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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三十八

作者:魏收

尉元 慕容白曜

尉元,字苟仁,代人也。世為豪宗。父目斤,勇略聞於當時。泰常中,為前將 軍,從平虎牢,頗有軍功,拜中山太守。元年十九,以善射稱。神中,為虎賁中 郎將,轉羽林中郎。小心恭肅,以匪懈見知。世祖嘉其寬雅有風貌,稍遷駕部給事 中。從幸海隅,賜爵富城男,加寧遠將軍。和平中,遷北部尚書,加散騎常侍,進 爵太昌侯,拜冠軍將軍。

天安元年,薛安都以徐州內附,請師救援。顯祖以元為使持節、都督東道諸軍 事、鎮南大將軍、博陵公,與城陽公孔伯恭赴之。劉彧東平太守、無鹽戍主申纂詐 降。元知非誠款,外示容納,而密備焉。劉彧兗州刺史畢眾敬遣東平太守章仇扌剽 詣軍歸款,元並納之。遂長驅而進,賊將周凱望聲遁走。彧遣將張永、沈攸之等率 眾討安都,屯於下磕。永乃分遣羽林監王穆之領卒五千,守輜重於武原,龍驤將軍 謝善居領卒二千據呂梁,散騎侍郎張引領卒二千守茱萸,督上租糧,供其軍實。安 都出城見元,元依朝旨,授其徐州刺史。遣中書侍郎高閭、李璨等與安都俱還入城, 別令孔伯恭精甲二千,撫安內外,然後元入彭城。元以張永仍據險要,攻守勢倍, 懼傷士卒。乃命安都與璨等固守,身率精銳,揚兵於外,分擊呂梁,絕其糧運。善 居遁奔茱萸,仍與張引東走武原。馳騎追擊,斬首八百餘級。武原窮寇八千餘人, 拒戰不下。元親擐甲冑,四面攻之,破穆之外營,殺傷太半,獲其輜重五百餘乘, 以給彭城諸軍。然後收師緩戰,開其走路。穆之率餘燼奔於永軍。永勢挫力屈,元 乘勝圍之,攻其南門,永遂捐城夜遁。伯恭、安都乘勢追擊,時大雨雪,泗水冰合, 永棄船而走。元豫測永必將奔亡,身率眾軍,邀其走路,南北奮擊,大破於呂梁之 東。斬首數萬級,追北六十餘里,死者相枕,手足凍斷者十八九。生擒劉彧使持節、 都督梁南北秦三州諸軍事、梁秦二州刺史、寧朔將軍、益陽縣開國侯垣恭祖;龍驤 將軍、羽林監沈承伯等。永、攸之輕騎走免。收其船車軍資器械不可勝數。劉彧東 徐州刺史張讜據圍城,徐州刺史王玄載守下邳,輔國將軍、兗州刺史樊昌侯王整, 龍驤將軍、蘭陵太守桓忻驅掠近民,保險自固。元遣慰喻,張讜及青州刺史沈文秀 等皆遣使通誠,王整、桓析相與歸命。

元表曰:“彭城倉廩虛罄,人有飢色,求運冀、相、濟、兗四州粟,取張永所 棄船九百艘,,沿清運致,可以濟救民。”顯祖從之。又表分兵置戍,進定青冀。 復表曰:“彭城賊之要蕃,不有積粟強守,不可以固。若儲糧廣戍,雖劉彧師徒悉 動,不敢窺淮北之地。此自然之勢也。”詔曰:“待後軍到,量宜守防。其青冀 已遣軍援,須待克定,更運軍糧。”元又表曰:“臣受命出疆,再離寒暑,進無鄧 艾一舉之功,退無羊祜保境之略,雖淮岱獲振,而民情未安。臣以愚智,屬當偏任, 苟事宜宣徹,敢不以聞。臣前表以下邳水陸所湊,先規殄滅,遣兵屢討,猶未擒定。 然彭城、下邳信命未斷,而此城之人,元居賊界,心尚戀土。輒相誑惑,希幸非望, 南來息耗,壅塞不達,雖至窮迫,仍不肯降。彭城民任玄朗從淮南至鎮,稱劉彧將 任農夫、陳顯達領兵三千,來循宿豫。臣即以其日,密遣覘使,驗其虛實,如朗所 言。臣欲自出擊之,以運糧未接,又恐新民生變,遣子都將於沓千、劉龍駒等步騎 五千,將往赴擊。但征人淹久,逃亡者多,迭相扇動,莫有固志,器仗敗毀,無一 可用。臣聞伐國事重,古人所難,功雖可立,必須經略而舉。若賊向彭城,必由清 泗過宿豫,歷下邳;趨青州,路亦S上綸胍仕病<次粲檬χ=袢糲 榷ㄏ綸剿拊ィ蚧囪簦玻蚯嗉街鍅蚩剎還ザ恕H羲拇Σ環嗉剿 滸危儺綻槍耍袒辰男抑摹3加摶暈聳頹嗉街Γ榷ǘ現兀狹鯊 憊酥猓廾衲賢摹O乃涫ⅲ藿蟯究梢潁歡匪渫ǎ薷叱強曬獺H鞝 耍蚧幢弊躍伲堇陀酪蕁=袼湎蛉齲炭尚惺Γ猩袼伲迷蟶洹H秈煊曇 冉擔蛞蛩ǎ肆敢嬤冢嫖 ?紙疵袷桓耐跡嗉蕉藎湮純 砂巍3奸肓拋艄慘椋濤嬌扇弧H粢懷攏逵興鳶苤穡懷露捫椋殖晌 茇柚鎩N┨旒浚粘加蘅睢?

彧復遣沈攸之、吳憘公領卒數萬,從沂清而進,欲援下邳。元遣孔伯恭率步騎 一萬以拒之。並以攸之前敗軍人傷殘手足、瘃瓦膝行者,盡送令還,以沮其眾。又 表求濟師。詔遣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赴之。白曜到瑕丘,遇患。會泗水暴竭,賊軍 不得前進,白曜遂不行。伯恭大破賊軍,攸之、憘公等輕騎遁走。元書與劉彧徐州 刺史王玄載,示其禍福。玄載狼狽夜走,宿豫、淮陽皆棄城而遁。於是遣南中郎將、 中書侍郎高閭領騎一千,與張讜對為東徐州刺史;中書侍郎李璨與畢眾敬對為東兗 州刺史。以安初附。拜元都督徐南北兗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 淮陽公,持節、散騎常侍、尚書如故。詔元曰:“賊將沈攸之、吳憘公等驅率蟻眾, 進寇下邳,卿戎昭果毅,智勇奮發,水陸邀絕,應時摧殄,自淮以北,蕩然清定。 皆是元帥經略,將士效力之所致也,朕用嘉焉。所獲諸城要害之處,分兵置戍,以 帖民情。今方欲清盪吳會,懸旌秣陵,至於用兵所宜,開勢進止,善加量度,動靜 以聞。”

