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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九

作者:魏收

獻文六王

鹹陽王 趙郡王 廣陵王 高陽王 北海王

獻文皇帝七男。李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昭儀生鹹陽王禧。韓貴人生趙郡靈王 乾、高陽文穆王雍。孟椒房生廣陵惠王羽。潘貴人生彭城武宣王勰。高椒房生北海 平王詳。勰別有傳。

鹹陽王禧,字永壽。太和九年封,加侍中、驃騎大將軍、中都大官。文明太后 令曰:“自非生知,皆由學誨。皇子皇孫,訓教不立,溫故求新,蓋有闕矣。可於 閒靜之所,別置學館,選忠信博聞之士為之師傅,以匠成之。”高祖以諸弟典三都, 誡禧等曰:“汝等國之至親,皆幼年任重,三都折獄,特宜用心。夫未能操刀而使 割錦,非傷錦之尤,實授刀之責。皆可修身慎行,勿有乖爽。”文明太后亦誡禧等 曰:“汝兄繼承先業,統御萬機,戰戰兢兢,恆恐不稱。汝所治雖小,亦宜克念。” 高祖又曰:“周文王小心翼翼,聿懷多福。如有周公之才,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 汝等宜小心畏慎,勿自驕怠。”出為使持節、開府、冀州刺史,高祖餞於南郊。又 以濟陰王郁枉法賜死之事,遣使告禧,因而誡之。

後禧朝京師,高祖謂王公曰:“皇太后平日以朝儀闕然,遂命百官更欲撰緝, 今將畢修遺志,卿等謂可行不?當各盡對,無以面從。”禧對曰:“儀制之事,用 舍各隨其時,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臣謂宜述元志,備行朝式。”高祖然之。 詔曰:“仲尼在鄉黨,猶尚恂恂;周文王為世子,卑躬求道。禧等雖連萼宸暉,得 不尊尚師傅也?故為置之,以加令德。延尉卿李沖可鹹陽王師。”禧將還州,高祖 親餞之,賦詩敘意,加禧都督冀、相、兗、東兗、南豫、東荊六州諸軍事。

於是,王國舍人應取八族及清修之門,禧取任城王隸戶為之,深為高祖所責。 詔曰:“夫婚姻之義,曩葉攸崇;求賢擇偶,綿代斯慎。故剛柔著於《易經》, 《鵲巢》載於《詩》典,所以重夫婦之道,美尸鳩之德,作配君子,流芳後昆者也。 然則婚者,合二姓之好,吉他族之親,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必敬慎重正而後 親之。夫婦既親,然後父子君臣、禮義忠孝,於斯備矣。太祖龍飛九五,始稽遠則, 而撥亂創業,日昃不暇。至於諸王娉合之儀,宗室婚姻之戒,或得賢淑,或乖好逑。 自茲以後,其風漸缺,皆人乏窈窕,族非百兩,擬匹卑濫,舅氏輕微,違典滯俗, 深用為嘆。以皇子茂年,宜簡令正,前者所納,可為妾媵。將以此年為六弟娉室。 長弟鹹陽王禧可娉故潁川太守隴西李輔女,次弟河南王乾可娉故中散代郡穆明樂女, 次弟廣陵王羽可娉驃騎諮議參軍滎陽鄭平城女,次弟潁川王雍可娉故中書博士范陽 盧神寶女,次弟始平王勰可娉廷尉卿隴西李沖女,季弟北海王詳可娉吏部郎中滎陽 鄭懿女。”

有司奏冀州人蘇僧瓘等三千人,稱禧清明有惠政,請世胙冀州。詔曰:“利建 雖古,未必今宜;經野由君,理非下請。邑采之封,自有別式。”入除司州牧、都 督司豫荊郢洛東荊六州諸軍事,開府如故,賜帛二千匹、粟五千斛。詔以禧元弟之 重,食邑三千戶,自餘五王皆食邑二千戶。

高祖引見朝臣,詔之曰:“卿等欲令魏朝齊美於殷周,為令漢晉獨擅於上代?” 禧曰:“陛下聖明御運,實願邁跡前王。”高祖曰:“若然,將以何事致之?為欲 修身改俗,為欲仍染前事?”禧對曰:“宜應改舊,以成日新之美。”高祖曰: “為欲止在一身,為欲傳之子孫?”禧對曰:“既卜世靈長,願欲傳之來葉。”高 祖曰:“若然,必須改作,卿等當各從之,不得違也。”禧對曰:“上命下從,如 風靡草。”高祖曰:“自上古以來及諸經籍,焉有不先正名,而得行禮乎?今欲斷 諸北語,一從正音。年三十以上,習性已久,容或不可卒革;三十以下,見在朝廷 之人,語音不聽仍舊。若有故為,當降爵黜官。各宜深戒。如此漸習,風化可新。 若仍舊俗,恐數世之後,伊洛之下復成被發之人。王公卿士,鹹以然不?”禧對曰: “實如聖旨,宜應改易。”高祖曰:“朕嘗與李沖論此。沖言:‘四方之語,竟知 誰是?帝者言之,即為正矣,何必改舊從新。’沖之此言,應合死罪。”乃謂沖曰: “卿實負社稷,合令御史牽下。”沖免冠陳謝。又引見王公卿士,責留京之官曰: “昨望見婦女之服,仍為夾領小袖。我徂東山,雖不三年,既離寒暑,卿等何為而 違前詔?”禧對曰:“陛下聖過堯舜,光化中原。臣雖仰稟明規,每事乖互,將何 以宣布皇經,敷贊帝則?舛違之罪,實合刑憲。”高祖曰:“若朕言非,卿等當須 庭論,如何入則順旨,退有不從?昔舜語禹: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其卿等之謂乎?”

尋以禧長兼太尉公。後高祖幸禧第,謂司空穆亮、僕射李沖曰:“既有天地, 又有君臣,太尉位居台鉉,在冢宰之上,三槐九棘,不可久空。元弟禧雖在事不長, 而戚連皇極,且長兼太尉,以和飪鼎。朕常恐君有空授之名,臣貽彼己之刺。今幸 其宅,徒屈二賓,良以為愧。”

高祖有事於方澤,質明,群臣問起居。高祖曰:“昨日方澤,殊自大暑,遇天 雲廕密,行人差得無弊。”禧對曰:“陛下德感天地,故云物凝彩,雖復雨師氵麗 掃,風伯清塵,豈過於此!”高祖曰:“伊洛南北之中,此乃天地氤氳,陰陽風雨 之所交會,自然之應,非寡德所能致此。”

高祖篤於兄弟,以禧次長,禮遇優隆,然亦知其性貪,每加切誡,雖當時遵奉, 而終不改操。禧表曰:“國朝偃武崇文,偏舍來久,州鎮兵人,或有雄勇,不閒武 藝。今取歲暮之暇,番上之日,訓其兵法。弓矢乾槊,三分並教,使人閒其能,臨 事無闕。”詔曰:“雖雲教武,未練其方,既逼北行,卒聞教武,脫生群惑,且可 停之。”後從平漢陽,以克南陽之勛,加侍中,正太尉。

及高祖崩,禧受遺輔政。雖為宰輔之首,而從容推委,無所是非,而潛受賄賂, 陰為威惠者,禧特甚焉。是年,八座奏增邑千戶,世宗從之,固辭不受。禧性驕奢, 貪淫財色,姬妾數十,意尚不已,衣被繡綺,車乘鮮麗,猶遠有簡娉,以恣其情。 由是昧求貨賄,奴婢千數,田業鹽鐵遍於遠近,臣吏僮隸,相繼經營。世宗頗惡之。

景明二年春,禧等為將礿祭入齋,世宗詔領軍於烈,率左右召禧等入於光極殿。 詔曰:“恪雖寡昧,忝承寶曆,比纏尪疹,實憑諸父,苟延視息,奄涉三齡。父等 歸遜殷勤,今便親攝百揆,且還府司,當別處分。”尋詔曰:“朕以寡昧,夙罹閔 凶,憂煢在疚,罔知攸濟。實賴先帝聖德,遺澤所覃,宰輔忠賢,劬勞王室,用能 撫和上下,肅清內外。乃式遵復子,歸政告遜,辭理懇至,邈然難奪。便當勵茲空 乏,親覽機務。王尊惟元叔,道性淵凝,可進位太保,領太尉;司空北海王季父英 明,聲略茂舉,可大將軍、錄尚書事。”

世宗既覽政,禧意不安。而其國齊帥劉小苟,每稱左右言欲誅禧。禧聞而嘆曰: “我不負心,天家豈應如此!”由是常懷憂懼。加以趙脩專寵,王公罕得進見。禧 遂與其妃兄兼給事黃門侍郎李伯尚謀反。時世宗幸小平津,禧在城西小宅。初欲勒 兵直入金墉,眾懷沮異,禧心因緩。自旦達晡,計不能決,遂約不泄而散。武興王 楊集始出便馳告,而禧意不疑。乃與臣妾向匯池別墅,遣小苟奉啟,雲“檢行田牧”。 小苟至邙嶺,已逢軍人,怪小苟赤衣,將欲殺害。小苟困迫,言欲告反,乃緩之。 禧是夜宿於洪池,大風暴雨,拔樹折木。禧不知事露。其夜,或說禧曰:“殿下集 眾圖事,見意而停,恐必漏泄,今夕何宜自寬。恐危禍將至。”禧曰:“有此軀命, 應知自惜,豈待人言。”又說曰:“殿下兒婦已渡河,兩頭不相知,今俯眉自安, 不其危乎!”禧曰:“初遣去日,今如行人渡河,聽我動靜。我久已遣人追之,計 今應還。”而尹仵期與禧長子通已入河內郡,列兵仗,放囚徒。而將士所在追禧。 禧自洪池東南走,僮僕不過數人,左右從禧者,唯兼防閣尹龍虎。禧憂迫不知所為, 謂龍虎曰:“吾憒憒不能堪,試作一謎,當思解之,以釋毒悶。”龍虎欻憶舊謎云: “眠則俱眠,起則俱起,貪如豺狼,贓不入己。”都不有心於規刺也。禧亦不以為 諷己,因解之曰:“此是眼也。”而龍虎謂之是箸。渡洛水,至柏谷塢,從者唯禧 二舅及龍虎而已。顧謂龍虎曰:“凡夫尚有節義,相為取死,汝可勉心,作與太尉 公同死計。”龍虎曰:“龍虎東野常人,遭殿下寬明,接處左右。今屬危難,恨無 遠計匡濟聖躬,若與殿下同命,雖死猶生。”俄而禧被擒獲,送華林都亭。世宗親 問事源,著千斤鎖格龍虎,羽林掌衛之。

初,高祖閒宴,從容言於禧等:“我後子孫,邂逅不逮,汝等觀望輔取之理, 無令他人有也。”禧臨盡,雖言不次第,猶尚泣涕,追述先旨,然畏迫喪志,不能 慷慨有所感激也。及與諸妹公主等訣,言及一二愛妾。公主哭且罵之云:“坐多取 此婢輩,貪逐財物,畏罪作反,致今日之事,何復囑問此等!”禧愧而無言,遂賜 死私第。其宮人歌曰:“可憐鹹陽王,奈何作事誤。金床玉幾不能眠,夜蹋霜與露。 洛水湛湛彌岸長,行人那得渡?”其歌遂流至江表,北人在南者,雖富貴,弦管奏 之,莫不灑泣。同謀誅斬者數十人,潛瘞禧於北邙。絕其諸子屬籍。禧之諸女,微 給資產奴婢,自余家財,悉以分賚高肇、趙脩二家。其餘賜內外百官,逮於流外, 多者百餘匹,下至十匹。於後,禧諸子每乏衣食,獨彭城王勰歲中再三賑給之。禧 有子八人。

長子通,字曇和。竊入河內,太守陸琇初與通情,既聞禧敗,乃殺之。

通弟翼,字仲和。後會赦,詣闕上書,求葬其父。頻年泣請,世宗不許。翼乃 與弟昌、曄奔於蕭衍。翼與昌,申屠氏出。曄,李妃所生也。翼容貌魁壯,風制可 觀,衍甚重之,封為鹹陽王。翼讓其嫡弟曄,衍不許。後以為信武將軍、青冀二州 刺史,鎮郁州。翼謀舉州入國,為衍所移。昌為衍直閣將軍。

翼弟顯和,昌弟樹,後亦奔於衍。顯和卒於江南。

樹,字秀和。美姿貌,善吐納,兼有將略。衍尤器之,封為魏郡王,後改封鄴 王。數為將領,窺覦邊服。時揚州降衍,兵武既眾,衍將湛僧珍,慮其翻異,盡欲 殺之。樹以家國,遂皆聽還。衍以樹為鎮西將軍、郢州刺史。爾朱榮之害百官也, 樹聞之,乃請衍討榮。衍乃資其士馬,侵擾境上。前廢帝時,竊據譙城。出帝初, 詔御史中尉樊子鵠為行台,率徐州刺史、大都督杜德以討之。樹城守不下,子鵠使 金紫光祿大夫張安期往說之,樹乃請委城還南,子鵠許之。樹恃誓約,不為戰備。 杜德襲擊之,擒樹送京師,禁於永寧佛寺,未幾賜死。

孝靜時,其子貞,自建業赴鄴,啟求葬樹,許之。詔贈樹侍中、都督青徐兗揚 豫五州諸軍事、太師、司徒公、尚書令、揚州刺史。貞既葬,還於江南。

曄,字世茂。衍封為桑乾王,拜散騎常侍。卒於秣陵。

初,正光中詔曰:“周德崇厚,蔡仲享國;漢道仁恕,淮南畢王。皆所以申恩 懿戚,蠲盪舊釁,義彰曩葉,詠流前史。頃者,鹹陽、京兆王自貽禍敗,事由間惑, 猶有可矜。兩門諸子,並可聽附屬籍。”後復禧王爵,葬以王禮。詔曄弟坦襲,改 封敷城王,邑八百戶。坦傲佷凶粗,從叔安豐王延明責之曰:“汝凶悖性與身而長, 昔有宋東海王禕志性凡劣,時人號曰‘驢王’。我熟觀汝所作,亦恐不免驢號。” 莊帝初,還複本封。武定中,為太師。齊受禪,爵例降。

坦弟昶,起家通直散騎常侍、琅邪縣開國公,邑五百戶。莊帝初,特封太原王。 累遷鴻臚卿,超拜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天平二年薨,贈太尉公。

子善慧,襲。齊受禪,爵例降。

趙郡王乾,字思直。太和九年,封河南王,加衛大將軍,除侍中、中都大官。 尋授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領吏部尚書。

所生母薨,高祖詔曰:“太妃韓氏薨逝,情以傷慟。太妃先朝之世,位擬九嬪, 豫班上族,誕我同氣。念此孤稚,但用感惻。明當暫往臨哭,可敕外備辦。”遣侍 御史假節監護喪事,贈彩八百匹。詔曰:“季世多務,情緣理奪。乾既居要任,銓 衡是荷,豈容遂其私志,致曠所司。可遣黃門郎敦諭,令勉從王事,朕尋當與之相 見。”拜使持節、都督南豫郢東荊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開府、豫州刺史。

及車駕南伐,以乾為使持節、車騎大將軍、都督關右諸軍事,給銅虎符十,別 賜詩書。高祖篤愛諸弟,以乾總戎別道,誡之曰:“司空穆亮年器可師,散騎常侍 盧淵才堪詢訪,汝其師之。”尋以蕭賾死,班師。

遷洛,改封趙郡王,除都督冀定瀛三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冀州刺史,開府 如故,賜雜物五百段,又密賜黃金十斤。高祖親餞於近郊,詔乾曰:“夫刑獄之理, 先哲所難,然既有邦國,得不自勵也。汝,我之懿弟,當十修厥德,光宗有魏,深 思遠圖,如臨深履薄。若恃親重,不務世政,國有常憲,方增悲感。”高祖詔以李 憑為長史,唐茂為司馬,盧尚之為諮議參軍以匡弼之。而憑等諫諍,乾殊不納。州 表斬盜馬人,於律過重,而尚書以乾初臨,縱而不劾。詔曰:“夫刑以節人,罪必 無濫,故刑罰不中,民無措足。若必以威殺為良,則應泛通眾牧。苟須有禁,何得 不稽之正典?又律令條憲,無聽新君加戮之文;典禮舊章,不著始臨專威之美。尚 書曲阿朕意,實傷皇度。乾暗於治理,律外重刑,並可推聞。”

後轉特進、司州牧。車駕南討,詔乾都督中外諸軍事,給鼓吹一部,甲士三百 人,出入殿門。乾貪淫不遵典法,御史中尉李彪將糾劾之。會遇乾於尚書下舍,因 屏左右而謂乾曰:“殿下,比有風聞,即欲起彈,恐損聖明委託之旨,若改往修來, 彪當不言;脫不悛改,夕聞旦發。”而乾悠然不以為意,彪乃表彈之。高祖省之忿 惋,詔乾與北海王詳,俱隨太子詣行在所。既至,詳獨得朝見,乾不蒙引接。密令 左右察其意色,知無憂悔,乃親數其過,杖之一百,免所居官,以王還第。

二十三年薨,年三十一。給東園秘器、斂服十五稱,贈帛三千匹,謚曰靈王, 陪葬長陵。

子謐,世宗初襲封。乾妃穆氏表謐母趙等悖禮愆常,不遜日甚,尊卑義阻,母 子道絕。詔曰:“妾之於女君,猶婦人事舅姑,君臣之禮,義無乖二。妾子之於君 母,禮加如子之恭,何得黷我風政!可付宗正,依禮治罪。”謐在母喪,聽音聲飲 戲,為御史中尉李平所彈。遇赦,復封。除通直散騎常侍,加龍驤將軍,遷太子中 庶子,出為冠軍將軍、岐州刺史。

謐性嚴,暴虐下人。肅宗初,台使元延到其州界,以驛邏無兵,攝帥檢核。隊 主高保願列言所有之兵,王皆私役。謐聞而大怒,鞭保願等五人各二百。數日之間, 謐召近州夫,閉城四門,內外嚴固,搜掩城中,楚掠備至。又無事而斬六人。合城 凶懼,眾遂大呼屯門。謐怖,登樓毀梯以自固。土人散走,城人分守四門。靈太后 遣游擊將軍王靖馳驛諭之。城人既見靖至,開門謝罪,奉送管籥。乃罷謐州。還, 除大司農卿。又除散騎常侍、平北將軍、幽州刺史。謐妃胡氏,靈太后從女也。未 發,坐毆其妃免官。後除都官尚書,加安南將軍。

正光四年薨。給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贈帛五百匹。高陽王雍,乾之 母弟,啟論謐,故超贈假侍中、征南將軍、司州牧,謚曰貞景。

子毓,字子春,襲。莊帝初,河陰遇害。贈衛大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 謚曰宣恭。無子,詔以謐弟讞子寘字景融為後,襲爵。及寘伯諶復封趙郡,改封平 昌王。齊受禪,爵例降。

謐兄諶,字興伯,性平和。自通直正員郎,遷太子庶子、司空司馬、鴻臚少卿。 遷後將軍、肆州刺史,固辭不拜。改授平南將軍、光祿少卿。轉黃門侍郎,進號安 南將軍、光祿大夫。出為散騎常侍、中軍將軍、相州刺史。罷州,除宗正卿、都官 尚書。以親例封上蔡縣開國公,食邑四百戶,讓而不受。莊帝初,拜車騎將軍、儀 同三司、尚書左僕射;封魏郡王,食邑一千戶。又加侍中。諶本年長,應襲王封, 其父靈王寵愛其弟謐,以為世子。莊帝詔復諶封趙郡王。進號驃騎大將軍,加開府, 遷司空公。出帝時,轉太保、司州牧、太尉公,又遷太師,錄尚書事。孝靜初,為 大司馬。三年薨,贈假黃鉞、侍中、都督、冀州刺史,謚曰孝懿。諶無他才識,歷 位雖重,時人忽之。

子煒,襲。齊受禪,爵例降。

謐弟譚,頗強立,少為宗室所推敬。自羽林監出為高陽太守,為政嚴斷,豪右 畏之。肅宗初,入為直閣將軍,歷太僕、宗正少卿,加冠軍將軍。元法僧外叛,詔 譚為持節、假左將軍、別將以討之。徐州平,遷光祿少卿、行南兗州事、征虜將軍、 涇州刺史。入為武衛將軍。尋詔譚為都督以討杜洛周,次于軍都,為洛周所敗。還, 除安西將軍、秦州刺史。卒,贈撫軍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

諶弟讞,為人貪暴無禮。自羽林監遷司徒主簿。肅宗時,除正員郎,稍遷左將 軍、太中大夫;封平鄉縣開國男,邑二百戶。莊帝初,河陰遇害。贈車騎大將軍、 儀同三司、定州刺史。

子景暄,直閣將軍。從出帝沒於關西。

讞弟譿,羽林監、直閣將軍。早卒,賵帛五百匹,贈鎮遠將軍、恆州刺史。

廣陵王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封,加侍中、征東大將軍,為外都大官。羽少而 聰慧,有斷獄之稱。後罷三都,羽為大理,加衛將軍,典決京師獄訟,微有聲譽。 遷特進、尚書左僕射,又為太子太保、錄尚書事。

高祖將南討,遺羽持節安撫六鎮,發其突騎,夷人寧悅。還領廷尉卿。車駕既 發,羽與太尉丕留守,加使持節,語在《丕傳》。高祖友愛諸弟,及將別,不忍早 分,詔羽從至雁門,乃令羽歸。望其稱效,故賜如意以表心。

遷都議定,詔羽兼太尉,告於廟社。遷京之後,北蕃人夷多有未悟。羽鎮撫代 京,內外肅然,高祖嘉之。十八年春,羽表辭廷尉,不許。

羽奏:“外考令文,每歲終,州鎮列牧守治狀。及至再考,隨其品第,以彰黜 陟。去十五年中,在京百僚,盡已經考為三等。此年便是三載,雖外有成令,而內 令未班。內外考察,理應同等。臣輒推準外考,以定京官治行。”詔曰:“雖內考 未宣,績已久著,故《明堂》、《月令》載公卿大夫論考屬官之治,職區分著。三 公疑

尚書三載殿最之義,此之考內,已為明矣。但論考之事,理在不輕,問績 之方,應關朕聽,輒爾輕發,殊為躁也。每考之義,應在年終,既雲此年,何得春 初也!今始維夏,且待至秋後。”

高祖臨朝堂議政事,謂羽曰:“遷都洛陽,事格天地,但汝之迷,徒未開沉鄣 耳。朕家有四海,往來何難?朕初發洛陽,教示永壽,皆謂分別。比自來後,諸處 分之事,已差前敕。今舉大功,寧為虛費?且朕無周召之弟,豈容晏安日逸。今便 北巡,遷留之事,當稱朕懷。”

後高祖臨朝堂,謂群臣曰:“兩儀既辟,人生其間,故上天不言,樹君以代。 是以《書》稱三考之績,《禮》雲考成之章。自皇王以降,斯道靡易。朕以寡德, 猥荷洪基,思與百辟,允厘庶務。然朕識乏知人,不能使朝絕素餐之飢,野無《考 盤》之刺,夙宵寤寐,載懷怵惕。卿等皆是朝賢國彥,匡弼是寄,各率乃心,以旌 考績之義。如乖忠正,國有常刑。賢者雖疏必進,不肖者雖親必黜。”顧謂羽曰: “上下二等,可為三品,中等但為一品。所以然者,上下是黜陟之科,故旌絲髮之 美,中等守本,事可大通。”

