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古詩文古書籍網

本紀·卷五

作者:姚思廉

元帝

世祖孝元皇帝,諱繹,字世誠,小字七符,高祖第七子也。天監七年八月丁巳 生。十三年,封湘東郡王,邑二千戶。初為寧遠將軍、會稽太守,入為侍中、宣威 將軍、丹陽尹。普通七年,出為使持節、都督荊、湘、郢、益、寧、南梁六州諸軍 事、西中郎將、荊州刺史。中大通四年,進號平西將軍。大同元年,進號安西將軍。 三年,進號鎮西將軍。五年,入為安右將軍、護軍將軍,領石頭戍軍事。六年,出 為使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鎮南將軍、江州刺史。太清元年,徙為使持節、都督 荊、雍、湘、司、郢、寧、梁、南、北秦九州諸軍事、鎮西將軍、荊州刺史。三年 三月,侯景寇沒京師。四月,太子舍人蕭歆至江陵宣密詔,以世祖為侍中、假黃鉞、 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承制,余如故。是月,世祖徵兵於湘州,湘州刺史河東王 譽拒不遣。六月丙午,遣世子方等帥眾討譽,戰所敗死。七月,又遣鎮兵將軍鮑泉 代討譽。九月乙卯,雍州刺史岳陽王察舉兵反,來寇江陵,世祖嬰城拒守。乙丑, 察將杜掞與其兄弟及楊混,各率其眾來降。丙寅,察遁走。鮑泉攻湘州不克,又遣 左衛將軍王僧辯代將。

大寶元年,世祖猶稱太清四年。正月辛亥朔,左衛將軍王僧辯獲橘三十子共蒂, 以獻。二月甲戌,衡陽內史周弘直表言鳳皇見郡界。夏五月辛未,王僧辯克湘州, 斬河東王譽,湘州平。六月,江夏王大款、山陽王大成、宜都王大封自信安間道來 奔。九月辛酉,以前郢州刺史南平王恪為中衛將軍、尚書令、開府儀同三司,中撫 軍將軍世子方諸為郢州刺史,左衛將軍王僧辯為領軍將軍。改封大款為臨川郡王, 大成為桂陽郡王,大封為汝南郡王。是月,任約進寇西陽、武昌,遣左衛將軍徐文 盛、右衛將軍陰子春、太子右衛率蕭慧正、巂州刺史席文獻等下武昌拒約。以中衛 將軍、尚書令、開府儀同三司南平王恪為荊州刺史,鎮武陵。十一月甲子,南平王 恪、侍中臨川王大款、桂陽王大成、散騎常侍江安侯圓正、侍中左衛將軍張綰、司 徒左長史曇等府州國一千人奉箋曰:

竊以嵩岳既峻,山川出雲;大國有蕃,申甫惟翰。豈非皇建斯極,以位為寶; 聖教辨方,慎名與器。是知太尉佐帝,重華表黃玉之符,司空相土,伯禹降玄圭之 錫。伏惟明公大王殿下,命世應期,挺生將聖。忠為令德,孝實天經,地切應、韓, 寄深旦、奭,五品斯訓,七政以齊,志存社稷,功濟屯險。夷狄內侵,枕戈泣血, 鯨鯢未掃,投袂勤王,能使遊魂請盟以屈膝,醜徒銜璧而懾氣。親蕃外叛,釁均吳、 楚,義討申威,兵不血刃。湘波自息,非築杜弢之壘;峴山離貳,不伐劉表之城。 九江致梗,二別殊派,才命戈船,底定灊、霍。溯流窮討,路絕窺窬,胡兵侵界, 鐵馬霧合,神規獨運,皆即梟懸,翻同翅折,遂修職貢。梁、漢合契,肆犀利之兵, 巴、漢俱下,竭驍勇之陣。南通五嶺,北出力原;東夷不怨,西戎即序。可謂上流 千里,持戟百萬,天下之至貴,四海之所推也。今海水飛雲,崑山起燎,魏文悲樂 推之歲,韓宣嘆成禮之日,陽台之下,獨有冠蓋相趨;夢水之傍,尚致車輿結轍。 麰麥兩穗,出於南平之邦;甘露泥枝,降乎當陽之境。野蠶自績,何謝歐絲;閒田 生稻,寧殊雨粟。莫非品物鹹亨,是稱文明光大,豈可徽號不彰於彝典,明試不陳 乎車服者哉!昔晉、鄭入周,尚作卿士;蕭、曹佐漢,且居相國。宜崇茲盛禮,顯 答群望。恪等稽尋甲令,博詢惇史,謹再拜上,進位相國,總百揆,竹使符一,別 準恆儀。杖金斧以剪逆暴,乘玉輅而定社稷。傍羅麗於日月,貞明合於天地。扶危 翼治,豈不休哉!恪等不通大體,自昧伏奏以聞。

世祖令答曰:“數鍾陽九,時惟百六,鯨鯢未剪,寤寐痛心。周粵天官,秦稱 相國,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次硃鳶,北漸玄塞。率茲小宰,弘斯大德。將何用 繼蹤曲阜,擬跡桓、文,終建一匡,肅其五拜。雖義屬隨時,事無虛紀,傳稱皆讓, 《象》著鳴謙,瞻言前典,再懷哽恧。”十二月壬辰,以定州刺史蕭勃為鎮南將軍、 廣州刺史。遣護軍將軍尹悅、巴州刺史王珣、定州刺史杜多安帥眾下武昌,助徐文 盛。

大寶二年,世祖猶稱太清五年。二月己亥,魏遣使來聘。三月,侯景悉兵西上, 會任約軍。閏四月丙午,景遣其將宋子仙、任約襲郢州,執刺史蕭方諸。戊申,徐 文盛、陰子春等奔歸,王珣、尹悅、杜多安並降賊。庚戌,領軍將軍王僧辯帥眾屯 巴陵。甲子,景進寇巴陵。五月癸未,世祖遣游擊將軍胡僧祐、信州刺史陸法和帥 眾下援巴陵。任約敗,景遂遁走。以王僧辯為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 胡僧祐為領軍將軍,陸法和為護軍將軍。仍令僧辯率眾軍追景,所至皆捷。八月甲 辰,僧辯下次湓城。辛亥,以鎮南將軍、湘州刺史蕭方矩為中衛將軍。司空、征南 將軍、南平王恪進號征南大將軍。湘州刺史,余如故。九月己亥,以征東將軍、開 府儀同三司、尚書令王僧辯為江州刺史,余如故。盤盤國獻馴象。冬十月辛丑朔, 有紫雲如車蓋,臨江陵城。是月,太宗崩。侍中、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 刺史、尚書令、長寧縣侯王僧辯等奉表曰:

眾軍薄伐,塗次九水,即日獲臨城縣使人報稱:侯景弒逆皇帝,賊害太子,宗 室在寇庭者,並罹禍酷。六軍慟哭,三辰改曜。哀我皇極,四海崩心。我大梁纂堯 構緒,基商啟祚。太祖文皇帝徇齊作聖,肇有六州。高祖武皇帝聰明神武,奄龕天 下。依日月而和四時,履至尊而制六合。麗正居貞,大橫固祉。四葉相系,三聖同 基。蠢爾凶渠,遂憑天邑。閶闔受白登之辱,象魏致堯城之疑。雲扆承華,一朝俱 酷。金楨玉乾,莫不同冤。悠悠彼蒼,何其罔極!

臣聞喪君有君,《春秋》之茂典;以德以長,先王之通訓。少康則牧眾撫職, 祀夏所以配天;平王則居正東遷,宗周所以卜世。漢光以能捕不道,故景歷重昌; 中宗以不違群議,故江東可立。儔今考古,更無二謀。伏惟陛下至孝通幽,英武靈 斷,當七九之厄,而應千載之期;啟殷憂之明,而居百王之會。取威定霸,嶮阻艱 難,建社治兵,載循古道。家國之事,一至於斯。天祚大梁,必將有主。軒轅得姓, 存者二人;高祖五王,代實居長。乘屈完而陳諸侯,拜子武而服大輅。功齊九有, 道濟生民。非奉聖明,誰嗣下武!

臣聞日月貞明,太陽不可以闕照;天地貞觀,乾道不可以久惕。黃屋左纛,本 為億兆而尊;鸞輅龍章,蓋以郊禋而貴。寶器存乎至重,介石慎於易差。黔首豈可 少選無君,宗祏豈可一日無主。伏願陛下掃地升中,柴天改物。事迫凶危,運鍾擾 攘,蓋不勞宗正奉詔,博士擇時,南面即可居尊,西向無所讓德。四方既知有奉, 八百始可同期。殘寇潛居,器藏社處,乾象既傾,坤儀已覆。斬莽輗車,燒卓照市, 廓清函夏,正為塋陵,開雪宮圍,庶存鐘鼎,彼黍離離,伊何可言。陛下繼明闡祚, 即宮舊楚。左廟右社之制,可以權宜;五禮六樂之容,歲時取備。金芝九莖,瓊茅 三脊。要衛率職,尉候相望。坐廟堂以朝四夷,登靈台而望雲物,禪梁甫而封泰山, 臨東濱而禮日觀。然後與三事大夫,更謀都鄙。左瀍右澗,夾雒可以為居,抗殿疏 龍,惟王可以在鎬,何必勤勤建業也哉。臣等不勝控款之至,謹拜表以聞。

世祖奉諱,大臨三日,百官縞素。乃答曰:“孤以不德,天降之災,枕戈飲膽, 扣心泣血。風樹之酷,萬始不追;霜露之哀,百憂總萃。甫聞伯升之禍,彌切仲謀 之悲。若封豕既殲,長蛇即戮,方欲追延陵之逸軌,繼子臧之高讓,豈資秋亭之壇, 安事繁陽之石。侯景,項籍也;蕭棟,殷辛也。赤泉未賞,劉邦尚曰漢王;白旗弗 懸,周發猶稱太子。飛龍之位,孰謂可躋;附鳳之徒,既聞來議。群公卿士,其諭 孤之志,無忽!”司空南平王恪率宗室五十餘人,領軍將軍胡僧祐率群僚二百餘人, 江州別駕張佚率吏民三百餘人,並奉箋勸進。世祖固讓。

十一月乙亥,王僧辯又奉表曰:

紫宸曠位,赤縣無主,百靈聳動,萬國回皇。雖醉醒相扶,同歸景亳,式歌且 誦,總赴唐郊,猶懼陛下俯首潸然,讓德不嗣。傳車在道,方慎宋昌之謀;法駕已 陳,尚杜耿純之勸。岳牧翹首,天民累息。臣聞星回日薄,擊雷鞭電者之謂天;岳 立川流,吐霧蒸雲者之謂地。苞天地之混成,洞陰陽之不測,而以裁成萬物者,其 在聖人乎!故云“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黃屋廟堂之下,本非獲已 而居;明鏡四衢之樽,蓋由應物取訓。伏惟陛下稽古文思,英雄特達。比以周旦, 則文王之子;方之放勛,則帝摯之季。千年旦暮,可不在斯。庭闕湮亡,鐘鼎淪覆, 嗣膺景歷,非陛下而誰?豈可使赤眉更立盆子,隗囂托置高廟。陛下方復從容高讓, 用執謙光。展其矯行偽書,誣罔正朔,見機而作,斷可識矣。匪疑何卜,無待蓍龜。 日者,公卿失馭,禍纏霄極,侯景憑陵,奸臣互起,率戎伐穎,無處不然,勸明誅 晉,側足皆爾。刁斗夜鳴,烽火相照。中朝人士,相顧銜悲;涼州義徒,東望殞涕, 惵惵黔首,將欲安歸!陛下英略緯天,沉明內斷,橫劍泣血,枕戈嘗膽,農山圮下 之策,金匱玉鼎之謀,莫不定算扆帷,決勝千里。擊靈鼉之鼓,而建翠華之旗,驅 六州之兵,而總九伯之伐,四方雖虞,一戰以霸。斬其鯨鯢,既章大戮,何校滅耳, 莫匪奸回,史不絕書,府無虛月。自洞庭安波,彭蠡底定,文昭武穆,芳若椒蘭, 敵國降城,和如親戚,九服同謀,百道俱進,國恥家怨,計期就雪,社稷不墜,翽 在聖明。今也何時,而申帝啟之避,凶危若此,方陳泰伯之辭。國有具臣,誰敢奉 詔。天下者高祖之天下,陛下者萬國之歡心,萬國豈可無君,高祖豈可廢祀。即日 五星夜聚,八風通吹,雲煙紛郁,日月光華,百官象物而動,軍政不戒而備。飛艫 巨艦,竟水浮川;鐵馬銀鞍,陵山跨谷。英傑接踵,忠勇相顧,湛宗族以酬恩,焚 妻子以報主。莫不覆盾銜威,提斧擊眾,風飛電耀、志滅凶醜。所待陛下昭告后土, 虔奉上帝,廣發明詔,師出以名,五行夕返,六軍曉進,便當盡司寇之威,窮蚩尤 之伐,執石趙而求璽,斬姚秦而取鍾,修掃塋陵,奉迎宗廟。陛下豈得不仰存國計, 俯從民請。漢宣嗣位之後,即遣蒲類之軍;光武登極既竟,始有長安之捷。由此言 之,不無前準。臣等或世受朝恩,或身荷重遇,同休等戚,自國刑家,苟有腹心, 敢以死奪。不任慺慺之至,謹重奉表以聞。

