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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作者:酈道元

沔水又東過堵陽縣,堵水出自上粉縣,北流注之。

堵水出建平郡界故亭谷,東歷新城郡。郡,故漢中之房陵縣也。世祖建武元年,封鄧晨為侯國。漢末以為房陵郡。魏文帝合房陵、上庸、西城,立以為新城郡,以盂達為太守,治房陵故縣。有粉水,縣居其上,故曰上粉縣也。堵水之旁有別溪,岸側土色鮮黃,乃雲可啖。有言飲此水者,令人無病而壽,豈有信乎?又有白馬山,山石似馬,望之逼真。側水謂之白馬塞。盂達為守,登之而嘆曰:劉封、申耽據金城千里,而更失之乎!為《上堵吟》,音韻哀切,有惻人心,今水次尚歌之。堵水又東北徑上庸郡,故庸國也。《春秋》文公十六年,楚人、秦人、巴人滅庸。庸,小國,附楚,楚有災不救,舉群蠻以叛,故滅之以為縣,屬漢中郡。漢末又分為上庸郡,城三面際水。堵水又東徑方城亭南,東北歷山下,而北徑堵陽縣南,北流注於漢,謂之堵口。漢水又東,謂之澇灘,冬則水淺,而下多大石。又東為淨灘,夏水急盛,川多湍洑,行旅苦之。故諺曰:冬澇夏淨,斷官使命。言二灘阻礙。又東過鄖鄉南,漢水又東徑鄖鄉縣南之西山,上有石蝦蟆,倉卒看之,與真不別。漢水又東徑鄖鄉縣故城南,謂之鄖鄉灘。縣故黎也,即長利之鄖鄉矣。《地理志》曰:有鄖關,李奇以為鄖子國。晉太康五年,立以為縣。漢水又東徑琵琶谷口,梁、益二州,分境於此,故謂之琵琶界也。

又東北流,又屈東南,過武當縣東北,縣西北四十里,漢水中有洲,名滄浪洲。庾仲雍《漢水記》謂之千齡洲,非也。是世俗語訛,音與字變矣。《地說》曰:水出荊山,東南流,為滄浪之水,是近楚都。故漁父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余按《尚書。禹貢》言,導漾水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不言過而言為者,明非他水決入也,蓋漢沔水自下有滄浪通稱耳。纏絡鄢郢,地連紀鄀。鹹楚都矣。漁父歌之,不違水地,考按經傳,宜以《尚書》為正耳。漢水又東為佷子潭,潭中有石磧洲,長六十丈,廣十八丈,世亦以此洲為佷子葬父於斯,故潭得厥目焉,所未詳也。漢水又東南徑武當縣故城北,世祖封鄧晨子棠為侯國。內有一碑,文字磨滅,不可復識,俗相傳言是《華君銘》,亦不詳華君何代之士。漢水又東,平陽川水注之。水出縣北伏親山,南歷平陽川,徑平陽故城下,又南流注於沔。沔水又東南徑武當縣故城東,又東,曾水注之。水導源縣南武當山,一曰太和山,亦曰上山,山形特秀,又曰仙室。《荊州圖副記》曰:山形特秀,異於眾岳,峰首狀博山香爐,亭亭遠出,藥食延年者萃焉。晉鹹和中,歷陽謝允,舍羅邑宰,隱遁斯山,故亦曰謝羅山焉。曾水發源山麓,徑越山陰,東北流注於沔,謂之曾口。沔水又東徑龍巢山下。山在沔水中,高十五丈,廣員一里二百三十步,山形峻峭,其上秀林茂木,隆冬不凋。