羽先呈廷尉五局司直。高祖曰:“夫刑獄之難,實惟自古,必也斷訟,夫子所 稱。然五局所司,專主刑獄,比聞諸風聽,多論五局不精。知人之難,朕豈獨決, 當與群臣同之。卿等各陳所聞。”高祖謂羽及少卿鄧述曰:“五局司直,卿等以何 為品?”羽對曰:“諸司直並簡聖心。往者,百官初置,擢為獄官,聽訟察辭,無 大差越。所以為二等者,或以視事甫爾,或以見機遲速,朝廷既有九品之制,故計 其絲髮之差,以為品第。統論所得,大都相似。”高祖曰:“朕頃年以其人識見可 取,故簡司獄官,小優劣不足為差。然廷尉所司,人命之本事,須心平性正、抑強 哀弱、不避貴勢、直情折獄者可為上等。今正欲聽採風謠,虛實難悉;正欲不採, 事無所據。然人言惡者未必是惡,言善者不必是善。所以然者,或斷訟不避豪貴, 故人以為惡;或將勢抑賤,貴人以為好。然開朕之聽,皆貴者言,是以遲回三復, 良由於此。局事須冰清玉潔,明揚褒貶。卿等既是親典,邪正得失,悉所具之,可 精辨以聞。”鄧述對曰:“陛下行賞得人,余者甘心;若賞不盡能,無以勸勵。如 臣愚見,願不行賞。”高祖曰:“朕昔置此官,許三年考績,必行賞罰。既經今考, 若無黜陟,恐正直者莫肯用心,邪曲者無以改肅。自非釋之於公,何能盡其至理? 雖不可精其微致,且望粗有殿最。諸尚書更與群官善量所以。”

高祖謂尚書等曰:“朕仰纂乾構,君臨萬宇。往者稽古典章,樹茲百職。然尚 書之任,樞機是司,豈惟總括百揆,緝和人務而已,朕之得失,實在於斯。自卿等 在任,年垂二周,未嘗言朕之一失,獻可否之片規,又不嘗進一賢而退一不肖,此 二事罪之大者。”高祖又謂羽曰:“汝之淺薄,固不足以況晉之巨源。考之今世, 民斯下矣。汝始為廷尉,及初作尚書,內外瞻望,以吾有弟。自往秋南旆之後,近 小人,遠君子,在公阿黨,虧我皇憲,出入無章,動乖禮則。計汝所行,應在下下 之第。”高祖又謂羽曰:“汝既是宸極之弟,而居樞端之任。汝自在職以來,功勤 之績,不聞於朝;阿黨之音,頻乾朕聽。汝之過失,已備積於前,不復能別敘。今 黜汝錄尚書、廷尉,但居特進、太保。”又謂尚書令陸睿曰:“叔翻在省之初,甚 有善稱,自近以來,偏頗懈怠。豈不由卿等隨其邪偽之心,不能相導以義,雖不成 大責,已致小罰。今奪卿尚書令祿一周。”謂左僕射元贊曰:“卿夙德老成,久居 機要,不能光贊物務,獎勵同僚,賊人之謂,豈不在卿!計叔翻之黜,卿應大辟, 但以咎歸一人,不復相罪。又為少師,未見所授,今介卿少師之任,削錄一周。” 詔吏部尚書澄曰:“叔父既非端右,又非座元,豈宜濫歸眾過也。然觀叔父神志驕 傲,少保之任,似不能存意。可解少保。”謂長兼尚書於杲曰:“卿履歷卑淺,超 升名任,不能勤謹夙夜,數辭以疾。長兼之職,位亞正員。今解卿長兼,可光祿大 夫、守尚書,削祿一周。”又謂守尚書尉羽曰:“卿在集書,殊無憂存左史之事, 今降為長兼常侍,亦削祿一周。”又謂守尚書盧淵曰:“卿始為守尚書,未合考績。 然卿在集書,雖非高功,為一省文學之士,嘗不以左史在意。如此之咎,罪無所歸。 今降卿長兼王師,守常侍、尚書如故,奪常侍祿一周。”謂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 義受曰:“二丞之任,所以協贊尚書,光宣出納,而卿等不能正心直言,規佐尚書, 論卿之罪,應合大辟。但以尚書之失,事鍾叔翻,故不能別致貶責。二丞可以白衣 守本官,冠服祿恤,盡皆削奪。若三年有成,還複本任;如其無成,則永歸南畝。” 又謂散騎常侍元景曰:“卿等自任集書,合省逋墜,致使王言遺滯,起居不修。如 此之咎,責在於卿。今降為中大夫、守常侍,奪祿一周。”謂諫議大夫李彥曰: “卿雖處諫議之官,實人不稱職,可去諫議,退為元士。”又謂中庶子游肇等曰: “自建承華,已經一稔,然東宮之官,無直言之士,雖未經三載,事須考黜。肇及 中舍人李平識學可觀,可為中;安樂王詮可為下中,解東華之任,退為員外散騎常 侍;馮夙可為下下,免中庶子,免爵兩任,員外常侍如故;中舍人閭賢保可為下下, 退為武騎常侍。”又謂公孫良曰:“頃年用人,多乖觀才之授。實是武人,而授以 文官,黜同大例,於理未均。諸如此比,黜官如初。”

高祖引陸睿、元贊等於前曰:“北人每言北人何用知書,朕聞此,深用憮然。 今知書者甚眾,豈皆聖人。朕自行禮九年,置官三載,正欲開導兆人,致之禮教。 朕為天子,何假中原,欲令卿等子孫,博見多知。若永居恆北,值不好文主,卿等 子孫,不免面牆也。”陸睿對曰:“實如明詔,金氏若不入仕漢朝,七世知名,亦 不可得也。”高祖大悅。

及五等開建,羽食勃海之東光二千戶。車駕南伐,羽進號衛將軍,除使持節、 都督青齊光南青四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開府、青州刺史。以留守代京之功,增 邑五百戶。高祖幸羽第,與諸弟言曰:“朕昨親受人訟,始知廣陵之明了。”鹹陽 王禧對曰:“臣年為廣陵兄,明為廣陵弟。”高祖曰:“我為汝兄,汝為羽昆,汝 復何恨?”又曰:“叔翻沉疴綿惙,遂有辰歲,我每為深憂,恐其不振。今得痊癒, 晚成婚媾,且喜其吉慶,故命駕耳。”高祖親餞之華林園。後詔羽曰:“吾因天曆 運,乘時樹功,開荊拓沔,威振楚越。時暨三炎,息駕汝潁。勢臨荊徐,聲遏江外, 未容解甲,凱入三川。纂兵修律,俟秋方舉。海服之寄,故惟宗良,善開經策,寧 我東夏。敬慎汝儀,勿墜嘉問,唯酒唯田,可不戒歟!”加散騎常侍,進號車騎大 將軍,余如故。

世宗即位,遷司州牧,常侍如故。羽頻表辭牧,至於三四,詔不許。世宗覽政, 引羽入內,面授司徒。羽辭曰:“彥和本自不願,而陛下強與。今新去此官而以臣 代之,必招物議。季豫既轉,取之無嫌。請為司空。”世宗猶強焉,固辭,乃許之。

羽先淫員外郎馮俊興妻,夜因私游,為俊興所擊。積日秘匿,薨於府,年三十 二。世宗親臨,哀慟,詔給東園溫明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六十萬、布一千 匹、蠟三百斤,大鴻臚護喪事。大殮,帝親臨之,舉哀都亭。贈使持節、侍中、驃 騎大將軍、司徒公、冀州刺史,給羽葆鼓吹、班劍四十人,謚曰惠。及葬,帝親臨 送。子恭襲。語在《紀》。

恭兄欣,字慶樂。性粗率,好鷹犬。肅宗初,除通直散騎常侍、北中郎將。出 為冠軍將軍、荊州刺史,轉征虜將軍、齊州刺史。欣在二州,頗得人和。又為征東 將軍、太僕卿。考莊初,封沛郡王,邑一千戶,後改封淮陽王。出帝時,加太師、 開府。復封廣陵王。除太傅、司州牧,尋除大司馬。隨出帝沒於關中。

欣弟永業,普泰元年,特封高密郡王,食邑二千戶。武定末,金紫光祿大夫。 齊受禪,爵例降。

高陽王雍,字思穆,少而倜儻不恆。高祖曰:“吾亦未能測此兒之深淺,然觀 其任真率素,或年器晚成也。”太和九年,封潁川王,加侍中、征南大將軍。或說 雍曰:“諸王皆待士以營聲譽,王何以獨否?”雍曰:“吾天子之子,位為諸王, 用聲名何為?”久之,拜中護軍,領鎮北大將軍。改封高陽。奉遷七廟神主於洛陽。 五等開建,食邑二千戶。

車駕南伐,雍行鎮軍大將軍,總攝留事。遷衛尉,加散騎常侍,除使持節、鎮 北將軍、相州刺史,常侍如故。高祖誡雍曰:“相州乃是舊都,自非朝賢德望無由 居此,是以使汝作牧。為牧之道,亦難亦易。其身正,不令而行,故便是易。其身 不正,雖令不從,故便是難。又當愛賢士,存信約,無用人言而輕與奪也。”進號 征北將軍。

世宗初,遷使持節、都督冀相瀛三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開府、冀州刺史, 常侍如故。雍在二州,微有聲稱。入拜驃騎大將軍、司州牧。世宗時幸雍第,皆盡 家人之禮。遷司空公,議定律令,雍常入參大議。轉太尉公,加侍中。時雍以旱故, 再表遜位,優詔不許。除太保,領太尉,侍中如故。

世宗行考陟之法,雍表曰:

竊惟三載考績,百王通典。今任事上中者,三年升一階。散官上第者,四載登 一級。閒冗之官,本非虛置,或以賢能而進,或因累勤而舉。如其無能,不應忝茲 高選。既其以能進之朝伍,或任官外戍,遠使絕域,催督逋懸,察檢州鎮,皆是散 官,以充劇使。及於考陟,排同閒伍。檢散官之人,非才皆劣;稱事之輩,未必悉 賢。而考閒以多年,課煩以少歲,上乖天澤之均,下生不等之苦。又尋景明之格, 無折考之文;正始之奏,有與奪之級。明參差之考,非聖慈之心;改典易常,乃有 司之意。又尋考級之奏,委於任事之手;涉議科勤,絕於散官之筆。遂使在事者得 展自勤之能,散輩者獨絕披衿之所。抑以上下之閒,限以旨格之判,致使近侍禁職, 抱槃屈之辭;禁衛武夫,懷不申之恨。欲克平四海,何以獲諸?又散官在直,一玷 成尤;銜使愆失,差毫即坐。徽纆所逮,未以事閒優之;節慶之賚,不以祿微加賞。 罪殿之犯,未殊任事;考陟之機,推年不等。臣聞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代何觀? 《詩》云:“王事靡鹽,不遑啟處”。又曰:“豈不懷歸,畏此簡書”。依依楊柳, 以敘治兵之役;霏霏雨雪,又申振旅之勤。若折往來日月,便是《採薇》之詩廢, 《杕杜》之歌罷。又任事之官,吉凶請假,定省掃拜,動歷十旬,或因患重請,動 輒經歲。征役在途,勤泰百倍。苦樂之勢,非任事之倫;在家私閒,非理務之日, 論優語劇,先宜折之。

武人本挽上格者為羽林,次格者為虎賁,下格者為直從。或累紀征戍,靡所不 涉;或帶甲連年,負重千里;或經戰損傷;或年老衰竭。今試以本格,責其如初, 有爽於先,退階奪級。此便責以不衰,理未通也。又蕃使之人,必抽朝彥。或歷險 千餘,或履危萬里,登有死亡之憂,鹹懷不返之戚,魂骨奉忠,以屍將命。先朝賞 格,酬以爵品;今朝改式,止及階勞。折以代考,有乖使望。非所以獎勵《皇華》 而敦崇《四牡》者也。

復尋正始之格:泛後任事上中者,三年升一階;泛前任事上中者,六年進一級。 三年一考,自古通經。今以泛前六年升一階,檢無愆犯,倍年成級。以此推之,明 以泛代考。新除一日,同沾階榮,下第之人因泛上陟,上第之士由泛而退。

臣又見部尉資品,本居流外,刊諸明令,行之已久。然近為里巷多盜,以其威 輕不肅,欲進品清流,以壓奸宄。甄琛啟云:“為法者施而觀之,不便則改。”竊 謂斯言有可採用,聖慈昭覽,更高宰尉之秩。

今考格始宣,懷怨者眾,臣竊觀之,亦謂不可,有光國典,改之何難?

世宗乃引雍共論時務。

肅宗初,詔雍入居太極西柏堂,諮決大政,給親信二十人。又詔雍為宗師,進 太傅、侍中,領太尉公,王如故。別敕將作,營國子學寺,給雍居之。領軍於忠擅 權專恣,僕射郭祚勸雍出之。忠怒,矯詔殺祚及尚書裴植,廢雍以王歸第。朝有大 事,使黃門郎就諮訪之。忠尋復矯詔,將欲殺雍,以問侍中崔光,光拒之,乃止。

未幾,靈太后臨朝,出忠為翼州刺史。雍表曰:

臣初入柏堂,見詔旨之行,一由門下,而臣出君行,不以悛意。每覽傷矜,視 之慘目,深知不可,不能禁制。臣之罪一也。臣近忝內樞,兼屍師傅,宜保護聖躬, 溫清晨夕。而於忠身居武司,禁勒自在,限以內外,朝謁簡絕。皇居寢食,所在不 知,社稷安危,又亦不預,出入柏堂,屍立而已。臣之罪二也。忠規欲殺臣,賴在 事執拒。又令仆卿相,任情進黜,遷官授職,多不經旬,斥退賢良,專納心腹,威 振百僚,勢傾朝野。臣見其如此,欲出忠為雍州刺史,鎮撫關右,在心未行,反為 忠廢。忝官尸祿,孤負恩私。臣之罪三也。先帝升遐,儲宮纂統,斯乃君父之恆謨, 臣子之永則,加賞之義,自古無之。忠既人臣,受恩先帝,喪禍之際,竭節是常, 迎陛下於東宮,臣下之恆事,如其不爾,更欲何為?而忠意氣凌雲,坐要封爵。爾 日抑之,交恐為禍。臣以權臣所欲,不敢輒違,即集王公卿士,議其多少。清河王 臣澤,先帝懿弟,識度寬明,臨眾唱議,非以勤而賞之,憚違權臣之旨,望顏而授。 臣知不可,因而從之。臣之罪四也。忠秉權門下,且居宰執,又總禁旅,為崇訓衛 尉,身兼內外,橫乾宮掖。臣之罪五也。古者重罪,必令三公會,期至旬日,所以 重死刑也。先帝登極,十有七年,細人犯刑,猶寬憲墨,朝廷貴仕,不戮一人。今 陛下踐阼,年未半周,殺僕射、尚書,如夭一草,是忠秉權矯旨,擅行誅戮。臣知 不能救,臣之罪六也。

臣位荷師相,年未及終,難恕之罪,顯露非一,何情以處,何顏以生?雖經恩 宥,猶有餘責,謹反私門,伏聽司敗。

靈太后感忠保護之勛,不問其罪。增雍封一千戶,除侍中、太師,又加使持節, 以本官領司州牧。

雍表請:王公以下賤妾,悉不聽用織成錦繡、金玉珠璣,違者以違旨論;奴婢 悉不得衣綾綺纈,止於縵繒而已;奴則布服,並不得以金銀為釵帶,犯者鞭一百。 太后從之,而不能久行也。詔雍乘步挽出入掖門。又以本官錄尚書事。雍頻表辭遜, 優答不許,詔侍中敦諭。詔雍朝夕侍講。

肅宗覽政,除使持節、司州牧、侍中、太師、錄尚書如故。肅宗加元服,雍兼 太保,與兼太尉崔光攝行冠禮。詔雍乘車出入大司馬門,進位丞相,給羽葆鼓吹, 倍加班劍,余悉如故。又賜帛八百匹,與一千人供具,催令速拜。詔雍依齊郡順王 簡太和故事,朝訖引坐,特優拜伏之禮。總攝內外,與元叉同決庶政。歲祿萬餘, 粟至四萬,伎侍盈房,諸子榼冕,榮貴之盛,昆弟莫及焉。

元妃盧氏薨後,更納博陵崔顯妹,甚有色寵,欲以為妃。世宗初以崔氏世號 “東崔”,地寒望劣,難之,久乃聽許。延昌已後,多幸妓侍,近百許人,而疏棄 崔氏,別房幽禁,不得關豫內政,僅給衣食而已。至乃左右無復婢使,子女欲省其 母,必啟聞,許乃得見。未幾,崔暴薨,多雲雍毆殺之也。靈太后許賜其女妓,未 及送之,雍遣其閹豎丁鵝自至宮內,料簡四口,冒以還第。太后責其專擅,追停之。

孝昌初,詔曰:“比相府弗開,陰陽未變。王秉哲居宗,勛望隆重,道庇蒼生, 威被華裔,體國猶家,匪躬在節,可開府置佐史。”尋罷司徒,以為丞相府。

孝莊初,爾朱榮欲害朝士,遂雲雍將謀逆,於河陰遇害。贈假黃鉞、相國,謚 文穆王。

雍識懷短淺,又無學業,雖位居朝首,不為時情所推。既以親尊,地當宰輔, 自熙平以後,朝政褫落,不能守政匡弼,唯唯而已。及清河王懌之死,元叉專政, 天下大責歸焉。

嫡子泰,字昌,頗有時譽。為中書侍郎,尋遷通直散騎常侍、鎮東將軍、太常 卿。與雍同時遇害。追贈侍中、特進、驃騎大將軍、太尉公、武州刺史、高陽王, 謚曰文孝。

子斌,襲。武定中,官至尚書右僕射。齊受禪,爵例降。

泰兄端,字宣雅。美容貌,頗涉書史。起家散騎侍郎。累遷通直常侍、鴻臚、 太常少卿、散騎常侍。出為安東將軍、青州刺史。是時蕭衍遣將寇逼徐揚,除端撫 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使持節、東南道大使,處分軍機。賊平,拜鎮軍將軍、兗 州刺史。俄而衍將復寇徐兗,圍逼州城。端率在州文武拒守,得全。以功封安德縣 開國公,食邑五百戶。還,除都官尚書。與雍俱遇害。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相州刺史。

子峻,襲爵。齊受禪,例降。

泰弟睿,字子哲。輕忽榮利,愛玩琴書。起家拜通直散騎侍郎,遷衛尉少卿, 轉光祿少卿,封濟北郡王。與雍俱遇害。贈車騎大將軍、司空公、雍州刺史。

子徽,普泰中,襲爵。起家通直郎。武定五年,坐與元瑾等謀反,伏法。

睿弟誕,字文發。少聰惠,有風儀。起家通直郎,遷中書侍郎、通直散騎常侍。 封新陽縣開國伯,食邑三百戶。加龍驤將軍。進封昌樂王,食邑七百戶。遷平南將 軍、散騎常侍、黃門侍郎。孝靜初,拜侍中、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司州牧。天 平三年薨,贈使持節、侍中、太保、司徒公、尚書令,將軍、牧如故,謚曰文獻。 無子,以斌第二子子亮為後。

誕弟勒叉,勒叉弟亘,亘弟伏陀,伏陀弟彌陀,彌陀弟僧育,僧育弟居羅。出 帝初,勒叉封陽平縣,亘封濮陽縣,伏陀封武陽縣,彌陀封新陽縣,僧育封頓丘縣, 居羅封衛縣,並開國伯,食邑四百戶。天平中,並除鎮遠將軍、散騎侍郎。僧育走 關西,國除。其餘齊受禪,爵例降。

北海王詳,字季豫。美姿容,善舉止。太和九年封,加侍中、征北大將軍。後 拜光祿大夫,解侍中、將軍。又兼侍中。

從高祖南伐,為散騎常侍。高祖自洛北巡,詳常與侍中、彭城王勰並在輿輦, 陪侍左右。至高宗射銘之所,高祖停駕,詔諸弟及侍臣,皆試射遠近,唯詳箭不及 高宗箭所十餘步。高祖嘉之,拊掌欣笑,遂詔勒銘,親自為制。五等開建,食邑二 千戶。遷侍中,轉秘書監。

車駕南伐,詳行中領軍,留守,給鼓吹一部,甲仗三百人,兼督營構之務。高 祖賜詳璽書曰:“比游神何業也?丘墳六籍,何事非娛?善正風猷,肅是禁旅。” 詳後朝於行宮,高祖引見之。詳慶平沔北,高祖曰:“朕以畿南未清,神麾暫動, 沔北數城,並皆柔服,此乃將士之效,非朕之功。”詳對曰:“陛下德邁唐虞,功 微周漢,自南之風,於是乎始。”詳還洛,高祖餞之,詔詳曰:“昔者,淮夷叛命, 故有三年之舉;鬼方不令,乃致淹載之師。況江吳竊命,於今十紀,朕必欲蕩滌南 海,然後言歸。今夏停此,故與汝相見,善守京邑,副我所懷。”趙郡王乾薨,以 詳行司州牧。除護軍將軍,兼尚書左僕射。

高祖臨崩,顧命詳為司空輔政。世宗即位,以詳營構之勤,增邑一千戶。詳以 帝居諒暗,不受。世宗覽政,遷侍中、大將軍、錄尚書事。鹹陽王禧之謀反也,詳 表求解任。詔曰:“一人之身,愆不累德,形乖性別,忠逆固殊。是以父殛子興, 義高唐世;弟戮兄登,跡顯周魯。禧之與國,異體同氣,既肆無君之逆,安顧弟友 之親。叔父忠顯二朝,誠貫廟社,實勖贊沖昧,保乂鴻猷,豈容以微介之慮,忘阿 衡之重?貂章即已敕還,願不再述。祚屬眇躬,言及斯事,臨紙慚恨,惋慨兼深。” 詳重表陳解,詔復不許。除太傅,領司徒,侍中、錄尚書事如故。詳固辭,詔遣敦 勸,乃受。

詳與八座奏曰:“竊惟奸劫難除,為蠹日久,群盜作患,有國攸病。故五刑為 用,猶陷觸網之誅;道幾勝殘,寧息狗竊之響。是以班制垂式,名為治本,整糹罔 提目,政之大要。謹尋奪祿事條,班已周歲。然京邑尹、令,善惡易聞;邊州遠守, 或難聽審,皆上下同情,迭相掩沒。設有賊發,隱而不言,或以劫為偷,或遏掠成 盜,更令賊發難知,攘竊惟甚。臣等參議,若依制削奪,則縣無期月之宰;附條貶 黜,郡靡歲稔之守。此制必行,所謂法令滋章,盜賊多有。昔黃龔變風,不由削祿; 張趙稱美,豈憚貶退。然綏導之體,得失在人。乃可重選慎官,依律劾禁,不宜輕 改法令,削黜群司。今請改制條,還附律處。其勵己公清,賞有常典,風謠黷賄, 案為考第。”世宗從之。

詳之拜命,其夜暴風震電,拔其庭中桐樹大十圍,倒立本處。初,世宗之覽政 也,詳聞彭城王勰有震主之慮,而欲奪其司徒,大懼物議,故為大將軍,至是乃居 之。天威如此,識者知其不終。世宗講武於鄴,詳與右仆身高肇、領軍於勁留守京 師。

初,太和末,詳以少弟延愛;景明初,復以季父崇寵。位望兼極,百僚憚之。 而貪冒無厭,多所取納;公私營販,侵剝遠近;嬖狎群小,所在請託。珍麗充盈, 聲色侈縱,建飾第宇,開起山池,所費巨萬矣。又於東掖門外,大路之南,驅逼細 人,規占第宅。至有喪柩在堂,請延至葬而不見許,乃令輿櫬巷次,行路哀嗟。詳 母高太妃,頗亦助為威虐,親命毆擊,怨響嗷嗷。妃,宋王劉昶女,不見答禮。寵 妾范氏,愛等伉儷,及其死也,痛不自勝,乃至葬訖,猶毀遂視之。表請贈平昌 縣君。詳又蒸於安定王燮妃高氏,高氏即茹皓妻姊。嚴禁左右,閉密始末。詳既素 附於皓,又緣淫好,往來綢密。皓之取妻也,詳親至其家,忻飲極醉。