是時徐州妖人假姓司馬,字休符,自稱晉王,扇惑百姓。元遣將追斬之。四年, 詔征元還京赴西郊,尋還所鎮。延興元年五月,假元淮陽王。三年,劉昱將蕭順之、 王敕勤等領眾三萬,入寇淮北諸城,元分遣諸將,逆擊走之。元表:“淮陽郡上黨 令韓念祖始臨之初,舊民南叛,全無一人。令撫綏招集,愛民如子,南亞民費系先 等前後歸附,戶至二百有餘。南濟陰郡睢陵縣人趙憐等辭稱念祖善於綏撫,清身潔 己,請乞念祖為睢陵令。若得其人,必能招集離叛,成立一縣。”顯祖詔曰:“樹 君為民,民情如此,可聽如請。”元好申下人之善,皆此類也。太和初,征為內都 大官。既而出為使持節、鎮西大將軍、開府、統萬鎮都將,甚得夷民之心。三年進 爵準陽王,以舊老見禮,聽乘步挽,杖於朝。

蕭道成既自立,多遣間諜,扇動新民,不逞之徒,所在蜂起。以元威名夙振, 征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南征諸軍事、征西大將軍、大都將,余官如故,總率諸軍 以討之。元討五固賊桓和等,皆平之。東南清晏,遠近帖然。入為侍中、都曹尚書, 遷尚書令。十三年,進位司徒。十六年,例降庶姓王爵,封山陽郡開國公,食邑六 百戶。元表曰:“臣以天安之初,奉律總戎,廓寧淮右,海內既平,仍忝徐岳。素 餐尸祿,積有年歲,彼土安危,竊所具悉。每惟彭城水陸之要,江南用兵,莫不因 之威陵諸夏。夫國之大計,豫備為先。且臣初克徐方,青齊未定,從河以南,猶懷 彼此。時劉彧遣張永、沈攸之、陳顯達、蕭順之等前後數度,規取彭城,勢連青袞。 唯以彭城既固,而永等摧屈。今計彼戍兵,多是胡人,臣前鎮徐州之日,胡人子都 將呼延籠達因於負罪,便爾叛亂,鳩引胡類,一時扇動。賴威靈遐被,罪人斯戮。 又圍城子都將胡人王敕勤負釁南叛,每懼奸圖,狡誘同黨。愚誠所見,宜以彭城胡 軍換取南豫州徙民之兵,轉戍彭城;又以中州鮮卑增實兵數,於事為宜。”詔曰: “公之所陳,甚合事機。”

其年,頻表以老乞身。八月,詔曰:“元年尊識遠,屢表告退。朕以公秉德清 挹,體懷平隱,仁雅淵廣,謀猷是仗,方委之民政,用康億兆,故頻文累札,仍違 沖志。而謙光逾固,三請彌切,若不屈從高謨,復何以成其美德也。已許其致仕, 主者可出表付外,如禮申遂。”元詣闕謝老,引見於庭,命升殿勞宴,賜玄冠素服。 又詔曰:“夫大道凝虛,至德沖挹,故後王法玄猷以御世,聖人崇謙光而降美。是 以天子父事三老,兄事五更,所以明孝悌於萬國,垂教本於天下。自非道高識博, 孰能處之?是故五帝憲德,三王乞言,若求備一人,同之古哲,叔世之老,孰能克 堪?師上聖則難為其舉,傅中庸則易為其選。朕既虛寡,德謝曩哲,更、老之選, 差可有之。前司徒、山陽郡開國公尉元,前大鴻臚卿、新泰伯游明根並元亨利貞, 明允誠素,少著英風,老敷雅跡,位顯台宿,歸終私第。可謂知始知卒,希世之賢 也。公以八十之年,宜處三老之重;卿以七十之齡,可充五更之選。”於是養三老 五更於明堂、國老庶老於階下。高祖再拜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饋;於五更行肅 拜之禮,賜要老、庶老衣服有差。既而元言曰:“自天地分判,五行施則,人之所 崇,莫重於孝順。然五孝六順,天下之所先,願陛下重之,以化四方。臣既衰老, 不究遠趣,心耳所及,敢不盡誠。”高祖曰:“孝順之道,天地之經,今承三老明 言,銘之於懷。”明根言曰:“夫至孝通靈,至順感幽,故《詩》云:孝悌之至, 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如此則孝順之道,無所不格。願陛下念之,以濟黎庶。臣年 志朽弊,識見昧然,在於心慮,不敢不盡。”高祖曰:“五更助三老以言至范,敷 展德音,當克己復禮,以行來授。”禮畢,乃賜步挽一乘。詔曰:“夫尊老尚更, 列聖同致;欽年敬德,綿哲齊軌。朕雖道謝玄風,識昧睿則,仰稟先誨,企遵猷旨。 故推老以德,立更以元,父焉斯彰,兄焉斯顯矣。前司徒公元、前鴻臚卿明根並以 沖德懸車,懿量歸老,故尊公以三,事更以五。雖更、老非官,耄耋罔祿,然況事 既高,宜加殊養。三老可給上公之祿,五更可食元卿之俸,供食之味,亦同其例。”

十七年七月,元疾篤,高祖親幸省疾。八月,元薨,時年八十一。詔曰:“元 至行寬純,仁風美福,內秉越群之武,外挺溫懿之容。自少暨長,勛勤備至,歷奉 五朝,美隆四葉。南曜河淮之功,北光燕然之效,魯宋懷仁,中鉉載德。所謂立身 備於本末,行道著於終始,勛書玉牒,惠結民志者也。爰及五福攸集,懸車歸老。 謙損既彰,遠近流詠,陟茲父事,儀我萬方。謂極眉壽,彌贊王業。天不遺老,奄 爾薨逝。念功惟善,抽怛於懷。但戎事致奪,恨不盡禮耳。可賜布帛彩物二千匹、 溫明秘器、朝衣一襲,並為營造墳域。”謚曰景桓公。葬以殊禮,給羽葆鼓吹、假 黃鉞、班劍四十人,賜帛一千匹。

子羽,名犯肅宗廟諱,頗有器望。起家秘書中散,駕部令,轉主客給事,加通 直散騎常侍,守殿中尚書,兼侍中。以父憂去職。又起複本官,詔襲爵,加平南將 軍。高祖親考百司,以羽怠惰,降常侍為長兼,仍守尚書,奪祿一周。遷洛,以山 陽在畿內,改為博陵郡開國公。後為征虜將軍、恆州刺史。卒,仍以為贈,謚曰順。

子景興,襲。正始元年卒,贈兗州刺史。無子。

景興弟景俊,襲爵。員外散騎常侍。延昌中,坐杖國吏死,降封深澤縣開國公。

子伯永,襲。無子,爵除。

羽弟靜,寬雅有才識。世宗時,為尚書左民郎中。卒,贈博陵太守,重贈鎮軍 將軍、洛州刺史,謚曰敬。

子祐之,通直散騎常侍、護軍長史。卒。

慕容白曜,慕容元真之玄孫。父琚,歷官以廉清著稱,賜爵高都侯。卒於冠軍 將軍、尚書左丞,贈安南將軍、并州刺史、高都公,謚曰簡。白曜少為中書吏,以 敦直給事東宮。高宗即位,拜北部下大夫。襲爵,遷北部尚書。在職,執法無所阿 縱,高宗厚待之。高宗崩,與乙渾共秉朝政,遷尚書右僕射,進爵南鄉公,加安南 將軍。