世祖答曰:“省示,復具一二。孤聞天生蒸民而樹之以君,所以對揚天休,司 牧黔首。攝提、合雒以前,栗陸、驪連之外,書契不傳,無得稱也。自阪泉彰其武 功,丹陵表其文德,有人民焉,有社稷焉,或歌謠所歸,或惟天所相。孤遭家多難, 大恥未雪,國賊則蚩尤弗剪,同姓則有扈不賓,臥而思之,坐以待旦,何以應寶曆, 何以嗣龍圖。庶一戎既定,罪人斯得,祀夏配天,方申來議也。”是時巨寇尚存, 未欲即位,而四方表勸,前後相屬,乃下令曰:“《大壯》乘乾,《明夷》垂翼, 璇度亟移,玉律屢徙,四岳頻遣勸進,九棘比者表聞。譙、沛未復,塋陵永遠,於 居於處,寤寐疚懷,何心何顏,撫茲歸運。自今表奏,所由並斷,若有啟疏,可寫 此令施行。”是日,賊司空、東南道大行台劉神茂率儀同劉歸義、留異赴義,奉表 請降。

大寶三年,世祖猶稱太清六年。正月甲戌,世祖下令曰:“軍國多虞,戎旃未 靜,青領雖熾,黔首宜安。時惟星鳥,表年祥於東秩;春紀宿龍,歌歲取於南畯。 況三農務業,尚看夭桃敷水;四人有令,猶及落杏飛花。化俗移風,常在所急;勸 耕且戰,彌須自許。豈直燕垂寒谷,積黍自溫,寧可墮此玄苗,坐飡紅粒,不植燕 頷,空候蟬鳴。可悉深耕穊種,安堵復業,無棄民力,並分地利。班勒州郡,鹹使 遵承。”以智武將軍、南平內史王褒為吏部尚書。二月,王僧辯眾軍發自尋陽。世 祖馳檄告四方曰:

夫剝極生災,乃及龍戰,師貞終吉,方制獖豕。豈不以侵陽盪薄,源之者亂階; 定龕艱難,成之者忠義。故羿、澆滅於前,莽、卓誅於後。是故使桓、文之勛,復 興於周代;溫、陶之績,彌盛於金行。粵若梁興五十餘載,平壹宇內,德惠悠長, 仁育蒼生,義征不服。左伊右瀍,鹹皆仰化;濁涇清渭,靡不向風。建翠鳳之旗, 則六龍驤首;擊靈鼉之鼓,則百神警肅。風、牧、方、邵之賢,衛、霍、辛、趙之 將,羽林黃頭之士,虎賁緹騎之夫,叱吒則風雲興起,鼓動則嵩、華倒拔。自桐柏 以北,孤竹以南,碣石之前,流沙之後,延頸舉踵,交臂屈膝。胡人不敢牧馬,秦 士不敢彎弓。葉和萬邦,平章百姓,十堯九舜,曷足雲也。賊臣侯景,匈奴叛臣, 鳴鏑余噍。懸瓠空城,本非國寶,壽春畿要,賞不逾月。開海陵之倉,賑常平之米, 檄九府之費,錫三官之錢,冒於貨賄,不知紀極。敢興逆亂,梗我王畿。賊臣正德, 阻兵安忍。日者結怨江羋,遠適單于。簡牘屢彰,彭生之魂未弭;聚斂無度,景卿 之誚已及。為虎傅翼,遠相招致。虔劉我生民,離散我兄弟。我是以董率皋貔,躬 擐甲冑,霜戈照日,則晨離奪暉,龍騎蔽野,則平原掩色,信與江水同流,氣與寒 風俱憤。凶醜畏威,委命下吏,乞活淮、肥,苟存徐、兗。渙汗既行,絲綸爰被。 我是以班師凱歸,休牛息馬。賊猶不悛。遂復矢流王屋,兵躔象魏。總章之觀,非 復聽訟之堂;甘泉之宮,永乖避暑之地。坐召憲司,臥制朝宰,矯托天命,偽作符 書。重增賦斂,肆意裒剝,生者逃竄,死者暴屍,道路以目,庶僚鉗口。刑戮失衷, 爵賞由心,老弱波流,士女塗炭。臧獲之人,五宗及賞;搢紳之士,三族見誅。谷 粟騰踴,自相吞噬。惵惵黔首,路有銜索之哀;蠢蠢黎民,家隕桓山之泣。偃師南 望,無復儲胥、露寒,河陽北臨,或有穹廬氈帳。南山之竹,未足言其愆;西山之 兔,不足書其罪。外監陳瑩之至,伏承先帝登遐,宮車晏駕。奉諱驚號,五內摧裂, 州冤本毒,無地容身。景阻飢既甚,民且狼顧,遂侵軼我彭蠡,憑凌我郢邑,窮據 我江夏,掩襲我巴丘。我是以義勇爭先,忠貞盡力。斬馘凶渠,不可稱算,沙同赤 岸,水若絳河。任約泥首於安南,化仁面縛於漢口,子仙乞活於鄢郢,希榮敗績於 柴桑。侯景奔竄,十鼠爭穴,郭默清夷,晉熙附義,計窮力屈,反殺後主。畢、原、 禜、郇、並離禍患,凡、蔣、邢、茅,皆伏鈇鑕。是可忍也,孰不可容!幕府據有 上流,實惟分陝,投袂荷戈、志在畢命。昔周依晉、鄭,漢有虛、牟。彼惟末屬, 猶能如此;況聯華日月,天下不賤,為臣為子,兼國兼家者哉!鹹以義旗既建,宜 須總一,共推幕府,實用主盟。粵以不佞,謬董連率,遠惟國艱,不遑寧處。中權 後勁,龔行天罰,提戈蒙險,隕越以之。天馬千群,長戟百萬,驅賁獲之士,資智 勇之力,大楚逾荊山,淺原度彭蠡,舳艫泛水,以掎其南,輜軿委輸,以沖其北。 華夷百濮,贏糧影從。雷震風駭,直指建業。按劍而叱,江水為之倒流;抽戈而揮, 皎日為之退舍。方駕長驅,百道俱入,夷山殄谷,充原蔽野。挾輈曳牛之侶,拔距 磔石之夫,騎則逐日追風,弓則吟猿落雁。捧崑崙而壓卵,傾渤海而灌熒。如駟馬 之載鴻毛,若奔牛之觸魯縞。以此眾戰,誰能御之!脫復蜂蠆有毒,獸窮則斗。謂 山蓋高,則四郊多壘;謂地蓋遠,則三千弗違。如彼怒蛙,譬如鼷鼠,豈費萬鈞, 無勞百溢。加以日臨黃道,兵起絳宮,三門既啟,五將鹹發,舉整整之旗,掃亭亭 之氣,故以臨機密運,非賊所解,奉義而誅,何罪不服?今遣使持節、大都督、征 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尚書令、長寧縣開國侯王僧辯率眾十萬,直掃 金陵。鳴鼓聒天,摐金振地。硃旗夕建,如赤城之霞起;戈船夜動,若滄海之奔流。 計其同惡,不盈一旅。君子在野,小人比周。何校滅耳,匪朝伊夕。舂長狄之喉, 系郅支之頸。今司寇明罰,質釒夫所誅,止侯景而已。黎元何辜,一無所問。諸君 或世樹忠貞,身荷寵爵,羽儀鼎族,書勛王府,俯眉猾豎,無由自效,豈不下慚泉 壤,上愧皇天!失忠與義,難以自立。想誠南風,乃眷西顧,因變立功,轉禍為福。 有能縛侯景及送首者,封萬戶開國公,絹布五萬匹。有能率動義眾,以應官軍,保 全城邑,不為賊用,上賞方伯,下賞剖符,並裂山河,以紆青紫。昔由余入秦,禮 同卿佐;日磾降漢,且珥金貂。必有其才,何恤無位。若執迷不反,拒逆王師,大 軍一臨,刑茲罔赦。孟諸焚燎,芝艾俱盡;宣房河決,玉石同沉。信賞之科,有如 皎日;黜陟之制,事均白水。檄布遠近,鹹使知聞。

三月,王僧辯等平侯景,傳其首於江陵。戊子,以賊平告明堂、太社。己丑, 王僧辯等又奉表曰:

眾軍以今月戊子總集建康。賊景鳥伏獸窮,頻擊頻挫,奸竭詐盡,深溝自固。 臣等分勒武旅,百道同趣,突騎短兵,犀函鐵楯,結隊千群,持戟百萬,止紂七步, 圍項三重,轟然大潰,群凶四滅。京師少長,俱稱萬歲。長安酒食,於此價高。九 縣雲開,六合清朗,矧伊黔首,誰不載躍!伏惟陛下咀痛茹哀,嬰憤忍酷。自紫庭 絳闕,胡塵四起,需垣好畤,冀馬雲屯,泣血治兵,嘗膽誓眾。而吳、楚一家, 方與七國俱反;管、蔡流言,又以三監作亂。西涼義眾,阻強秦而不通;并州遺民, 跨飛狐而見泯。豺狼當路,非止一人;鯨鯢不梟,倏焉五載。英武克振,怨恥並雪, 永尋霜露,如何可言!臣等輒依故實,奉修社廟,使者持節,分告塋陵。嗣後升遐, 龍輴未殯,承華掩曜,梓宮莫測,並即隨由備辦,禮具凶荒。四海同哀,六軍袒哭, 聖情孝友,理當感慟。日者,百司岳牧,祈仰宸鑒。以錫珪之功,既歸有道,當璧 之禮,允屬聖明;而優詔謙沖,窅然凝邈。飛龍可躋,而《乾》爻在四;帝閽雲叫, 而閶闔未開。謳歌再馳,是用翹首。所以越人固執,熏丹穴以求君;周民樂推,逾 岐山而事主。漢王不即位,無以貴功臣;光武不止戈,豈謂紹宗廟。黃帝游於襄城, 尚訪治民之道;放勛入於姑射,猶使樽俎有歸。伊此儻來,豈聖人所欲,帝王所應, 不獲已而然。伏讀璽書,尋諷制旨,顧懷物外,未奉慈衷。陛下日角龍顏之姿,表 於徇齊之日,彤雲素氣之瑞,基於應物之初。博覽則大哉無所與名,深言則曄乎昭 章之觀。忠為令德,孝實動天。加以英威茂略,雄圖武算,指麾則丹浦不戰,顧眄 則阪泉自盪。地維絕而重紐,天柱傾而更植。鑿河津於孟門,百川復啟;補穹儀以 五石,萬物再生。縱陛下拂袗衣而游廣成,登泬山而去東土,群臣安得仰訴,兆庶 何所歸仁。況郊祀配天,罍篚禮曠,齋宮清廟,匏竹不陳,仰望鑾輿,匪朝伊夕, 瞻言法駕,載渴且飢。豈可久稽眾議,有曠則!舊郊既復,函、雒已平。高奴、 櫟陽,宮館雖毀;濁河清渭,佳氣猶存。皋門有伉,甘泉四敞,土圭測景,仙人承 露。斯蓋九州之赤縣,六合之樞機。博士捧圖書而稍還,太常定禮儀而已列。豈得 不揚清駕而赴名都,具玉鑾而游正寢!昔東周既遷,鎬京遂其不復;長安一亂,郟、 洛永以為居。夏後以萬國朝諸侯,文王以六州匡天下。跡基百里,劍杖三尺。以殘 楚之地,抗拒九戎;一旅之師,剪滅三叛。坦然大定,御輦東歸。解五牛於冀州, 秣六馬於譙郡。緬求前古,其可得歟?對揚天命,何所讓德!有理存焉,敢重所奏。