詳雖貪侈聚斂,朝野所聞,而世宗禮敬尚隆,憑寄無替,軍國大事,總而裁決。 每所敷奏,事皆協允。詳常別住華林園之西隅,與都亭、宮館密邇相接,亦通後門。 世宗每潛幸其所,肆飲終日,其寵如此。又詳拜受,因其私慶,啟請世宗。世宗頻 幸南第,御其後堂,與高太妃相見,呼為阿母,伏而上酒,禮若家人。臨出,高每 拜送,舉觴祝言:“願官家千萬歲壽,歲歲一至妾母子舍也。”初,世宗之親政也, 詳與鹹陽王禧、彭城王勰並被召入,共乘犢車,防衛嚴固。高時惶迫,以為詳必死, 亦乘車傍路,哭而送至金墉。及詳得免,高云:“自今而後,不願富貴,但令母子 相保,共汝掃市作活也。”至此貴寵崇盛,不復言有禍敗之理。

後為高肇所譖,雲詳與皓等謀為逆亂。於時詳在南第,世宗召中尉崔亮入禁, 敕糾詳貪淫,及茹皓、劉胄、常季賢、陳掃靜等專恣之狀。亮乃奏詳:“貪害公私, 淫亂典禮。朝廷比以軍國費廣,禁斷諸蕃雜獻,而詳擅作威令,命寺署酬直。驅奪 人業,崇侈私第。蒸穢無道,失尊卑之節;塵敗憲章,虧風教之紀。請以見事,免 所居官爵,付鴻臚削奪,輒下禁止,付廷尉治罪。”並劾皓等。夜即收禁南台。又 虎賁百人,圍守詳第,慮其驚懼奔越。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諭之,示以中尉 彈狀。詳母高見翼,頓首號泣不自勝。詳言:“審如中尉所糾,何憂也,正恐更有 大罪橫至耳。人奉我珍異貨物,我實愛之。果為取受,吾何憂乎?”私以自寬。至 明,皓等皆賜死,引高陽王雍等五王入議詳罪。腳踏車防守,還華林之館。母妻相與 哭,入所居,小奴弱婢數人隨從。官防甚嚴,終夜缶柝,列坐圍守,外內不通。世 宗為此不幸園十餘日。徙詳就太府寺,圍禁彌切。詔曰:“王位兼台輔,親懿莫二, 朝野屬賴,具瞻所歸。不能勵德存道,宣融軌訓,方乃肆茲貪靦,穢暴顯聞。遠負 先朝友愛之寄,近乖家國推敬所期,理官執憲,實合刑典;天下為公,豈容私抑? 但朕諸父傾落,存者無幾,便極逮坐,情有未安。可免為庶人,別營坊館,如法禁 衛,限以終身。邦家不造,言尋感慨。”遂別營館於洛陽縣東北隅,二旬而成,將 徙詳居之。會其家奴數人,陰結黨輩,欲以劫出詳,密抄名字,潛托侍婢通於詳。 詳始得執省,而門防主司遙見,突入,就詳手中攬得,呈奏。至夜,守者以聞。詳 哭數聲而暴死。詳自至太府,令其母妻,還居南宅,五日一來,與其相見。此夜, 母妻不在,死於婢手中。至明,告其凶問。詔曰:“北海叔奄至傾背,痛慕抽慟, 情不自任。明便舉哀,可敕備辦喪還南宅,諸王皇宗,悉令奔赴。給東園秘器,賵 物之數一依廣陵故事。”

詳之初禁也,乃以蒸高事告母。母大怒,詈之苦切,曰:“汝自有妻妾侍婢, 少盛如花,何忽共許高麗婢奸通,令致此罪?我得高麗,當啖其肉。”乃杖詳背及 兩腳百餘下,自行杖,力疲乃令奴代。高氏素嚴,詳每有微罪,常加責罰,以絮裹 杖。至是,去絮,皆至瘡膿。詳苦杖,十餘日乃能立。又杖其妃劉氏數十,云: “新婦大家女,門戶匹敵,何所畏也?而不檢校夫婿。婦人皆妒,獨不妒也!”劉 笑而受罰,卒無所言。

詳貪淫之失,雖聞遠近,而死之日,罪無定名,遠近嘆怪之。停殯五載。永平 元年十月,詔曰:“故太傅北海王體自先皇,特鍾友愛,受遺訓輔,沖昧攸記。不 圖暮節晦德,終缺哀榮,便可追復王封,克日營厝,少慰幽魂,以旌陰疑

戚。” 謚曰平王。

子顥,字子明,襲。少慷慨,有壯氣。除襲驤將軍、通直散騎常侍。轉宗正卿、 光祿大夫、長兼宗正卿、散騎常侍、平東將軍。轉都官尚書,加安南將軍。出除散 騎常侍、撫軍將軍、徐州刺史。尋為御史彈劾除名。

其後,賊帥宿勤明達、叱乾騏驎等寇亂豳華諸州,乃復顥王爵,以本將軍加使 持節、假征西將軍、都督華豳東秦諸軍事、兼左僕射、西道行台,以討明達。顥轉 戰而前,頻破賊眾,解豳華之圍。以功增封八百戶,進號征西將軍。又除尚書右仆 射,持節、行台、都督如故。尋遷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余如故。值蕭寶夤等大 敗於平涼,顥亦奔還京師。

於時,葛榮南進,稍逼鄴城。武泰初,以顥為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 司、相州刺史以御榮。顥至汲郡,屬爾朱榮入洛,推奉莊帝,詔授顥太傅,開府、 侍中、刺史、王並如故。顥以葛榮南侵,爾朱縱害,遂盤桓顧望,圖自安之策。先 是,顥啟其舅范遵為殷州刺史,遵以葛榮充逼,未得行。顥令遵權停於鄴。顥既懷 異謀,乃遣遵行相州事,代前刺史李神,為己表里之援。相州行台甄密先受朝旨, 委其守鄴。知顥異圖,恐遵為變,遂相率廢遵,還推李神攝理州事,然後遣軍侯顥 逆順之勢。

顥以事意不諧,遂與子冠受率左右奔於蕭衍。顥見衍,泣涕自陳,言辭壯烈, 衍奇之。遂以顥為魏主,假之兵將,令其北入。永安二年四月,於梁國城南登壇燔 燎,號孝基元年。莊帝詔濟陰王暉業為都督,於考城拒之,為顥所擒。又克行台楊 昱於滎陽。爾朱世隆自虎牢走退,莊帝北幸。顥遂入洛,改稱建武元年。

顥以數千之眾,轉戰輒克,據有都邑,號令自己,天下人情,想其風政。而自 謂天之所授,頗懷驕怠。宿昔賓客近習之徒鹹見寵待,干擾政事,又日夜縱酒,不 恤軍國。所統南兵,凌竊市里。朝野莫不失望。時又酷斂,公私不安。莊帝與爾朱 榮還師討顥。自於河梁拒戰,王師渡於馬渚,冠受戰敗被擒,因相繼而敗。顥率帳 下數百騎及南兵勇健者,自轘轅而出。至臨潁,顥部騎分散,為臨潁縣卒所斬。出 帝初,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相殷四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大司馬、冀州刺 史。武定中,子娑羅襲。齊受禪,爵例降。

顥弟頊,字寶意。起家為通直郎,轉中書郎,歷武衛將軍、光祿少卿、黃門郎。 出除平北將軍、相州刺史。為大宗正卿。封平樂縣開國公,食邑八百戶。莊帝初, 拜侍中、車騎將軍,封東海王,食邑千戶。俄遷中書監、左光祿大夫,兼尚書右仆 射。又拜車騎大將軍,加侍中。頊無他才幹,以親屬早居重任。兄顥入洛,成敗未 分,便以意氣自得,為時人所笑。顥敗,潛竄,為人執送,斬於都市。出帝初,贈 侍中、都督雍華岐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太尉公、尚書令、雍州刺史。

子衍,襲爵。武定中,通直散騎侍郎。齊受禪,爵例降。

史臣曰:顯祖諸子,俱聞道於太和之日。鹹陽望重位隆,自猜謀亂。趙郡愆於 王度,終謚曰靈。廣陵夙稱明察,不幸中夭,惜矣。高陽器術缺然,終荷棟乾,孝 昌之叛,蓋不足以責之。北海義昧鶺鴒,奢淫自喪,雖禍由間言,亦自貽伊戚。顥 取若拾遺,亡不鏇踵,豈守之無術?其天將覆之。

彭城王

彭城王勰,字彥和。少而岐嶷,姿性不群。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加侍中、征 西大將軍。勰生而母潘氏卒,其年顯祖崩。及有所知,啟求追服。文明太后不許, 乃毀瘠三年,弗參吉慶。高祖大奇之。敏而耽學,不捨晝夜,博綜經史,雅好屬文。

高祖革創,解侍中、將軍,拜光祿大夫。復除侍中,長直禁內,參決軍國大政, 萬機之事,無不預焉。及車駕南伐,以勰行撫軍將軍,領宗子軍,宿衛左右。開建 五等,食邑二千戶,轉中書令,侍中如故,改封彭城王。

高祖與侍臣升金墉城,顧見堂後梧桐、竹曰:“鳳皇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 今梧桐、竹並茂,詎能降鳳乎?”勰對曰:“鳳皇應德而來,豈竹、梧桐能降?” 高祖曰:“何以言之?”勰曰:“昔在虞舜,鳳皇來儀;周之興也,鸑鷟鳴於岐山。 未聞降桐食竹。”高祖笑曰:“朕亦未望降之也。”後宴侍臣於清徽堂。日晏,移 於流化池芳林之下。高祖曰:“向宴之始,君臣肅然,及將末也,觴情始暢,而流 景將頹,竟不盡適。戀戀餘光,故重引卿等。”因仰觀桐葉之茂,曰:“‘其桐其 椅,其實離離,愷悌君子,莫不令儀’。今林下諸賢,足敷歌詠。”遂令黃門侍郎 崔光讀暮春群臣應詔詩。至勰詩,高祖仍為之改一字,曰:“昔祁奚舉子,天下謂 之至公,今見勰詩,始知中令之舉非私也。”勰對曰:“臣露此拙,方見聖朝之私, 賴蒙神筆賜刊,得有令譽。”高祖曰:“雖琢一字,猶是玉之本體。”勰曰:“臣 聞《詩》三百,一言可蔽。今陛下賜刊一字,足以價等連城。”

勰表解侍中。詔曰:“蟬貂之美,待汝而光,人乏之秋,何容方退也?克念作 聖,庶必有資耳。”後幸代都,次於上黨之銅鞮山。路旁有大松樹十數根。時高祖 進傘,遂行而賦詩,令人示勰曰:“吾始作此詩,雖不七步,亦不言遠。汝可作之, 比至吾所,令就之也。”時勰去帝十餘步,遂且行且作,未至帝所而就。詩曰: “問松林,松林經幾冬?山川何如昔,風雲與古同?”高祖大笑曰:“汝此詩亦調 責吾耳。”詔曰:“弟勰所生母潘早齡謝世,顯號未加。勰禍與身具,痛隨形起, 今因其展思,有足悲矜。可贈彭城國太妃,以慰存亡。”又除中書監。侍中如故。

高祖南討漢陽,假勰中軍大將軍,加鼓吹一部。勰以寵受頻煩,乃面陳曰: “臣聞兼親疏而兩,並異同而建,此既成文於昔,臣願誦之於後。陳思求而不允, 愚臣不請而得。豈但今古雲殊,遇否大異,非獨曹植遠羨於臣,是亦陛下踐魏文而 不顧。”高祖大笑,執勰手曰:“二曹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德相親,緣此而言, 無慚前烈。汝但克己復禮,更何多及。”

高祖親講喪服於清徽堂,從容謂群臣曰:“彥和、季豫等年在蒙稚,早登纓紱, 失過庭之訓,並未習禮,每欲令我一解喪服。自審義解浮疏,抑而不許。頃因酒醉 坐,脫爾言從,故屈朝彥,遂親傳說。將臨講坐,慚戰交情。”御史中尉李彪對曰: “自古及今,未有天子講禮。陛下聖叡淵明,事超百代,臣得親承音旨,千載一時。”

從征沔北,賜帛三千匹。除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中軍大將軍、開府。又 詔曰:“明便交敵,可敕將士肅爾軍儀。”勰於是親勒大眾。須臾,有二大鳥從南 而來,一向行宮,一向幕府,各為人所獲。勰言於高祖曰:“始有一鳥,望旗顛仆, 臣謂大吉。”高祖戲之曰:“鳥之畏威,豈獨中軍之略也,吾亦分其一爾。此乃大 善,兵法鹹說。”至明,便大破崔慧景、蕭衍。其夜大雨,高祖曰:“昔聞國軍獲 勝,每逢雲雨。今破新野、南陽及摧此賊,果降時潤。誠哉斯言!”勰對曰:“水 德之應,遠稱天心。”高祖令勰為露布,勰辭曰:“臣聞露布者,布於四海,露之 耳目,必須宣揚威略以示天下。臣小才,豈足大用?”高祖曰:“汝豈獨親詔,亦 為才達,但可為之。”及就,尤類帝文。有人見者,鹹謂御筆。高祖曰:“汝所為 者,人謂吾制,非兄則弟,誰能辨之?”勰對曰:“子夏被蚩於先聖,臣又荷責於 來今。”

及至豫州,高祖為家人書於勰曰:“教風密微,禮政嚴嚴,若不深心日勸,何 以敬諸?每欲立一宗師,肅我元族。汝親則宸極,位乃中監,風標才器,實足師範。 屢有口敕,仍執沖遜,難違清挹,荏苒至今。宗制之重,舍汝誰寄?便委以宗儀, 責成汝躬,有不遵教典,隨事以聞,吾別肅治之。若宗室有愆,隱而不舉,鍾罰汝 躬。綱維相厲,庶有勸改。吾朝聞夕逝,不為恨也。”勰翌日面陳曰:“奉詔令專 主宗制,糾舉非違。臣聞‘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臣處宗乏長幼 之順,接物無國士之禮,每因啟請,已蒙哀借。不謂今詔,終不矜免。猶願聖慈, 賜垂蠲遂。”高祖曰:“汝諧,往欽哉。”勰表以一歲國秩、職俸、親恤以裨軍國。 詔曰:“割身存國,理為遠矣。但汝以我親,乃減己助國。職俸便停,親、國二事, 聽三分受一。”

高祖不豫,勰內侍醫藥,外總軍國之務,遐邇肅然,人無異議。徐謇,當世之 上醫也。先是,假還洛陽,及召至,勰引之別所,泣涕執手而謂之曰:“君今世元 化,至尊氣力危惙,願君竭心,專思方治。若聖體日康,令四海有賴,當獲意外之 賞;不然,便有不測之誅,非但榮辱,乃存亡由此。君其勉之!”左右見者,莫不 嗚咽。及引入,謇便欲進治。勰以高祖神力虛弱,唯令以食味訊息。勰乃密為壇於 汝水之濱,依周公故事,告天地、顯祖請命,乞以身代。高祖翊日有瘳損。自懸瓠 幸鄴,勰常侍坐輿輦,晝夜不離於側,飲食必先嘗之,而後手自進御。

車駕還京,會百僚於宣極堂,行飲至策勛之禮。命舍人宣旨:“勰翼弼六師, 纂戎荊楚,沔北之勛,每毗廟算。從討新野,有克城之謀;受命鄧城,致大捷之效。 功為群將之最也。別當授賞,不替厥庸。”高祖謂勰曰:“吾與汝等,早罹艱苦, 中逢契闊,每謂情義隨事而疏。比纏患經歲,危如寒葉,非汝孔懷,情敦忠孝,孰 能動止躬親,必先藥膳?每尋此事,感思殊遠。”勰悲泣對曰:“臣等宿遭不天, 酷恨長世,賴陛下撫育,得參人伍。豈謂上靈無鑒,復使聖躬違和,萬國所懸,蒼 生系氣。寢興之勞,豈申荼蓼!”以破慧景等勛,增邑五百戶。又詔曰:“朕形疲 稚年,心勞長歲,積思成疴,頓發汝潁。第六弟勰,孝均周弟,感侔姬旦,遺食舍 寐,動止必親,敦醫勸膳,誠力俱竭,致茲保康,實賴同氣。又秉務緝政,百司是 憑,綱維折衷,萬揆獲濟。撫師於霖浩之辰,處戎於薦逼之日。安外靜內,功臣大 道。侍省之績,可以孔懷無褒;翼亮之勤,實乃勛存社稷。宜有酬賞,以旌國功, 可增邑一千戶。”勰辭曰:“臣受遇緣親,榮枯事等,以此獲賞,殊乖情願,乞追 成旨,用息謗言。”詔曰:“汝在私能孝,處公必忠,比來勤憂,足布朝野,但可 祗膺。”尋以勰為司徒、太子太傅,侍中如故。

俄而蕭寶卷將陳顯達內冠,高祖復親討之。詔勰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總 攝六師。是時,高祖不豫。勰辭曰:“臣侍疾無暇,六軍須有所託,事不兩興,情 力又竭。更請一王總當軍要。”高祖曰:“戎務、侍疾,皆憑於汝。牽疴如此,吾 深慮不濟。安六軍、保社稷者,舍汝而誰?何容方便請人,以違心寄。宗祐所賴, 唯在於汝。諸葛孔明、霍子孟異姓受託,而況汝乎!”行次淯陽,高祖謂勰曰: “吾患轉惡,汝其努力。”車駕至馬圈,去賊營數里,顯達等出戰,諸將大破之。 勰部分諸軍,將攻賊壘,其夜奔退。高祖疾甚,謂勰曰:“修短命也,死生大分, 今吾氣力危惙,當成不濟矣。雖敗顯達,國家安危,在此一舉,社稷所仗,唯在汝 身。霍子孟以異姓受付,況汝親賢,可不勉也!”勰泣曰:“士於布衣,猶為知己 盡命,況臣托靈先皇,聯暉陛下,誠應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但臣出入喉膂, 每跨時要,及於寵靈輝赫,聞之遐邇。復參宰匠,機政畢歸,震主之聲,見忌必矣。 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陛下愛臣,便為未盡始終之美。臣非所以惡華捐勢,非 所以辭勤請逸,正希仰成陛下日鏡之明,下念愚臣忘退之禍。”高祖久之曰:“吾 尋思汝言,理實難奪。”乃手詔世宗曰:“汝第六叔父勰,清規懋賞,與白雲俱潔; 厭榮舍紱,以松竹為心。吾少與綢繆,提攜道趣。每請解朝纓,恬真丘壑,吾以長 兄之重,未忍離遠。何容仍屈素業,長嬰世網。吾百年之後,其聽勰辭蟬舍冕,遂 其沖挹之性。無使成王之朝,翻疑姬旦之聖,不亦善乎?汝為孝子,勿違吾敕。”

及高祖崩於行宮,遏秘喪事,獨與右僕射、任城王澄及左右數人為計,奉遷高 祖於安車中,勰等出入如平常,視疾進膳,可決外奏。累日達宛城,乃夜進安車於 郡事,得加斂櫬,還載臥輿。六軍內外莫有知者。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徵世宗 會駕。梓宮至魯陽,乃發喪行服。

世宗即位,勰跪授高祖遺敕數紙。鹹陽王禧疑勰為變,停在魯陽郡外,久之乃 入。謂勰曰:“汝非但辛勤,亦危險至極。”勰恨之,對曰:“兄識高年長,故知 有夷險;彥和握蛇騎虎,不覺艱難。”禧曰:“汝恨吾後至耳!”自高祖不豫,勰 常居中,親侍醫藥,夙夜不離左右,至於衣帶罕解,亂首垢面。帝患久多忿,因之 以遷怒。勰每被誚詈,言至厲切;威責近侍,動將誅斬。勰承顏悉心,多所匡濟。 及高祖升遐,陳顯達奔遁始爾,慮凶問泄漏,致有逼迫。勰內雖悲慟,外示吉容, 出入俯仰,神貌無異。及至魯陽也,東宮官屬,多疑勰有異志,竊懷防懼。而勰推 誠盡禮,卒無纖介。勰上高祖謚議:“謹案諡法,協時肇享曰‘孝’,五宗安之曰 ‘孝’,道德博聞曰‘文’,經緯天地曰‘文’,仰惟大行皇帝,義實該之,宜上 尊號為孝文皇帝,廟曰高祖,陵曰長陵。”世宗從之。

既葬,世宗固以勰為宰輔。勰頻口陳遺旨,請遂素懷。世宗對勰悲慟,每不許 之。勰頻煩表聞,辭義懇切。世宗難違遺敕,遂其雅情,猶逼以外任,乃以勰為使 持節、侍中、都督冀定幽瀛營安平七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定州刺史。勰 仍陳讓,又面申前意,世宗固執不許,乃述職。

尚書令王肅等奏:“臣等聞旌功表德,道貴前王;庸勛親親,義高盛典。是故 姬旦翼周,光宅曲阜;東平宰漢,寵絕列蕃。彭城王勰景思內昭,英風外發,協廓 乾規,掃氛漢沔。屬先帝在天,鳳旌鏇旆,靜一六師,肅寧南服。登聖皇於天衢, 開有魏之靈祐,論道中鉉,王猷以穆,七德丕宣,九功在詠。臣等參詳,宜增邑一 千五百戶。”詔曰:“覽奏,倍增崩絕,未足以上酬勛德,且可如奏。”勰頻表固 讓,世宗許之。世宗與勰書曰:“恪奉辭暨今,悲戀哽咽,歲月易遠,便迫暮冬, 每思聞道,奉承風教。父既辭榮閒外,無容頓違至德。出蕃累朔,荒馳實深。今遣 主書劉道斌奉宣悲戀,願父來望,必當郕京。展泄哀窮,指不雲遠。”勰乃朝於京 師。

景明初,蕭寶卷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內屬,詔勰都督南征諸軍事,余官如故, 與尚書令王肅迎接壽春。詔曰:“五教治樞,古難其選,自非親賢兼切,莫應斯舉。 王以明德懋親,任屬保傅,出居蕃陝,入御袞章,內外克諧,民神攸屬。今董率戎 麾,威號宜重,可復授司徒,以光望實。”又詔勰以本官領揚州刺史。勰簡刑導禮, 與民休息,州境無虞,遐邇安靜。揚州所統建安戍主胡景略猶為寶卷拒守不下,勰 水陸討之,景略面縛出降。自勰之至壽春,東定城戍,至於陽石,西降建安,山蠻 順命,斬首獲生,以數萬計。進位大司馬,領司徒,余如故。增邑八百戶。又寶卷 遣將陳伯之屯於肥口,胡松又據梁城,水軍相繼二百餘里。勰部分將士,分攻諸營。 伯之、胡松率眾出戰,諸將擊之,斬首九千,俘獲一萬。伯之等僅以身免,屯於烽 火。勰又分命諸將頻戰,伯之計窮宵遁。淮南平。詔曰:“王戚尊上輔,德勛莫二, 孤心昧識,訓保攸憑。比以壽春初開,鎮壓任重,故令王親董元戎,遠撫淮外。冒 茲炎蒸,衡蓋飄搖,經略逾時,必有虧損。淹違詣覿,夙夜系情。兼制勝宣規,威 效兼著,公私允稱,義所欽嘉。雖凱鏇有期,無申延屬,可遣給事黃門侍郎鄭道昭 就彼祗勞。”徵勰還朝。

勰政崇寬裕,絲毫不犯,淮南士庶,追其餘惠,至今思之。初,勰之定壽春也, 獲蕭寶卷汝陰太守王果、豫州治中庾稷等數人,勰傾衿禮之,常參坐席。果承間進 曰:“果等契闊生平,皓首播越,顧瞻西夕,餘光幾何。今遭聖化,正應力茲愚老, 申展尺寸,但在南百口,生死分張,乞還江外,以申德澤。”勰矜而許之。果又謝 曰:“殿下賜處,有過國士。果等今還,仰負慈澤,請聽仁駕振旅,反跡江外。” 至此乃還。其為遠人所懷如此。