劉彧徐州刺史薛安都、兗州刺史畢眾敬並以城內附,詔鎮南大將軍尉元、鎮東 將軍孔伯恭率師赴之。而彧東平太守申纂屯無鹽,并州刺史房崇吉屯升城,遏絕王 使。皇興初,加白曜使持節、都督諸軍事、征南大將軍、上黨公,屯於碻磝,以為 諸軍後繼。白曜攻纂於無鹽城,拔其東郭。其夜纂遁,遣兵追執之,獲其男女數千 口。先是,劉彧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並遣使內附,既而彧遣招慰,復 歸於彧。白曜既拔無鹽,回攻升城。肥城戍主聞軍至,棄城遁走,獲粟三十萬斛。 既至升城,垣苗、麋溝二戍拒守不下。白曜以千餘騎襲麋溝,麋溝潰,自投濟水死 者千餘人。擊垣苗,又破之,得粟十餘萬斛,由是軍糧充足。先是,淮陽公皮豹子 等再征垣苗不克,白曜以一旬之內,頻拔四城,威震齊土。顯祖嘉焉,詔曰:“卿 總率戎旅,討除不賓,霜戈所向,無不摧靡,旬日之內,克拔四城,韓白之功,何 以加此?雖升城戍將房崇吉守遠不順,危亡已形,潰在旦夕。宜勉崇威略,務存長 轡,不必窮兵極武,以為勞頓。且伐罪弔民,國之令典,當招懷以德,使來蘇之澤, 加於百姓。”升城不降,白曜忿之,縱兵陵城,殺數百人,崇吉夜遁。白曜撫慰其 民,無所殺戮,百姓懷之。獲崇吉母妻,待之以禮。劉彧遣其將吳憘公率眾數萬, 欲寇彭城。鎮南大將軍尉元表請濟師。顯祖詔白曜赴之。白曜到瑕丘,遇患。時泗 水暴竭,船不得進。憘公退,白曜因停瑕丘。會崇吉與從弟法壽盜彧盤陽城以贖母 妻。白曜自瑕丘遣將軍長孫觀等率騎入自馬耳關赴之。觀至盤陽,諸縣悉降。

平東將軍長孫陵、寧東將軍尉眷東討青州,白曜自瑕丘進攻歷城。白曜乃為書 以喻之曰:“天棄劉彧,禍難滋興,骨肉兄弟,自相誅戮,君臣上下,靡復紀綱。 徐州刺史薛安都、豫州刺史常珍奇、兗州刺史畢眾敬等深睹存亡,翻然歸義。故朝 廷納其誠款,委以南蕃。皆目前之見事,東西所備聞也。彼無鹽戍主申纂敢縱奸慝, 劫奪行人,官軍始臨,一時授首。房崇吉固守升城,尋即潰散。自襄陽以東,至於 淮海,莫不風靡,服從正化。謂東陽、歷城有識之士,上思安都之榮顯,下念申纂 之死亡,追悔前惑,改圖後悟。然執守愚迷,不能自革。猥總戎旅,掃定北方。濟 黃河知十二之虛說,臨齊境想一變之清風,踟躕周覽,依然何極?故先馳書,以喻 成敗。夫見機而動,《周易》所稱;去危就安,人事常理。若以一介為高,不悛為 美,則微子負嫌於時,紀李受譏於世。我皇魏重光累葉,德懷無外,軍威所拂,無 不披靡。固非三吳弱卒所能擬抗。況於今者,勢已土崩。劉彧威不制秣陵,政不出 閫外,豈復能浮江越海,赴危救急?恃此為援,何異於蹄涔之魚,冀拯江海?夫蝮 蛇螫手則斷手,螫足則斷足,誠忍肌體以救性命。若推義而行之,無割身之痛也, 而可以保家寧宗,長守安樂。此智士所宜深思重慮,自求多福。”

道固固守不降,白曜築長圍以攻之。長孫陵等既至青州,沈文秀遣使請降。軍 人人其西郛,頗有采掠,文秀悔之,遂嬰城拒守。二年,崔道固及兗州刺史梁鄒守 將劉休賓並面縛而降。白曜皆釋而禮之。送道固、休賓及其僚屬於京師。後乃徙二 城民望於下館,朝廷置平齊郡、懷寧、歸安二縣以居之。自余悉為奴婢,分賜百官。 白曜雖在軍旅,而接待人物,寬和有禮。獲崇吉母妻、申纂婦女,皆別營安置,不 令士卒喧雜。

乃進討東陽。冬,入其西郭。三年春,克東陽,擒沈文秀。凡獲倉粟八十五萬 斛,米三千斛,弓九千張,箭十八萬八千,刀二萬二千四百,甲冑各三千三百,銅 五千斤,錢十五萬;城內戶八千六百,口四萬一千,吳蠻戶三百餘。始末三年,築 圍攻擊,日日交兵,雖士卒死傷,無多怨叛。督上土人租絹,以為軍資,不至侵苦。 三齊欣然,安堵樂業。克城之日,以沈文誘抗倨不為之拜,忿而棰撻,唯以此見譏。 以功拜使持節、都督青齊東徐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濟南王,將軍 如故。

四年冬見誅。初乙渾專權,白曜頗所俠附,緣此追以為責。及將誅也,雲謀反 叛,時論冤之。

白曜少子真安,年十一,聞父被執,將自殺。家人止之,曰:“輕重未可知。” 真安曰:“王位高功重,若有小罪,終不至此。我何忍見父之死!”遂自縊焉。

白曜弟如意,亦從白曜平歷下,與白曜同誅。

太和中,著作佐郎成淹上表理白曜曰:

臣聞經疆啟宇,實良將之功;褒德酬庸,乃聖王之務。昔姜公杖鋱,開隆周之 基;韓生秉旄,興鴻漢之業。故能賞超當時,名垂前史。若閫外功成,而流言內作, 人主猜疑,良將懷懼,樂毅所以背燕,章邯所以奔楚。至如鄧艾懷忠,矯命寧國, 赤心皎然,幽顯同見,而橫受屠戮,良可悲哀。及士治伐吳,奮不顧命,萬里浮江, 應機直指,使孫皓君臣,輿櫬入洛。大功亦舉,讒書驟至,內外唱和,貝錦將成, 微晉武之鑑,亦幾於顛沛矣。每覽其事,常為痛心,聖主明王,固宜深察。

臣伏見故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濟南王慕容白曜,祖父相資, 世酋東裔,值皇運廓被,季節臣妾。白曜生長王國,飲服道教,爵列上階,位登帝 伯。去天安初,江陰夷楚,敢拒王命,三方阻兵,連城岳峙。海岱蒼生,翹首拯援。 聖朝乃眷南顧,思救荒黎,大議廟堂,顯舉元將,百僚同音,僉曰惟允。遂推轂委 誠,授以專征之任,握兵十萬,杖鉞一方。威陵河濟則淮徐震懼,師出無鹽而申纂 授首。濟北、太原,同時消潰;麋溝、垣苗,相尋奔走。及回麾東掃,道固銜璧, 盤陽、梁鄒,肉袒請命。於時東陽未平,人懷去就。沈文靜、高崇仁擁眾不朝,扇 擾邊服。崔僧祐、蓋次陽、陳顯達連兵淮海,水陸鋒起,揚旌而至,規援青齊。士 民洶洶,莫不南顧。時兵役既久,鹹有歸心,而白曜外宣皇風,內盡方略,身擐甲 胄,與士卒同,安撫初附,示以恩厚。三軍懷挾纊之溫,新民欣來蘇之澤。遂使僧 祐擁徒弭旆,效順軍門;文靜、崇仁棄城竄海;次陽、顯達望塵南奔。聲震江吳, 風偃荊漢。及青州克平,文秀面縛,海波清靜,三齊克定,逖彼東南,永為國有。 使天府納六州之貢,濟泗息烽警之虞,開岱宗封禪之略,辟山川望秩之序。斯誠宗 廟之靈,神算所授,然抑亦白曜與有力矣。

及氛翳既靜,爵命亦隆,榮燭當時,聲譽日遠。而民惡其上,妄生尤隙,因其 功高,流言惑聽。巧偽亂真,朱紫難辨,傷夷未瘳,合門屠戮。鴻勛盛德,蔑爾無 聞。有識之徒,能不悽愴?