相國答曰:“省表,復具一二。群公卿士,億兆夷人,鹹以皇天眷命,歸運所 屬,用集寶位於予一人。文叔金吾之官,事均往願;孟德征西之位,且符前說。今 淮海長鯨,雖雲授首;襄陽短狐,未全革面。太平玉燭,爾乃議之。”辛卯,宣猛 將軍硃買臣密害豫章嗣王棟,及其二弟橋、樛,世祖志也。

四月乙巳,益州刺史、新除假黃鉞、太尉武陵王紀竊位於蜀,改號天正元年。 世祖遣兼司空蕭泰、祠部尚書樂子云拜謁塋陵,修復社廟。丁巳,世祖令曰:“軍 容不入國,國容不入軍。雖子產獻捷,戎服從事,亞夫弗拜,義止將兵。今凶醜殲 夷,逆徒殄潰,九有既截,四海乂安。漢官威儀,方陳盛禮,衛多君子,寄是式瞻。 便可解嚴,以時宣勒。”是月,以東陽太守張彪為安東將軍。五月庚午,司空南平 王恪及宗室王侯、大都督王僧辯等,復拜表上尊號,世祖猶固讓不受。庚辰,以征 南將軍、湘州刺史、司空南平嗣王恪為鎮東將軍、揚州刺史,余如故。甲申,以尚 書令、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王僧辯為司徒、鎮衛將軍。乙酉,斬賊 左僕射王偉、尚書呂季略、少卿周石珍、舍人嚴亶於江陵市。是日,世祖令曰: “君子赦過,著在周經;聖人解網,聞之湯令。自獫狁孔熾,長蛇薦食,赤縣阽危, 黔黎塗炭,終宵不寐,志在雪恥。元惡稽誅,本屬侯景;王偉是其心膂,周石珍負 背恩義,今並烹諸鼎鑊,肆之市朝。但比屯邅寇擾,為歲已積,衣冠舊貴,被逼偷 生,猛士勛豪,和光苟免,凡諸惡侶,諒非一族。今特闡以王澤,削以刑書,自太 清六年五月二十日昧爽以前,鹹使惟新。”是月,魏遣太師潘樂、辛術等寇秦郡, 王僧辯遣杜掞帥眾拒之。以陳霸先為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徐州刺史。是 月,魏遣使賀平侯景。

八月,蕭紀率巴、蜀大眾連舟東下,遣護軍陸法和屯巴峽以拒之。兼通直散騎 常侍、聘魏使徐陵於鄴奉表曰:

臣聞封唐有聖,還承帝嚳之家;居代惟賢,終纂高皇之祚。無為稱於革舄,至 治表於垂衣,而撥亂反正,非聞前古。至如金行重作,源出東莞;炎運猶昌,枝分 南頓。豈得掩顯姓於軒轅,非才子於顓頊?莫不時因多難,俱繼神宗者也。伏惟陛 下,出《震》等於勛、華,明讓同於旦、奭。握圖執鉞,將在御天,玉縢珠衡,先 彰元後。神祇所命,非惟太室之祥;圖畫斯歸,何止堯門之瑞。若夫大孝聖人之心, 中庸君子之德,固以作訓生民,貽風多士。一日二日,研覽萬機;允文允武,包羅 群藝。擬茲三大,賓是四門,歷試諸難,鹹熙庶績,斯無得而稱也。自無妄興暴, 皇祚浸微,封犭希修蛇,行災中國,靈心所宅,下武其興,望紫極而長號,瞻丹陵 而殞慟。家冤將報,天賜黃鳥之旗;國害宜誅,神奉玄狐之籙。滕公擁樹,雄氣方 嚴;張繡交兵,風神彌勇。忠誠冠於日月,孝義感於冰霜。如霆如雷,如貔如虎, 前驅效命,元惡斯殲。既掛膽於西州,方燃臍於東市。蚩尤三冢,寧謂嚴誅?王莽 千剸,非雲明罰?青羌赤狄,同畀豺狼,胡服夷言,鹹為京觀。邦畿濟濟,還見隆 平;宗廟愔愔,方承多福。自氤氳渾沌之世,驪連、栗陸之君,卦起龍圖,文因鳥 跡。雲師火帝,非無戰陣之風,堯誓湯征,鹹用干戈之道。星躔東井,時破崤、潼; 雷震南陽,初平尋、邑。未有援三靈之已墜,救四海之群飛,赫赫明明,龔行天罰, 如當今之盛者也。於是卿雲似蓋,晨映姚鄉;甘露如珠,朝華景寢。芝房感德,鹹 出銅池;蓂莢伺辰,無勞銀箭。重以東漸玄菟,西逾白狼,高柳生風,扶桑盛日, 莫不編名屬國,歸質鴻臚,荒服來賓,遐邇同福。其文昭武穆,跗萼也如彼;天平 地成,功業也如此。久應旁求掌固,諮詢天官,斟酌繁昌,經營高邑。宗王啟霸, 非勞陽武之侯;清蹕無虞,何事長安之邸。正應揚鑾旂以饗帝,仰鳳扆以承天,歷 數在躬,疇與為讓!去月二十日,兼散騎常侍柳暉等至鄴,伏承聖旨謙沖,為而弗 宰,或雲涇陽未復,函谷無泥,鏇駕金陵,方膺天眷。愚謂大庭、少昊,非有定居; 漢祖、殷宗,皆無恆宅。登封岱嶽,猶置明堂;巡狩章陵,時行司隸。何必西瞻虎 據,乃建王宮;南望牛頭,方稱天闕。抑又聞之:玄圭既錫,蒼玉無陳,乃棫樸之 愆期,非苞茅之不貢。雲和之瑟,久廢甘泉;孤竹之管,無聞方澤。豈不懼歟!伏 願陛下因百姓之心,拯萬邦之命。豈可逡巡固讓,方求石戶之農;高謝君臨,徒引 箕山之客!未知上德之不德,惟見聖人之不仁。率士翹翹,蒼生何望!昔蘇季、張 儀,違鄉負俗,尚復招三方以事趙,請六國以尊秦。況臣等顯奉皇華,親承朝命, 珪璋特達,通聘河陽,貂珥雍容,尋盟漳水,加牢貶館,隨勢污隆,瞻望鄉關,誠 均休戚。但輕生不造,命與時乖。忝一介之行人,同三危之遠擯。承閒內殿,事絕 耿弇之恩;封奏邊城,私等劉琨之哭。不勝區區之至,謹拜表以聞。

九月甲戌,司空、鎮東將軍、揚州刺史南平王恪薨。冬十月乙未,前梁州刺史 蕭循自魏至於江陵,以循為平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申,執湘州刺史王琳於殿 內,琳副將殷晏下獄死。辛酉,以子方略為湘州刺史。庚戌,琳長史陸納及其將潘 烏累等舉兵反,襲陷湘州。是月,四方征鎮,王公卿士復勸世祖即尊號,猶謙讓未 許。表三上,乃從之。

承聖元年冬十一月丙子,世祖即皇帝位於江陵。詔曰:“夫樹之以君,司牧黔 首。帝堯之心,豈貴黃屋,誠弗獲已而臨蒞之。朕皇祖太祖文皇帝積德岐、梁,化 行江、漢,道映在田,具瞻斯屬。皇考高祖武皇帝明並日月,功格區宇,應天從民, 惟睿作聖。太宗簡文皇帝地侔啟、誦,方符文、景。羯寇憑陵,時難孔棘。朕大拯 橫流,克復宗社。群公卿士、百辟庶僚,鹹以皇靈眷命,歸運斯及,天命不可以久 淹,宸極不可以久曠。粵若前載,憲章令范,畏天之威,算隆寶曆,用集神器於予 一人。昔虞、夏、商、周,年無嘉號,漢、魏、晉、宋,因循以久。朕雖雲撥亂, 且非創業,思得上系宗祧,下惠億兆。可改太清六年為承聖元年。逋租宿責,並許 弘貸;孝子義孫,可悉賜爵;長徒鏁士,特加原宥;禁錮奪勞,一皆曠盪。”是日 世祖不升正殿,公卿陪列而已。丁丑,以平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蕭循為驃騎將軍、 湘州刺史,余如故。己卯,立王太子方矩為皇太子,改名元良。立皇子方智為晉安 郡王,方略為始安郡王。追尊所生妣阮修容為文宣太后。是月,陸納遣將潘烏累等 攻破衡州刺史丁道貴於淥口,道貴走零陵。十二月壬子,陸納分兵襲巴陵,湘州刺 史蕭循擊破之。是月,營州刺史李洪雅自零陵率眾出空雲灘,將下討納,納遣將吳 藏等襲破洪雅,洪雅退守空雲城。

二年春正月乙丑,詔王僧辯率眾軍士討陸納。戊寅,以吏部尚書王褒為尚書右 僕射,劉為吏部尚書。西魏遣大將尉遲迥襲益州。三月庚午,詔曰:“食乃民天, 農為治本,垂之千載,貽諸百王,莫不敬授民時,躬耕帝籍。是以稼穡為寶,《周 頌》嘉其樂章;禾麥不成,魯史書其方冊。秦人有農力之科,漢氏開屯田之利。頃 歲屯否,多難荐臻,干戈不戢,我則未暇。廣田之令,無聞於郡國;載師之職,有 陋於官方。今元惡殄殲,海內方一,其大庇黔首,庶拯橫流。一廛曠務,勞心日仄; 一夫廢業,舄鹵無遺。國富刑清,家給民足。其力田之身,在所蠲免。外即宣勒, 稱朕意焉。”辛未,李洪雅以空雲城降賊,賊執之而歸。初,丁道貴走零陵投洪雅, 洪雅使收餘眾。與之俱降。洪雅既降賊,賊乃害道貴。丙子,賊將吳藏等帥兵據車 輪。庚寅,有兩龍見湘州西江。夏四月丙申,僧辯軍次車輪。五月甲子,眾軍攻賊, 大破之。乙丑,僧辯軍至長沙。甲戌,尉遲迥進逼巴西,潼州刺史楊虔運以城降, 納迥。己丑,蕭紀軍至西陵。六月乙卯,湘州平。是月,尉遲迥圍益州。秋七月辛 未,巴人苻升、徐子初斬賊城主公孫晁,舉城來降。紀眾大潰,遇兵死。乙未,王 僧辯班師江陵,詔諸軍各還所鎮。八月戊戌,尉遲迥陷益州。庚子,詔曰:“夫爰 始居毫,不廢先王之都;受命於周,無改舊邦之頌。頃戎旃既息,關柝無警。去魯 興嘆,有感宵分,過沛殞涕,實勞夕寐。仍以瀟、湘作亂,庸、蜀阻兵,命將授律, 指期克定。今八表乂清,四郊無壘,宜從青蓋之典,言歸白水之鄉。江、湘委輸, 方船連舳,巴峽舟艦,精甲百萬,先次建鄴,行實京師,然後六軍遄征,九旂揚旆, 拜謁塋陵,修復宗社。主者詳依舊典,以時宣勒。”九月庚午,司徒王僧辯鏇鎮。 丙子,以護軍將軍陸法和為郢州刺史。乙酉,以晉安王方智為江州刺史。是月,魏 遣郭元建治舟師於合肥,又遣大將邢杲遠、步六汗薩、東方老率眾會之。冬十一月 辛酉,僧辨次於姑孰,即留鎮焉。遣豫州刺史侯瑱據東關壘,征吳興太守裴之橫帥 眾繼之。戊戌,以尚書右僕射王褒為尚書左僕射,湘東太守張綰為尚書右僕射。十 二月,宿預土民東方光據城歸化,魏江西州郡皆起兵應之。