勰至京師,世宗臨東堂引見,詔勰曰:“比鳳皇未至,蒼黎二化,故仰屈尊謨, 綏懷邊附。而寇豎昏迷,敢斗淮楚。叔父英略高明,應機殄定,凱鏇今辰,伏慰悲 佇。”勰謝曰:“臣忝充戎帥,撫安新故,而不能宣武導恩,威懷遐邇。致小豎伯 之,驅率蟻徒,侵擾邊堡。非唯仰慚天顏,實亦俯愧朝列。春秋責帥,臣實當之。 賴陛下慈深舍過,故使愚臣獲免罪責。”勰頻表辭大司馬、領司徒及所增邑,乞還 中山。有詔不許。乃除錄尚書、侍中,司徒如故。固辭不免。勰雅好恬素,不以勢 利嬰心。高祖重其事乾,縶維不許。雖臨崩遺詔,復世宗留連,每乖情願,常悽然 嘆息。以詔旨殷勤,僶俛應命。

時鹹陽王禧漸以驕矜,頗有不法。北海王詳陰言於世宗,世宗深忌之。又言勰 大得人情,不宜久在宰輔,勸世宗遵高祖遺敕。禧等又出領軍於烈為恆州,非烈情 願,固強之,烈深以為忿。烈子忠嘗在左右,密令忠言於世宗云:“諸王等意不可 測,宜廢之,早自覽政。”時將礿祭,王公並齋於廟東坊。世宗遣於烈將宿衛壯士 六十餘人召禧、勰、詳等,引入,見之於光極殿。世宗謂勰曰:“頃來南北務殷, 不容仰遂沖操。恪是何人,而敢久違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勰謝曰:“先帝 不以臣虛薄,曲垂罔己之澤,出入綢繆,公私無舍。自陛下龍飛九五,屢求解落, 既為宰輔所抑,亦不為陛下所許。先歲夏中,重塵天聽,時蒙優借,出為定州。往 年還洛陽,敕總戎淮肥,雖無功效,倖免罪戾。雲歸未幾,復委臣以非據之任。臣 頻煩乾請,具簡聖聽。陛下孝深無改,仰遵先詔,上成睿明之美,下遂微臣之志, 感惟今往,悲喜交深。”乃詔曰:“王宿尚閒靜,志捐世務,先帝愛亮之至,弗奪 此情,遺敕炳然,許遂沖退。雅操不移,朕亦未敢違奪。今乃釋位歸第,丘園是營。 高尚之節,確爾貞固;《賁》、《履》之操,邈焉難追。而王宅初構,財力多闕, 成立之期,歲月莫就。可量遣工役,分給材瓦,稟王所好,速令制辦,務從簡素, 以稱王心。”勰因是作《蠅賦》以諭懷,惡讒構也。

又以勰為太師,勰遂固辭。詔曰:“蓋二儀分象,君臣之位形焉;上下既位, 唱和之義生焉。自古統天位主,曷常不賴明師,仗賢輔,而後燮和陰陽,彝倫民物 者哉?往而不返者,先民誠有之,斯所謂獨善其身而亂大倫,山林之士耳。賢人君 子則不然也。屈己以安民,艱身以濟物,所謂以先知覺後知,同塵而與天下俱潔者 也。朕猥以沖年,纂臨寶曆,實賴叔父匡濟之功,誠宜永兼將相,以綱維內外。但 逼奪先旨,憚違沖挹,俯志割心,以遂高素。自比水旱乖和,陰陽失序,是以屈王 論道,庶燮茲玉燭。且師宰從容,無廢清尚。故周旦復辟而居之,尚父期頤以終位。 王義兼家國,理絕獨高,可遣侍中敦諭。”世宗又修家人書於勰曰:“恪言:奉還 告承,猶執沖遜,恪實暗寡,政術多秕,匡弼之寄,仰屬親尊。父德望兼重,師訓 所歸,豈得近遺家國,遠崇清尚也。便願紆降,時副傾注之心。”勰不得已而應命。

世宗後頻幸勰第。及京兆、廣平暴虐不法,詔宿衛隊主率羽林虎賁,幽守諸王 於其第。勰上表切諫,世宗不納。勰既無山水之適,又絕知己之游,唯對妻子,郁 郁不樂。議定律令,勰與高陽王雍、八座、朝士有才學者五日一集,參論軌制應否 之宜。而勰夙侍高祖,兼聰達博聞,凡所裁決,時彥歸仰。加以美容貌,善風儀, 端嚴若神,折鏇合度,出入言笑,觀者忘疲。又加侍中。勰敦尚文史,物務之暇, 披覽不輟。撰自古帝王賢達至於魏世子孫,三十卷,名曰《要略》。小心謹慎,初 無過失,雖閒居宴處,亦無慢色惰容。愛敬儒彥,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性仁孝,言於朝廷,以其舅潘僧固為冀州樂陵太守。京兆王愉構逆,僧固見逼 從之。尚書令高肇性既凶愎,賊害賢俊。又肇之兄女,入為夫人。順皇后崩,世宗 欲以為後,勰固執以為不可。肇於是屢譖勰於世宗,世宗不納。因僧固之同愉逆, 肇誣勰北與愉通,南招蠻賊。勰國郎中令魏偃、前防閣高祖珍希肇提攜,構成共事。 肇初令侍中元暉以奏世宗,暉不從,令左衛元珍言之。世宗訪之於暉,暉明勰無此。 世宗更以問肇,肇以魏偃、祖珍為證,世宗乃信之。

永平元年九月,召勰及高陽王雍、廣陽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及高肇等入。 時勰妃方產,勰乃固辭不赴。中使相繼,不得已乃令命駕,意甚憂懼,與妃訣而登 車。入東掖門,度一小橋,牛不肯進,遂擊之。良久,更有使者責勰來遲,乃令去 牛,人挽而進,宴于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別所訊息。俄而元珍將武士齎毒酒而至。 勰曰:“吾忠於朝廷,何罪見殺!一見至尊,死無恨也。”珍曰:“至尊何可復見! 王但飲酒。”勰曰:“至尊聖明,不應無事殺我,求與告我罪者一對曲直。”武士 以刀鐶築勰二下。勰大言曰:“皇天!忠而見殺。”武士又以刀鐶築勰。勰乃飲毒 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褥裹屍,輿從屏門而出,載屍歸第,雲王因飲而薨。勰 妃李氏,司空沖之女也,號哭大言曰:“高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汝還當惡死。” 及肇以罪見殺,論者知有報應焉。世宗為舉哀於東堂,給東園第一秘器、朝服一襲、 賻錢八十萬、布二千匹、蠟五百斤,大鴻臚護喪事。

勰既有大功於國,無罪見害,百姓冤之。行路士女,流涕而言曰:“高令公枉 殺如此賢王!”在朝貴賤,莫不喪氣。追崇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 徒公、侍中、太師,王如故。給鑾輅九旒、虎賁班劍百人、前後部羽葆鼓吹、轀輬 車。有司奏太常卿劉芳議勰謚曰:“王挺德弱齡,誕資至孝,睿性過人,學不師授。 卓爾之操,發自天然;不群之美,幼而獨出。及入參政務,綸糹孛有光;爰登中鉉, 敷明五教。漢北告危,皇赫問罪,王內親藥膳,外總六師。及宮車晏駕,上下哀慘。 奮猛銜戚,英略潛通,翼衛靈輿,整戎振旆。歷次宛謝,迄於魯陽,送往奉居,無 慚周霍。稟遺作輔,遠至邇安。分陝恆方,流詠燕趙;廓靖江西,威懾南越。入厘 百揆,庶績鹹熙。履勤不憚,在功愈挹。溫恭愷悌,忠雅寬仁,興居有度,善終篤 始。高尚厥心,功成身退。義亮聖衷,美光世典。依諡法,保大定功曰‘武’,善 問周達曰‘宣’。謚曰‘武宣王’。”及莊帝即位,追號文穆皇帝,妃李氏為文穆 皇后,遷神主於太廟。稱肅祖。語在《臨淮王彧傳》。前廢帝時,去其神主。

嫡子劭,字子訥,襲封。善武藝,少有氣節。肅宗初,蕭衍遣將犯邊,劭上表 曰:“偽豎遊魂,窺覦邊境,勞兵兼時,日有千金之費。臣仰籍先資,紹饗厚秩, 思以埃塵,用裨山海。臣國封徐州,去軍差近,謹奉粟九千斛、絹六百匹、國吏二 百人,以充軍用。”靈太后嘉其至意,而不許之。起家宗正少卿。又除使持節、假 散騎常侍、平東將軍、青州刺史。於時,齊州民劉均、房頃等,扇動三齊。蕭衍遣 將彭群、王辯等搔擾邊陲,劭頻有防拒之效。孝昌末,靈太后失德,四方紛擾,劭 遂有異志。為安豐王延明所啟,乃徵入為御史中尉。莊帝即位,尊為無上王。尋遇 害河陰。追謚曰孝宣皇帝,妻李氏為文恭皇后。有二子。

韶字世胄,襲,武定末,司州牧。齊受禪,爵例降。

韶弟襲,字世紹。武定初,封武安王,邑一千戶。武定末,中書侍郎。齊受禪, 爵例降。

劭兄子直,字方言。少知名,為清河文獻王所賞愛。起家除散騎侍郎,轉中書 侍郎。後除通直散騎常侍,遷給事黃門侍郎。靈太后詔曰:“故太師、彭城武宣王 道隆德盛,功高微管,協契先朝,導揚末命。扶疴濟難,效漢北之誠;送往奉居, 盡魯南之節。宗社賴之以安,皇基由之永固。而謙光守約,屢捴增邑之賞;辭多受 少,終保初錫之封。非所謂追舊報恩、念勛酬德者也。可以前後所封戶,別封三子 為縣公,食邑各一千戶,庶以少慰仁魂,微申朝典。”子直封真定縣開國公。出為 冠軍將軍、梁州刺史。未幾遇患,優遊南鄭,無他政績。徵還京師,病卒。贈散騎 常侍、安南將軍、都官尚書、冀州刺史。孝莊踐阼,追封陳留王,邑二千戶,贈假 黃鉞、太師、大司馬、太尉,加前後部羽葆鼓吹。

子寬,字思猛,襲王爵。除散騎常侍、平南將軍。尋除侍中、撫軍將軍。永安 三年,爾朱兆害之於晉陽。無後,國除。出帝初,追贈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青 齊濟三州諸軍事、衛大將軍、青州刺史,重贈司徒公。

弟剛,字金明,莊帝初,封浮陽王,邑千戶。武定末,宗正少卿。齊受禪,爵 例降。

剛弟質,莊帝初,林慮王,邑千戶。永安三年薨。出帝時,贈車騎大將軍、左 光祿大夫、儀同三司。

劭弟子正,美貌,性寬和。肅宗初,封霸城縣公,邑一千戶。歷散騎侍郎、太 常少卿。莊帝即位,除尚書令,封始平王。與兄劭俱遇害。贈假黃鉞、侍中、都督 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錄尚書事,相、王如故,鸞輅九旒、黃屋左纛、前後部羽葆 鼓吹、虎賁班劍一百人,謚曰貞。

子欽,字世道,襲。武定中,散騎侍郎。齊受禪,爵例降。

史臣曰:武宣王孝以為質,忠而樹行,文謀武略,自得懷抱,綢繆太和之世, 豈徒然哉!至夫在安處危之操,送往事居之節,周旦匪他之義,霍光異姓之誠,事 兼之矣。功高震主,德隆動俗,間言一入,卒不全志。烏呼!周成、漢昭亦未易遇 也。

譯文

獻文皇帝有七個兒子。李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為昭儀生鹹陽王元禧。韓貴人生趙郡靈王元乾、高陽文穆王元雍。孟椒房生廣陵惠王元羽。潘貴人生彭城武宣王元勰。高椒房生北海平王元詳。元勰另外有傳記。

鹹陽王元禧,字永壽。太和九年封,加授侍中、驃騎大將軍、中都大官。文明太后下令說:“除非生而知之,都由學習教誨,皇子皇孫,教導沒有樹立,溫習舊知識求得新體會,還有缺略。可以在悠閒安靜的地方,另外設定學館,選擇忠誠信實見聞廣博的人做老師,來培養造就他們。”高祖以幾個弟弟掌管三個都城,告誡元禧等人說:“你們是國家最親近的人,都年紀小而責任重,三個都城的判案,特別應該用盡心思。不能拿刀而派人割裂錦緞,不是損傷錦緞者的遇錯,實為給刀者的責任。都應修養身心謹慎行動,不要有過失差錯。”文明太后也告誡元禧等人說:“你們的哥哥繼承先人業績,掌管各項事務,警懼小心,總是擔心不能勝任。你們所治理的地方雖然小,也應細心思慮。”高祖又說:“周文王小心翼翼,心中求取福祉。如果有周公的才能,假使他驕傲而且吝嗇,其餘的德行就不值得一談。你們應該小心謹慎,不要自我驕傲懈怠。”元禧外任使持節、開府、冀州刺史,高祖在南郊為他餞行。又把濟陰王元郁違法被賜自殺的事,派遣使者告訴元禧,藉此告誡他。

後來元禧到京城朝見,高祖對王公們說:“皇太后往日因朝廷禮儀缺略,於是命令百官要再撰作編輯,現在將要完成太后遺願,各位以為可行否?應各加回答,不要表面順從。”元禧回答說:“禮儀制度的事情,使用捨去各依據時代,然而民眾可以使他們遵循制度,不能夠使他們知道所以然。臣下以為應繼承先人志向,完備地施行朝廷儀式。”高祖贊同他的話。下韶說:“仲尼在鄉里,還顯得謙卑恭順,周文王做世子,謙虛恭敬地求取道理,元禧等人雖然並蒂沐浴皇室光輝,能不尊敬崇尚老師嗎?所以為他們設定老師,以增加美好的德行。廷尉卿李沖可做鹹陽王的老師。”元禧將要回到州中,高祖親自為他餞行,賦表達心意,加授元禧為都督冀、相、兗、束兗、南豫、東荊六州諸軍事。

造時,王國舍人應該錄取八個家族和清高有修養的門戶中人,元禧錄取任城王的隸屬戶擔任,深受高祖的責難。詔令說:婚姻的意義,往日所尊崇,求取賢人選擇佳偶,歷代所慎重,所以剛柔標舉於《易經》,《鵲巢》記載在《詩經》中,是用來強調夫婦的道理,讚美用心專一的德行,匹配君子,流傳美名到後代的。那么婚姻,和合兩個姓氏的友好,聯結其他宗族的親密,上用以侍奉宗廟,下用以延續後代,一定要恭敬謹慎穩重端莊而後親近。夫婦親近了,然後父子君臣、禮義忠孝,於是就完備了。太祖登位,開始稽考遠古準則,而治理亂世開創大業,日夜沒有閒暇。至於諸王下聘成婚的禮儀,宗室婚姻的鑑戒,有時得到賢明善良的妻子,有時是不和諧的配偶。從這以後,風尚逐漸缺略,都是人不美好,家族不富足,選擇配偶低賤無標準,外戚微弱,違背典章凝塞風俗,深深為此感嘆。因皇子成年,應該挑選美好端莊的,原先所納的,可做詩妾。將在今年為六個弟弟娶妻室。長弟鹹陽王元禧可娶已故穎川太守隴西人李輔的女兒,三弟河南王元乾可娶已故中散大夫代郡人穆明樂的女兒,四弟廣陵王元羽可娶驃騎諮議參軍榮陽人鄭平城的女兒,五弟穎川王元雍可娶已故中書博士范陽人盧神寶的女兒,六弟始平王元勰可娶廷尉卿隴西人李沖的女兒,小弟北海王元詳可娶吏部郎中榮陽人鄭懿的女兒。

有關官員上奏冀州人蘇僧璀等三千人,稱說元禧清廉正派有德政,請求世代分封在冀州。詔令說:“封建諸侯雖久遠,未必合乎當今實際;劃分疆界出自君主,依理不由下民請求。食邑的封授,自然有另外的準則。”元禧入京被授任司州牧、都督司豫荊郢洛束荊六州諸軍事,開府照舊,賜予帛二千匹、粟五千斛。高祖下詔因元禧大弟弟的尊貴身份,食邑為三千戶,其餘五王的食邑都為二千戶。

高祖接見朝廷大臣,詔令他們說:“你們是想使魏朝同殷、周美名相等,還是想使漢、晉獨享美名於前代?”元禧說:“陛下英明統御天下,實在希望超越前代帝王。”高祖說:“如果這樣,將用什麼事達到呢?是要修養身心改變習俗,還是要因循前代行事呢?”元禧說:“應該改變舊習俗,來成就Et曰更新的美好。”高祖說:“是要止在一代身上,還是要傳承到子孫?”元禧回答說:“既然預測傳國世數長久,希望要傳到後代。”高祖說:“如果這樣,必須改變制度,你們應各自遵從它們,不能違反。”元禧回答說:“上面的命令下面服從,如風吹而草倒伏。”高祖說:“從上古以來以及各部經書,哪有不先辨正名分,而能實行禮制的呢?現在要禁止北方語言,一律依從純正的語音。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的,養成習慣已經很久,或許不能馬上改變;三十歲以下的,現在朝廷中的人,語音不準許依照舊El。如果有人故意違反,應當降爵位免官職。各自應該深深警戒。這樣逐漸習慣,風尚教化可以更新。如果不改舊俗,恐怕幾代以後,伊水、洛水一帶仍為披髮左衽之人。王公卿大夫,都以為如此嗎?”元擅回答說:“的確如聖上旨意,應該改變。”高祖說:“我曾經和李沖談論這件事,奎迚說:‘四方的語言,哪裹知道誰的正確?皇帝說的話,就是純正的,何必改變舊的依從新的呢?,李沖說這段話,應處以死罪。”於是對李沖說:“你實在辜負了國家,該命御史拉你下去。”李沖取下官帽道歉。高祖又接見王公卿大夫,責備留在京城的官員說:“昨天看見婦女的衣服,依然是夾領小袖。我到東山,雖然不到三年,已經過了一個寒暑,你們為什麼要違背從前的詔書呢?”元禧回答說:“陛下聖明超過堯舜,光輝照耀中原,臣下雖然上稟明確的規定,事情每每違犯,將如何宣揚皇上方略,傳布陛下規則呢?舛誤違犯的罪遇,實在該受刑罰。”高祖說:“如果我的話不正確,你們應該當廷議論,為什麼進殿就順從旨意,退下後就不順從?從前舜對禹說,你不要表面順從,退下後有話講,造就是說的你們吧?”

不久任命元禧長兼太尉公。後來高祖前往元禧的宅第,對司空穆亮、僕射李沖說:“有了天地,又有君臣,太尉位處宰相要任,在行政長官之上,三公九卿,不能長久空著。大弟弟元禧雖然在職時間不長,而以皇親國戚的身份,並且長兼太尉,來協調宰輔大臣。我時常擔心君主有空授職位的名聲,臣下留有親疏之分的不滿,現在前往元禧宅第,委屈二位作陪,實在感到慚愧。”

高祖在方澤祭祀,天剛亮的時候,群臣詢問起居。高祖說:“昨天的方澤,本來很炎熱,遇上天上雲彩密布,行人基本上不難受。”元禧回答說:“陛下德行感動天地,所以雲朵凝結生彩,即使雨師澆水掃除,風伯清洗灰塵,哪能超過遣?”高祖說:“伊水、洛水在南北的中間,這是天地氣體聚合,陰陽風雨交會,自然的反應,不是寡弱的德行所能導致如此的。”

高祖對兄弟篤厚,因元禧年歲僅次自己。禮遇優厚隆重,不過也知道他性格貪婪,時常加以深切的告誡,雖然當時遵守奉行,而終究不改變操行。元禧上奏疏說:“國朝停止武備崇尚文教,片面地捨棄武備已久,州鎮的兵士,有的勇敢,不熟習武藝。現在利用歲末的空閒,輪次值班的Et子,教給他們兵法。弓箭盾矛,分成三部一起教授,使人們熟悉技能,遇事沒有缺略。”詔令說:“雖說練武,沒有訓練軍陣,已接近向北行進,突然聽說練武,或許引起眾人的疑惑,可暫且停下來。”元禧後來跟隨平定漢陽,因攻克南陽的功勳,加授侍中,為正式的太尉。

等到高祖逝世,元禧受遣詔輔佐政事。他雖居宰輔大臣的首位,卻猶豫推卸責任,沒有是非,而暗中收受賄賂,私下樹威信施恩惠的,格外突出。這一年,尚書省長官上奏增加元禧食邑一千戶,世宗聽從他們的奏議,元禧堅決推辭不接受。元禧性格驕傲奢侈,貪戀財產女色,妃妾幾十人,心中還不滿足,衣被是錦繡綾羅,車輛鮮艷美麗,還到遠處挑選美女,來放縱情慾。因此貪求財貨,奴婢以千計數,田產鹽鐵遍布遠近,臣屬故吏和奴僕,相繼為他經營。世宗很厭惡他。

景明二年春季,元禧等人將要祭祀進入齋室,世宗詔令領軍於烈,率領左右的人召集元禧等人進入光極殿。詔令說:“我雖然德薄愚昧,愧繼大位,近年體弱多病,依賴各位叔父,苟且延緩生命,忽然已過三年。叔父等歸政退位心意懇切,現在我便親自統領百官,各位暫且回到府第,我當另加安排。”不久詔令說:“我因德薄愚昧,早遭憂喪之事,憂愁孤獨在病中,不知道如何度過。依賴先帝聖明的德行,遣下的恩澤所延續,宰輔忠誠賢明,為王室辛勞,因此能安撫協調上下,整肅京城內外。繼而遵循舊制交權給我,還權退位,辭意懇切,高遠難以改變。我就要鼓起薄弱的能力,親自處理事務。王以長叔的尊貴,道德品性深湛凝集,可升為太保,兼任太尉;司空北海王小叔父傑出而有遠見,聲威謀略都很高,可任大將軍、錄尚書事。”

世宗親自處理政事後,元禧心中不安。而他封國的齋帥劉小苟,時常稱說皇帝左右的人講要殺元禧。元禧聽說後嘆息說:“我不違背良心。皇帝怎么能如此!”因此時常心懷憂慮恐懼。加上趟脩獨受寵信,王公很難得以進宮見面。元禧於是和他妃子的哥哥兼給事黃門侍郎李伯尚圃謀反叛。當時世宗前往小平津,元禧住在城西小宅中。起初想指揮兵士直接進入金墉,眾人情緒低落,意見分歧,元禧的心意因而暫緩下來。從早晨到下午,商議不能決斷,於是約定不泄露而散去。武興王楊集始出來後就賓士報告,而元禧心中不懷疑。就和臣妾趕往洪池別墅,派遣小苟送上書函,說是“巡視農田牧場”。小苟到達邙嶺,已經遇到軍人,奇怪小苟穿著紅衣服,就要殺害他。小苟急迫之下,說要報告反叛,就沒有殺他。元禧這天夜裹住在洪池,狂風暴雨,拔起樹根折斷樹枝。元禧不知道事情泄露。這天夜晚,有人勸元禧說:“殿下聚集眾人圃謀起事,顯現意圖後而停下來,恐怕一定會泄露,今天晚上哪宜自己寬心?恐怕危難禍患將要到了。”元禧說:“有這副身軀,應該知道自己愛惜,哪裹等待別人說?”別人又勸他說:“殿下的兒子媳婦已經渡過黃河,兩邊互相不知道,現在低頭自感安全,不是很危險嗎?”元禧說:“起初派遣他們離開時,命他們像行人一樣渡過黃河,聽候我的動靜。我很久就已派人追趕他們,估計現在應該返回了。”而尹仵期和元禧的長子元通已經進入河內郡,擺列兵器,釋放囚犯。然而將領士兵已在各處追捕元禧。

元禧從洪池向東南奔跑,奴僕不過幾人,左右的人跟隨元禧的,僅有兼防合尹龍虎。元禧憂愁急迫不知怎么辦,對龍虎說:“我煩亂不能忍受,你試作一個謎語,我當思慮破解,來消除煩悶。”龍虎忽然回憶起舊謎語說:“睡就一同睡,起就一同起,貪婪如豺狼,髒物不入己。”一點兒都沒有規勸諷刺的心思。元禧也不認為他是諷刺自己,就破解說:“這是眼睛。”而龍虎說它是筷子。渡過洛水,到達柏谷塢,跟隨的僅元禧的兩個舅舅和龍虎而已。元禧回頭對龍虎說:“一般的人還有節操義氣,一起赴死,你可以激勵內心,作和太尉公一同去死的打算。”龍虎說:“我是村野平常的人,遇到殿下寬厚英明,在左右侍奉。現在遇上危難,遣憾沒有遠大的計策,輔助聖體,如果和殿下同命運,雖死如生。”不久元台被擒獲,押送到華林都亭。世宗親自詢問事情起源,用千斤鎖縛住龍虎,派羽林郎掌管守衛。

當初,高祖閒居設宴,舒緩地對元禧等人說:“我今後的子孫,碰到不足做君主的,你們觀察輔助收取的道理,不要讓別人占有。”元禧臨死,雖然言語沒有頭緒,還是流著眼淚,追述高祖旨意,不過由於害怕死亡的心思,不能慷慨陳詞而感動別人。等到和一些妹妹公主等人訣別時,說到一兩個愛妾.公主一邊哭一邊罵他說:“因多娶這些婢女,貪圖財物而獲罪,畏罪而造反,導致今日的事情,為什麼還囑託詢問這些人!”元禧慚愧而無話可講,於是被賜令在私人宅第中自殺。他的宮女作歌辭說:“可憐鹹陽王,為何作事誤。金床玉幾不能睡,夜踏霜和露。洛水深深岸邊長,行人哪能隨意渡。”這首歌流傳到長江以南,北方人到了南方的,雖然富貴,用管弦演奏它,沒有不流淚的。和元禧合謀的被誅殺幾十人,秘密地將元禧埋葬在北亡。削去元禧幾個兒子的名籍。元禧的幾個女兒,略微給予資產奴婢,家中其餘的財物,全部用來分別賞賜高肇、趙脩二家。剩餘的賜給內外百官,以至於九品以外,多的一百多匹,少的十匹。此後,元禧的兒子們時常衣食缺乏,惟獨彭城王元勰一年之中再三救濟供給他們。元禧有兒子八人.