臣謂白曜策名王庭,累荷榮授,歷司出內,世載忠美。秉鉞啟蕃,折衝敵國, 開疆千里,拔城十二,辛勤於戎旅之際,契闊於矢石之間,登鋒履危,志存靜亂。 及方難既夷,身膺高賞,受胙河山,與國升降,六十之年,寵靈已極。觀其立功, 足明機運,豈容僥倖,更邀非望者乎?且於時,國家士馬,屯積京南,跨州連鎮, 勢侔雲岳。主將驍雄,按鉀在所,莫不殉忠死難,效節奉時。此之不可生心,白曜 足知之矣。況潛逆阻兵,營岱厭亂,加以王師仍舉,州郡屠裂,齊民勞止,神膽俱 喪,亡燼之眾不可與圖存,離敗之民不可與語勇哉!白曜果毅習戎,體閒兵勢,寧 不知士民之不可藉,將士之不同己,據強兵之勢,因塗炭之民,而欲立非常之事, 此愚夫之所弗為也?料此推之,事可知矣。

伏惟陛下聖鑒自天,仁孝宰世,風冠宇宙,道超百王。開國以來,諸有罪犯極 刑,不得骸骨者,悉聽收葬。大造之恩,振古未有。而白曜人舊功高,嬰禍淪覆, 名滅國除,爵命無紹。天下眾庶,鹹共哀憐,方之餘流,應有差異。願陛下揚日月 之光,明勛臣之績,垂天地之施,慰殭屍之魂。使合棺定謚,歿有餘稱。選其宗近, 才堪驅策,錫以微爵,繼其絕世。進可以獎勸將來,退可以顯國恩澤。使存者荷莫 大之恩,死者受骨肉之惠,豈不美哉!仰惟聖明,霈然昭覽,狂瞽之言,伏待刑憲。

高祖覽表,嘉愍之。

白曜弟子契,輕薄無檢。太和初,以名家子擢為中散,遷宰官。南安王楨有貪 暴之響,遣中散閭文祖詣長安察之。文祖受楨金寶之賂,為楨隱而不言。事發,坐 之。文明太后引見群臣,謂之曰:“前論貪清,皆雲克修,文祖時亦在中,後竟犯 法。以此言之,人心信不可知。”高祖曰:“古有待放之臣,亦有離俗之士,卿等 自審不勝貪心者,聽辭位歸第。”契進曰:“臣卑微小人,聞識不遠,過蒙曲照, 虛忝令職。小人之心無定,帝王之法有常。以無恆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 乞垂退免。”高祖曰:“昔鄭相嗜魚,人有獻魚者,相曰‘若取此魚,恐削名祿’, 遂不肯受。契若知心不可常,即知貪之惡矣,何為求退?”遷宰官令,微好碎事, 頗曉工作,主司廚宰,稍以見知。及營洛陽基構,征新野、南陽起諸攻具,契皆參 典。太和末,以功遷太中大夫、光祿少卿、營州大中正,賜爵定陶男。正始初,除 征虜將軍、營州刺史。徙都督活野、薄骨律二鎮諸軍事、沃野鎮將,轉都督御夷、 懷荒二鎮諸軍事、平城鎮將,將軍並如故。轉都督朔州、沃野懷朔武川三鎮三道諸 軍事、後將軍、朔州刺史。熙平元年卒,贈鎮北將軍、并州刺史,謚曰克。

初,慕容破後,種族仍繁。天賜末,頗忌而誅之。時有遺免,不敢複姓,皆以 “輿”為氏。延昌末,詔復舊姓,而其子女先入掖庭者,猶號慕容,特多於他族。

契長子升,字僧度。建興太守,遷鎮遠將軍、沃野鎮將,進號征虜將軍。甚得 邊民情。

和第二子僧濟,自奉朝請稍轉至五校。耽淫酒色,不事名行。

契北暉,歷涇州長史、新平太守,有惠政。景明中,大使於忠賞粟二百石。卒, 贈幽州刺史。

孫善,儀同開府主簿。

史臣曰:魏之諸將,罕立方面之功。尉元以寬雅之風,受將帥之任,取瑕丘如 覆掌,克彭城猶拾遺,擒將馘醜,威名遠被。位極公老,聖主乞言。無乃近世之一 人歟?白曜有敦正之風,出當薄伐,席捲三齊,如風靡草,接物有禮,海垂欣慰。 其勞固不細矣。功名難處,追猜嬰戮,宥賢議勤,未聞於斯日也。

部分譯文

尉元,字苟仁,代郡人。世代都是豪族。父親尉目斤,因有勇有謀而著稱於當時。泰常年間,任前將軍,跟從皇帝平定虎牢,頗有軍功,被授任為中山太守。尉元十九歲的時候,以善於騎射而著稱。神..年間,任虎賁中郎將,轉任羽林中郎,為人小心謹慎,恭謹嚴肅,以勤勉不懈而受到皇帝知遇。世祖讚賞他寬雅有風度,不久遷任為駕部給事中。尉元跟隨皇帝東臨海邊,世祖賜給他富城男的爵位,加授寧遠將軍。和平年間,尉元遷任北部尚書,加散騎常侍,晉爵為太昌侯,被授為冠軍將軍。

天安元年(466),薛安都據徐州歸附朝廷,請求派兵救援。顯祖任命尉元為使持節、都督東道諸軍事、鎮南大將軍、博陵公,與城陽公孔伯恭一道前往救援。劉彧的東平太守、無鹽戍主申纂詐降。尉元知道他並非誠心歸附,外表上表示對他容納,但暗中則嚴加防備。劉彧的兗州刺史畢眾敬派東平太守章仇..到魏軍請降,尉元一併接納了他。於是魏軍長驅直入,賊將周凱望風而逃。劉彧派遣張永、沈攸之等人率軍征討薛安都,屯駐於下磕。張永就分派羽林監王穆之領兵五千人,在武原守護輜重,派龍驤將軍謝善居領兵二千人據守在呂梁,派散騎侍郎張引領兵二千人據守茱萸,督促租糧,用來充實軍隊的供給。薛安都出城來見尉元,尉元依照朝廷旨意,授任他為徐州刺史。又派中書侍郎高閭、李璨等與薛安都一同回到城中,另外讓孔伯恭率精兵二千人,巡撫安定城內外,然後尉元就進入彭城。