三年春正月甲午,加南豫州刺史侯瑱征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陳霸先帥眾攻 廣陵城。秦州刺史嚴超達自秦郡圍涇州,侯瑱、張彪出石樑,為其聲援。辛丑,陳 霸先遣晉陵太守杜僧明率眾助東方光。三月甲辰,以司徒王僧辯為太尉、車騎大將 軍。丁未,魏遣將王球率眾七百攻宿預,杜僧明逆擊,大破之。戊申,以護軍將軍、 郢州刺史陸法和為司徒。夏四月癸酉,以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陳霸先為司空。 六月壬午,魏復遣將步六汗薩率眾救涇州。癸未,有黑氣如龍,見於殿內。秋七月 甲辰,以都官尚書宗懍為吏部尚書。九月辛卯,世祖於龍光殿述《老子》義,尚書 左僕射王褒為執經。乙巳,魏遣其柱國萬紐于謹率大眾來寇。冬十月丙寅,魏軍至 於襄陽,蕭察率眾會之。丁卯,停講,內外戒嚴,輿駕出行都柵。是日,大風拔木, 丙子,征王僧辯等軍。十一月,以領軍胡僧祐都督城東城北諸軍事,右僕射張綰為 副;左僕射王褒都督城西城南諸軍事,直殿省元景亮為副。王公卿士各有守備。丙 戌,世祖遍行都柵,皇太子巡行城樓,使居民助運水石,諸要害所,並增兵備。丁 亥,魏軍至柵下。丙申,征廣州刺史王琳入援。丁酉,大風,城內火。以胡僧祐為 開府儀同三司,巂州刺史裴畿為領軍將軍。庚子,信州刺史徐世譜、晉安王司馬任 約軍次馬頭岸。戊申,胡僧祐、硃買臣等率兵出戰,買臣敗績。己酉,降左僕射王 褒為護軍將軍。辛亥,魏軍大攻,世祖出枇杷門,親臨陣督戰。胡僧祐中流矢薨。 六軍敗績。反者斬西門關以納魏師,城陷於西魏。世祖見執,如蕭察營,又遷還城 內。十二月丙辰,徐世譜、任約退戍巴陵。辛未,西魏害世祖,遂崩焉,時年四十 七。太子元良、始安王方略皆見害。乃選百姓男女數萬口,分為奴婢,驅入長安; 小弱者皆殺之。明年四月,追尊為孝元皇帝,廟曰世祖。

世祖聰悟俊朗,天才英發。年五歲,高祖問:“汝讀何書?”對曰:“能誦 《曲禮》。”高祖曰:“汝試言之。”即誦上篇,左右莫不驚嘆。初生患眼,高祖 自下意治之,遂盲一目,彌加愍愛。既長好學,博綜群書,下筆成章,出言為論, 才辯敏速,冠絕一時。高祖嘗問曰:“孫策昔在江東,於時年幾?”答曰:“十七。” 高祖曰:“正是汝年。”賀革為府諮議,敕革講《三禮》。世祖性不好聲色,頗有 高名,與裴子野、劉顯、蕭子云、張纘及當時才秀為布衣之交,著述辭章,多行於 世。在尋陽,夢人曰:“天下將亂,王必維之。”又背生黑子,巫媼見曰:“此大 貴兆,當不可言。”初,賀革西上,意甚不悅,過別御史中丞江革,以情告之。革 曰:“吾嘗夢主上遍見諸子,至湘東王,手脫帽授之。此人後必當璧,卿其行乎!” 革從之。及太清之難,乃能克復,故遐邇樂推,遂膺寶命矣。所著《孝德傳》三十 卷,《忠臣傳》三十卷,《丹陽尹傳》十卷。《注漢書》一百一十五卷,《周易講 疏》十卷,《內典博要》一百卷,《連山》三十卷,《洞林》三卷,《玉韜》十卷, 《補闕子》十卷,《老子講疏》四卷,《全德志》、《懷舊志》、《荊南志》、 《江州記》、《貢職圖》、《古今同姓名錄》一卷,《筮經》十二卷,《式贊》三 卷,文集五十卷。

史臣曰:梁季之禍,巨寇憑壘,世祖時位長連率,有全楚之資,應身率群後, 枕戈先路。虛張外援,事異勤王,在於行師,曾非百舍。後方殲夷大憝,用寧宗社, 握圖南面,光啟中興,亦世祖雄才英略,紹茲寶運者也。而稟性猜忌,不隔疏近, 御下無術,履冰弗懼,故鳳闕伺晨之功,火無內照之美。以世祖之神睿特達,留情 政道,不怵邪說,徙蹕金陵,左鄰強寇,將何以作?是以天未悔禍,盪覆斯生,悲夫!

譯文

世祖孝元皇帝名繹,字世誠,乳名七符,是高祖的第七個兒子。天監七年八月丁巳出生。天監十三年,被封為湘束郡王,食邑二千戶。起初任寧遠將軍、會稽太守,入朝後任侍中、宣威將軍、丹陽尹。普通七年,出京任使持節,都督荊、湘、郢、益、寧、南梁六州諸軍事,西中郎將,荊州刺史。中大通四年,進封號為平西將軍。大同元年,又進封號為安西將軍。大同三年,進封號為鎮西將軍。大同五年,入朝為安右將軍、護軍將軍,兼領石頭戍軍事。大同六年,出京為使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鎮南將軍、江州刺史。太清元年,遷官為使持節,都督荊、雍、湘、司、郢、寧、梁、南秦、北秦九州諸軍事,鎮西將軍,荊州刺史。太清三年三月,侯景入侵併且攻陷京城。四月,太子舍人蕭韶到江陵宣讀密韶,任命世祖為侍中、假黃鐵、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承制,其餘的官職還像從前一樣。這個月,世祖向湘州徵召軍隊,湘州刺史河東王蕭譽抗拒命令不派遣軍隊。六月丙午,世擔派遣世子方等率領眾人討伐蕭譽,戰敗而死。七月,世祖又派遣鎮兵將軍鮑泉代為討伐蕭譽。九月乙卯,雍州刺史岳陽王蕭察舉兵反叛,來侵擾遼瞳,世祖繞城拒守。乙丑,蕭察部將杜勛與其兄弟以及楊混各自率領他們的部眾前來投降。丙寅,蕭察逃走。鮑泉攻打湘州不能取勝,世祖又派左衛將軍王僧辯代為統兵。

大寶元年,世祖仍然沿用太清年號,稱太清四年。正月辛亥初一,左衛將軍王僧辯獲得三十個共有一蒂的橘子,把它們獻給了皇帝。

二月甲戌,衡陽內史周弘直上表說鳳凰在本郡地界出現。

夏季的五月辛未,王僧辯攻克湘州,斬殺河東王蕭譽,湘州平定。

六月,江夏王大款、山陽王大成、宜都王大封從信安抄小路前來投奔。

九月辛酉,世祖以前郢州刺史南平王蕭恪為中衛將軍、尚書令、開府儀同三司,中撫軍將軍世子方諸為郢州刺史,左衛將軍王僧辯為領軍將軍。改封大款為臨川郡王,大成為桂陽郡王,太封為汝南郡王。這個月,任約進犯侵擾西陽、亘生旦,世擔派遣左衛將軍塗塞盛、右衛將軍衛箠王壹、太子右衛率蕭慧正、塑叢刺史盧塞毖等下武昌抵抗任約。以中衛將軍、尚書令、開府儀同三司南平王蕭恪為荊州刺史,鎮守武陵。

十一月甲子,南平王蓋堅、侍中墮川王蘆去趑、掛墾旺蘆去盛、散騎常侍江塞堡蘆回正、侍中左衛將軍彊綰、司徒左長史蘊曇等府州國共一千人給世擔進獻書信說:我們私下認為嵩岳已經很險峻,山川又高出白雲;大國有屏障,申甫作輔佐。難道不是皇帝建立了這樣的極至,才能使人們把官位看作寶貝;聖人的教誨讓人們辨別行事的方法,對名聲和重器都要採取謹慎的態度。因此知道太尉輔佐皇帝,重華用黃玉之符表揚他;司空察看地貌,伯雖降下玄珪的賞賜。我們謙恭地想明公大王殿下,都是因為時事命定並且在一定的日期應運而生,誕生的都是將帥聖賢,忠是他們的美德,孝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心地與應、韓一樣懇切,所寄託的比旦、奭更深,這些事是五種品德的準則,七政因此而一致,心志存在於社稷,功績是能救艱險。如今夷狄入侵,他們枕戈待旦悲傷哭泣淚盡流血,鯨鯢還未掃除,又要投袂而起奮力勤王,能使遊魂也請求結盟從而使敵人屈膝,醜惡之徒也含璧屏氣前來歸附。親近的蕃族向外叛變,罪過與吳、楚相同,他們興義師討伐伸張國威,兵不血刃。湘州的動亂自然平息,不是因為築了杜搜那樣的壁壘;峴山不再懷有二心,不征伐劉表那樣的城池。九江阻塞,二別異流,剛命令用兵,就平定了濡、霍。逆流而上盡力追討,使敵人無路可走,胡兵侵入國界,鐵馬就如霧般合圍,神機妙算單獨運籌,敵酋都立即被懸首示眾,傾倒失敗如同鳥兒的翅膀折斷了,於是只好向朝廷修好進貢。梁、漢配合默契,盡用犀利的兵器;巴、漢一起南下,竭盡驍勇布置戰陣。梁南面與五嶺相通,北面兵出力原;束夷不存怨恨之心,西戎謹守秩序。可以說國土上推千里,持戟之士多達百萬,梁成了天下最尊貴,四海所推崇的國家。

今海水飛揚成雲,崑山升起火炬,魏文要為這樂於推舉人才的年頭而思舊傷感,韓宣要為這禮成的日子而感嘆,陽台之下,衹有達官貴人在奔走;夢水的旁邊,還有車子來往。大麥結兩個穗子,此事出於南平地區;樹枝掛滿甘露,此事降於當陽境界。野外的蠶兒自己能吐絲,何必要感謝歐絲;閒置的水田裹長出了稻子,遣難道和天上降下粟米有什麼不同。莫非眾物都通達順利,逭叫做光大文明,豈能不在青銅器和典籍上表明這美好的稱號,而英明的任用怎能不向官員們陳述呢!

從前晉、鄭入周逞能作卿士;蕭、曹輔佐漢朝,尚且官居相國。應該使這樣盛大的禮遇更加隆重,來明確回答眾人的厚望。我等查尋好的法令,廣泛諮詢誠實的史官,謹慎地拜了再拜奉上此信,希望您位進至相國,總攬百事,使節符信均出於您一處,您分別裁準那永恆的禮儀。您手持金斧來消滅逆賊暴徒,乘玉車來安定社稷。我們在旁邊列位相助比如附著於日月。忠貞清白可與天地相合。扶持危難的國家輔佐對國家的治理,難道不是很美善嗎!恪等不識大體,自是昧死伏地進奏以使您知道。

世祖韶令答說:“節數積聚在重陽,時序衹在百六,鯨鯢未曾剪除,我無論是醒是睡都感到痛心。周的天官,秦稱相國。東到大海,西到黃回,南到塞盧,北到邊塞,勸導這些小宰,弘揚這些大德,將用什麼接續曲阜孔子的蹤跡,和桓、文並肩。最後要來一次糾正,嚴肅地拜上五拜。即使你們的意思屬於隨時因變,事情也無虛假記載,但是經傳所稱都是謙讓,《象》寫的也都是謙讓之言,看看先前的典籍,我再次心懷悲傷與慚愧。”

十二月壬辰,世祖以定州刺史蕭勃為鎮南將軍、盧叢刺史。派遣護軍將軍芝隘、旦業刺史王跑、宣業刺史掛名噬率領兵眾南下亘過,援助途塞盛。

左宣二年,世擔仍然稱作塞遣五年。二月己亥,魏派遣使者來訪。

三月,±譴率全部軍隊西上,與巡的軍隊會合。

四月丙午,堡景派他的將領宋子仙、任約襲擊呈泌,抓獲刺史蘆左譴。戊申,撿塞盛、壓王鯗等賓士來歸,旦甸、尹坦、拄室撞一起投降了賊兵。庚戌,領軍將軍王僧辯率領眾兵防守巴陸。甲子,侯景進犯侵擾巴陵。

