨軍耗盡,城垣敵樓箭垛等一應設施,虧損敗壞得不成樣子。封子繪便勉力修繕,築城垣,造兵器,逐步完善防禦設施,人情漸漸安定下來。不久朝廷命令在州府監造兵艦,以王繪任大使總負責監造。陳武帝曾派護軍將軍塗廬等率輕舟從柵經塞邇入幽,直逼金肥,準備燒船舫。深夜一更悄悄進襲到城下,封子繪率將士出城迎戰,陳人奔退。

武定九年,改任塑叢刺史。封子繪通曉政務,長於治民,歷任州郡長官,所到之處都治理得很平安。征還京師任司徒左長史,並代理魏郡事宜。莖塱初年轉任大司農,不久正式任命為魏尹。皇建年間,加封驃騎大將軍。大宰二年,改任都官尚書。高歸彥反叛,召子繪入見於昭陽殿。皇上親自跟王笙說:“冀業就在都城近處,高賊竟敢放肆張狂。我已命令大司馬、平原王段孝先總指揮部隊,乘機快速撲滅反賊;司空、塞叄王婁壑督率諸軍陸續進發。你世代名德,在州頗有聲望,士民蒙受恩澤,所以讓你參贊軍事,隨宜安撫。你可要善加謀算,不要辜負朝廷重望。”當天,子繪便馳驛赴軍到了前線。封子繪父祖世代任冀州刺史,百姓歸心。他一到便巡城,對眾人曉諭禍福,於是民吏來降者日夜不絕。叛軍動靜,小大必知。叛軍消滅之後,就讓王墊臨時主持州事。不久便召還,下令他與群臣一起議定律令,加官儀同三司。後來突厥內侵,兵逼晉陽,派子繪代理懷州刺史,乘驛馬快速赴任。還京,為七兵尚書,轉任祠部尚書。河清三年得暴病而亡,年五十歲。世祖十分嘆惜。贈使持節、瀛、冀二州軍事、冀州刺史、開府儀同、尚書右僕射,謐號為簡。其子封實蓋嗣爵。武平末年任通直常侍。

封子繪弟封子繡,武平年間任渤海太守、霍州刺史。陳將吳明徹兵進淮南,子繡州城失守,被押送揚州。北齊亡後逃歸。隋開皇初年,死於通州刺史任上。子繡外貌儒雅,而胸有俠氣,誰也不能逆忤他。司空婁定遠,是他的侄婿,時任瀛州刺史。子繡在渤海,定遠路過去看望他,對其妻妾諸女宴集歡會。席間,定遠言語稍涉輕慢,子繡大怒,立即鳴鼓召集眾將攻打他,很快兵至數千,馬將千匹。定遠脫了官帽,向他拜謝認錯,好久,才放開了他。

封隆之的弟弟封延之,字祖業,少年時就頭腦清晰,看事準確,能任大事。應召出任員外郎。中興初年,拜任中堅將軍。高祖用他任大行台左光祿大夫,封為郟城縣子,代理渤海郡事。後以都督隨婁昭討平樊子鵠,拜任青州刺史。封延之好財利,在州多收受獻納。後來代理晉州刺史,高祖在沙苑失利,回師,延之卻棄州北走,高祖大怒,同罪之人一律處死,惟有他因隆之的情面得以免死。興和二年死,年五十四歲。贈使持節、都督冀殷瀛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司徒、冀州刺史,謐為文恭。其子封孝纂嗣其封爵。

隆之弟子孝琬,字子蒨。其父撾狙曹任瑟冀翅子北府長史。因隆之有佐命之功,贈給他壅塑刺史、殿中尚書。封孝琬七歲上父親去世,是撾旦蛙把他撫養長大的,對他十分慈愛。十六歲上被本州選任為主簿。劃邀丞塞二年,封隆之請求以父爵富城子授予孝琬。三年,入仕任開府參軍事。天平年間任輕車將軍、司徒主簿。武定年間任顯祖開府主簿,升任從事中郎將、太子洗馬。天保二年死去,當時衹有三十六歲,皇上十分惋惜。贈左將軍、太府少卿。封孝琬性格文靜恬淡,頗好作文詠。當時太子少師邢邵、七兵尚書王聽,都是前輩高才,與孝琬年齡資歷差得極遠,晚年相遇,成為忘年之交。封孝琬棺柩返鄉,二老哭送於郊外,悲慘淒痛,路人感泣。