尉元因張永仍據守險要之地,攻守雙方勢均力敵,恐怕士卒傷亡。就命薛安都與李璨等固守徐州,親自率領精銳部隊,在城外宣揚國威,分兵攻擊呂梁,斷絕敵軍的糧食運輸。謝善居逃奔茱萸,接著與張引向東逃往武原。尉元令騎兵飛馳追擊,斬首八百餘級。武原剩下的敵軍八千餘人,拒戰不降。尉元親自穿上甲冑,率軍四面攻擊,突破王穆之的外營,殺傷敵軍大半,繳獲其輜重車輛五百餘輛,用來供給彭城諸軍。然後尉元收兵緩戰,給敵軍讓開一條逃路。王穆之率領殘餘部隊逃到張永軍中。張永勢挫力竭,尉元乘勝圍住下磕,攻打其南門,張永就棄城連夜逃遁。孔伯恭、薛安都趁勢追擊,當時正逢大雨雪,泗水冰凍,張永只得棄船而逃。尉元預測張永一定會奔逃,就親自率領眾軍,攔截他的逃路,南北兩面奮力追擊,大敗張永軍於呂梁山東。斬首數萬級,向北追擊六十餘里,敵軍死者相互枕藉,手足凍斷者十之八九。生擒劉彧的使持節,都督梁、南、北秦三州諸軍事,梁、秦二州刺史,寧朔將軍,益陽縣開國侯垣恭祖;龍驤將軍、羽林監沈承伯等。張永、沈攸之輕騎逃走得以倖免。繳獲船車、軍資器械不可勝數。劉彧的東徐州刺史張讜據守團城,徐州刺史王玄載據守下邳,輔國將軍、兗州刺史樊昌侯王整,龍驤將軍、蘭陵太守桓忻驅掠附近的百姓,據險自固。尉元派人前去撫慰曉喻,張讜和青州刺史沈文秀等人都派使者前來傳達歸誠之意,王整、桓忻相率歸附朝廷。

尉元向皇帝上表說:“彭城倉廩已經空虛,百姓面有飢色,請求運送冀、相、濟、兗四州之粟,取張永所丟棄的船隻九百艘,沿清河運到,可以用來濟救新近歸附之民。”顯祖聽從了他的意見。尉元又上表請求分兵設定戍所,進而平定青、冀一帶。又上表說:“彭城是賊軍的重要邊城,如果沒有糧食儲積和強兵防守,就不可能得以鞏固。倘若儲備糧草、廣置戍所,即使劉彧之軍全部出動,也不敢覬覦淮北之地。這是自然的形勢。”皇帝下詔說:“等待後軍到來,根據情況加強防守。青、冀方面已經派遣軍隊援助,須待平定之後,再運軍糧。”尉元又進表說:“臣受命出任邊疆,歷經寒暑,進無鄧艾一舉之功,退無羊祜保境之略,雖然淮、岱大捷,但民情尚未安定。臣由於智力愚劣,只能委以輔佐之任,假如事情應當向皇上傳達,不敢不具表上奏。臣前次上表陳說由於下邳是水陸交匯之地,早先計畫消滅此地敵軍,派兵屢次征討,還是沒有將其平定。然而彭城、下邳之間音信並未斷絕,而且彭城這裡的人,原先居住於賊境,心裡還依戀故土。動輒互相誑騙蠱惑,希望僥倖實現非分之望,南邊來的音信訊息,因道路阻塞而不能到達,雖然下邳已經窮困窘迫,但仍然不肯歸降。彭城之民任玄朗從淮南來到鎮所,說劉彧部將任農夫、陳顯達領兵三千,前來巡視宿豫。臣就在當天,秘密派出偵探,前去驗證其虛實,正如任玄朗所說的那樣。臣想要親自出城攻擊他們,因為糧食尚未運到,又怕新歸附的民眾生變,就派子都將於沓千、劉龍駒等率步騎兵五千,準備前去攻擊。但軍人滯留時間太久,逃亡的人很多,相互煽動,沒有堅固之志,兵器也遭毀壞,沒有一件能用。臣聞征伐他國事關重大,古人也認為很難,功業雖然可以成就,但必須妥善謀劃才能行動。如果敵人進攻彭城,必須從清水、泗水經過宿豫,到下邳;進攻青州,其路線也從下邳入沂水,經過東安。這就是敵方用兵的要領。現在我們如果首先平定下邳,占領宿豫,戍守東安,那么青、冀各鎮就可以不攻而克。如果四處不降服,即使占領了青、冀,當地百姓心懷叵測,仍然懷著僥倖之心。臣愚蠢地認為最好是解除青、冀的軍隊,首先平定東南之地,斷絕劉彧北顧之意,根絕百姓南望之心。夏季水勢雖盛,沒有渡口和道路可以憑藉;冬季道路雖然暢通,沒有高城可以固守。像這樣,那么淮北之地自然可以占領,一勞而可以永逸。現在雖然氣候日趨炎熱,還是可以行軍,兵貴神速,久停就會生變。倘若天降大雨,也許可以憑藉水路交通,運輸糧草增加兵力,為大舉進攻作好計畫。就怕靠近淮水的民眾,幡然改變他們的意圖,青、冀二州,終究不能占領。臣與同僚屬吏共同商議,都認為此事可行。如果隱瞞而不向朝廷陳述,就怕要承擔造成失敗損失的責任;向上陳述而得不到驗證,又恐造成誣罔之罪。只有上天審察裁斷,看到臣的愚劣忠誠之心。”

劉彧又派沈攸之、吳忄喜公率領將士數萬人,從沂水、清水進發,想要援助下邳。尉元派孔伯恭率領步騎兵一萬攔拒敵軍,並且把沈攸之所部被俘的手足傷殘、凍傷體弱、以膝行走的人,全都遣送回去,用來挫傷敵軍的士氣。又向朝廷上表請求增派軍隊。皇帝派遣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前去支援尉元。慕容白曜到達瑕丘時,不巧患病。剛好泗水枯竭,賊軍不能前進,慕容白曜也就不再往前走了。孔伯恭大敗賊軍,沈攸之、吳忄喜公等人快馬逃走。尉元寫信給劉彧的徐州刺史王玄載,明示其得失禍福。王玄載連夜狼狽逃走,宿豫、淮陽的守敵都棄城而逃。於是朝廷派南中郎將、中書侍郎高閭率領一千騎兵,與敵方張讜相對為東徐州刺史;中書侍郎李璨與敵方畢眾敬相對為東兗州刺史。用以安撫初來歸附的百姓。朝廷授任尉元為都督徐、南、北兗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淮陽公,持節、散騎常侍、尚書等職仍然照舊。皇帝詔令尉元說:“賊將沈攸之、吳忄喜公等驅率螻蟻之眾,進犯下邳,你戰績顯著,果敢剛毅,智勇奮發,從水陸進行攔截阻絕,及時予以摧垮消滅,淮水以北,蕩然清寧安定。這全都是元帥謀略有方,將士盡忠效力的結果,朕對此極為讚賞。對所占領的諸城要害之處,應當分兵設定戍所,以撫慰安定民心。現在正想要清盪吳會一帶,懸掛旌旗於秣陵城,至於用兵所應注意的事項,作戰形勢的進攻與防守,你應好好加以考慮和策劃,一切動靜隨時上報朝廷。”

當時徐州有個妖邪之人假稱姓氏為司馬,字休符,自稱晉王,煽動蠱惑百姓。尉元派部將追擊斬掉了這個人。皇興四年(470),顯祖下令徵召尉元回京赴西郊廟祀,不久又回到所鎮守的徐州。延興元年(471)五月,暫授尉元為淮陽王。延興三年(473),劉昱的部將蕭順之、王敕鉞等人率領部眾三萬人,入侵淮北諸城,尉元分別派遣諸將,迎敵抗擊,將其打敗。尉元給朝廷上表說:“淮陽郡上黨縣令韓念祖剛剛到任的時候,當地舊民反叛南逃,縣中全無一人。令其進行安撫招集,韓念祖愛民如子,從南邊回來的百姓費系先等人先後歸附,縣中民戶到達二百多戶。南濟陰郡睢陵縣人趙憐等進言說,韓念祖善於安撫百姓,廉潔奉公,懇請韓念祖前去任睢陵縣令。如果能派這個人去,必定能夠招集叛離的民眾,成立一個縣。”顯祖下詔說:“樹立君主是為人民,民情既然如此,可以聽從他們的請求。”尉元喜歡宣揚下屬的長處,就像以上所述的那樣。太和初年(477),高祖徵召尉元回京任內都大官。不久尉元出任使持節、鎮西大將軍、開府、統萬鎮都將,很得邊地民族的人心。太和三年(479),高祖進封尉元的爵位為淮陽王,對他以朝廷元老之禮相見,特許他乘坐人力車、拄拐杖入朝。