五月癸未,世擔派遣游擊將軍姐僵苞、值州刺史陸法和率眾下援旦建。任釣兵敗,±拯於是逃走;世擔又以王僧辯為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塑坦繭為領軍將軍,陸運塑為護軍將軍。仍然命令王僧辯率領眾軍追逐侯景,所到之處都取得了勝利。

八月甲辰,王僧辯南下駐紮在湓城。辛亥。世擔以鎮南將軍、齟叢刺史蘆立復為中衛將軍。司空、征南將軍南平王蕭恪進封號為征南大將軍、湘州刺史,其餘照舊。

九月己亥,世祖以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王僧辯為江州刺史,其餘照舊。盤盤國前來貢獻的大象。

冬季的十月辛丑初一,有紫雲形如車蓋,飛臨江陵城。這個月,太宗崩。侍中、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尚書令、長寧縣侯王僧辯等人進表說:眾軍正在討伐逆賊,途中駐紮在九水,當日收到臨城縣派人報告稱:侯景忤逆弒皇帝。害太子,宗室人員凡是身在叛賊處的,一起都遭受到災禍和暴虐。六軍因此而慟哭,日月星也都改變了光芒。為我皇帝而悲哀,四海之人為此心痛欲裂。我大梁繼承堯所建立的事業,以商所開啟的國統為根基。太祖文皇帝順應齊的禪讓為聖主,開始領有六州。高祖武皇帝聰明神武,包有並平定天下。依順日月而且協調四時,即帝位後就控制天下。附著於正道自可居於安定,帝王登基的先兆本來就是國家的福祉。四世相承繼,三聖同根基。你們這些凶暴的賊寇多么愚蠢,竟敢欺凌天子的國土。間闔遭受白登的恥辱,象魏招致堯城的懷疑。重臣得寵,一朝的臣民都受暴虐。國家的賢才良臣,沒有誰不同受冤屈的。悠悠蒼天,多么沒有準則!我聽說失去君主後就應該有君主出現,這是《春秋》的美好法則;用有道德的人和長子為君,這是先王的通用準則。少康因此即帝位統治民眾,祭祀夏的宗廟以配天神;平王就居正位並束遷雒邑,宗周以此繼世。漢光以自己的才能懲罰不道之人,所以漢代的偉大國統重新昌盛;中宗因為不違眾議,所以江束可以立國。考察古史分別今事,再無第二種計策。我們謙恭地想陛下極為孝敬性情深沉,英武神斷,正當七九之災,卻應了千年的期望;為殷切憂愁的人們開啟希望之光明,而且要主持百王的盟會。獲取威信確定霸主地位,有很多艱難險阻,建設國家治理軍隊,遵循古代的方法。家國大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上天賜福給大梁,大梁必將有君主。軒轅得姓,存有二人;高祖五個王,代確實居長。憑藉屈完使諸侯陳列,任用子武就駕駛大車。功德與九有相齊,道德對百姓有利。不尊奉這樣的聖明之君,那由誰來繼承帝位延續國脈!

我聽說日月貞潔明亮,太陽不能失缺光明;天地堅貞可觀,天道不能讓人長久地擔心。黃屋左纛。本來是因為億萬人民才尊貴;鸞車龍紋,大概是因為郊野的祭祀而顯貴。實器因為極其貴重才存在,對容易發生錯誤的事很謹慎才能操守堅貞。百姓難道能缺少選擇沒有國君,社稷豈能一沒有主宰。我誠懇地希望陛下掃地升中,祭天改物。天下事窘迫凶危,國運混亂,大概可以不需勞動宗正們奉詔行事,博士們選擇時日,面向南就可以居於尊位,面向西就不必在道德上有所謙讓。四方既然知道有尊可奉,百姓才能有共同的期望。殘賊隱居,器械藏在社廟之處,乾象已經傾斜,坤儀又已顛覆,斬除王莽的車子,燒掉董卓的照市,廓清函夏,正是為了先帝的陵墓,洗刷宮廷恥辱,希望能保存帝業,那周朝故都鎬京黍子紛披的景象,還有什麼可說的。陛下繼承光明的事業和帝位,就位於楚的舊宮。左邊宗廟右邊社廟的禮制,可以循權宜之計;五禮六樂的採納,可供歲時取用完備。金芝九根莖,瓊茅三個棱。重要的侍衛任職,尉官候望相互可看見。陛下坐廟堂之上以使四夷朝拜,登臨靈台觀望雲物,禪祭梁甫封祭泰山,幸臨束海之濱禮拜日觀。這以後再與三事大夫,另謀都城和邊疆之事。左瀝右澗,中間夾有雒水可以居處;高大的殿堂稀疏的龍脊,帝王也可以建都在鎬,何必辛辛苦苦定要建都建業呢。

我們不能忍受極度的懇切心情,謹慎地拜上奏表讓陛下知道。世祖奉奠太宗,大哭三天,百官都身穿孝服。世祖適才回答王僧辯的奏表說:“孤因為德行不好,上天降下災禍給我,我枕戈待旦臥薪嘗膽,扣擊心扉淚盡泣血。狂風颳樹的嚴酷,就是重新開始一萬次也不能和這次相比;飛霜降露的悲哀,使我百憂交集。剛聽說伯升的災禍,又遭受仲謀的悲傷。如果封豕已經被殲滅,長蛇被殺死,我才想追慕延陵的飄逸蹤跡,繼承子臧的高讓品性,難道要藉助秋亭之壇,怎么能侍奉繁陽之石。侯景,就如同項籍一樣;蕭棟,就如同殷辛一樣。未賞赤泉,劉邦還是個漢王;白旗沒有懸掛時,周發仍稱太子。飛龍高位,誰說可以登上;攀龍附鳳之徒,已經聽到我的回答的就請來議事。諸位公卿士人,希望能明白孤的心意,不要忘記!”司空南平王蕭恪率領宗室五十多人,領軍將軍胡僧佑率領二百多位官員,江州別駕張佚率領三百多位官吏百姓,一起奉上書箋勸世祖進皇帝位。世祖堅持辭讓。

十一月乙亥,王僧辯又一次進表給世祖說:紫色的宮殿曠缺帝位,神州無入主宰,百樣生靈為此恐懼不安,萬國因此心神難寧。即使酒醉的人和清醒的人互相攙扶,一起回到景亳,又歌唱又朗誦,總是奔赴唐的郊野,仍然免不了害怕陛下低頭流淚,在道德方面有所謙讓因而不繼承帝位。驛車已經在道,還要慎重對待宋昌的謀略;帝車已經排好佇列,還要杜絕耿純的規勸。山嶽和百官翹首期盼陛下即帝位,上天和百姓的這種心情在不斷地積累增長。我聽說星星來去太陽升落,雷擊電閃的地方叫做天;山嶽聳立百川奔流,吐出霧氣聚起雲彩的地方叫做地。包容天地的混合生成,洞察陰陽的難以估測,因此裁成萬物,這樣的人大概存在於聖人之中吧!所以說 “天地的大德叫生,聖人的大寶是位”。黃屋廟堂之下,本來不是為了獲得才占據它;明鏡高懸四衢八達之尊貴,大概是由於適應萬物變化取得教誨的緣故。我誠懇地想陛下考查古人文思,英偉雄奇獨立通達。用周旦作比,陛下是文王之子;用放勛打比方,那么陛下是帝摯的弟弟。千年快如早晚,即位之時可不就在此嗎。朝廷埋沒危亡,國家的賓器淪喪翻覆,承受大梁國統,不是陛下又能是誰?豈能讓赤眉再立盆子,隗囂托放高廟。陛下正在反覆從容地崇尚謙讓,用此來獲取謙遜的光彩。觀察賊寇的假傳偽韶,欺騙正朔,見機作惡,絕對可以認清他們的真面目。沒有疑問何需占卜,不用依靠蓍草龜甲來占測算。

從前,公卿失去控制,災禍多達天空的盡頭,侯景欺凌天下,奸臣交替而起,率領戎狄討伐穎,無處不是這樣,勸明誅晉,到處都是如此。刁斗在深夜裹不停地被敲響,烽火互相照耀。梁朝的人士,相顧含悲;涼塑的義兵,束望落淚,心懷恐懼的老百姓,將要在哪裹身!陛下英才宏略齊天,性情沉明內心善於決斷,橫劍悲哭淚盡流血,枕戈待旦臥薪嘗膽,農山圮下的策略,金匱玉鼎上的計謀,沒有不是在屏風后帷帳裹決定的,它們可以決勝於千里之外。敲擊靈鼉戰鼓,樹起翠華戰旗,驅使六州士兵,統率九伯的征伐,四方雖然存有憂患,但是一戰就可以稱霸。斬除鯨鯢,已經表明最大的殺戮,肩扛刑具蓋沒了耳朵,沒有不是好人佞臣,歷史不會斷絕記載,官府沒有虛度的歲月。自從洞庭波平浪靜,彭蠡安定,文臣聲名顯著武將肅穆,德行美如椒蘭,敵國的城池投降,與我們和睦如親戚,九服同計謀,百種方法一起進用,國恥家怨,洗雪之時指曰可待,社稷不失,全在乎聖明之人。現在是什麼時候,陛下卻重申帝啟的避讓之辭;如此兇險危難,陛下卻正在陳述泰伯的言論。國家有有才能的大臣,誰敢尊奉韶令。

天下是高祖的天下,陛下是萬國人的歡心,萬國豈能沒有君主,高祖難道能停止祭祀。近日五星夜裹會聚,八方的風暢通地吹,雲彩煙霧濃盛,日月放出光芒,百官感於物象而行動,軍政不需告誠就做好準備。飛快而巨大的艦船,浮游水面從頭至尾;鐵馬銀鞍,越山跨谷。英傑接踵而至,忠勇之士互相顧盼,沉沒宗族來報答皇恩,焚燒妻子兒女以報答主上。沒有誰不以盾掩身威風凜凜,手提利斧攻擊敵眾,如風般飛躍如電樣閃耀,志在消滅兇惡之人。所依靠的是陛下明告后土,虔誠地尊奉上帝,廣泛地散發陛下聖明的韶書,使師出有名,軍隊傍晚返回,拂曉又進發,便要竭盡剿寇的威勢,窮盡童尤般的征伐,捕獲互趙求得帝印,斬殺型瞳取來國家寶器,修整灑掃陵墓,尊奉恭迎宗廟。陛下豈能不上存國家大計,下順民心。墜宣童繼位之後,就派遣蓮類的軍隊;光亘進登位完畢,才有長安大捷。由此說來,不是沒有已存的標準的。我們這些大臣有的世代享受朝廷的恩寵,有的自己受到隆重的知遇之恩,我們與陛下同歡樂共悲傷,按照國家的標準要求家人,假如我們另有心腹之人,敢用死來改變它。我不能忍受極度的憂愁,謹慎地再次進奉奏表以讓陛下知道。

世擔回答說:“省讀所示,答覆一二。孤聽說天生眾民而後為他們樹立國君,從而匹配弘揚上天的美德,主宰百姓。在攝提、合雒以前,栗墜、鑾連之外,文字沒有記載,不能稱頌。自從齷表明其武功,旦墮表明其文德,才有了人民,有了社稷,或者是民間歌謠所歌頌的對象,或是上天所幫助的人。孤多次遭遇家難,大恥還未洗雪,蚩韭一樣的國賊還沒有剪除,同姓中還有直塵一樣的人不歸順,孤臥床思考這些問題。難以成眠,坐著等待天亮,孤憑什麼繼國統,憑什麼展宏圖。希望一戰能盡定天下,罪人就能捕獲,祭祀夏,匹配天,你們方能再來商議。”世擔因此時巨寇還在,不想就位,然而四方之人上表規勸他就位的,前後相連,世祖就下令說:“《大壯》升天,《明夷》垂翅,美好的制度屢次被改變,美好的法律多次被更動,四岳頻繁地派人來勸孤即位,九棘接連地上表讓孤知曉。譙、跡沒有收復,陵墓離得還遠,孤無論是居處,還是睡醒都心懷憂苦,孤有何心情何面目,掌握此等歸帝位的命運。從今日起一切表奏,所過州縣一起截斷,如果需要啟發疏導,可以抄寫遣道命令並施行。”這天,賊司空、東南道大行台劉神茂率領儀同劉歸義、留異奔赴道義,進表請求投降。