孝琬的弟弟孝琰,字士光。少年時就留心修飾,一表風儀。年十六歲,被舉薦為州主簿,入仕任秘書郎。天保元年任太子舍人,出入束宮,很有名氣。為守母喪而解任。後拜任晉州法曹參軍。不久召回,又拜任太子舍人。乾明初年任中書舍人。皇建初年任司空掾、秘書丞、散騎常侍,聘使於陳,已經上路,朝廷遙授其為中書侍郎。返京,因事獲罪被除名。天統三年,拜任並省吏部郎中、南陽王友,赴晉陽掌機密。

和士開之母死了,攀附之徒全去哭喪。鄴都富商丁鄒、嚴興等都以義子名分去守孝。有一個士人,竟也在其間。孝琰進去弔喪,出來後對眾人說:“嚴興的南邊,丁鄒的北面,有一名朝士,在那兒扯著嗓子號哭,倒像挺哀痛似的。”聞者滿街哄傳。和士開知而大怒。其後逢黃門郎李懷奏報南陽王元綽專權縱惡,士開乘機進讒說:“孝琰跟隨元綽外出時,乘騎元綽的備用馬,擅自離開大隊,到別處去玩樂戲耍。”當時孝琰的女兒是范陽王的王妃,為禮儀上的事正入宮請假告辭,皇帝當即令抽馬鞭百餘下,放出後,又派高阿那肱重責五十下,幾乎打死。孝琰回京後,在集書省上下,從此冷落廢置。和士開死後,任通直散騎常侍。後輿北周通好,趙彥深奏請以他為副使聘周。祖埏輔政時,又奏請讓他進入文林館參加撰《御覽》。封孝琰文筆並不高明,但平素以風流自立,善於談笑惡作劇,有一種嫻雅的儀表,容止進退讓人羨慕。曾對祖挺說:“您是衣冠宰相,和那些人不同。”近臣聽了,十分痛恨。

不久以本官兼任尚書左丞,他所彈劾的人,多承奉皇上意旨。當時有位名叫曇獻的道人受到皇太后的賞識,賜予太多,車服越軌,又求任沙門統,後主心中不願,但太后要求委任他,也就這么辦了,可後主心中很不快。因有別的僧尼為別的事情爭訟,牽涉到曇獻名下,皇上便下令有關方面嚴加審問。孝琰就判其收納貨賄處以極刑。進而抄沒其家,大獲珍異,全數充公上交國庫。因此正式任命為左丞,並令其繼續負責門下省的事。封孝琰性格簡傲,與時俗不合轍。皇帝給他的恩遇一天天多起來,他也就一天天高傲輕慢起來,舉動舒緩作勢,毫無通融靈活的餘地。有識之人都鄙視他。與崔季舒等人一起因嚴肅進諫而死,時年五十一歲。其子開府行參軍君確、君靜二人徙北邊,小兒子君嚴、君贊下蠶室受宮刑。南安之敗,君確等二人都牽連而死。

史臣曰:高幹、封隆之二公,沒有一人有尺土的資本,他們自己振臂一呼而崛起於河朔,將以勤王的義舉,來洗雪莊帝的恥辱,真是英壯之舉啊!既已占據州城為一方頭領,又主動聽命於明主,成就讓賢之美德,區別於當年韓馥的不得已而懾服於袁紹之威。然而高幹力不稱於雄霸,才不足以命世,因而也衹能奉迎高王,以求己志的發揮。高祖憑藉他們的力量,也就成就了霸業。再加上高昂的特殊膽力,氣冠群雄,韓陵鏖戰,風飛電擊。這么看來,高齊的創業元勛,實在出於高幹家一門。衹因為他不是穎川一般原從的故舊,也不是豐、沛一般故鄉的功臣,腹心的信任不可能給予高昂、高幹。把高幹為之謀議的表疏暴露出來,藉皇帝之手誅殺勛臣,千古枉濫,莫過於此!封子繪的才幹,可稱不負期待。封門功德,實在值得讚美。

贊曰:偉烈的文昭,雄圖合乎時世的要求;光榮的忠武,英姿卓立於人才輩出的時代。而門下角斗的殘酷陰險,讓英才也會進退失據!董回之濱,忠實履行義理的反而喪身。撾公矯然特立,共濟時艱,一代代相承,暉光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