蕭道成自立為帝之後,派遣許多間諜,煽動新近歸附的百姓,以致不法之徒,四處蜂起。朝廷因為尉元早已威名四震,就召他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南征諸軍事、征西大將軍、大都將,其餘官職如故,總率諸軍前往征討。尉元征伐五固的賊將桓和等人,全都平定了他們。東南部清寧太平,遠近都來歸附。尉元入朝任侍中、都曹尚書,遷任尚書令。太和十三年(489),尉元進位為司徒。太和十六年(492),按照條例降低所封庶姓人的王爵,封尉元為山陽郡開國公,食邑六百戶。尉元上表說:“臣於天安初年,奉命總領軍事,開拓安定淮北,如今海內已經平定,仍舊忝任徐州刺史。素餐尸祿,已有多年,那個地方的安危,我全都了解。經常考慮彭城是水陸交通的要地,長江南部用兵作戰,莫不憑仗它而威逼各方。國家之大計,都要預謀在前。況且臣剛剛占據徐州之地,青、齊地區尚未平定,黃河以南的百姓仍心懷雜念。劉彧派張永、沈攸之、陳顯達、蕭順之等人先後多次企圖攻取彭城,以連線青、兗。只是由於彭城已經鞏固,張永等人都被摧垮。現在計議,那裡的戍兵,多是胡人,臣先前鎮守徐州的時候,胡人子都將呼延籠達由於犯了罪,就發動叛亂,糾集胡人,一時間人情蠢蠢欲動。幸賴朝廷威靈遠布,罪人得以誅戮。又有團城子都將胡人王敕鉞負罪南叛,常懷奸邪之圖,狡猾地引誘同黨。依我愚誠的看法,應當以彭城的胡人軍隊換取南豫州遷徙來的兵卒,讓其轉到彭城戍守;又以中州的鮮卑人增補充實兵員人數。這樣做最為適宜。”皇帝下詔說:“你所陳述的事,非常符合時宜。”

這一年,尉元因為年老頻頻上表請求告老退休。八月,皇帝下詔說:“尉元年邁位尊,見識深遠,屢次上表告退。我因為尉元公秉持道德,清廉謙虛,胸懷公正隱忍,仁慈雅愛之心深廣,計謀高深可以依仗,方才委付以治民之政,任用他安撫百姓,他多次上書告退,還是違背他的宿願。但他謙虛的光輝愈加堅固,再三請求情意深切,倘若不屈從其崇高的願望,又何以成全他的美德呢。我已經準許他辭官退休,主管者可以下表到州里,按照禮制滿足他的心愿。”尉元於是來到朝廷辭謝,高祖在殿庭接見他,命在殿前設宴慰勞他,賜給他玄冠素服。皇帝又下詔說:“大道者凝虛,至德者謙讓,所以後王效法幽深的義理用來統御天下,聖人崇尚謙虛的光輝而降下美德。所以天子尊養年老致仕的人,像對父親一樣對待三老,像對兄長一樣對待五更,用以明孝悌於萬國,垂教化於天下。若非道德高尚知識淵博的人,誰能處於三老五更的地位?所以五帝崇尚德望,三王求討諍言,如若求得一人,相同於古之賢哲,衰亂時代的群老,有誰能夠勝任?德才與聖哲相近的人就難以推舉,靠近中等的人才就容易挑選。朕雖見識虛寡,德行也不及先哲,五更三老的選拔,尚可以挑選到這樣的人。前任司徒、山陽郡開國公尉元,前任大鴻臚卿、新泰伯游明根都是功臣元老,明智公正忠誠樸素,年輕時顯露英風,老年時鋪展雅跡,官位顯赫於台省,告老歸終於私第。可算得是善始善終,真乃曠世之賢人。尉元八十歲,應處於三老之重;游明根以七十之齡,可充任五更之選。”於是皇帝養三老五更於明堂,國老庶老於階下。高祖對三老再拜,親自袒衣、切割牲肉,執爵進酒,進送食物;對五更行直身肅拜之禮,賜給國老、庶老不等的衣服。接著尉元進言說:“自從天地初開,五行施則,人之所崇尚的,莫重於孝順。然而五孝六順,是天下之所先,望陛下重視此道,用以教化四方。臣已經衰老,不能走動很遠,但耳聞心想所及之事,不敢不竭盡我一片誠心。”高祖說道:“孝順之道,是天地之根本,現在三老對我所說的話,我當銘記在心裡。”游明根進言說:“至孝可以通達神靈,至順能夠感動幽冥,所以《孝經》里說: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這樣則孝順之道,無所不通。望陛下記取此道,用以幫助黎民百姓。臣年老志朽,見識昏昧,存於心中的思慮,不敢不盡言。”高祖說道:“五更幫助三老說明重要的規範,鋪展盛德之音,朕應當克制自己遵循禮教,以便來日授之於民。”典禮完畢,就賜予他們步挽一乘。皇帝下詔說:“尊尚三老五更,古今聖主都是一樣;欽佩年高者尊敬有德者,明哲之人都共同遵循。朕雖然不崇尚玄風,見識並不睿智,但要秉承先哲的教誨,遵循禮法的意旨。所以以德推崇三老,以善敬立五更,使三老如父得以昭彰,五更如兄得以顯露。前任司徒公尉元、前任鴻臚卿游明根都以其謙沖之德告退,以其美好氣量歸老,所以尊司徒公為三老,事鴻臚卿為五更。雖然三老五更不是官職,耄耋之年沒有俸祿,但其實際地位已經極為尊貴,應當給以特殊的供養。三老可給予上公的俸祿,五更可給予元卿的俸祿,供食之待遇,也與其例相同。”

太和十七年(493)七月,尉元病重,高祖親自前往探視。八月,尉元去世,終年八十一歲。高祖下詔說:“尉元一生高風亮節,為人寬和淳厚,仁愛之風顯著,內懷超群的武略,外有和美的儀容。從少到老,功勳備至,歷奉五朝,美譽四方,在南炫耀著河淮之功,在北光照著燕然的德業,魯宋緬懷他的仁愛,中台記載他的道德。真可謂立身備於本末,行道著於始終,功勳書於玉牒,恩惠結於民心的人啊。於是五福久集於身,辭官歸老。謙讓之德已經昭彰,遠近之人流傳歌詠,卒於三老之位,是我四方之典範。原說他能更加長壽,能長久輔佐王業。誰料天不遺老,闔然長逝。朕懷念他的功勳思念他的美德,心中無限悲痛傷感。但由於戎事纏身,恨不能對他極盡禮節。可賜予布帛絲織物二千匹、棺木與葬器、朝衣一套,並替他營造墳塋墓地。”朝廷給尉元定諡號為景桓公。用特殊的禮儀厚葬尉元,賜給羽葆鼓吹、假黃鉞、班劍四十人,賜帛一千匹。