大實三年,世祖仍稱太清六年。正月甲戌,世擔下令說:“軍國多憂患,戰爭還未停息,賊禍雖然熾烈,老百姓卻應該安定。時序衹在鳥星,表明今年東方吉祥;春季應在龍宿,快樂的年景出現在南方。何況農民務業,還要看茂盛美麗的桃花和上天所施的雨水;四方的老百姓是有節令的,仍要觀察杏子落花兒飛。變化風俗改移風氣,常常是因為緊急的事;勉勵耕作和戰鬥,必須更加自我督促。是否衹是燕國邊陲和寒谷,堆積的黍米可以自己溫熱,豈可毀壞這些黑苗,坐吃紅色的米粒,不種植燕頷,空等候蟬兒嗚叫。可讓百姓全部來深耕密植,安居樂業,不要廢棄民力,一起分享田地的好處。此項命令要頒布到州郡,並約束他們都來遵守。”世祖任命智武將軍、南平內史王褒為吏部尚書。

二月,王僧辯的眾多軍隊從尋陽開出。世祖疾傳檄文昭告四方說:衰敗到了極點就會生災,於是有了聖人參與的戰爭,軍隊占卜的結果總是吉兆,所以才能制服賊寇。難道不是因為賊寇侵犯正義引起政基搖動民風不厚,根源在賊寇擾亂秩序;平定叛亂十分艱難,使它成功的衹有忠義。所以羿、澆在前面被消滅,莽、卓在後來被誅殺。因此使桓、文的功勳,在周代重現;溫、陶的功績,更盛於五行為金的朝代。至於鑾朝建立五十餘年了,平定統一天下,美德和恩惠流傳得遙遠而長久,仁愛養育了蒼生,道義征伐了不順服之人。左面是伊右面是漫,都仰威歸化;渾濁的涇水清澈的迢丞,無不向風而動。樹立起翠鳳大旗,那么六龍舉首奮發;敲擊靈鼉戰鼓,那么百神警戒肅敬。風、牧、方、邵的賢才,衛、霍、圭、趙的名將,羽林軍中的水軍,勇士中的騎士,一聲吆喝風雲就會興起,戰鼓鳴響嵩山、華山就會拔起倒掉。從桐柏以北,孤竹以南,碣石之前,流沙之後,人們都伸長脖子抬起腳後跟盼望,交叉雙臂彎屈兩膝表示臣服。胡人不敢放馬,秦人不敢彎弓射箭。協和萬國,辨別彰明百姓,既使十個堯九個舜,又何足道哉。

賊臣侯景,匈奴叛臣,戰亂之中苟延殘喘。懸瓠是座空城,本來不是國寶,壽春是重要之地,獎賞不能超過一個月。打開海陵倉,救濟常平的米,徵召九府的費用,賜給三官的錢財,冒領財物,不知道法度和準則。敢於謀逆作亂,阻塞我京郊交通。賊臣正德,怎么忍心用軍隊阻礙我們。先前與江、羋結怨,遠遠地投奔單于。雖然屢次用簡牘表彰,彭生的魂靈仍未得到安撫;聚斂無度,景卿的譴責已到。為老虎安上翅膀,把災禍從很遠的地方招致。殺害我的人民,離散我的兄弟。所以我率領勇猛的軍隊,親自穿著甲冑。明亮的戈矛映照日光,早晨離開時使得陽光失去光輝;龍騎遮蔽原野,平原失去了原來的顏色,信念和江水同流,氣概與寒風一起發憤。兇惡之人懼怕威勢,把命運委託給下吏,在淮、肥之間乞求活命,在徐、兗之間苟且圓存。離散污濁之事已經實行,絲做的綬帶於是披在身上。因此我們班師回朝凱鏇而歸,讓牛馬休息。賊寇仍然不悔改,於是又一次讓箭射過王屋,賊兵停留在宮門前。總章觀,不再是聽訟堂;甘泉宮,永遠不再是避暑勝地。坐著招集有司,臥著可制裁朝廷宰輔大臣,假傳天命,偽造符書。增加賦稅,肆意聚財盤剝,活著的人四處逃生,死去的人暴屍路旁,道路上相見衹能側目示意,僚屬們衹能閉口不言。量刑判決失當,賞爵賜位隨意,老弱之人衹能隨波逐流,文人婦女生活困苦。奴婢之類的人,五代宗族都能得到獎賞;為官之人,卻三族被殺。糧食價格飛漲,老百姓祇得自相吞噬。心懷恐懼的老百姓,在路上有被大繩子捆綁的悲哀;愚笨的黎民百姓,家家流著死別生離的苦淚。從偃師南望,不再有儲胥、露寒,從河陽到北邊去,有時會看到穹廬氈帳等胡人用品。砍盡南山之竹做成竹簡,也不夠用來記載賊臣的罪過;拔盡西山兔子的毛做成筆,也不足以書寫賊人的罪惡。

外監陳瑩之到了,告訴我先帝已經登遐,宮車晏駕。聽到這噩耗我驚恐號哭,五臟六腑都被悲傷摧裂,煩悶冤屈身受毒害之苦,無處容身。侯景受阻缺糧已經很厲害,老百姓將要走投無路,侯景於是侵擾襲擊我彭蠡,欺凌我郢邑,竊據我江夏,偷襲我巴丘。所以我們義勇爭先,忠貞盡力。斬殺凶寇,無法計算,沙岸被血染紅,河水變成深紅色。任約的頭在安南腐朽為泥,化仁在漢口被捆綁,子仙在鄢、郢乞求活命,希榮在柴桑失敗。侯景四處逃竄,如同十隻老鼠爭一個洞穴,郭默使夷狄太平,晉熙依附正義,侯景計窮力竭,反而殺死後主。畢、原、酆、郇,一起遭遇禍患,凡、蔣、邢、茅,都遭殺戮。這些可以忍受,還有什麼不可以容忍!

幕府據有上流地域,實際祇分陝境,投袂而起荷戈而戰、志在完成命令。從前周依靠晉、鄭,漠外有虛、牟。它們並不是重要的屬國,尚且能夠如此;何況與日月光華相聯,天下人並不以為低賤,作為大臣作為人子,兼顧國和家的人呢!都認為義旗既已建立,各種力量都應統一,共同推舉幕府,實際是用來主持聯盟。就因為推舉我遣個沒有才智之人,主持統率諸軍,遠救國家艱難,無暇寧靜地居處。中間權且行事後來勁頭十足,恭敬地替天行罰,提戈進擊多次蒙險,以死赴難。我有千群天馬,百萬支長戟,驅使勇敢之士,藉助智勇之力,大楚越過荊山,由淺原渡過彭蠡,大船浮水,以牽制賊寇的南邊;車子運送,以衝擊賊寇的北邊。華人夷人和百濮人,都擔著糧食像影子一樣跟從我們。我們像雷霆震怒狂風駭人,直指建業。我們按劍呼喝,長江水因此倒流;抽出戈來一揮,潔白明亮的太陽因此退避三舍。並駕長驅,百路並進,平山填谷,充滿平原遮蔽郊野。能夾住轅拉倒牛的夥伴,能拔出鶸距碎裂石頭的大丈夫,騎馬能追逐太陽和風,彎弓能使猿猴哀吟大雁墜落。好似捧起崑崙來壓住蛋,傾倒渤海來灌滅微弱的火光。如同四匹馬運載一根鴻毛,如同奔跑的牛觸上魯國的絹。用這樣的軍隊作戰,誰能抵擋他們!倘使報復的蜂和蠍子會施放毒液,是因為野獸走投無路就會搏鬥。說山大概很高,但是四郊有很多壁壘;說地大概很遼遠,但是三乾兵眾不違命。如同那發怒的青蛙,又像那小老鼠,難道要花費萬鉤之力去消滅它們,無需付出百鎰的勞力。加上日期逢臨黃道吉日,軍隊從絳宮興起,三門已經打開,五將已經出發,舉起整齊的旗子,橫掃聳立的雲氣,所以兵臨機要秘密運動,不是賊人所能知道;遵奉正義誅殺賊寇,什麼樣的罪過能不服誅。

現在派使持節、大都督、征束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尚書令、長寧縣開國侯王僧辯率領十萬兵眾,直掃金陵。敲響鼓聲音喧擾上天,擊響鑼聲音震動大地。紅色的旗子傍晚豎起,如同赤城的晚霞升起;兵戈艦船乘夜行動。就像滄海奔流。計算侯景的同夥,不足一旅。君子都在民間,小人結黨營私。扛著校這種刑具蓋沒了耳朵,不是發生在早晨就是發生在晚上。舂長狄的喉嚨,拴住郅支的脖子。現在司寇嚴厲懲罰,殺人的刑具所誅殺的,祇是侯景罷了。老百姓有什麼罪過,一律不問罪。各位君子有的世代表現忠貞,自己又深受恩寵封有爵位,地位與顯赫家族相匹配,功勳在王府裹都有記載,卻對狡猾的小人俯首順從,無法自己去為國效力,難道不下有愧於泉水與土壤,上愧於皇天!失去忠和義,就難以自立。想使南風純正,就回頭向西看,順應變化建立功勳,轉變災禍為幸福。如果有能捆綁侯景以及送上他的首級的人,就封他為萬戶開國公,賜絹布五萬匹。如果有能夠率領策動義軍,來回響官軍,保全城邑,不被賊寇所利用,就上賞他封地作官,下賞他剖符予以封功,一起分治山河,並授青紫勛帶。從前由余進入秦國,禮遇與卿佐等同;日彈投降漢朝,帽上可以插戴金貂尾。如果確實有那樣的才能,又何必擔憂沒有官位。如果執迷不悟,違抗官軍,那么大軍一到,殺死這些人絕不赦免。孟諸放火焚燒草木,結果靈芝與艾草一起燒盡;宣房決開河堤,結果玉和石頭一同沉沒。賞罰的條文一定真實可信,有如潔白明亮的太陽;貶退和提升的規定,事情與白水一樣不可改變。檄文頒布到遠近各地,使人們都知曉。

三月,王僧辯等平定侯景,把侯景的頭傳送到江陵。戊子,把賊亂平定的訊息祭告於明堂、太社。己丑,王僧辯等又進表說: 各路軍馬在本月戊子會集建康。賊寇侯景如鳥兒藏匿野獸般走投無路,頻頻出擊頻頻受挫,奸詐竭盡,陷於深溝不能自拔。臣等分率軍隊,百路同進,勇往直前的騎兵帶著短兵器,犀牛皮做的鎖甲鐵打的盾牌,集結成千群軍隊,持百萬戈戟,阻止紂於七步之內,包圍項羽於三層之中,轟然一聲敵兵全線崩潰,群凶四處都被消滅。京城裹的老少人們,都稱頌陛下萬歲。長安的酒食,因此價格抬高。九縣烏雲散開,六合天清氣朗,況且這裹的老百姓,誰不高興地跳躍!臣等誠懇地想陛下咀嚼痛苦含有悲哀,被悲憤纏繞強忍暴虐。從紫庭絳闕,胡人兵燹四起,宮牆建在好峙,冀馬如雲般屯集,陛下淚盡流血精心治兵,臥薪嘗膽率師發誓。然而縣、楚聯為一家,正和七國一起謀反;筐、基散布流言,又靠三監作亂。西涼的義軍,受阻於強秦卻不能相通;并州的遣民,跨越盈皿然而被減。豺狼當道,不止一個人;罪魁禍首未被梟首示眾,很快已過了五年。英武之人能夠振奮精神,怨恨與恥辱一起得到洗刷,永遠尋找霜露,這有什麼可說!我們就依據從前的事實,奉修社廟,使者持節,分別報告先帝陵墓。繼位君主剛剛升遐,載靈柩的龍車還未出殯,承華掩去光芒,皇帝的靈柩何時出殯不可推測,臣等就一起隨機備辦,雖然年成不好仍要禮節具備。四海共同悲哀,六軍將士袒身痛哭,聖上性情孝順友愛,臣等理當感動哀動。