長子元通,字曇和。偷偷進入河內,太守陸璘起初和元通有交情,聽說元禧失敗後,就殺了他。

元通的弟弟元翼,字仲和。後來遇大赦,到朝廷上奏疏,請求埋葬他的父親。接連幾年哭泣請求,世宗不準許。元翼於是和弟弟元昌、元曄投奔蕭衍。元翼和元昌,是申屠氏所生。元曄,是李妃所生。元翼身體魁梧強壯,風度可觀,蕭衍十分器重他,封他為鹹陽王。元翼讓給嫡弟元曄,蕭衍不準許。後來任命元翼為信武將軍、青冀二州刺史,鎮守郁州。元翼謀劃獻出郁州歸入本國,被蕭衍所遷移。元昌擔任蕭衍的直合將軍。

元翼的弟弟顯和,元昌的弟弟元樹,後來也投奔蕭衍。顯和死在長江以南。

元樹,字秀和。有美好的容貌,善於談吐,具有將帥的謀略。蕭衍格外器重他,封他為魏郡王,後來改封為鄴王,幾度擔任將領,窺伺邊境。當時揚州投降蕭衍,兵士很多,蕭衍的將領湛僧珍,擔心他們改變主意,想全部殺了他們。元樹因家族國度的原因,都被準許返回。蕭衍任命元樹為鎮西將軍、郢州刺史。

爾朱榮殺害百官,元樹聽說後,就請求蕭衍討伐爾朱榮。蕭衍於是資助他兵馬,侵擾邊境。前廢帝時,他盜取譙城。出帝初年,韶令御史中尉樊子鵠擔任行台,率領徐州刺史、大都督杜德去討伐他。元樹據城固守攻不下來,子鵠派金紫光祿大夫張安期前去遊說他,元樹於是請求放棄城池回到南方,子鵠答應了他。元樹仗恃誓約,不做交戰準備,杜德襲擊他,擒獲元樹押送到京城,囚禁在永寧佛寺,沒過多久賜令他自殺。

孝靜遺時,亘樹的兒子丞貞,從建業趕往鄴城,上書請求安葬元樹,答應了他。下詔追贈元蠻為侍中、都督青徐兗揚豫五州諸軍事、太師、司徒公、尚書令、盪業刺史。亘旦在安葬亘翅後,回到長江以南。

元曄,字世茂。蕭衍封他為桑乾王,任命他為散騎常侍。在秣陵去世。

當初,正光年間韶令說:“周朝德行崇高深厚,蔡仲享有封國;漢朝道義仁厚寬恕,進直至長久受封上。都是表達恩情給至親,盪除舊日的嫌隙,正義昭彰於往代,歌頌流傳於前史。不久前,鹹陽王、京兆王自己招致禍患失敗,事情出於離間迷惑,還有可憐惜的。兩家的兒子,都可準許附註名籍。”後來恢復元禧的王爵,用王的禮儀安葬。詔令元曄的弟弟元坦繼承爵位,改封為敷城王,食邑八百戶。互坦傲慢殘忍兇惡粗暴,堂叔安豐王延明責備他說:“你兇惡狂悖的性格和身體同時增長,從前宋國束海王劉樟志向性格平庸低下,當時人稱他叫‘驢王’,我反覆看你所作所為,也恐怕免不了驢的名號。”莊帝初年,恢複本來的封爵。武定年間,擔任太師。齊國接受憚讓,爵位依例降低。

元坦的弟弟元昶,出仕通直散騎常侍、琅邪縣開國公,食邑五百戶。莊帝初年,特地封為太原王。屢經升遷至鴻臚卿,越級任命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玉堊二年逝世,追贈太尉公。

兒子善慧,繼承爵位。齊國接受撣讓,爵位依例降低。

趙郡王元乾,字思直。太和九年,封為河南王,加授衛大將軍,授任侍中、中都大官。不久授任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兼任吏部尚書。

元乾的生母逝世,高祖下韶說:“太妃韓氏逝世,感情悲傷哀慟。太妃在前朝時,地位列在九嬪,班次在上等,生下我的弟弟。顧念他的孤獨幼小,為之感嘆悲切,明天將暫時前往哭吊,可下令外府置辦。”派遣侍御史假節監察料理喪事,贈送各色絲織品八百匹。韶令說:“末代事務多,情感因事理而削奪。元乾位居要職,擔負選拔官員的責任,哪容實現私人志向,致使職責曠廢呢?可派遣黃門郎敦促曉諭,命他勉力處理國事,我不久將同他見面。”任命元乾為使持節、都督南豫郢東荊三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開府、豫州刺史。

等到皇帝向南討伐,任命元乾為使持節、車騎大將軍、都督關右諸軍事,給予十個銅虎符,另外賜給《詩》、《書》。高祖深愛幾個弟弟,命令元乾總領別部兵馬,告誡他說:“司空穆亮的年歲度量可以為師,散騎常侍盧淵的才能足夠詢問訪求,你應以他們為師。”不久因蕭賾死去,撤軍。

遷都到洛陽,改封為趙郡王,授任都督冀寶瀛三州諸軍事、征束大將軍、冀州刺史,開府照舊,賜給各種物品五百段,又秘密賜予黃金十斤。高祖親自在近郊餞行,詔令元乾說:“訴訟的道理,先代哲人也頗為難,然而有了國家後,能不自我激勵嗎?你,是我的親弟弟,應該修養你的德行,為魏國增光,深入的思考長遠的謀劃,如同面臨深淵腳踩薄冰。如果仗恃親近高位,不料理世俗政事,國家有固定的法度,將增加悲傷的感覺。”高祖下詔任命李憑為長史,唐茂為司馬,盧尚之為諮議參軍來輔佐他。然而李憑等人規勸,元乾總不接受。州中上奏殺死偷盜馬匹的人,於法律過分嚴厲,然而尚書因元乾初次到州中,放縱而不舉劾。詔令說:“刑法用來節制人,罪行一定不能過度,所以刑罰不適中,民眾就無法放置手腳。如果一定以威刑殺人為良好,就應該各刺史同樣如此。如果需要有禁令,怎么能不稽考法典?另外律令條格,沒有準許新君主加倍殺人的文字;典章禮制,沒有寫下對初到州郡專殺立威的讚美。尚書曲意迎合我的心意,實際損傷皇室法度。元乾不明致治道理,法律外加重刑罰,都可推究報告。”

後來改任特進、司州牧。皇帝向南討伐,韶令元乾為都督中外諸軍事,給予鼓吹一部,披甲的兵士三百人,可出進宮殿大門。元乾貪婪淫亂不遵守法典,御史中尉李彪將要糾舉彈劾他。正好在尚書下省遇見元乾,就摒退左右的人而對元乾說:“殿下,近來有風聲傳聞,就要起而彈劾,恐怕損傷聖上託付的旨意,如果改正過往錯誤端正今後行為,我將不進言,如果不改正,晚上聽到早上就報告。”然而元乾悠然自得不放在心上,奎彪就上奏彈劾他。產擔閱覽奏疏氣憤惋惜,詔令元乾和北海王元詳,都隨同太子前往出行時的住處。到達後,元詳單獨得以朝見,元乾不被接見。直祖秘密派人觀察他的神情氣色,知道他沒有憂愁後悔,就親自列舉他的過錯,打了他一百棒,免除他所擔任的官職,以王的身份回到家中。

二十三年逝世,時年三十一歲。賜給棺材一副、收殮的衣服十五套,贈送帛三乾匹,謐號為靈王,在長陵陪葬。

兒子元謐,世宗初繼承封爵。元乾的妃子穆氐上奏五箠的母親趙壓等人違背禮節常道,不恭敬曰益嚴重,尊卑的義理受阻,母子的道德斷絕。韶令說:“侍妾對於主婦,如同媳婦侍奉公婆,君臣的禮節,義理沒有不同。侍妾的兒子對於嫡母,禮節超過養子的恭敬,哪能玷污我國的風俗政令呢?可以交付宗正,依據禮制治罪。”元謐在為母親服喪期間,聽音樂飲酒戲耍,被御史中尉李平所彈劾。遇到大赦,恢復封爵。授任通直散騎常侍,加授龍驤將軍,調任太子中庶子,外任冠軍將軍、岐州刺史。

元謐性格苛刻,對手下人粗暴。肅宗初年,朝廷使者元延到他的州界中,因驛站巡邏沒有兵士,聚集頭領檢查。隊主高保願陳述所有的兵士,趙郡王都私自役使。元謐聽說後大怒,鞭打保願等五人各二百下。幾天之間,元謐召集靠近州城的男丁,關閉城的四門,內外嚴密固守,搜尋城中,拷打無所不用其極。又無緣無故而殺死六人。全城人恐懼,眾人就大聲呼叫聚集在城門。元謐害怕,登上城樓毀去梯子來固守。當地人四散逃跑,州民分別守衛四門。靈太后派遣游擊將軍王靖乘驛站的馬賓士前去曉諭他們。市民看到王靖到來,打開城門認罪,送上鑰匙。於是免除元謐的州職。返回,授任大司農卿。又授任散騎常侍、平北將軍、幽州刺史。元謐的妃子胡氏,是靈太后的侄女。元謐還未出發,因毆打妃子被免除官職。後來授任都官尚書,加授安南將軍。

正光四年逝世。賜給棺材、禮服一套、衣服一套,贈帛五百匹。高陽王元雍,是元乾的同母弟,上書為元謐論說,所以越級追贈假侍中、征南將軍、司州牧,謐號為貞景。

兒子元毓,字子春,繼承爵位。莊帝初年,在河陰遇害,追贈衛大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謐號為宣恭。沒有兒子,詔令以元謐的弟弟元讞的兒子元寅字景融為後嗣,繼承爵位。等到元真的伯父元諶又封為趙郡王,元實改封為平昌王。齊國接受揮讓,爵位依例降低。

元謐的哥哥元諶,字興伯,性格平靜和順。從通直正員郎,升太子庶子、司空司馬、鴻臚少卿。調任後將軍、肆州刺史,堅決推辭不受任。改任他為平南將軍、光祿少卿.調黃門侍郎,升軍號為安南將軍、光祿大夫。外任散騎常侍、中軍將軍、相州刺史。罷除州職,授任宗正卿、都官尚書。因親近依條例封為上蔡縣開國公,食邑四百產,推讓而不接受。莊帝初年,任命他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封為魏郡王,食邑一千戶。又加授侍中。元諶本來年齡大,應該繼承王爵,他的父親靈王寵愛他的弟弟元謐,作為世子。莊帝下詔恢復元諶為趟郡王。升軍號為驃騎大將軍,加授開府,升司空公。出帝時,改任太保、司州牧、太尉公,又升太師、錄尚書事。孝靜帝初年,擔任大司馬,三年逝世,追贈假黃鐵、侍中、都督、冀州刺史,謐號為孝懿。元諶沒有其他才幹,任過的職位雖然高,但當時的人輕視他。

兒子元煒,繼承爵位。變國接受憚讓,爵位依例降低。

元謐的弟弟元譚,能夠自強自立,年輕時被宗室所推崇敬重。從羽林監外任高陽太守,為政嚴明果斷,豪強畏懼他。肅宗初年,召入任直合將軍,歷任太僕、宗正少卿,加授冠軍將軍。元窪僧向外反叛,詔令亘望為持節、假左將軍、別部將領去討伐他。徐州平定,升光祿少卿、行南兗業事、征虜將軍、逕姐刺史。召入任武衛將軍。不久韶令五譚為都督去討伐拄2盔周,停駐在軍都,被2姻打敗。返回,授任安西將軍、秦州刺史。去世,追贈撫軍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

元諶的弟弟元讞,為人貪婪暴虐沒有禮節。從羽林監升為司徒主簿。肅宗塞時,授任正員郎,逐漸升任為左將軍、太中大夫;封為衛經遜開國男,食邑二百戶。莊帝初年,在河陰遇害。追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定州刺史。

兒子景暄,擔任直合將軍。跟隨出帝死在關西。

元讞的弟弟元譏,擔任羽林監、直合將軍。很早去世,贈帛五百匹,追贈鎮遠將軍、恆州刺史。

廣陵王元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封,加授侍中、征東大將軍,任外都大官。元羽年輕時聰明有才智,有善於判案的稱譽。後來罷除三都,元羽擔任大理,加衛將軍,掌管京城的訴訟,稍微有聲名讚譽。升為特進、尚書左僕射,又擔任太子太保、錄尚書事。

高祖將要向南征討,派遣元羽秉持符節安撫六鎮,調發他們精銳的騎兵,夷族人安定歡悅。返回兼任廷尉卿。皇帝出發後,元羽和太尉元丕留下守衛,加授使持節,記載在《元丕傳》。高祖親近喜愛弟弟們,等到將要分別,不忍心遇早分手,詔令元羽跟從到雁門,才命元羽返回。希望元羽稱職效力,所以賜了一個如意來表達心愿。

遷都的決議確定後,韶令元羽兼任太尉,祭告宗廟社稷。遷移京城以後,北部邊境的民眾夷族多有不理解者。元羽鎮守安撫代京,內外安定,高祖讚許他。十八年春,元羽上奏辭去廷尉,不準許。

元羽上奏:“外地考察的令文,每年結束,州鎮列出牧守的治理情況。等到第二次考察,依據等級,來加以廢黜提升。過去的十五年中,在京的百官。已經全部考察分為三等。今年就是第三年,雖然外地有了既定的法令,而京城內的法令卻沒有頒布。內外的考察,按道理應該同等對待。臣下依照外地考察類推,來確定京城官員的政績德行。”詔令說:“雖然京城內官員考察的法令沒有頒布,考課實早已著明,所以《明堂》、《月令》記載公卿大夫考評屬官的政續,職務責任區分明確。三公。疑尚書三年中考定先後的意義,造就是考察內官,已經明確了。不過考評的事,按道理不是小事,查問政績的方法。應經由我的認可,隨意輕率制定,尤為急躁。每次考察的義理,應該在年終,既說是今年,怎能在春季開頭呢?現在剛到夏季,暫且等到秋季以後。”

高祖前往朝廷商議政事,對元羽說:“遷都到洛陽,事情感通於天地,衹是你的迷惑,還沒撥開深深的阻隔而已。我家族擁有四海,來往有什麼困難?我剛從洛陽出發時,發令給永壽,都說分別。自來洛陽後,各項安排的事務,已大略見於先前命令。現在舉辦大事,難道是憑空浪費?而且我沒有周公、召公那樣的弟弟,哪能平安恬逸?現在就要向北巡視,遷移留守的事情,應滿足我的心意。”

後來高祖上朝時,對群臣說:“天地開闢,人生長在其中,所以上天不說話,設立君主來代替它。因此《尚書》稱三年考察的政績,《周禮》說考核官吏的成績。自從三皇五帝以來,這個做法沒有改變。我以薄弱的德行,獲得宏大的基業,思慮和百官治理各種事務。然而我缺乏知人的見識,不能使朝廷斷絕白吃飯的譏笑,民間沒有《考盤》的諷刺,日夜之間,心懷恐懼。你們都是朝廷賢才國家美士,受輔佐的重任,各盡你們的忠心,來顯明考核政績的義理。如果違背忠誠正直,國家有固定的刑罰。賢明的雖然關係疏遠必定擢升,不正派的雖然關係親近必定廢黜。”回頭對元羽說:“上下二等,可分為三級,中等僅為一級。之所以如此,上下是升降的科目,所以表彰細小的美事,中等保本,事情可大致通觀。”

元羽原先呈報廷尉五局司直。高祖說:“刑罰斷案的艱難,實在始於遠古,必定要判決訴訟,為了L夫子所稱說。然而五局所掌管的,是專管刑罰斷案,近來聽到各種傳說,多評論五局不精密。了解人很困難,我哪能獨自決斷?應當和群臣共同論定。你們各自陳述所見所聞。”高祖對五型和少卿塑述說:“五局司直,你們以為分為幾級?”元羽回答說:“各司直都據聖上心意選擇。從前,百官開始設定,擢升為獄官,聽取訴訟考察言辭,沒有大的差池。所以分為兩等,是因為有的剛處理事務,有的判斷時機有快慢。朝廷既然有了九品的制度,所以計算細小的差別,來分成等級。總體評論得失,大都差不多。”高祖說:“我近年因這些人見識值得讚許,所以挑選為管理訟獄的官,小的優缺點不值得分等級。然而廷尉所管的,是人民性命的大事,必須內心公平性情端正、抑制豪強哀憐弱者、不躲避尊貴權勢、以實事求是判案的才可算上等。現在一意要聽取傳聞,真假難以辨清;一意要不採納,事情沒有依據。然而別人說壞的不一定是壞,說好的不一定是好。之所以如此,有的判案不躲避豪門貴族,所以人們以為他壞;有的依附權勢抑制低賤者,尊貴的人以為他好。不過傳到我耳中的,都是尊貴者的話,所以遲疑反覆,實在是由於這一點。局中事務必須像冰那樣清明像玉那樣純潔,加以升降褒貶。你們既然親自掌管,正派邪惡所得所失,應該全都了解,可精審辨別加以報告。”鄧述回答說:“陛下施行賞賜得到合適的人,其餘的人心中服氣;如果賞賜不和他的能力相稱,就無法勸勉激勵。依臣下愚蠢的見解,希望不施行賞賜。”高祖說:“我從前設定這個官,答應三年考核政績,一定施行賞賜懲罰。經過現在的考核後,如果沒有廢黜擢升,恐怕正直的人不肯盡心,邪僻的人無法改正。除非以公道加以解釋,哪能完全表達最高的義理?雖然不能精研微妙意趣,姑且希望粗略分出高下。各位尚書再和群官妥善思量具體做法。”

高祖對尚書等官員說:“我上繼先輩基業,統御天下。以前稽考古代典章制度,設定這眾多的職任。然而尚書的職責,掌管中樞機要,哪裹僅總領百官,協調人事而已?我的得失,都在於這裹。自從你們在位,歲月將近兩年,沒有說過我的一個過失,獻上否決的一點規勸,又不曾推舉一個賢士而貶退一個不正派的人,這兩件事是罪惡中的重大者。”高祖又對元羽說:“你的淺薄,本來不值得用來比況晉朝的山巨源。考察當今之世,你要算下等的人了。你開始任廷尉,等到做尚書,內外仰望,認為我有弟弟。自從去年秋季向南出兵以後,你親近小人,疏遠君子,在公事中阿諛結黨,虧損我皇室法度,出入沒有章程,行動違背禮法。綜合你的行為,應該列在下下的等級。”高祖又對元羽說:“你既是皇帝的弟弟,又處於中樞之首的職位。你自從在任以來.立功勤奮的業績,在朝廷沒有聽到過;阿諛結黨的聲聞,頻繁傳到我的耳中。你的過失,已經完備地列舉在前面,不能再另外敘述。現在罷免你的錄尚書事、廷尉,僅任特進、太保。”又對尚書令陸散說:“叔翻在尚書省的起初,很有好名聲,從近年以來,既不公平又懈怠。難道不是因為你們放任他邪惡詐偽的心,不能以道義加以輔助?雖然沒釀成大責任,已導致小處罰。現在剝奪你尚書令一年的俸祿。”對左僕射元贊說:“你年高有德老練成熟,長久位居機要職務,不能輔助事務,激勵同僚,賊人的稱謂,難道不在你身上?核計叔翻的廢黜,你應受死刑,不過以過失歸於一人,不再加罪。又擔任少師,沒有履行職責,現在解除你少師的職位,剝奪一年的俸祿。”詔令吏部尚書元澄說:“叔父既不是尚書省長官,又不是八座元首,哪應將各種過錯濫加在你身上呢?然而看到叔父神情傲慢,少保的責任,似乎沒有留意。可解除少保職務。”對長兼尚書於果說:“你履歷低微,越級升任顯要職位,不能日夜辛勤恭謹,屢次以有病而推辭。長兼的職務,地位僅次於正式員吏,現在解除你長兼的職務,可任光祿大夫、代理尚書,剝奪一年的俸祿。”又對代理尚書尉羽說:“你在尚書省,一點也不操心保存左史的事務.現在降為長兼常侍,也剝奪一年的俸祿。”又對代理尚書盧淵說:“你剛開始做代理尚書,不夠考核政績。然而你在尚書省,雖然不是高位,作為一省之中的文學之士,競不把左史放在心上,這樣的過失,罪行沒有歸宿。現在降你為長兼王師,代理常侍、尚書照舊,剝奪常侍一年的俸祿。”對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說:“二丞的責任,是用來協助尚書,光大宣揚王命,然而你們不能誠心直言,輔助尚書,判你們的罪過,應處以死刑。衹是因為尚書的過失,事情牽連叔翻,所以不能另外加以貶官責罰。二丞可穿平民服裝代理本官職責,衣帽俸祿和差役,全都剝奪。如果三年內有成績,恢複本來職務;如果沒有成績,就永遠回到鄉間。”又對散騎常侍元景說:“你們自從在尚書省任職,全省失職墮落,致使廣陵王言論失載,行為不修飾,這樣的過失,責任在於你。現在降你的職位為中大夫、代理常侍,剝奪一年的俸祿。”對諫議大夫李彥說:“你雖然擔任諫議的官職,實在是人不稱職,可去掉諫議二字,降為元士。”又對中庶子游肇等人說:“自從建造承華宮,已經歷一年,然而柬宮的官員,沒有說直話的人,雖然沒過三年,事情必須考核罷黜。游肇和中舍人李平見識學問比較好,可列為中等;安樂王元詮可列為下中等,解除束華的職位,降為員外散騎常侍;馮夙可列為下下等,免除中庶子,免去爵位兩任,員外常侍照舊;中舍人間賢保可為下下等,降為武騎常侍。”又對公孫良說:“近年用人,多違背觀察人才而授官。本是武人,而授給文官,廢黜同於通行條例,就道理而言不均衡。諸如此類的人,免除現任官職恢復當初職位。”