慕容白曜,是慕容元真的玄孫。父親慕容琚,歷任官職都以廉潔清白著稱,朝廷賜給爵位為高都侯。慕容琚卒於冠軍將軍、尚書左丞任上,朝廷追贈為安南將軍、并州刺史、高都公,諡號為簡。慕容白曜年輕時曾任中書吏,由於性情敦厚正直而在東宮供職。高宗即位以後,授予他北部下大夫之職。慕容白曜襲承父親的爵位,遷任北部尚書。他在職位上,執法甚嚴無所偏袒,高宗對他十分寵愛。高宗駕崩之後,慕容白曜與乙諢共同輔佐朝廷政務,遷任尚書右僕射,晉爵為南鄉公,加授安南將軍。

劉彧的徐州刺史薛安都、兗州刺史畢眾敬同時以州城歸附於朝廷,皇帝令鎮南大將軍尉元、鎮東將軍孔伯恭率領軍隊前往接應他們。但劉彧的東平太守申纂屯軍於無鹽,并州刺史房崇吉屯軍於升城,阻攔朝廷使者。皇興初年(467),朝廷加授慕容白曜為使持節、都督諸軍事、征南大將軍、上黨公,屯軍於石高石敖,作為各路軍隊的後繼。慕容白曜率軍在無鹽城攻擊申纂,占領了東邊的外城。當天夜晚申纂逃遁,慕容白曜派兵追擊抓獲了他,並俘獲了城中男女數千口。早先,劉彧的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同時派使者表示歸附朝廷,不久劉彧派人對他們進行招安撫慰,他們又歸順劉彧。慕容白曜攻克無鹽後,回軍攻打升城。肥城戍主聽說魏軍到來,棄城逃走,魏軍繳獲城中糧食三十萬斛。慕容白曜到達升城之後,垣苗、麋溝二戍敵軍拒守不降。慕容白曜用一千多騎兵襲擊麋溝,麋溝守敵潰敗,跳入濟水而死的有千餘人。接著攻擊垣苗,又攻破該戍,繳獲糧食十餘萬斛,從此魏軍軍糧十分充足。先前,淮陽公皮豹子等人一再進攻垣苗未能取勝,而慕容白曜卻在一旬之內,連續攻占四城,軍威震懾齊地。顯祖對他十分讚賞,下達詔書說:“你總領大軍,討除不肯降服之敵,矛戈所向,無不摧靡,旬日之內,連拔四城,韓信白起之功,怎能有過於此?雖然升城戍將房崇吉死守不降,但其危亡已定,潰在旦夕。應當盡力推崇威略,務必保存我軍實力,不要窮兵極武,以使將士勞頓。況且討伐罪人憐憫百姓,是國家的律令法典,應當以恩德進行招撫,以使重生的恩澤,加之於百姓。”升城不肯投降,慕容白曜非常氣憤,於是縱兵登城,殺死敵軍數百人,房崇吉連夜逃遁。慕容白曜撫慰城中百姓,一個也不殺戮,百姓都很感激。俘獲了房崇吉的母親和妻子,慕容白曜對她們也以禮相待。

劉彧派他的部將吳忄喜公率領數萬人馬,想要侵犯彭城。鎮南大將軍尉元上表請求增兵。顯祖令慕容白曜率軍前往。他到達瑕丘時,身患疾病。當時泗水忽然枯竭,船隻不能前進。吳忄喜公只得退走,慕容白曜因而滯留在瑕丘。正好房崇吉與他的堂弟房法壽竊據劉彧所屬的盤陽城,用來贖回他的母親和妻子。慕容白曜從瑕丘派將軍長孫觀等人率騎兵入馬耳關前往接應他們。長孫觀到達盤陽,各縣全部歸降。

平東將軍長孫陵、寧東將軍尉眷率軍東討青州,慕容白曜率軍從瑕丘進攻歷城。慕容白曜給敵將寫了一封信明申大義說:“上天拋棄劉彧,禍難滋生髮展,骨肉兄弟,自相誅戮,君臣上下,不再有綱紀。徐州刺史薛安都、豫州刺史常珍奇、兗州刺史畢眾敬等人深察存亡之勢,幡然歸附仁義。所以朝廷接納其誠心,委任以南邊的重任。這都是眼前之所見,東西所俱聞的事。無鹽戍主申纂竟敢放縱奸邪,劫奪朝廷使者,官軍剛一來到,立刻束手就擒。房崇吉固守升城,不久也就潰散。從襄陽以東,至於淮海,莫不望風披靡,服從正化。原說東陽、歷城的有識之士,上思薛安都等人的榮顯,下念申纂之滅亡,能夠追悔前罪,幡然悔悟。但他們執守愚迷,不能改過自新。本人統領大軍,掃定北方。渡過黃河方知十二之虛說,來到齊境則想一變之清風,踟躕四望,依舊何其遙遠。故此事先投以書信,曉諭成敗得失。見機而動,是《周易》中所稱;去危就安,乃人情常理。倘若認為細小草介是高大,不思改悔是美德,那么微子就會受到時人的憎惡,紀季就會受到世人的譏諷。我大魏功德累世,仁德無邊,軍威所向,無不披靡。當然不是三吳弱兵所能抗拒的。況且事到如今,已成土崩瓦解之勢。劉彧的威勢不能控制秣陵城,政令不能傳達到在外的將領,又怎么能夠浮江越海,赴危救急。依靠他來救援,何異於馬蹄印積水中的魚,想要到江海中去。蝮蛇螫手就砍斷手,螫足就砍斷足,實在是忍受肌體之痛以救性命。如若遵奉道義而行動,並無割身之痛,而且可以保家寧宗,長守安樂。這是明智之人所應當深思熟慮的自求多福之舉。”

崔道固固守不降,慕容白曜構築很長的土圍子用來攻城。長孫陵等人率軍到達青州之後,沈文秀派使者前來請求投降。魏軍進入西邊外城,士兵頗有搶掠的行為,沈文秀因此而反悔,於是固城拒守。皇興二年(468),崔道固和兗州刺史、梁鄒守將劉休賓一起自縛前來歸降。慕容白曜都親釋其縛而待之以禮。慕容白曜把崔道固、劉休賓以及他們的僚屬都送到京師。後來就把這兩城有民望的人遷徙到下館,朝廷設定平齊郡,讓他們居住在懷寧、歸安兩縣。其餘的人全都作為奴婢,分別賜給朝中百官。慕容白曜雖然是軍旅中的人,但他接人待物,都能做到寬和有禮。魏軍俘獲房崇吉的母親和妻子、申纂的妻子女兒,他都把她們安置在另外的軍營中,不讓士卒去騷擾。

慕容白曜於是進討東陽。這一年冬,進入其西邊外城。皇興三年春,攻克東陽,生擒沈文秀。總共繳獲粟八十五萬斛,米三千斛,弓九千張,箭十八萬八千支,刀二萬二千四百把,甲冑各三千三百件,銅五千斤,錢十五萬;俘獲城內民戶八千六百戶,四萬一千人,吳蠻戶三百餘。前後共歷三年,築圍攻擊,日日交兵,雖士卒多有死傷,但並沒有多少人埋怨叛逃。慕容日曜派人督催當地人的租稅,用來作為軍費,不至於侵擾百姓。於是三齊之地欣然,人民安居樂業。攻占東陽城的那一天,由於沈文秀態度傲慢,拒不對他跪拜,慕容白曜氣憤萬分而對他加以鞭撻,惟因此受到人們譏刺。慕容白曜憑軍功被授予使持節、都督青齊東徐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濟南王,將軍稱號照舊。