從前,眾位官員,都祈求仰盼陛下明確察鑒。因為賞賜珪玉的功業,已經歸於有道;應當受璧的禮遇,的確屬於聖明,而優良的教誨和謙虛的美德,深遠穩定。飛龍可升,然而《乾》爻在四;皇帝的守門人在喊叫,然而板闔卻未打開。對陛下的誣歌一再傳揚,人民因此翹首以盼。所以有越地的人很固執,熏丹穴來求君;周地的人樂於推賢,越過岐山來事奉主上。漢王不即位,就無法使功臣尊貴;光武止於蕭王,難道能說是接續宗廟嗎。黃帝在襄城巡遊時,還詢問治民的方法;放勛進入姑射,還使樽俎各有所歸。這些倘若來到,哪裹是聖人所想要的,衹是和帝王之運相應和,不能阻止罷了。臣誠懇地板讀璽書,尋找和背誦聖制的深旨,不過除了能領會表面的意思外,臣未能接受到陛下慈愛的深衷。陛下有日角龍顏之姿,這表現於您聰敏明慧的時候;陛下有彤雲素氣之瑞,這奠基於陛下應和萬物之初。陛下博覽心胸闊大無法比擬,深奧的言論比顯著的宮觀還要光亮。忠是陛下的美德,孝實在能感動上天。加上陛下英明威武多謀略,有雄武的計畫,指揮作戰則丹浦不戰自勝,顧盼之間則阪泉自除。地維斷絕重新繫結,天柱傾斜再豎立。在孟門鑿通河津,百重又暢流;用五彩石彌補蒼穹,萬物得以再生。如果讓陛下輕拂糝衣巡遊廣成,登臨蠄山而離開柬土,那么群臣怎么能敬仰您和向您傾訴,眾多的百姓又向哪裹歸附仁義。何況郊祀是為了配天,卻出現“暈”和“篚”這些禮器空缺,齋宮清廟,匏和竹這些樂器卻不陳設,人們仰望鑾輿,不是早晨就是晚上,盼望談論法駕,如饑似渴,怎么能長期拖延眾人議論的事,荒廢了法則!舊邦已經收復,函、雒已經平定。高奴、梁陽,宮館雖然被毀;但是渾濁的河水清澈的渭水,佳氣仍然存在。外城的皋門是多么高大,甘泉宮四下敞開,土圭可以測量曰影,仙人頂盤可以承露。這裹大概就是九州的赤縣,六合的樞紐機要。博士捧著圖書逐漸歸來,太常擬定禮儀已經列出。陛下豈能不發清駕奔赴名都,具辦玉鑾車輦去游宮殿的正房!往昔束周已經遷都雒邑,鎬京於是不再為都城;長安一亂,郟、洛就永遠成為帝王的居所。夏後憑萬國而使諸侯朝拜,文王靠六州匡正天下。足跡衹出現在百里之內,劍杖衹有三尺。憑藉殘楚之地,抗拒九戎;一支勁旅,消滅三支叛軍。道路子坦局勢非常安定,御輦得以東歸。解散五牛於冀叢,餵六馬於姜遜.遠求前世古人,這樣的事能夠找到嗎?對應弘揚天命的事,何必在德行上有所謙讓!臣有理存於心中,所以敢再次重複我曾進奏過的話。

相國代陛下回答說:“覽察過奏表。具體回覆一二。諸位公卿士人,億萬夷人,都用皇天眷顧命令我,用歸帝位的命運屬於我為理由,因此而認為應聚集實位給我一個人。文叔的金吾官職,事情與往日的希望等同;孟德有徵西之位。也符合前人的說法。現在淮海長鯨一樣的侯景,雖然說已經交出了他的腦袋;襄陽還有短狐一樣的賊人,尚未完全洗心革面。太平盛世玉燭高照之時,你們再議論我即位的事。”辛卯,宣猛將軍朱買臣秘密殺害豫章嗣王蓋檀,以及蕭捷的兩個弟弟蕭橋、蕭穋,這是世祖的願望。

四月乙巳,益州刺史、新除假黃鈸、太尉武瞳王蘆起竊居帝位於蜀,改年號為天正元年。派兼司空蓋台、祠部尚書鑾王雲拜謁先帝陵寢,修復社廟。丁巳,世祖下令說:“軍容不入國,國容不入軍。即使是子產報捷,也要身著戎服辦事,堊去不拜濩帝,道理僅因為要帶兵現在兇惡的賊寇已被殲滅平定,叛逆的人已經滅亡崩潰,九州已經統一,四海安定。漢宮威嚴的儀節,正設盛大的禮儀,衛有很多君子,寄託於此讓人瞻仰。現在便可以解除緊急狀態,按時機不同另行宣布詔諭統率百姓。”這個月,世祖任命束陽太守張彪為安東將軍。

五月庚午,司空南平王蕭恪以及宗室王侯、大都督王僧辯等人,又上表請世祖上尊號,世祖仍然堅持辭讓不接受。庚辰,世祖任命征南將軍、湘州刺史、司空南平嗣王蕭恪為鎮東將軍、揚州刺史,其餘如舊。甲申,又任命尚書令、征束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王僧辯為司徒、鎮衛將軍。乙酉,在江陵的街市斬殺了叛賊的左僕射王偉、尚書呂季略、少卿周石珍、舍人嚴宜。這天,世祖下令說:“君子赦免別人的遇錯,這寫在周經上;聖人解綱,這在湯令上聽說遇。自從殮狁的禍亂更加熾烈,長蛇頻頻食人,赤縣危險。老百姓困苦不堪,我整夜不能入睡,心志常在雪恥上。首惡伏誅,本來就應該殺侯量;王售是±譴的心腹,厘互壁忘恩負義,現在把他們一起在鼎鏝裹烹死,在市朝陳屍示眾。但是國家接連地遭遇困境遭受賊寇侵擾,積年已久,達官顯族舊時貴人,被逼得苟且偷生,猛士元勛和豪傑,隨波逐流苟且免禍,凡此惡人同夥,看來並非同族人。今天特別闡明君王的恩澤,削減刑獄書簡,從太清六年五月二十日黎明以後,各地都要使政令從新。”這個月,魏派遣太師邁塞、圭面等侵擾台型,王憎避派絲疊率領兵眾抗拒他們。世祖又任命陳霸先為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徐州刺史。這個月,魏派遣使者賀梁平定侯景叛亂。

八月,蕭坦率領旦、蜀大軍連舟束下,世擔派遣護軍陸法和駐紮旦墮以抗拒他們。兼通直散騎常侍、聘魏使徐陵在鄴進表說:臣聽說封廬盧有聖人,還要繼承帝璺的家;居住邇的是賢人,終究繼承了區皇的帝位。清靜無為用生牛皮做鞋的時代被稱頌,治理得極好表現於能夠垂衣拱手無為而治,而撥亂反正,並非間斷前世古法。至於像以“金”為德的朝代重新興盛,那是發生於東莞;以“火”為德的帝業之運仍然昌盛,枝條從南頓分出。難道能因為軒轅而掩蓋了顯貴之姓,因為顓頊而責怪才子嗎?沒有誰不時時遭受災難,同樣是繼承神宗的人啊。臣誠懇地為陛下著想,陛下出於《震》卦等同於勛、華,賢明禮讓和旦、奭相同。握圓執鐵,將在於駕馭天命,玉滕珠衡,先表彰元君。神祇所命令的,不僅僅是太室的吉祥;河圃洛書所歸屬的,又何止是堯門的祥瑞。像大孝是聖人的心,中庸是君子的美德,當然可以作為百姓的規範,可以留給很多士子作為勸告。一天二天,研究閱覽日理萬機;能文能武,包羅各種技藝。擬此三大,賓是四門,歷次嘗試諸多災難,取得多而大的成績,這不能稱頌嗎?

自從無德狂妄之人興暴作亂,皇位旁落皇權衰微,大豬長蛇,在中原地區製造災難,上天神意所在,下民中將要發生武鬥,遙望紫極而長聲號泣,瞻仰丹陵而悲慟落淚。家族的冤將要申報時,上天就賞賜黃烏大旗;國家的禍害應該誅殺,神靈就奉送銀狐之符錄。滕公擁抱大樹,雄氣正猛;張繡交戰,風神更勇。忠誠冠蓋曰月,孝義感動冰霜。如雷霆,如虎貔,往前驅馳拚命效力,元兇就被殲滅。已經在西州掛膽,又正在束市燃臍。蚩尤三冢,難道能說是嚴厲的誅殺;王莽千割,不能說是明罰。青羌、赤狄,都投給豺狼,穿胡服講夷言的人,都被戰勝封土作成大墓。以國都為中心的廣大土地非常有利,再現興隆和平;宗廟和諧,正承受很多幸福。自從煙氣瀰漫渾沌洪荒的時代,有驪連、栗陸之君,卦象因為龍的圓紋而產生,文字也是因為鳥的足跡才出現。雲師火帝,並非沒有助戰陣的風;堯、湯誓師征伐,都是用的干戈正道。星過東井宿區,當時就破了崤、潼;雷震南陽,初次平定尋、邑。從來沒有過在援救已經墜落的Et、月、星時,救助四海的水鳥時,顯揚明白,恭謹地施行上天的懲罰,能如當今這樣盛大。於是祥雲似蓋,清晨輝映姚鄉;甘露如珍珠,早晨在高大的寢殿上光彩照人。芝房感於恩德,都出現在刨迤;瑞草黃莢伺候良辰,無需勞動銀箭。加上東面逐步發展到玄莖,西面越過旦狙,產塑生風,迭堊出日,這些地方沒有不列名在屬國,歸順鴻臚,荒遠之地莫不賓服,國家遠近同享幸福。那些文采顯著武藝美好,就如同花萼輿花托;天平地成,功業也就如此。很久就應該旁求掌故,諮詢天官,思量鰵昌,經營高邑。宗王在霸主中興起,不用煩勞陽武侯;帝王的清駕沒有憂患,何必事奉長安府邸。正是應該發出皇帝的車駕來使他有所享受,仰看鳳屏來承受天恩,天定的即位人就在陛下自身,誰同意陛下的謙讓上月二十日,兼散騎常侍塹嚶等到鄴,敬承聖旨謙和沖淡,因而沒有主宰朝政。有人說涇陽沒有收復,函谷沒有修繕,聖駕歸回金醫,方能接受上天的眷顧。愚認為主庭、型退,沒有固定的居所;墜擔、星噬,都沒有長久的住宅。登上岱嶽並封祭,還設定明堂;巡狩章陵,按時行使司隸之權。何必向西看一定要如虎據龍盤,才建立王宮;南望生璽,才稱得上是天闕。抑或又聽說:玄圭已經賞賜,蒼玉沒有陳設,是木材加工誤期,不是苞茅沒有進貢。雲和之瑟所奏佳音,久已不在甘泉響起;孤笪之管的樂曲,也沒有在大澤聽到遇丁。難道不讓人懼怕嗎。

臣誠懇地希望陛下依順百姓的心意,拯救萬邦的命運。豈能退卻堅辭,才求石戶的農人;推辭統治天下的請求,白白招引箕山之客百姓不知道君主不自以為有德。衹看見聖人的不仁。國土上所有的人都翹首以待,蒼生還有別的什麼希望從前蘇季、張堡,遠離家鄉隨異俗,尚且又招引三方之士來事奉羹蟈,請來六國尊奉秦國。何況臣等明顯地承奉皇帝的恩寵,親身承受朝廷的顧命,珪璋特別顯達,互通聘問於河陽,貂尾珥飾雍容華貴,不久又在漳水結盟,加牢於貶館,隨世風的好壞而浮沉,遠望鄉關,確實與他們同悲歡。但是臣輕微的生命不能有所成就,命運與時代相背離。愧為一個行人,同為三危的遠棄之人。承蒙恩惠能位列內殿中間,此事超過了耿弁所受的恩惠;封奏於邊城,私下裹輿劉琨一樣悲哭。不能表達盡臣極為誠摯的情懷,謹跪拜進表讓陛下知曉。