高祖召喚陸散、元贊等人到面前說:“北方人時常說何必需要讀書,我聽到這種話,深為茫然。現在讀書的人很多,哪裹都是聖人?我自實行禮制九年,設定官吏三年,正是想要開導百姓,達到禮教。我做天子,何必到中原,是想使你們的子孫,增廣見聞知識。如果永遠居住在恆山以北,遇上不喜好文教的君主,你們的子孫,不免會一無所見。”陸齦回答說:“實在有如明詔,金氏如果不入漢朝為官,七代知名,也不可得到。”高祖非常喜悅。

等到設定五等諸侯,元羽食邑勃海的東光二乾戶。皇帝向南征伐,元羽升軍號為衛將軍,授任使持節、都督青齊光南青四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開府、青州刺史。因留守代京的功勞。增加食邑五百戶。高祖前往元羽的第宅,對幾個弟弟說:“我昨天親自聽取別人的訴訟,才知道廣陵王的精明。”鹹陽王元禧回答說:“我的年歲是廣陵王的哥哥,精明是廣陵王的弟弟。”高擔說:“我是你的哥哥,你是元羽的哥哥,你還有什麼遺憾?”又說:“叔翻積久難治的病連綿不止,竟有十多年,我時常為他深深擔憂,恐怕他不能恢復。今日得以痊癒,很晚完成婚配,欣喜他的吉祥慶典,所以前來。”高祖在華林園親自為元羽餞行。後來詔令元羽說:“我順應上天命運,乘著時機建立功勞,開闢荊山拓展沔水,聲威震撼三楚百越。時間到了夏天,在汝水穎水歇息車馬。兵勢臨近荊州、徐州,聲威傳遍長江以南,不能解除兵甲,凱鏇進入三川。聚兵演武,等秋季再出動。海濱的重任,本靠宗室良才,妥善籌劃攻取策略,安寧我束部疆域。恭敬謹慎你的禮儀,不要毀壞好名聲,惟有飲酒狩獵,能不警戒嗎!”加授散騎常侍,進軍號為車騎大將軍,其餘職位照舊。

世宗即位,元羽調任司州牧,常侍照舊。元羽接連上奏疏推辭州牧,直到三四次,韶令不準許。世宗處理政事,徵召元羽進入宮內,當面授予司徒.元羽推辭說:“彥和本來不願意,而陛下強制授予。現在他剛離開這個官職而用臣下接替他,必定招致人們議論。季豫既改任,選取他沒有疑惑。我請求做司空。”世宗還是強制他,元羽堅決推辭,才答應了他。

元羽原先姦淫員外郎馮俊興的妻子,因夜間私自出遊,被俊興毆打。連日隱秘躲藏,在府中逝世,這年三十二歲。世宗親自前往,哀傷悲慟,下詔賜給棺材、朝廷禮服一套、衣服一套、錢六卜萬、布一千匹、蠟三百斤,大鴻臚料理喪事。入棺時,皇帝親自前去,在都亭舉辦喪事。追贈使持節、侍中、驃騎大將軍、司徒公、冀州刺史,贈給儀仗鼓吹、班劍四十人,謐號為惠。等到安葬,皇帝親自前往送行。兒子元恭繼承爵位.記載在《本紀》中。

元恭的哥哥元欣,字慶樂。性格粗俗輕率,喜好養鷹和狗。肅宗初年,授任他為通直散騎常侍、北中郎將。外出任冠軍將軍、荊州刺史,改任征虜將軍、齊州刺史。元欣在二州,很得人心。又擔任征束將軍、太僕卿。孝莊帝初年,封為沛郡王,食邑一千戶,後來改封為淮陽王。出帝時,加授太師、開府。又封為廣陵王。授任太傅、司州牧,不久授任大司馬。跟隨出帝死在關中。

元欣的弟弟永業,普泰元年,特地封為高密!旺,食邑二千戶.亘邁末年,擔任金紫光祿大夫。查厘接受憚讓,爵位依例降低。

高陽王元雍,字思穆,年輕時風流灑脫不同尋常。高祖說:“我也不能測知這男兒的深淺,然而觀察他的自然坦率,或許會大器晚成。”太翅九年,封為顥川王,加授侍中、征南大將軍。有人勸元雍說:“各王都接待士人來獲取聲譽,大王為什麼獨獨不這樣?”元雍說:“我是天子的兒子,地位為王,要聲名做什麼?”很久以後,任命他為中護軍,兼鎮北大將軍。改封為高陽王。奉命遷徙七廟牌位到盜屋。設定五等諸侯,食邑二千戶。

皇帝向南征伐,元雍代理鎮軍大將軍,總領留守事務。調任衛尉,加授散騎常侍,授任使持節、鎮北將軍、相州刺史,常侍照舊。高祖告誡五壅說:“扭業是舊時都城,除非朝廷賢士有德行名望的人不能在這裡任職,所以派你做州牧。做州牧的方法,也困難也容易。自身端正,不施號令而實行,所以就是容易。自身不端正,即使發令也不服從,所以就是困難。又應當敬愛賢士,保持信用約定,不能因人議論而輕易給予剝奪。”升軍號為征北將軍。

世宗初年,調任使持節、都督冀相瀛三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開府、冀州刺史,常侍照舊。雍在二州,稍微有聲譽。徵召他任命為驃騎大將軍、司州牧。世宗時而前往雍第宅,都全用家人的禮節。升為司空公,商議確定律令,五壅時常入宮參與大事的謀議。改任太尉公,加授侍中。這時互壅因旱災的緣故,兩次上奏退位,皇帝以溫和的言辭拒絕了他的辭呈。授任太保,兼任太尉,侍中照舊。

世宗實行考察擢升的辦法,元雍上奏疏說:

私下以為三年考察成績,是百王通行的典章。現在任職在上中等級的,三年升一階,無固定職事的官員在上等的,四年升一級。清閃的官員,本來不是虛設,有的因賢明能幹而晉升,有的因長期勤懇而推舉。如他們沒有能力,不應愧列這高標準的人選中。他們既以才能升到朝廷官員中,有的在京城以外的營鎮裹任職,遙遠地出使阻隔的疆域,催辦督促拖欠的租賦,考察檢核州鎮,都是清閒官員,充任繁雜的差遣。等到考察擢升,貶入到清閒的行列。檢查無固定職事的人,不是才能都差,稱職的人,不一定都賢明。然而考察清閒官員依據多年的時間,考察事務煩瑣的官員依據較少的歲月,在上違背上天恩澤的普降,在下產生不同等對待的痛苦。又探尋景明年間的規則,沒有折算考察的條文;正始年間的奏議,有給與奪取的級別。表明不統一的考察,不是出自聖上仁慈的心思;改變典章常規,是有關官員的意願。又探尋考察等級的上奏,委託在擔任固定職事者的手中;涉及到評定勤勞,絕不出自清閒官員的筆端。於是使在職的人得以施展自我勤懇的才能,無固定職事的人獨獨沒有推誠相與的地方。以上下的清閒加以抑制,以旨意規則的評定加以限定,致使身旁侍衛宮中官吏,抱有委屈的言論;守衛宮廷的武人,懷有不能申述的遺憾。想要平定四海,憑什麼達到呢?另外清閒官員值勤,一個閃失就成罪過;奉命出使有過失,差錯一點點就治罪。囚禁所及的事情,不因職事閒散而優待;節喜慶的賞賜,不因俸祿輕微而增加賜予。罪過的處罰,和擔任職事者沒有不同;考察擢升的機會,年代不相等。臣下聽說君主的行事一定記載,記載不合規範,後世如何觀察?《詩經》說“王家差事做不完,哪有時間去休息”,又說“難道不想回家鄉,國家誓約不敢忘”。茂盛的楊柳,用來敘述出征的戰事;紛紛的大雪,又申述整頓部隊的辛勤。如果扣除來往的時間,就是《採薇》的詩篇廢棄,《杖杜》的歌辭罷除。另外擔任職事的官員,遇吉事喪事請假,省視服侍,祭掃參拜,動不動經歷一百天,有的因病不斷請假,動不動超過一年。出征在途中,辛勞安泰超出一百倍。痛苦歡樂的情勢,不是任職事者的同類;在家私下閒散,不是料理事務的日子。評論優越說到繁重,先應扣除他們的時間。

武人本來牽引上格的擔任羽林,中格的擔任虎賁,下格的擔任直從。有的多年征戰戍守,沒有什麼地方沒到過;有的連年披戴皚甲,負重到千里之外;有的經過戰鬥受到損傷;有的年老體力衰竭。現在試用本格,要求他們像當初一樣,有和先前不同的,就退還削奪級別。這就是要求他們不衰退,在道理上是不通的。另外出使蕃邦的人,必定抽取朝廷有聲望者。有的經歷險阻一千多處,有的走遇危難地段上萬里,不時有死亡的憂慮,都懷著不返回的悲痛,以靈魂骨肉奉行忠誠,以死完成使命。先朝賞賜規則,以爵位品秩為報酬;現在改變標準,衹到官階勞績。折算後來代替考察,違背了使者願望。這不是用來獎勵《皇華》而推崇《四牡》的做法。

再探索正始年間的規則:普加後任職者列在上中等的,三年升一階;普加前任職列在上中等的,六年升一級。三年一次考察。是自古以來通行的制度。現在以普加前六年升一階,檢查沒有過失,成倍的年代加級。以此推論,表明是以普加代替考察。剛授任一天,一同沾濡官階的榮耀,列下等的人因普加而上升,列上等的官員由普加而退後。臣下又見到部尉的地位品級,本來處於九品以外,頒布在明確的法令中,實行已經很久。然而近來因為里巷盜賊多,以部尉聲威輕不嚴厲,想升品級到清流中,來制服奸猾的人。甄琛上奏說:“訂立法令者施行後加以觀察,不便利就改正。”私下以為這話有可採用的地方,聖上仁慈閱覽後,另行提高了宰尉的級別。

現在考察的規則剛宣布,心懷不滿的人很多。臣下私下觀察,也以為不可以,衹要光大國家法典,改正它有什麼困難?世宗於是召見元雍共同討論當時事務。肅宗初年,詔令元雍入宮住在太極西柏堂,諮詢決斷大政,給予親信二十人。又詔令元雍擔任宗師,升任太傅、侍中,兼任太尉公,王爵照舊。另外下令將作大匠,營造國子學寺,給予元雍居住。領軍於忠攬權專橫,僕射郭祚勸元雍調走他。於忠發怒,假託韶令殺死郭祚和尚書裴植,罷免元雍的職位以王的身份回到第宅。朝廷有大事,派黃門郎前去諮詢訪問他。於忠不久又假託詔令,將要殺元雍,就這事詢問侍中崔光,崔光抗拒他,才作罷。

不久,靈太后臨朝聽政,調出於忠任冀州刺史。元雍上奏疏說:

臣下剛進柏堂,看到詔書旨意的施行,全部出自門下省,然而臣出君行,沒有悔改之心。每每讀過後傷心哀憐,看到後情緒悲切,深深地知道不可以,不能夠禁止。這是臣下的第一個罪過。臣下近來愧處中樞機構,兼之充任師傅,應該保護聖上身體,關心聖上早晚的冷熱。而於忠身任武職,統領隨意,阻隔內外,使朝見拜謁簡略斷絕。皇上的居處飲食,各處不知道,國家的安危,也不參預,出進柏堂,如殭屍站立而已。這是臣下的第二個罪過。於忠策劃要殺死臣下,依賴執政大臣堅決阻止。另外令仆卿相,隨意提升罷免,調任授予宮職,多不經過十來天,貶退賢士良才,專意接納心腹,威風震撼百官,勢力傾滿朝野。臣下見到情況如此,想調出於忠擔任雍州刺史,鎮守安撫函谷關以西,在心中還沒施行,反被於忠廢黜。我愧居官位空受俸祿,辜負恩愛私情。這是臣下的第三個罪過。先帝逝世,儲君繼位,這是君父的固定策謀,臣子的永久準則,加以賞賜的道理,自古就沒有。於忠既為臣屬,受先帝恩惠,喪亡的時候,竭盡節操是正常的道義,到束宮迎接陛下,是臣下平常的事務,如果不這樣,還要做什麼?然而於忠慾念高入雲霄,坐著邀取封爵。往日抑制了他,相交鋒恐怕造成禍患。臣下囚權臣的欲望,不敢違背他,就召集王公卿大夫,議論戶邑的多少。清河王臣元憚,是先帝的親弟弟,見識度量寬廣明朗,當眾發表議論,不因勤勞而賞賜他,害怕違背權臣的旨意,看他的臉色而授爵位。臣下知道不可以,卻隨波逐流而順從他。這是臣下的第四個罪遇。於忠在門下省掌權,並且擔任宰輔,又總管宮廷軍隊,任崇訓宮衛尉,身兼內外職務,蠻橫干預宮中事情。這是臣下的第五個罪過。古代遇重大罪遇,必定命三公相會,期限到十天,是看重死刑的緣故。先帝登位,十七年中,小民犯罪,還寬大處理,朝廷高官,不殺 一人現在陛下登位,時間不到半年,殺死僕射、尚書,如同鋤一根草,這是於忠掌權假稱韶令,擅自施行殺戮。臣下知道而不能救助,這是臣下的第六個罪過。臣下獲得太傅宰相地位,時間不到一年,難以寬恕的罪過,顯露出來的不僅一種,以什麼情形而居處,有什麼臉面而生存,雖然經過恩典原宥,還有多餘的責任,恭謹回到家中,伏地聽憑法官發落。

靈太后感激於忠保護自己的功勳,不追究他的罪過,增加元雍的封邑一千戶,授任他為侍中、太師,又加授使持節,以本身官職兼任司州牧。元雍上奏疏請求:王公以下的侍妾,全部不準使用穿戴織成的錦繡服飾、金玉珠寶,違犯的人以違犯聖旨判罪;奴婢全部不能穿綾羅印花絲織品衣服,衹能是沒有紋彩的絲織品而已,奴僕穿布衣服,都不能用金銀製成釵帶,違犯的人抽打一百鞭。太后採納他的建議,而不能長久實行.詔令元雍乘坐人拉車出進宮中的旁門。又以本身官職兼錄尚書事。元雍接連上奏疏推辭,詔書以美好的言辭加以否定,韶令侍中敦促曉諭。詔令元雍早晚侍奉講授。

肅宗處理朝政,授任元雍為使持節、司州牧,侍中、太師、錄尚書照舊。肅宗行冠禮,元雍兼太保,和兼太尉崔光輔助施行加冠禮。詔令元雍乘車出入大司馬門,升職位為丞相。賜給儀仗鼓吹,加倍授予飾有花紋的木劍,其餘全部照舊。又賜帛八百匹,和一千人擺設酒宴的器具,催促元雍馬上受命。詔令元雍依照齊郡順王元簡在太和年問的舊例,朝見後引入座位,特地優待減去叩拜伏地的禮儀。總領內外官員,和元叉共同決斷各項政事。一年俸祿一萬多匹,谷粟到四萬石,歌女侍妾滿屋,兒子們以上等珠裝飾帽子,榮耀尊貴的顯赫,兄弟中沒有誰趕得上他。

第一位妃子盧氏逝世後,元雍另娶博陵人崔顯的妹妹,十分有姿色受寵幸,想作為妃子。世宗起初因崔氏世代號稱“東崔”,地位寒微聲望低下,不想同意,很久才準許。延昌以後,元雍多交合歌女侍妾,將近百許人,而疏遠拋棄崔氏,用另外的房屋囚禁,不能參與家政,僅僅給予衣食而已。以致身旁不再有婢女雜使,子女想探問母親,一定要報告,準許後才能見面。不久,崔氏突然逝世,人們多說是元雍毆打殺了她。靈太后答應賜給元雍歌舞女藝人,沒有等到送來,元雍就派遣手下宦官丁鵝自己到宮中,挑選了四人,假冒賞賜而回到第宅。太后責備元雍擅自行事,追回並停止賜予。

孝昌初年,詔書說:“近來丞相府沒有開設,陰陽沒有變化。王秉持明智處於首位,功勳聲望隆盛重大,道德庇護百姓,威風遍及華夏邊地,體貼國家如同家庭,盡忠而有節操,可以開府設定佐史。”不久罷除司徒,作為丞相府。

孝莊帝初年,余朱榮想殺害朝廷官員,就說元雍將策劃作亂,元雍在河陰遇害。追贈元雍為假黃鐵、相國,謐號為文穆王。

元雍見識短淺,又沒有學問,雖然位居朝官首位,不為當時人心所推重。他以皇親而尊貴,地位處於宰輔,從熙平年間以後,朝廷大權被剝奪旁落,他不能堅守正道匡正輔助,衹恭敬順從而已。等到清河王元惲死後,元叉專斷朝政,天下人將責任歸咎於他。

嫡子五台,字旦,很有名聲。擔任中書侍郎,不久升為通直散騎常侍、鎮束將軍、太常卿。和元雍同時被殺害。追贈他為侍中、特進、驃騎大將軍、太尉公、武州刺史、高陽王,謐號為文孝。

兒子元斌,繼承爵位。武定年間,官位到尚書右僕射。齊國接受禪讓,爵位依例降低。

元泰的哥哥元端,字宣雅。容貌美麗,閱讀了許多圖書。出仕為散騎侍郎。屢經升遷到通直常侍,鴻臚、太常少卿、散騎常侍。外出任安束將軍、青州刺史。這時蕭衍派遣將領侵犯逼近徐州、揚州,朝廷授任元端為撫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使持節、東南道大使,處理軍隊事務。賊寇平定後,被任命為鎮軍將軍、兗州刺史。不久蕭衍的將領再次侵犯徐州、兗州,包圍逼近州城。元端率領州中文武官員抵禦,得以保全。因功勳被封為安德縣開國公,食邑五百產。返回,授任都官尚書。和元雍一起被殺害。追贈他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相州刺史。

兒子元峻,繼承爵位。齊國接受禪讓,爵位依例降低。

元泰的弟弟元敔,字子哲。看輕榮耀利益,愛好耽玩琴瑟書籍。出仕為通直散騎侍郎,升衛尉少卿,改任光祿少卿,封濟北郡王。和元雍一起被殺害。追贈他為車騎大將軍、司空公、雍州刺史。

兒子元徽,普泰年間,繼承爵位。出仕為通直郎。武定五年,因和元瑾等人謀劃反叛,受刑而死。

元數的弟弟元誕,字文發。年輕時聰明機智,有風度儀表。出仕為通直郎,升中書侍郎、通直散騎常侍。封為新陽縣開國伯,食邑三百戶。加授龍驤將軍。晉封爵為昌樂王,食邑七百戶.調任平南將軍、散騎常侍、黃門侍郎。孝靜帝初年,任命他為侍中、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司州牧。天平三年逝世,追贈使持節、侍中、太保、司徒公、尚書令,將軍、州牧照舊,謐號為文獻。沒有兒子,以元斌的第二個兒子子亮為後嗣。

元誕的弟弟勒叉,勒叉的弟弟元亘,元亘的弟弟伏陀,伏陀的弟弟彌陀,彌陀的弟弟僧育,僧育的弟弟居羅。出帝初年,勒叉封在陽平縣,元亘封在濮陽縣,伏陀封在武陽縣,彌陀封在新陽縣,僧育封在頓丘縣,居羅封在衛縣,都為開國伯,食邑四百戶。天平年間,都授任鎮遠將軍、散騎侍郎。僧育逃到函谷關以西,封國被削除。其餘的在齊國接受憚讓後,爵位依例降低。

北海王元詳,字季豫。姿態容貌美麗,舉止高雅。太和九年封,加授侍中、征北大將軍。後來被任命為光祿大夫,解除侍中、將軍職位。後又兼侍中。

跟隨高祖向南征伐,擔任散騎常侍。高祖從洛陽向北巡視,元詳時常和侍中、彭城王元勰都在車輛中,陪同侍奉在左右。到高宗射擊立碑的地方,高祖停下車輛,詔令幾個弟弟和侍臣,都試著射出有多遠,僅元詳的箭衹差高宗的箭十多步遠。高祖讚許他。拍手歡笑,於是下詔刻石立碑,親自寫制書。設定五等諸侯,元詳獲食邑二千戶。調任侍中,改任秘書監。

皇帝向南征伐,元詳代理中領軍,留守京城,賜給鼓吹一部,披甲執兵器的衛士三百人,兼督察修建的事務。高祖賜給元詳的文書說:“近來游神於什麼事業?古籍六經,哪部書不能娛樂,妥善端正風紀,整肅這支禁衛部隊。”元謹後來到行宮朝見,高祖接見他。元詳慶賀平定迎匕以北,直擔說:“我因京城南面沒有肅清,神勇的軍隊暫時出動,沔水以北的幾座城池,都柔順歸服,這是將領士兵的效命,不是我的功勞。”五謹回答說:“陛下德行超過唐堯、虞舜,功績超出因朝、連住,到南方的風尚,從這裹開始。”互謹回盜隆,直擔為他餞行,詔令元詳說:“從前,進裹叛變抗命,所以有三年的戰鬥;鬼友不接受命令,以致有幾年的出征。何況長江呈地自稱帝王,到現在一百年,我一定要掃蕩南部海域,然後回歸。現在夏天停留在這裡,所以和你相見,好好守衛京城,滿足我的心意。”趙雖王互乾逝世,任命互詳代行司州牧。授任護車將軍,兼任尚書左僕射。

高祖逝世前,遺命元詳擔任司空輔佐朝政。世宗即位,因元詳有修建城池的功勳,增加食邑一千戶。元詳因皇帝在服喪期間,不接受。世宗處理朝政,元詳調任侍中、大將軍、錄尚書事。鹹陽王元禧圖謀反叛,元詳上奏疏請求解除職位。詔書說:“出自一個人的事情,罪過不牽累德行,形貌不同性情有別,忠誠叛逆本來殊異。所以父親被殺兒子興盛,義理高懸唐堯時代;弟弟受戮哥哥榮升,事跡顯見周朝魯國。元禧和國家,不同體而同血緣,既肆行目無君主的叛逆,哪顧兄弟間的親密。叔父的忠心顯著於兩朝,誠意盈滿於宗廟,協助我這年幼無知者,保衛宏大的基業,哪容因微小的顧慮,忘記宰輔的重任,印章飾物已經下令送回,希望不再申述。皇位屬於渺小的我,談到這件事,面臨紙張慚愧遺憾,惋惜感慨都深。”元詳又上奏疏陳述解職,詔書義不準許。授任太傅,兼任司徒,侍中、綠尚書事照舊。元詳執意推辭,詔令派人敦促勸解,才接受。

元詳和尚書省八座上奏說:“私下以為奸亂劫掠難以消除,為害已久,盜賊群起作亂,是國家的憂患.所以五種刑罰施用,還有人陷入法網遭誅殺;道德隱微遏制兇殘的人,寧息偷盜的行為。所以頒布制令下發條例,名分是治理的根本,綱舉目張,是政務的關鍵。恭謹探尋剝奪俸祿的條款,頒布已滿一年。然而京城的尹、令,善惡容易得知;邊遠的州牧郡守,有的就難確知,都上下一條心,互相掩蓋。假使有賊寇發生,隱秘不報告,有的以搶劫為偷盜,有的阻止擄掠而成偷盜,更使賊寇發生難以知道,偷竊更為嚴重.臣下等人.同議論,如果依照制令剝奪俸祿,那么縣裡沒有一整月的縣令;根據條例貶降廢黜,郡上沒有滿一年的太守。這個制度如一定施行,就是所謂的‘法令越分明,盜賊反倒越多,。從前黃霸、龔遂改變風尚,不由於剝奪俸祿;張敞、趙廣漢受到稱讚,哪裹是量懼貶降廢黜?然而安撫的規則,得失在於人。以為可以重新選拔謹慎的官員,依照法律彈劾禁錮,不應輕意修改法令,廢黜眾多官員。現在請求修改制令條例,回附法律條文。凡激勵自己公平清廉者,賞賜有不變的典章,風間貪污受賄的,檢查後考定等級。”世宗聽從了這個建議。

元詳接受任命,這天夜晚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拔起了庭院中十圍粗的大桐樹,倒立在原處。當初,世宗掌握政事,元詳聽說彭城王元勰有震撼君主的顧慮,而想剝奪他的司徒,非常擔心別人議論,所以任大將軍,到這時才任司徒。上天的威風如此,有見識的人知道元詳不能善終。世宗在鄴城練兵,元詳和右僕射高肇、領軍於勁留守京城。