皇興四年(470)冬,慕容白曜被殺。起初乙渾在朝廷專權,慕容白曜對他頗有奉承趨附,據此來追究成為他的罪責。及至慕容白曜行將受誅的時候,又說他圖謀反叛朝廷,當時的輿論都認為他受到冤屈。

慕容白曜的幼子慕容真安,當時才只十一歲,聽說父親被逮捕,打算自殺。家中的人勸止他,說:“你父親的罪到底是輕是重還未可知。”慕容真安說:“父王位高功重,如果只是犯了小罪,終究不至於此。我怎么忍心看到父親之死。”於是自縊身亡。

慕容白曜之弟慕容如意,也曾跟從慕容白曜討伐平定歷下,他與慕容白曜同時被誅。

太和年間,著作佐郎成淹向朝廷上表,為慕容白曜申辯說:

“臣聞經略疆土開拓天下,實在是良將之功;褒獎仁德酬報功勳,則是聖王之務。昔日姜太公持仗斧鋮,開創盛周之基;韓生秉持旌旄,振興鴻漢之業。所以能夠賞賜超越當時,英名流傳前史。假若在外之將功成,而朝內流言大作,人主猜疑,良將懷懼,則樂毅因此背叛於燕,章邯因此投奔於楚。至於鄧艾心懷忠義,受命寧國,赤誠之心皎然,幽暗與光明同現,而橫遭誣陷受到屠戮,實在是可悲。還有王氵睿伐吳,奮不顧身,順萬里長江而下,軍鋒直指建業,使得孫皓君臣,被執送到洛陽。儘管建立大功,而讒書驟至朝廷,內外相互唱和,眼看冤案就要構成,若非晉武帝明察秋毫,大禍就要臨頭。每當覽觀其事,常常為之痛心,聖主明王,實宜深察。

“臣謹查已故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濟南王慕容白曜,祖先數代相繼,為東部邊地的部族首領,適逢皇魏擴充疆域,於是俯首稱臣。慕容白曜生長在魏國,接受王道教化,官職列於上階,爵位介於帝伯。過去在天安初年,長江北岸的夷楚,竟敢抗拒王命,在三個方向阻擋官軍,倚山築城相連。海岱之地的蒼生,翹首等待拯救。聖朝於是眷顧南方,想要拯救邊境百姓,在廟堂之上舉行朝議,公開推舉主將,百官同音,都說同意。推薦委任忠誠的人才,授予慕容白曜以專事征討之任,擁兵十萬,鎮守一方。其勢威懾河、濟而淮、徐震懼,其軍出征無鹽則申纂授首。濟北、太原,同時崩潰;麋溝、垣苗,相繼奔逃。及至他回師東掃,崔道固銜璧歸降,盤陽、梁鄒,肉袒請降。當時東陽尚未平定,人心不穩。沈文靜、高崇仁擁兵不降,煽動侵擾已降的邊地。崔僧..、蓋次陽、陳顯達連兵於淮海之地,水陸數路蜂擁,揚旌鼓譟而至,企圖增援青、齊。當地百姓蠢蠢欲動,無不寄希望於南方。當時兵卒服役時間已很久,都懷有歸家之心,但慕容白曜對外宣揚皇魏之威風,對內極力策劃謀略,親自身穿甲冑,與部下士卒同甘苦,安撫初來歸附之民,示以朝廷恩澤。三軍心懷如披棉衣之溫暖,新民欣喜得到重生的恩澤。於是使得崔僧..率部掩旗,歸順於軍門;沈文靜、高崇仁棄城逃竄入海;蓋次陽、陳顯達望塵向南而逃。慕容白曜聲震江、吳,風靡荊、江。及至青州平定,沈文秀自縛歸降,於是海波清靜,三齊得以安定,遠至東南地區,永遠為魏國所有。使朝廷容納六州之貢,濟、泗停息戰亂之患,開岱宗封禪之略,辟山川郡望之序。這實在是朝廷宗廟之靈,神明妙算所授,然而也有慕容白曜的一分功勞啊。

“到了昏暗的瘴氣已經清靜,慕容白曜的爵位也更顯貴,榮耀燭照當時,聲譽日益遠播。但有人憎惡他的官位,憑空產生嫌隙,由於他的功高,就散布流言蠱惑視聽。巧言虛構以假亂真,致使朱紫難以分辨,他一身傷病還未痊癒,滿門就遭屠戮。其鴻勛盛德,全都被埋沒抹煞。凡是有識之士,怎不為此而悽愴。

“臣以為慕容白曜為官朝廷,接連蒙受榮顯的封授,歷任朝廷內外要職,一生胸懷忠誠美善。掌握兵權開闢邊地,屢次挫敗敵國之軍,開疆千里,拔城十二,辛勤于軍旅之際,賓士於矢石之間,登鋒銳而履危難,一心只為肅清動亂。及至一方之難已經平夷,身受崇高的獎賞,得到疆土的封賜,命運與國家同升降,才以六十歲花甲之年,承蒙極大的榮寵。綜觀他所建立的功勳,就足以看清他的機謀運籌,難道會希圖僥倖,又去謀求非分之望嗎?況且在當時,國家的兵馬,屯駐在京都之南,跨州連鎮,勢同雲岳。主將全都驍勇雄武,各自鎮守其所在之地,無不準備殉忠死難,以盡其節操遵奉時命。這樣使任何人都不敢滋生異心,慕容白曜是全然知道的。更何況暗藏的逆賊阻擋官軍,營、岱的百姓不滿戰亂,加以王師接連征伐,州郡屠戮,平民勞苦,神膽俱喪,逃亡失散之眾不能與他們圖存,離散疲敗之民不可同他們談勇呢!慕容白曜果敢剛毅,熟諳軍事,善於體察用兵之勢,難道就不懂得兵民不可以憑靠,將士不與自己同心,竟然會依仗強兵之勢,憑藉塗炭之民,而想要謀求顛覆朝廷,這是愚笨的人也不會去做的。據此推斷,事情也就十分明顯了。

“陛下聖鑒來自上天,以仁義孝德主宰當世,風度冠於天下,道德超過百王。自大魏開國以來,多有罪犯被處極刑,不能得到完整屍身的人,全都聽任其收葬。寬容之恩,自古未有。而慕容白曜人老功高,遭遇禍害而沉淪湮沒,聲名敗滅身受誅戮,其爵位也無以繼承,天下百姓,都共同哀傷憐惜,慕容白曜的待遇比起那些無名之輩來,應有差異。願陛下揚日月之光,明勛臣之績,垂天地之恩,慰殭屍之魂。讓其遺體合棺安葬,給予諡號,讓其死後留下名號。再挑選他宗族近親中才能可以任用的人,賜給低微的爵位,以繼承其斷絕的香火。如此,進可以獎勸將來之人,退可以顯示國家恩澤。使生者蒙莫大之恩,死者受骨肉之惠,難道不是兩全其美嗎!臣仰奉陛下聖明,賜恩昭覽,我為所陳述的狂妄愚昧之言,恭謹地聽候刑憲予以裁決。”

高祖閱覽成淹的表章,十分讚賞,為慕容白曜的事十分憫憐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