九月甲戌,司空、鎮束將軍、揚州刺史南平王蕭恪去世。

冬十月乙未,前梁州刺史蕭循從魏到了江陵,世祖任命蕭循為平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申,在宮殿內拘捕湘州刺史王琳,王琳的副將殷晏下獄而死。辛酉,世祖任命兒子蕭方略為湘州刺史。庚戌,王琳的長史陸納及其部將潘烏累等舉兵造反,襲擊並攻陷湘州。這個月,四方征鎮以及王公卿士又勸世祖即位,世祖仍然謙讓不同意。奏表上了三次,世祖這才聽從他們的規勸。

承聖元年冬十一月丙子,世祖在江陵即皇帝位。下詔說:“樹立君主,是為了管理百姓。帝堯的心志,難道是看重黃屋,實際上是不得已才登上帝位。朕皇祖太祖文皇帝積德於蛙、鑾,化行於遼、選,政道輝映在田野,所有人都心向著他。皇考高祖武皇帝與月一樣光明,功業與天同高與地同大,順應天意依從民心,既睿智又聖明。太宗簡文皇帝地同啟、誦,正符合文、景之治。羯族賊寇欺凌中原,時世艱難十分危急。朕大拯逆流,克復宗社。各位公卿士子、諸侯眾官,都以皇天神靈眷寵顧命,國運現在已歸屬於朕,上天的命令不能夠長久拖延,皇宮不可以長久地空曠,如同前些年,憲章好的規範,害怕天威,計算出興隆寶貴的即位時間,因而把國家的神器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從前虞、夏、商、周,沒有好的年號,漢、魏、晉、宋,因循守舊已經很久。朕雖然說是撥亂反正,但不是創業開國,想著能上繼承宗廟,下施惠萬民。可改太清六年為承聖元年。拖欠的租稅舊曰的欠債,都允許寬免;孝子賢孫,都可賜給爵位;犯罪之人,特別加以原諒饒恕;被禁錮奪去勞動機會的人,全部解除禁錮。”這一天世祖不升正殿,公卿衹是陪列罷了。丁丑,任命平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蕭循為驃騎將軍、湘州刺史,其餘如舊。己卯,立王太子蕭方矩為皇太子,改名為元良。立皇子方智為晉安郡王,方略為始安郡王。追贈親生母親阮脩容尊號為文宣太后。這個月,陸納派遣部將潘烏累等攻破了衡州刺史丁道貴的陣營於淥,道貴逃到零陵。

十二月壬子,陸納分兵襲擊巴陵,湘州刺史蕭循擊破了他們。這個月,營州刺史李洪雅從零陵率兵眾出擊空靈灘,將要向下討伐陸納,陸納派遣將領吳藏等襲擊攻破李洪雅軍,李洪雅退守空靈城。

承聖二年春正月乙丑,世祖韶令王僧辯率領眾軍向上討伐陸納。戊寅,世祖任命吏部尚書王褒為尚書右僕射,劉彀為吏部尚書。此時西魏派遣大將尉遲迥襲擊益州。

三月庚午,世祖下詔說:“民以食為天,發展農業是治國之本,此言流傳千年,遺留給百位帝王,他們沒有誰不敬授農時,親自在帝王的籍田上耕作。所以稼穡是寶,《周頌》以樂章嘉獎它;禾麥沒有收成,魯史把它寫在方冊裹。秦人有農力科取,漢氏廣開屯田利益。近年來聚積了很多惡運,多災多難頻頻來到,干戈不止,我則無暇。擴大田地的命令,不在郡國中傳揚;載師的職責,在執行官府方略時有所疏陋。今天元兇已被殲滅,海內正在統一,希望能大大地庇護百姓,也許能力挽橫流。一家店鋪廢棄了商務,就會勞心費神每不安心;一個農夫廢棄了農業,地就會像鹹鹵地一樣無遺存的莊稼。國家富足刑法清廉,家庭豐足人民富裕。那些從事田地體力勞作的人,在當地免除賦稅。外地立即宣揚本韶書並加以約束,就可以稱朕的心意了。”辛未,李洪雅在空靈城投降賊人,賊人拘囚他回去。當初,逃到蔓醫投奔奎送墮,選整讓他收集餘眾,和他一起投降。洪雅降賊後,賊人就殺害了丁道貴。丙子,賊將吳藏等率兵占據車輪。庚寅,有兩條龍出現在湘州西江。

夏季的四月丙申,王僧辯的軍隊駐紮在車輪。

五月甲子,官軍攻打賊寇,大破他們。乙丑,王僧辯的軍隊到達長沙。甲戌,尉遲迥進逼巴西,潼州刺史楊乾運獻城投降,接納了尉遲迥。己丑,蕭紀的軍隊到達西陵。

六月乙卯,湘州平定。這個月,尉遲迥包圍益州。

秋季的七月辛未,巴束人苻升、徐子初斬賊城主公孫晃,舉城來投降。蕭紀軍隊大敗,蕭紀遇到官兵死去。乙未,王僧辯班師回到江陵,世祖韶令各路軍馬各自回到所鎮守的地方去。

八月戊戌,尉遲迥攻陷益州。庚子,世祖下韶說:“開始居住在亳,不棄先王的都城;受命於周,不改對舊邦的歌頌。近來戎事已經停息,關隘深夜無用警戒。離開魯興發感嘆,有感於夜分,經過沛感懷落淚,實在有勞夜眠。仍然因為瀟、湘作亂,庸、蜀被賊兵所阻,所以任命將領授給律令,指定日期攻克平定。現在四面八方安定太平,京城四郊沒有了堡壘,應該按照賜乘青蓋車的舊典去做,言歸白水的故鄉。江、湘運輸,用的是並連的大船,巴峽的舟艦,載有精銳的甲兵上百萬,先駐紮建鄴,再行充實京城;然後六軍迅速出征,九旗飄揚,拜謁先帝陵寢,修復宗廟社廟。主宰者要詳細地依照舊典,按時宣傳和約束。”

九月庚午,司徒王僧辯回到原防地鎮守。丙子,世祖任命護軍將軍陸法和為郢州刺史。乙酉,又任命晉安王蕭方智為江州刺史。這個月,齊派郭元建在合肥訓練水師,又派大將邢呆速、步大汗薩、東方老率軍與郭元建會師。

冬季的十一月辛酉,王撾率軍駐紮在姑塾,就留下來鎮守在那裹。派遣建議刺史±翅進據墓邇堡壘。徵召昱興太守裴之護率眾接續他。戊戌,任命尚書右僕射王褒為尚書左僕射,湘束太守退綰為尚書右僕射。

十二月,宿預土民東方光獻城歸順,魏江西州郡都起兵回響他。

承聖三年春季的正月甲午,世祖加南豫州刺史侯填為征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陳霸先率軍攻打廣陵城。秦州刺史嚴超達從秦郡包圍涇州,侯填、張彪前出到石樑,作為他的聲援。辛丑,陳霸先派晉陵太守杜僧明率眾援助東方光。

甲辰,世塑任命司徒王壇豐為太尉、車騎大將軍。丁未,魏派大將王莖率兵七百人攻窒璽,絲世塱迎擊,大敗他們。戊申,一任命護軍將軍、豎蛆刺史陸運逛為司徒。

夏季的四月癸酉,世擔又任命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速璽先為司空。

六月壬午,毯又派大將步大汗薩率軍救逕塑。癸未,有黑氣如龍,出現在宮殿裹。

秋季的七月甲辰,世擔任命都官尚書塞壞為吏部尚書。

九月辛卯,世塑在龍光殿講述<老子》經義,尚書左僕射王壹為他執經書。乙巳,墊派它的柱國萬紐于謹率大批軍隊前來侵擾。

冬季的十月丙寅,魏軍到達襄陽,蕭察率軍輿他們會合。丁卯,雙方停戰談判,內外都戒嚴,車駕出來巡行各都柵。逭天,大風拔起樹木。丙子,世祖徵召王僧辯等人的軍隊。

十一月,令領軍胡僧佑都督城東城北諸軍事,右僕射張綰為他的副職;左僕射王褒都督城西城南諸軍事,直殿省元景亮為副職。王公卿士各有守備的責任。丙戌,到處巡行都柵,皇太子巡行城樓,使居民幫助運送木料和石頭,各要害處所,都增加了兵備。丁亥,魏軍進至都柵下。丙申,徵召廣州刺史王琳前來增援。丁酉.颳起大風,城內起火。世祖任命胡僧佑為開府儀同三司,嶺州刺史裴畿為領軍將軍。庚子,信州刺史逮世譜、晉安王司馬任約軍隊駐紮在馬頭岸。戊申,胡僧佑、朱買臣等人率兵出戰,朱買旦失敗。己酉,世塑降左僕射王童為護軍將軍。辛亥,魏軍大舉進攻,世擔從批]幽出,親自臨陣督戰。胡僧佑中流箭陣亡。六軍慘敗。反叛的軍士斬斷西門的門閂來接納魏軍,城被璽墊攻陷。世擔被拘囚,押到蓋督的兵營,後又遷回到城裹。

十二月丙辰,徐世譜、任約退守巴陵。辛未,西魏殺害世祖,於是世祖駕崩,時年四十七歲。太子元良、始安王方略都被殺害。西魏軍於是挑選百姓中男女數萬人,分為奴婢,驅趕入長安;幼小體弱的人都殺掉了。第二年四月,世祖被追謐為孝元皇帝,廟號為世祖。

世祖聰明穎悟英俊爽朗,天才英發。年齡祇有五歲時,高祖問他:“你讀什麼書?”世祖回答說:“能背誦《曲禮》。”高祖說:“你試著說說。”世祖就背誦上篇,左右的人沒有不驚嘆的。當初世祖眼睛生病,高祖自然用心去為他治療,世祖仍然有一隻眼睛盲了,高祖更加憐憫疼愛他。長大後更加好學,博覽群書,下筆成章,出言有條理,才思敏捷應辯迅速,冠蓋一時。高祖曾經問他說:“孫策從前在江束,當時年齡是多少?”世祖回答說:“十七歲。”高祖說:“正是你現在的年齡。”賀革是府諮議,世祖令賀革講論《三禮》。世祖性情不好聲色,很有好的名聲,輿裴子野、劉顯、蕭子云、張纜以及當時的才子們成為布衣之交,寫作的辭章,多盛行於世。在尋陽,世祖夢見別人說:“天下將要混亂,您必須維持它。”世祖背上又生黑痣,巫媼看見後說:“這是大貴的徵兆,富貴當無法言說。”當初,賀革西上,心裹很不高興,拜別御史中丞江革,把實情告訴了他。江革說:“我曾經夢見主上到處召見各位皇子,到湘束王那裹,親手脫去帽子給湘束王。這個人以後必定大富大貴,您應該前去啊!”賀革聽從了他的話。等到太清之難,世祖竟然能夠取勝收復,所以遠近樂於推崇他,世祖於是接受了最寶貴的任命。世祖所寫的作品有《孝德傳》三十卷,《忠臣傳》三十卷,《丹陽尹傳》十卷。又《注漢書》一百一十五卷,《周易講疏》十卷,《內典博要》一百卷,《連山》三十卷,《洞林》三卷,《玉韜》十卷,《補闕子》十卷,《老子講疏》四卷,《全德志》、《懷舊志》、《荊南志》、《江州記》、《貢職圓》、《古今同姓名綠》各一卷,《筮經》十二卷,《式贊》三卷,文集五十卷。

史臣曰:梁末的災禍,就是強大的賊寇依據壁壘作亂,世祖當時位置比各位連續率軍的人位尊,有保全楚的資望,應該親身率領各位侯王,枕戈待旦做開路先鋒。虛張聲勢去外援,事情不同於勤王,在於調動軍隊,不在於百舍國土的得失。後來才殲滅平定了大惡之人的叛亂,因而使宗廟社稷寧靜,掌握龍圖南面稱帝,使梁國祥光出現國家中興,也是世祖雄才大略,能夠接續梁這寶貴的運脈。但是世祖稟性猜忌,不能區分疏近,駕馭部下又無好的方法,走在薄冰上不知恐懼,所以鳳連伺晨的功績也沒有,火也沒有內照的美名。按照世祖的神明和特別通達,如能留心為政的道理,不怕邪說,移駕金陵,那么左近的強賊,將能如何作亂。所以上天沒有因後悔而不降災禍,盪滅覆沒了他的生命,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