當初,太和末年,元詳以小弟弟的身份獲得喜愛,景明初年,又以小叔叔的身份受尊崇寵信,地位名望都到極點,百官畏懼他。然而貪婪沒有滿足,收受賄賂很多;公私經營販賣,侵占剝削遠近的人;寵愛親近小人,各處私相囑託。珍奇美麗的物品堆積,聲樂女色奢侈放縱,建築裝飾第宅,壘山掘池,費用上萬萬。又在柬掖門外,大路的南面,驅逐逼迫小民,奪占房屋。以至有靈柩在屋中,請求延長到安葬而不被準許,於是派人用車載棺材到里巷,過路的人哀傷嗟嘆。元詳的母親高太妃,也頗協助他作威作福,親自命人毆打別人,怨恨的聲音接連不斷。妃子,是宋王劉昶的女兒,不被重視。寵愛的侍妾范氏,喜愛同於夫妻,到她死的時候,忍受不住悲痛,以致安葬完畢,還毀棄墓道而看她。上奏請求追贈平昌縣君。元詳又和母輩的安定王元燮的妃子高氏淫亂,高氏就是茹皓妻子的姐姐。嚴格禁令左右的人,自始至終保密。元詳一向依附茹皓,又因淫亂相善,來往密切。茹皓娶妻時,元詳親自到他家中,歡快飲酒到爛醉。

元詳雖然貪婪奢侈搜刮財貨,為朝野所聞知,而世宗尊敬隆盛,寄託沒有替代,軍隊國家的大事,總攬決斷。每次上奏,事情都被準許。元詳時常另外住在華林園的西面角落,和都亭、宮館緊相連線,也通宮殿後門。世宗時常秘密前往他的處所,飽飲整日,他受寵到這種地步。另外元詳受任,利用私人慶賀,上書請求世宗光臨。世宗接連前往南面的第宅,到元詳的後堂,和高太妃相見,稱呼為阿母,伏在地上而敬酒,禮節如同家人。到出來時,高太妃時常叩拜相送,舉杯祝願說:“願官家千萬歲,每年到我母子房舍一次。”起初,世宗親自處理政事,元詳和鹹陽王元禧、彭城王元勰都被召進宮,共同乘坐牛車,防衛嚴密。高太妃當時惶恐急迫,以為元詳必定死去,也乘車到路旁,哭著送元詳到金墉。等到元詳等人得以免死,高太妃說:“從今以後,不希望富貴,衹希望使母子平安,和你打掃市集討生活。”到這時尊貴寵信到極點,不再說有禍患失敗的道理。

後來遭高肇誣陷,說元詳和茹皓等人謀劃作亂。這時元詳在南面的第宅,世宗召喚中尉崔亮進入宮中,下令糾察元詳的貪婪淫亂,以及茹皓、劉胄、常季賢、陳掃靜等人獨斷恣意的事實。崔亮於是奏告元詳:“貪婪損害公私利益,淫慾擾亂典章禮制。朝廷近來因軍隊國家費用大,禁止各軍鎮各種獻納,而元詳擅自發令,命宮府付予物價。驅趕民眾奪取別人家業,奢侈地修建私人房舍。淫亂污穢沒有道德,失去尊卑的禮節;敗壞典章制度,虧損風尚教化的綱紀。請求以現有事實,免除元詳所任官職,交付鴻臚剝奪爵位,下令禁止行動,交付廷尉治罪。”並彈劾茹皓等人,夜晚就逮捕囚禁在南台。另外虎賁一百人,包圍守住元詳的第宅,擔心他驚慌恐懼而逃跑。世宗派遣左右的人郭翼打開金墉門,賓士出去曉諭他。把中尉彈劾的事實給他看。元詳的母親高太妃見到郭翼,叩頭哭泣忍不住悲痛。元詳說:“確如中尉所糾察的,有什麼可憂慮的,衹恐怕還有更大罪過乎白到來。別人送給我珍奇的貨物,我喜愛它們。果真收取了,我有什麼憂慮的呢?”私下自己寬慰。到天亮,茹皓等人都被賜令自殺,引見高陽王元雍等五王入宮議定元詳的罪過。對元詳單獨用一輛車防守,送他回華林園的住處。母親妻子在一起哭泣,進入居住的地方,小奴弱婢幾個人跟隨。官府的防衛十分嚴密,整夜敲木梆,排列坐著包圍防守,內外不通。世宗為此十多天不到園中。遷移元詳到太府寺,包圍禁斷更嚴切。詔書說:“王地位兼具台閣宰輔,親近無人可比,朝野矚目依賴,為眾人瞻仰歸向。不能激勵德行保持道義,宣揚軌則,竟然恣行貪婪,醜陋暴行到處傳聞。遠負先朝兄弟相愛的寄託,近違國家推心敬重的期望,法官執行法律,實在該用刑罰,天下為公,哪能因私情壓制?衹是我的叔父零落,留存下來的沒有幾人,馬上就逮捕法辦,心有不安。可以免他為平民,另外修建房屋,依法令囚禁,終生加以限制。國家不幸,言罷感慨萬千。”於是在洛陽縣東北角建房舍,二十天建成,將要遷徙元詳居住到裡面。遇上家奴幾個人,暗中結交朋黨,想要搶出元詳,秘密抄出名字,暗中托侍婢通報元詳。元詳剛接過觀看,而門前防守主管的人遠遠看見,衝進來,從元詳手中拿到,呈報上去。到夜晚,防守的人報告。元詳哭了幾聲突然死去。元詳自從到太府寺,命他的母親妻子,回到南面的房舍居住,五天來一次,和他相見。遣天夜間,母親妻子不在,他死在侍婢手中。到天亮,報告他死的訊息。詔書說:“北海叔突然離開我們,悲痛思念抽泣哀傷,情感不能控制。明天就舉辦喪事,可下令準備喪事回到南面的第宅,各王和皇室宗親,全令前往。賜給棺材,贈送物品的數額一律依照廣陵王的舊例。”

元詳起初被囚禁,就把同高氏淫亂的事告訴了母親。母親大怒,很痛切地責罵他,說:“你自己有妻妾侍婢,年輕漂亮如花朵,為什麼忽然間同高麗這婢女通姦,導致這個罪行。我得到高麗,將要吃她的肉。”就用棍棒打元詳的背和兩腳一百多下,自己動手打,打得累了就命奴僕代替。高氏一向嚴厲,元詳每有細小的罪過,就加以責打,用粗絲綿裹著棍棒。到造時,去掉了絲綿,都打得長瘡流膿。元詳受棍棒的痛苦,十多天才能站立。又打他的妃子劉氏幾十棒,說:“新媳婦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門當戶對,畏懼什麼呢?卻不管束丈夫。婦人都妒忌,你卻獨不妒忌!”劉氏笑著接受責罰,最終沒有話說。

元詳貪婪淫亂的過失,雖然傳遍遠近,而死的時候,罪行沒有確定的名稱,遠近都嘆息奇怪。停屍五年。永平元年十月,詔書說:“故太傅北海王出自先代皇帝,特別受到親愛,受遣詔輔政,我深記在心。不想他晚年氣節沒有德操,最終缺乏死後的榮耀,可追復王爵,定下日期營造墳墓,稍微安慰死者的靈魂,以旌陰疑戚。”謐號為平王。

兒子元顥,字子明,繼承爵位。年輕時意氣風發,有豪放的氣概。被授任為龍驤將軍、通直散騎常侍。改任宗正卿、光祿大夫、長兼宗正卿、散騎常侍、平束將軍。改任都官尚書,加授安南將軍。外出任散騎常侍、撫軍將軍、徐州刺史。不久被御史彈劾除去名籍。

後來,賊寇頭領宿勤明達、叱乾騏駢等人騷擾豳、華各州,就恢復元顥的王爵,以本號將軍加授使持節、假征西將軍、都督華豳東秦諸軍事、兼左僕射、西道行台,去討伐明達。元顥輾轉戰鬥向前進,接連打敗賊寇部眾,解除豳州、華州的圍困。因功勞增封邑八百戶,進軍號為征兩將軍。又授任尚書右僕射,持節、行台、都督照舊。不久升任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其餘職位照舊。遇蕭寶夤等人在平涼大敗,元顥也逃回京城。

這時,葛榮向南推進,逐漸逼近鄴城。武泰初年,任命元顥為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相州刺史去抵禦葛榮。元顥到達汲郡,遇水朱榮進入洛陽,推尊擁戴莊帝,詔書授任元顥為太傅,開府、侍中、刺史、王都照舊。元顥因葛榮向南侵犯,爾朱榮放縱為害,就留連觀望,圖謀自求安全的計策。在這以前,元顥上書請求他的舅舅范遵擔任殷州刺史,范遵因葛榮強盛逼近,沒有到任。元顥命范遵暫且停留在鄴城。元題既心懷另外的謀劃,就派遣范遵代行相州事務,代替前任刺史李神,做自己內外的援助。相州行台甄密先前接受朝廷旨意,委任他守衛鄴越。他知道互題有另外的打算,恐怕遜蔓發生變亂,就互相聯絡廢黜范遵,仍舊推舉李神代理州中事務,然後派遣軍隊關注元顥作亂的動向。

元顥因事情與願望不相合,就和兒子冠受率領左右的人投奔蕭衍。元顥見到蕭衍,哭泣著自我陳述,言辭悲壯,蕭衍認為他很奇特,就封元顥為魏主,借給他兵十將領,派他向北進入。永安二年四月,在梁國城南登祭壇祭天,稱孝基元年。莊帝詔令濟陰王暉業擔任都督,在考城抵禦他,被元顥擒獲。又在榮陽攻克行台楊昱。氽朱世隆從虎牢撤退,莊帝向北巡視。元顥於是進入洛陽,改稱建武元年。

元顥以幾千人馬,轉戰各處都攻下,占據城池,號令由自己發出,天下的人心,嚮往他的風範政治。而他自以為是上天所授,心中頗驕傲懈怠。從前賓客中親近的人都受到寵信厚待,干擾政事,又日夜縱情飲酒,不顧軍隊國家事務。所統轄的南方兵士,欺凌劫掠街市鄉里。朝野無不失望。這時又殘酷聚斂,官府私人均不安寧。莊帝和爾朱榮回師討伐元顥。自己在河梁抗拒,國家的軍隊在馬渚渡河,冠受戰敗被擒獲,因之相繼失敗。元顥率領部下幾百名騎兵和勇敢健壯的南方兵士,從轅轅逃出。到達臨穎,元顥所率騎兵逃散,元顥被臨穎縣中兵士殺死。出帝初年,追贈元顥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相殷四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大司馬、冀州刺史。武定年間,兒子娑羅繼承爵位。齊國接受禪讓,爵位依例降低。

元顥的弟弟元頊,字寶意。出仕為通直郎,改任中書郎,歷任武衛將軍、光祿少卿、黃門郎。外任平北將軍、相州刺史。擔任大宗正卿。封堊墊遜開國公,食邑八百戶。莊帝初年,任命他為侍中、車騎將軍,封東海王,食邑一千戶。不久調任中書監、左光祿大夫,兼任尚書右僕射。又任命他為車騎大將軍,加授侍中。元頊沒有其他的才幹,因是皇室親屬很早居於重要職位。哥哥互題進入沒區,成敗沒見分曉,就得意忘形,被當時人嗤笑。元顥失敗,他秘密逃竄,被別人捉住押送,在都市斬首。出帝初年,追贈五項為侍中、都督雍華岐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太尉公、尚書令、雍州刺史。

兒子元衍,繼承爵位。武定年間,擔任通直散騎侍郎。變國接受禪讓,爵位依例降低。

史臣曰:顯祖的各個兒子,都在太和年問聽聞道義。鹹陽王名望大地位高,因自我猜疑謀劃作亂。趟郡王違犯國家法度,最終謐號為靈。廣陵王早年有明於觀察的稱譽,不幸中道夭折,太可惜了。高陽王才能學問都不足,最後獲承棟樑職責,孝昌年間的叛亂,大概不足夠責備他。北海王道義上不明兄弟之情,奢侈淫慾自取滅亡,雖然禍難由於讒言,也是自招憂患。元顥攻取土地如同拾取遣物,滅亡不等轉過腳根,哪裹是守衛沒有辦法,大概是上天要滅掉他。

彭城王元勰,字彥和。自幼聰慧,資質不同常人。太和九年,封為始平王,加授侍中、征西大將軍。元勰出生而母親潘氏去世,逭年顯祖逝世。等到懂事,請求追補服喪。文明太后不準許,就哀傷三年,不參加吉事慶典。高祖對他大感驚奇。他機敏而特別好學,不分晝夜,廣博閱覽經籍史書,很喜愛寫文章。

高祖改革,元勰被解除侍中、將軍職位,任命他為光祿大夫。又授任侍中,長久在宮中值勤,參與決斷軍隊國家的重大政策,各項事務,無不參與。等到皇帝向南征伐,任命元勰代理撫軍將軍,率領宗族子弟組成的軍隊,在皇帝身邊守衛。設定五等諸侯時,元勰獲食邑二千戶,改任中書令,侍中照舊,改封彭城王。

高祖和侍奉的臣屬登上金墉城,回頭看到殿堂後面的梧桐、竹子時說:“鳳凰不是梧桐不肯棲息,不是竹枝不肯吃,現在梧桐、竹子都茂盛,難道能降下鳳凰嗎?”元勰回答說:“鳳凰順應德行而前來,哪裹是因竹子、梧桐而能降臨的呢?”直擔說:“憑什麼這樣講?”元勰說:“從前虞靈時,鳳凰飛來;周朝興起時,鳳凰在岐山嗚叫。沒聽說降落梧桐吃竹枝。”高祖笑著說:“我也沒希望鳳凰降下來.”後來在清徽堂宴請侍奉的臣屬。太陽落山,轉移到流化池芳林的下面。產袒說:“此前宴會開始,君臣嚴肅,到將結束時,酒興才酣暢,而天色將暗,竟不能盡興,留戀剩餘的時光,所以又引見你們。”於是仰觀梧桐樹枝的繁茂,說:“‘梧桐山桐,果實茂密,安樂君子,無不美儀,,現在林下各位賢人,足以能夠歌詠。”就命黃門侍郎崔光朗讀晚春時節群臣應詔詩。到元勰的詩句,高祖就為他改動一個字,說:“從前祁奚推舉兒子,天下以為他非常公道,現在見到元勰的詩句,才知道中書令的推舉不出自私心。”元勰回答說:“臣下顯露這篇拙作,正顯示出聖朝的私心,仰仗神筆刊正,才能得到好名聲。”高祖說:“我雖然琢磨了一個字,還是玉的本體。”元勰說:“臣下聽說《詩經》三百篇,可用一個字概括。現在陛下刊正一個字,足以使詩句價值連城了。”

元勰上奏疏請求免去侍中職位,韶書說:“王公顯官的美好,等待你發揚光大,人才缺乏的時候,哪容你辭職呢?努力思慮仿照聖人,希望一定有所資助。”高祖後來前往代都,停駐在上黨的銅千山。路旁有十多棵大松樹。遣時高祖撐上傘,就邊走邊賦詩,命人拿給元勰看,說:“我開始創作這首詩,雖然不止七步,也不算遺。你可作一首,等到我遣裹,得要作成。”這時元勰離皇帝十多步,就一邊行走一邊創作,沒到皇帝身邊就作成了。詩句說:“問松林,松林經過幾許冬?山JI!往昔定如何,風雲卻與千古同。”高祖大聲笑著說:“你逭首詩也是調侃責備我而已。”下韶說:“弟弟元勰的生母潘氏過早辭世,顯貴的名號沒有加授,元勰禍難與生俱來,傷痛隨形體產生,現在因他思念,很為悲慟憐憫,可追贈為彭城國太妃,來安慰活著和去世的人。”又授任元勰為中書監,侍中照舊。

高祖向南討伐漢陽,賜元勰代理中軍大將軍,加授鼓吹一部。元勰因頻繁受到寵信賞賜,就當面陳述說:“臣下聽說兼顧親疏而兩用,合併同異而推舉,這是古代的既成做法,臣下希望在後世傳誦。陳思王請求而不獲準,愚臣不請求而獲得。哪裹衹是今古不同,知遇與否大異,不僅僅曹植遠遠地羨慕臣下,遣也是陛下跨越魏文童而不回頭。”高祖大笑,握住元勰的手說:“二曹因才華名聲互相妒忌,我和你以道德互相親近,據此說來,與前代豪傑相比沒有慚愧。你儘管約束自己使一切言行合乎禮制,還有誰趕得上呢?”

高祖親自在清徽堂講解喪服制度,安逸舒緩地對群臣說:“彥和、季豫等人年歲幼小,早登朝班,失去慈父的教導,都沒有學習禮儀,時常想要我講解喪服。我自感對文義理解膚淺粗略,拖下來沒有同意。近日因酒醉坐在一起,輕率答應了他們,所以委屈朝廷賢士,便將親自解說。將要登上講台,慚愧與畏懼交織於心中。”御史中丞李彪回答說:“從古代到現代,沒有天子講說禮儀的。陛下聖明深湛,事情超越百代,臣下得以親自秉承旨意,是千載難逢的。”

元勰跟隨征伐沔水以北,賜帛三千匹。授任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中軍大將軍、開府。高祖又下詔說:“天明就交戰,可命令將領士兵整頓軍容。”元勰於是親自統領大軍。不一會兒,有兩隻大烏從南方飛來,一隻飛向行宮,一隻飛向幕府,都被人捕獲。元勰對高祖說:“開始有隻鳥,望著旌旗倒下,臣下以為大吉。”高祖同他開玩笑說:“鳥畏懼軍威,難道衹是中軍大將軍的謀略嗎?我也分到了一隻。這是大好事,兵法書上都這樣說。”到天明,就大敗崔慧景、蕭衍。這天夜晚下大雨,高祖說:“我聽說國家軍隊獲取勝利,時常遇上雲雨。現在攻破新野、南陽和摧毀這些賊寇,果然降落時雨。逭話是可信的。”元勰回答說:“水德的應運而興,遠合上天心意。”高祖命元勰寫一篇布告,元勰推辭說:“臣下聽說布告,是發到四海,顯露到人們耳目中的,必須宣揚聲威謀略,來給天下人看。臣下的小才能,哪堪大用途?”高祖說:“你豈止是親為詔命,也是因文才通達,盡可動手寫作吧。”等到寫成,特別像皇帝的文章,有見到的人,都說是皇帝手筆。高祖說:“你所寫的,別人說是我所作,不是哥哥就是弟弟,誰能辨別?”元勰回答說:“子夏在先代聖人面前受到嗤笑。臣下又將在今後受到責備。”

等到達豫州,高祖以家人身份寫信給元勰說:“教化風尚密切細微,禮樂刑政威嚴莊重.如果不從內心深處曰加勉勵,如何能恭敬行事?時常想設定一個宗師,來整肅我元氏家族。你論親情是宗室親王,論地位是中書監,風度才幹,足以成為楷模。時有口頭命令,你都謙遜推辭,我難以違背你的謙下,拖延到現在。宗室禮制的重任,除了你還能寄託給誰?現在就把宗室禮儀委託給你,督責你完成任務,有不遵從教化典章的,隨時報告,我另外整肅治理。如果宗室有罪過,隱瞞不檢舉,將集中責罰你。以法度相激勵,希望勸勉改正。我早晨聽聞道理晚上辭世,不算遺憾。”元勰次當面陳述說:“奉詔令專門主持宗室禮制,糾察檢舉違法行為。臣下聽說‘自身行為端正不發令而執行,自身行為不端正即使發令也不順從’。臣下在宗室中缺乏長幼的順序,接人待物沒有傑出人才的禮節,時常利用請求,已經得到哀憐照顧。沒想到今日詔書,終究不能同情免除。我仍然希望聖上仁慈,給予免職。”高祖說:“你協調眾人,前往慎重行事吧。”五齷上奏疏將一年的封國租稅、官職俸祿、親近施與用來補助軍隊國家的開支,韶書說:“切割自身保存國家,道理上是遠大的。不過你因與我親近,才節省自己補助國家。官職俸祿可停交,親近、封國二事,準許三分接受一分。”

高祖患病,五巡在內侍奉醫藥,外面總領軍隊國家的事務,遠近整肅,人們沒有不同的議論。是當時的上等醫生,這之前,請假回盜厘,等到召喚到來,亘趙領他到另外處所,哭泣流淚握著手而對他說:“您是當今時代的元化,皇帝氣力疲乏危險,希望您竭盡心力,專心致志治療。如果聖上身體H益康復,使四海有依賴,你將獲得意外的賞賜;不然,就有不可預測的誅殺,不但事關榮辱,而且生死由遣而定。您可要努力啊!”左右見到的人,無不悲傷哭泣。等到帶進去,筐晝就要準備用藥。元勰因高祖神志氣力虛弱,僅命用有味道的食品保養。元勰暗中在這丞邊設祭壇,依照周公舊例,祭告天地、顯祖請求延長直塑性命,乞求用自身代替受死。高祖次日疾病稍退。從懸瓠前往鄴城,元勰時常在車中侍奉陪坐,日夜不離高祖身旁,飲食必定先嘗,然後親手送上。

皇帝回到京城,在宣極堂會見百官,施行合祭論功的禮儀。命令舍人宣布旨意:“元勰輔佐六軍,出兵荊楚之地,沔水以北的功勳,時常協助謀劃。跟隨討伐新野,有攻克城池的策略;在鄧城受命,有大勝的報效。功勞是眾將中最高的。將另外授任賞賜,不替代他的功勞。”高祖對元勰說:“我和你們幾人,早年遭受艱難困苦,後來遇上離散,時常以為情誼隨事情而疏遠。近來患病一年,危險如同寒冬的樹葉,不是你這弟弟,情系忠孝,誰能事必躬親,先嘗藥物膳食。時常尋思這件事,感想深遠。”元勰哭泣回答說:“臣下等人往日遭遇父親早逝,很遺憾長留世間,依靠陛下撫養,得以廁身人群之中。哪裹想到上天沒有鑑別,又使聖上身體欠安,萬國懸念,百姓屏住呼吸。起早睡晚的辛勞,哪能申述心中的痛苦?”因打敗慧景等人的功勳,增加食邑五百戶。高祖又下詔說:“我幼年身體單薄,長大後心中操勞,因長期思慮過度而生病,突然在汝水穎水發作。第六弟元勰,孝順和周王的弟弟相等,感應同姬旦可比,忘記飲食放棄睡眠,一切都親自動手,敦促醫生勸勉進膳,誠意力量都用盡,導致我康復,實在依靠弟弟。另外秉持事務協調政令,百官憑藉,折衷法度,各項事務得以成就。在雨水時節安撫軍隊,在敵軍進逼之曰指揮戰鬥。安定外部平靜內部,是功臣的主要內容。侍奉照料的勞績,可因兄弟之情不加褒獎;輔佐光大的勤懇,實在是功在國家。應該有所報答賞賜,來彰明國家的功績,可以增加食邑一千戶。”推辭說:“臣下受知遇是緣於親近,盛衰的事情相等,以此獲得賞賜,很違背心愿,乞求收回成命,來平息誹謗的言論。”詔書說:“你在家中能孝悌,處在官府一定忠誠,近來辛勤憂慮,足以傳遍朝野,衹可恭謹接受。”不久任命元勰為司徒、太子太傅,侍中照舊。

不久蕭宣鯗的將領顱題達進犯,直擔又親自討伐他。詔令五翅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總領六軍。遣時,高祖患病。元勰推辭說:“臣下侍奉疾病沒有時間,六軍必須有所委託,事情不能兩件同時進行,心力又衰竭。請求另派一位親王總領軍隊大事。”高祖說:“軍隊事務、侍奉疾病,都依仗你。疾病如此,我深深憂慮不能好轉。安定六軍、保衛國家的人,舍掉你還有誰?哪容隨便請求,來違背心中的寄託。宗廟國家所依賴的,僅在你身上。諸葛孔明、霍子孟以異姓而受託付,何況是你呢!”途中停駐清陽,高祖對元勰說:“我的病加重,你可要努力。”皇帝到達馬圈,離賊寇營壘幾里,顯達等人出營交戰,各將領大敗顯達。元勰調度各軍,將要攻打賊寇營壘,造天夜裹撤退。高祖病得厲害,對元勰說:“長短是命中注定,死生有大限,我的氣力疲乏危險,將不能救治了。雖然打敗顯達,國家的安危,在這次行動,國家所依仗的,僅在你一人。霍子孟以異姓而受託付,何況你親近賢明,能不勉勵嗎!”元勰哭泣說:“士人在做平民時,還為知己者效命,何況臣下出自先帝,和陛下聯結光輝,實在應竭盡股肱的力量,獻出忠心。不過臣下出入於喉舌部門,每每身居要職,等到寵信顯赫,聞名遠近。又參與輔政,機要政務都歸名下,震撼君主的聲音,受疑忌是必然的。這是周公旦逃避,成王疑惑的同類情形,陛下喜愛臣下,造就沒有達到始終如一的美好。臣下不是厭惡榮華捐棄勢力,不是推辭重任請求安逸,祇是希望仰賴陛下如日照耀的英明,下念愚臣忘記退讓的禍患。”過了很久高祖說:“我尋思你的話,道理實在難以否定。”就親手詔令世宗說:“你的六叔父元勰,美好的規範盛大的德行,和白雲同樣純潔;厭惡榮華捨棄職位,有松樹竹子般的心。我自幼和他交往,以道德志趣互相提攜。他時常請求解除朝廷官職,恬淡率真于山壑之間,我以長兄的重任,不忍心他遠離。哪能再委屈他任世間職務,長期受世俗羈絆。我死了以後,可準許元勰脫去朝官服飾,滿足他謙虛自抑的性格。不要使成王的朝廷,反而懷疑姬旦的聖明,不也是很好的嗎?你是孝子,不要違背了我的命令。”

等到高祖在行宮逝世,保守喪事秘密,僅和右僕射、任城王元澄以及左右的幾個人商議對策,將高祖遷放到坐乘的小車中,元勰等人出入如同往,探望疾病送進飲食,處理外面的奏事。幾天后到達宛城,就在夜間將坐乘的小車推進郡中的廳堂,得以收殮放進棺材,用臥車載回。六軍內外沒有人知道。派遣中書舍人張儒,帶著詔書徵召世宗來見皇帝。棺材到了魯陽,才發布喪事穿喪服。

世宗即位,元勰跪下交付高祖寫有遣令的幾張紙。鹹陽王元禧懷疑元勰發動變亂,停留在魯陽郡外面,很久以後才入城。對元勰說:“你不但辛苦勤勞,也危險到極點。”元勰怨恨他,回答說:“哥哥見識高年紀大,所以知道有危險,我是握蛇騎虎,不覺得艱難。”元禧說:“你是恨我後到而已!”自從高祖患病,元勰時常住在行宮中,親自侍奉醫藥,口夜不離高祖的身邊,以至於衣帶很少解開,蓬頭垢面。皇帝病得久了愛發怒,因之遷怒他人。元勰時常被譏諷責罵,言辭嚴厲,痛斥身邊侍奉人員,動不動將要誅殺。元勰盡心地承接顏色,多有補助救護。等到高祖逝世,陳顯達剛逃奔,擔心高祖死亡的訊息泄露,以致受逼迫,元勰內心雖然悲傷,外表上顯示出吉祥的面容,出入舉動,神態容貌和平常沒有不同。等到到了魯陽,束宮的官屬,多懷疑元勰有二心,暗中懷有防範畏懼心理。而元勰以誠意相待全依禮法,沒有一點過失。元勰奏上高祖溢號的議論說:“恭謹查閱謐法,按時祭祀為‘孝,,五宗安寧為‘孝’,道德廣博傳聞為‘文’,規劃治理天地為‘文’,仰惟大行皇帝,道義實在相應,應該上尊號為孝文皇帝,廟號為壺擔,陵墓為旦陸。”世塞聽從了他的奏議。

安葬高祖後,世宗執意任命元勰為宰輔。元墾頻繁日頭陳述直趄遣旨,請求滿足一向的心意。世塞面對元超悲傷哀慟,每每不答應他。元避頻繁上奏疏報告,辭義懇切。世宗難以違背高擔遣令,就滿足他的雅志,但仍逼他在外地為官,就任命元勰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幽適營室堊七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定業刺史。元勰便上奏陳述辭讓,又當面申述以前的意思,世宗執意堅持不準許,元勰才就職。

尚書令王肅等人上奏:“臣下等人聽說表彰功德,道理崇尚於前代君王;酬勞功勳親近親人,意義高懸於神聖典章。所以姬旦輔佐周朝,擁有曲阜;束平王輔佐漢朝,寵信超過各藩國。彭城王元勰重大的謀略在心中昭明,英邁的風度在身外顯示,協助廓清天下規範,掃除漢水沔水的凶氣。遇先帝逝世,勝利退兵,安定六軍,寧靜南方疆域。托升聖皇於天道,開拓魏國的福祉,在宰輔之位論治道,國家策略端莊盛美,七種德行廣為傳揚,九種功績民眾歌詠。臣下等人在一起商議,元勰應增加食邑一千五百戶。”詔書說:“閱覽奏疏,倍增傷悲,往日封授不足以報答功勳德行,可如奏疏所言封賞。”元勰接連上奏疏執意推讓,世宗答應了他。世宗給元勰寫信說:“我奉遣令到現在,悲傷思念氣結喉塞,歲月流逝,便接近冬末,時常思慮聞聽道理,承受教導。叔父謝絕榮華閒居於外,我可不容許突然離開大德之人。外出藩國幾月,心中遙遠的思念實在深沉。現在派遣主書劉道斌宣布悲傷的思念,希望叔父前來探望,一定要趕到京城。使我得以宣洩哀傷,指望時間不遠。”元勰於是到京城朝見。

景明初年,蕭寶卷的豫州刺史裴叔業獻出壽壹歸附,詔令五勰為都督南征諸軍事,其餘官職照舊,和尚書令王肅前往壽春迎接。韶書說:“五種倫理道德是治理的樞機,古代重視合適人選,除非親近賢明兼具,不能承受這一任務。王以清明的德行顯貴的親屬,職任為師傅,外出居住陝地藩國,入京統領朝綱,內外和諧,民眾神明歸往。現在率領軍隊,聲威名號應加重,可再授予司徒,以擴大威望實權。”又詔令元勰以本來官職兼任揚州刺史。元勰減省刑罰以禮制加以引導,給與民眾休養生息,州境中沒有事故,遠近安寧。提業所統轄的建窒戍守頭領翅量監仍然為宜鯗堅守不投降,元趨從水陸兩路討伐他,景喳反綁自己出城投降。自從元勰到了壽春,東面乾定城池據點,直到隧互,西面降服至譴,山蠻順從命令,斬下首級擒獲俘虜,以數萬計。元勰升為大司馬,兼任司徒,其餘職位照舊。增加食邑八百戶。寶卷又派遣將領陳伯之駐守肥口,胡松又占據梁城,水軍相接達二百多里。元勰調度將領士兵,分別攻打各營,伯之、胡松率領部眾出城交戰,各將領攻打他們,斬首九千級,俘獲一萬人。伯之等人僅孤身逃脫,駐守在烽火。元勰又分別命令各將領頻繁作戰,伯之計策用盡後夜晚逃跑。淮水以南平定,詔書說:“王服屬尊貴地位為宰輔,德行功勳沒有第二人超過,我孤單的心懷愚昧的見識,憑藉王的教導保護。近來因壽春剛開拓,鎮撫的任務重大,所以命王親自統領軍隊,遠到淮水以南安撫。頂著烈日暴曬,車蓋飄動,攻取經歷時節,一定有虧損。長久分離不相見,日夜牽掛在心。加上克敵制勝宣揚規範,聲威成效都顯著,公私稱道,按道理應嘉獎。雖然不日就要勝利返回,仍無法表達思念,可派遣給事黃門侍郎鄭道昭前去那裹恭敬慰勞。”徵召元勰回朝廷。

元勰行政崇尚寬大,絲毫不侵犯,淮水以南的官吏民眾,追述他留下的恩惠,至今思念他。起初,元勰平定壽春時,擒獲蕭實卷的汝陰太守王墨、逸業治中座捏等幾人,亘墾誠摯地禮待他們,時常讓他們參與同坐。王果利用閒暇進言說:“我們幾人長期分離,白頭流亡,回頭瞻望西方的夕陽,剩下的光陰不多。現在遭遇聖人教化,正應儘自己的愚笨高齡,施展微小的才能,不過在南方家中百人,生死分離,乞求回到長江南,來展示魏厘的恩澤。”互勰同情而答應了他們。王呈又感謝說:“殿下相待,超過國家傑出人才。我們幾人現在返回,上受仁慈的恩德,請讓我們期待您出兵,我們在長江南接應。”到遣時王墨等人才返回。元勰就是這樣地為遠方人所思念。

亘勰到達京城,世塞前往塞堂接見,韶令元越說:“近來鳳凰沒到,為蒼生黎民的教化,所以委屈尊貴的謀略,安撫懷柔邊境歸附者。然而敵寇昏亂迷惑,竟敢在淮楚地區交戰。叔父策略高明,隨機消滅平定他們,在今日凱鏇,足以慰藉悲傷的思念。”元勰道謝說:“臣下愧任主帥,安撫新舊歸附的人,而不能宣揚軍威導以恩德,以威風懷柔遠近。以致小賊伯之,驅趕帶領部眾,侵犯邊境城堡。不僅上慚陛下,實在也下愧朝官。《春秋》之中指責主帥,臣下實在相應。仰賴陛下仁慈深厚捨棄罪過,所以使愚臣得以免去罪責。”元勰頻繁上奏推辭大司馬、兼任司徒和所增食邑,請求回到中山。詔令不準許。隨之授任元勰為錄尚書、侍中,司徒照舊。元勰堅決推辭而不能免職。元勰一向喜好恬靜,不把權勢利益放在,高祖看重他的辦事能力,挽留他不同意。雖然逝世前留下遣詔,世宗又挽留,元勰每每違背心愿。他時常悲傷嘆息,而因為詔書旨意殷切,就勉為其難接受任命。

當時鹹陽王元禧逐漸驕傲自大,經常有違法行為,北海王元詳暗中報告世宗,世宗很怨恨他。又說元勰很得人心,不適宜長久在宰輔職位上,勸說世宗遵循高祖的遣令。元禧等人又調領軍於烈外出任恆州刺史,這不是於烈所情願的,互擅等人執意勉強他,於烈深為怨恨。於烈的兒子於忠曾經在世宗的左右,於烈秘密地指使王盅報告世塞說:“諸王等人的想法不可預測,應該廢黜他們,陛下早日自己處理政事。”造時將要祭祀,王公都在宗廟東面的房中齋戒。世宗派遣王型帶領守衛宮廷的壯士六十多人召喚元遺、五越、亘謹等人,引進去,在光極殿見面。世塞對元勰說:“近來南北事務繁多,不容滿足您淡泊的情操。我是什麼人,而敢長久違背先人遣令?現在滿足叔父隱居的意願。”元勰道謝說:“先帝不以臣下才能微薄,多方賜予無窮盡的恩澤,出入情意綿綿,公私事情不捨棄。自從陛下登上皇位,臣下屢次請求免去職位,既為宰輔所壓下,也不為陛下所許可。前年夏天,反覆報告陛下,其時受到優待,外出任定州刺史。去年回盜屋,命令臣下總領兵馬到淮水肥水,雖然沒有功績成效,有倖免去罪過。返回不久,又委任臣下不當據有的職任。臣下頻繁請求,都報告陛下得知。陛下孝心深厚沒有改變,遵循先帝詔令,在上成就聖明的美德,在下滿足微臣的志向,感念今昔,悲喜交集。”世宗於是下詔說:“王往日崇尚清閒靜寂,立志捐棄世間事務,先帝喜愛明察至極,不剝奪這一想法,遣令昭然,準許淡泊退避。王一向的情操不改變,我也不敢違背。王現在就退位回到第宅,建設園圃,高尚的節操,確為堅貞牢固,《賁》、《履》的操守,遙遠難以追回。而王的第宅剛建造,財力缺乏很多,建成的期限,一年半載不能夠完成。可酌量派遣工匠差役,賜給材料磚瓦,依王所喜好,速令置辦,務必做到簡約樸素,以滿足王的心意。”元勰因此撰作《蠅賦》來表達感想,厭惡讒言誣陷。

世宗又任命元勰為太師,元勰便堅決推辭。韶書說:“天地分離,君臣的地位形成;上下地位既定,唱和的義理產生了。自古以來統領天下的君主,何嘗不是依賴明師,靠著賢良的輔佐,然後調和陰陽,規範民眾的呢?隱居而不返回的,先民中確有這種人,造就是所謂的完善自身而擾亂綱常,山林之士而已。賢人君子就不是這樣。委屈自己來安定民眾,艱苦自身來救濟百姓,這是所謂的以先知者啟發後知者,同受塵土而和天下一起清潔的人。我慚愧地以幼小年紀,繼承大位,實在依賴叔父匡正救助的功勞,叔父的確應永久兼任將相,來維護內外秩序。衹是逼於改變先帝旨意,害怕違背叔父淡泊心愿,我抑制主張,來滿足您的情懷。近來水旱不和順,陰陽失調,所以委屈王出來評論治道,希望協和四季氣候。而且太師舒緩,不廢棄清閒高尚。所以周公旦再登位而居其職,尚父百歲而終其位。王的大義兼具家族祖國,道理上當遣棄獨自高尚,可派遣侍中敦促曉諭。”世宗又以家人身份寫信給元勰說:“元恪謹述:使者奉命返回報告,叔父仍然堅持淡泊情懷,我實在昏昧少德行,施政方略多有錯繆,匡正輔佐的寄託,仰賴尊貴的親人。叔父德行聲望都很高,師傅教導的責任歸向於您,豈能近拋家族祖國,遠崇清閒高尚呢?希望屈尊前來,滿足我全力關注的心意。”元勰不得已而接受任命。

世宗後來頻繁前往元勰的第宅。等到京兆王、廣平王暴虐不守法度,詔令守衛宮廷的隊主率領羽林虎賁,囚禁各王在他們的第宅中。元勰上奏疏懇切規勸,世宗不採納。元勰既沒有山水的登臨,又失去知己的交遊,僅面對妻子兒女,悶悶不樂。商議決定律令,元勰和高陽王元雍、尚書省八座、有才學的朝廷官員五Et會集一次,參與討論有關制度的合適與否。而元勰從前侍奉高祖,並且聰明博聞,凡他所裁定的,當時英傑歸向景仰。加上美好的容貌,有風度,端莊嚴肅如神明,判斷調和合於法度,出進談笑,看到的人忘記疲倦。又加授元勰為侍中。元勰喜愛文史,政事之餘,讀書不問斷。撰寫自古以來的帝王賢人直到魏代子孫,共三十卷,書名叫《要略》。他小心謹慎,毫無過失,雖然閒居家中,也沒有傲慢的神色和懈怠的面容。尊敬儒士英傑,全心地以禮相待。清廉正直節儉樸素,門庭沒有私人的請託。

元勰性格仁慈孝順,稟報朝廷,任命他的舅舅潘僧固為冀州樂陵太守。京兆王元愉作亂,僧固受逼迫順從他。尚書令高肇性格兇殘剛愎,殺害賢明傑出人士。另外高肇的哥哥的女兒,入宮為夫人,順皇后逝世,世宗想立她為皇后,元勰堅持認為不可以。高肇於是在世宗面前屢次誣陷元勰,世宗不聽從。因僧固附和元愉作亂,高肇誣蠛元勰北和元愉勾結,南面招集蠻人賊寇。元勰封國的郎中令魏偃、前防合高祖珍希望高肇提攜自己,設計完成這件事。高肇起初令侍中元暉奏報世宗,元暉不順從,高肇令左衛元珍報告這件事。世宗詢問元暉,元暉說明元勰沒有這事。世宗再就這事詢問高肇,高肇以魏偃、祖珍為證人,世宗就相信了造件事。

永平元年九月,召喚元勰和高陽王元雍、廣陽王元嘉、清河王元悍、廣平王元懷和高肇等人入宮。造時元勰的妃子正分娩,元勰就堅決推辭不前去。宮中使者接連不斷,不得已就命駕車,心中十分憂慮畏懼,和妃子訣別而登車。進入東掖門,過一個小橋,牛不肯前進,就抽打它,過了很久。又有使者責備元勰來得晚,就下令去掉牛,用人拉進去,在宮中飲宴。到了夜晚都喝醉了,各自到另外的地方休息。不久元珍帶著武士送毒酒前來。元勰說:“我忠於朝廷,犯了什麼罪遭殺害!見至尊一面,死也沒有遣憾。”元珍說:“至尊怎么能再見!王僅飲酒而已。”元勰說:“至尊聖明,不應該無緣無故殺我,請求同告發我罪狀的人當面分辯曲直。”武士用刀鍰擊打了元勰兩下。元勰大聲地說:“皇天!忠誠而被殺。”武士又用刀繯擊打元勰。元勰於是飲下毒酒,武士殺了他。到了早晨,用被褥裹屍體,裝在車上從小門出來,載著屍體回到第宅,說是王因飲酒而逝世。元勰的妃子李氏,是司空李沖的女兒,號啕大哭說:“高肇冤枉殺人,天道有靈驗,你不久將不得好死。”等到高肇因罪被殺,議論的人知道是有報應的。世宗在束堂為元勰發布喪事,賜給棺材、禮服一套、贈錢八十萬、布二千匹、蠟五百斤,由大鴻臚料理喪事。

元勰對國家有大功績,無罪被殺害,百姓為他感到冤枉。道路上行走的男女,流著眼淚說:“高令公竟冤枉殺死如此賢明的親王!”朝中無論地位高低的官員,無不垂頭喪氣。追崇元勰為假黃鈾、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公、侍中、太師、王爵照舊。賜給天子的車輛旌旗、虎賁帶劍兵士一百人、前後部儀仗鼓吹、喪車。有關官員上奏太常卿劉芳議論元勰的謐號說:“王自幼德行優異,天資純孝,聰明過人,求學不必老師教授。傑出的操行,出自於本性;不同一般的美德,自幼而突出。等到入宮參與政事,制令有光彩;到了宰輔地位,宣揚五種倫理道德。漢塞北告急,皇帝興師問罪,王在內侍奉醫藥膳食,在外總領六軍。等到皇帝逝世,上下哀傷慘痛。王奮發勇猛收斂悲慟,英明的謀略隱秘施行,保衛靈車,整頓車隊返回。途經宛謝地區,到達墾腸,送別死者擁戴在世的人,不慚愧於周公霆光,稟承遣令做宰輔,遠方歸附近處安寧。出鎮陸地、垣山地區,讚頌傳遍憋趙;肅清長江以西,聲威震懾南越一帶。入京總領百官,各種事務都興辦起來,勤勞不怕難,有功更謙遜。溫順恭敬和樂簡易,忠誠儒雅寬厚仁慈,舉止有法度,善始又善終。心懷高尚,大功告成而身退。道義啟迪聖上心胸,美德光大世間典章。依照謐法,保衛君主平定天下稱為‘武’,善於詢問周到通達稱為‘宣,,請定謐號為武宣王。”等到莊帝即位,追尊為文穆皇帝,妃子李氏為文穆皇后,遷移牌位到太廟,廟號為肅祖。記載在《臨淮王或傳》。前廢帝時,遷走牌位。

嫡子元劭,字子訥,繼承封爵。通曉武藝,年輕時有氣節。肅宗初年,蕭衍派遣將領侵犯邊境,元劭上奏疏說:“僭越的小人魂魄遊動,窺伺邊境,辛勞兵士幾個月,每天有上千兩黃金的耗費。臣下上憑先人資歷,繼承豐厚的秩俸,思量以微小的奉獻,來補助山海般的開支。臣下的封國在徐州,離軍隊很近,謹獻粟九千斛、絹六百匹、國中吏士二百人,來充當軍中用度。”靈太后讚許他的純正心意,而不準許。出仕為宗正少卿。又授任他為使持節、代理散騎常侍、平東將軍、青少I'IN史。這時,齊州平民劉均、房頃等人,煽動三齊地區民眾。蕭衍派遣將領彭群、王躂等人騷擾邊境,元劭接連有防守抵禦的成效。芝昌末年,靈太后失去德行,四方動亂,元劭於是有二心。被安豐王延明所薦舉,於是徵召入京任御史中尉。莊帝即位,尊元劭為無上王。不久在過陰遇害。追謐他為孝宣皇帝,妻子李氏為文恭皇后。有兩個兒子。

元超字世宜,繼承爵位。亘邁末年,擔任塱蛆牧。變埋接受禪讓,爵位依例降低。元超的弟弟元壟,字世鈕。亘邁初年,被封為武安乾,食邑一千戶。武定末年,任中書侍郎。變厘接受憚讓,爵位依例降低。互助的哥哥王直,字左直。年輕時出名,被清河文獻王所賞識喜愛。出仕任散騎侍郎,改任中書侍郎。後來授任通直散騎常侍,升給事黃門侍郎。靈太后下詔說:“已故太師、彭城武宣王道德隆盛,功勳卓著,協調先朝,開啟後代命運。抱病救難,報效蓮丞以北的忠誠;送別死者侍奉生者,竭盡疊腸以南的節操。宗廟依賴他而安寧,皇室基業因為他而永久牢固。而他謙遜持守簡約,屢次抑制增加食邑的賞賜;推辭多接受少,終歸保持初封的戶邑。這不是追念舊日報答恩情、思念功勳酬謝德行的做法。可以前後所封戶邑,另外封三個兒子為縣公,食邑各為一千戶,希望以此略微慰藉仁厚的靈魂,些許申述朝廷典章。”子直被封為真定縣開國公。外出任冠軍將軍、梁州刺史.不久患病,在南鄭悠閒自得,沒有其他政績。徵召回京城,病死。追贈他為散騎常侍、安南將軍、都官尚書、冀州刺史。孝莊帝即位,追封他為陳留王,食邑二千戶,追贈假黃鐵、太師、大司馬、太尉,加授前後部儀仗鼓吹。

兒子元寬,字思猛,繼承王爵。授任散騎常侍、平南將軍。不久授任侍中、撫軍將軍。永安三年,爾朱兆在晉陽殺害他。沒有後代,封國削除。出帝初年,追贈他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青齊濟三州諸軍事、衛大將軍、青州刺史,再贈司徒公。

弟弟元剛,字金明。莊帝初年,封為浮陽王,食邑一千戶。武定末年,任宗正少卿。齊國接受禪讓,爵位依例降低。

元剛的弟弟元質,莊帝初年,封為林慮王,食邑一千戶。永安三年逝世。出帝時,追贈他為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

元劭的弟弟子正,容貌美好,性格寬厚和順。肅宗初年,封為霸城縣公,食邑一千戶。歷任散騎侍郎、太常少卿。莊帝即位,授任他為尚書令,封始平王。和哥哥元劭一起被殺害。追贈假黃鈹、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錄尚書事、相,王爵照舊,賜給皇帝車輛旌旗、車蓋裝飾、前後部儀仗鼓吹、虎賁帶劍衛士一百人,謐號為貞。

兒子元欽,字世道,繼承爵位。武定年間,任散騎侍郎。齊國接受禪讓,爵位依例降低。

史臣日:武宣王以孝順為本質,忠誠建樹德行,文韜武略,自得於心中,協調於塞勉年間,哪是偶然的呢!至於居處安危時的操守,送別死者侍奉生者的氣節,旦公旦無二心的道義,星光異姓的誠意,事情兼而有之。功勞大震撼君主,德行盛駭動世俗,讒言一獻上,最終不能保全志向。唉!周成王、漢昭帝那樣的君主也不容易遇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