又東南過涉都城東北,故鄉名也。按《郡國志》,筑陽縣有涉都鄉者也。漢武帝元封元年,封南海守降侯子嘉為侯國。均水於縣人酒,謂之均口也。

又東南過酇縣之西南,縣治故城南臨沔水,謂之酇頭。漢高帝五年,封蕭何為侯國也。薛瓚曰:今南鄉酇頭是也。《茂陵書》曰在南陽,王莽更名南庚者也。

又南過谷城東,又南過陰縣之西,沔水東徑谷城南,而不徑其東矣。城在谷城山上,《春秋》谷伯綏之邑也。墉閩頹毀,基塹亦存。沔水又東南徑陰縣故城西,故下陰也。《春秋》昭公十九年,楚工尹赤遷陰於下陰是也。縣東有冢。縣令濟南劉熹,字德怡。魏時宰縣,雅好博古,教學立碑,載生徒百有餘人,不終業而天者,因葬其地,號曰生墳。沔水又東南得洛溪口,水出縣西北集池陂,東南流,徑洛陽城,北枕洛溪,溪水東南注沔水也。

又南過筑陽縣東,築水出自房陵縣,東過其縣,南流注之。

沔水又南,泛水注之。水出粱州閬陽縣。魏遣夏侯淵與張沔下巴西,進軍宕渠。劉備軍泛口,即是水所出也。張飛自別道襲張於此水,敗,棄馬升山,走還漢中。泛水又東徑巴西,歷巴渠北新城、上庸,東徑泛陽縣故城南,晉分筑陽立。自縣以上,山深水急,在渚崩湍,水陸徑絕。又東徑學城南,梁州大路所由也。舊說,昔者有人立學都於此,值世荒亂,生徒罔依,遂共立城以御難,故城得厥名矣。泛水又東流注於沔,謂之泛口也。沔水又南徑闕林山東,本郡陸道之所由。山東有二碑,其一即記闕林山,文曰:君國者不躋高堙下,先時或斷山岡,以通平道,民多病,守長冠軍張仲瑜乃與邦人築斷故山道,作此銘。其一《郭先生碑》,先生名輔,字甫成,有孝友悅學之美,其女為立碑於此,無年號,皆不知何代人也。沔水又南徑筑陽縣東,又南,築水注之。杜預以為彭水也。水出梁州新城郡魏昌縣界,縣以黃國中分房陵立。築水東南流徑筑陽縣,水中有孤石挺出,其下澄潭,時有見此石根,如竹根而黃色,見者多凶,相與號為承受石,所未詳也。築水又東徑筑陽縣故城南,縣故楚附庸也。秦平鄢郢,立以為縣。王莽更名之曰宜禾也。建武二十八年,世祖封吳盱為侯國。築水又東流注於沔,謂之築口。沔水又南徑高亭山東,山有靈焉,士民奉之,所請有驗。沔水又東為漆灘,新野郡山都縣與順陽,筑陽分界於斯灘矣。

又東過山都縣東北,河南有固城,城側沔川,即新野山都縣治也。舊南陽之赤鄉矣,秦以為縣。漢高后四年,封衛將軍王恬啟為侯國。沔北有和城,即《郡國志》所謂武當縣之和城聚,山都縣舊嘗治此,故亦謂是處為故縣灘。沔水北岸數里,有大石激,名曰五女激。或言:女父為人所害,居固城,五女思復父怨,故立激以攻城。城北今淪於水。亦云:有人葬沔北,墓宅將為水毀,其人五女無男,皆悉巨富,共修此激以全墳宅。然激作甚工。又云:女嫁為陰縣佷子婦,家貲萬金,而自少小不從父語。父臨亡,意欲葬山上,恐兒不從,故倒言葬我著渚下石磧上。佷子曰:我由來不奉教,今從語。遂盡散家財,作石冢,積土繞之,成一洲,長數百步。元康中,始為水所壞,今石皆如半榻許,數百枚聚在水中。佷子是前漢人。襄陽太守胡烈有惠化,補塞堤決,民賴其利。景元四年九月,百姓刊石銘之,樹碑於此。沔水又東,偏淺,冬月可涉渡,謂之交湖。兵戎之交,多自此濟。晉太康中得鳴石於此水,撞之,聲聞數里。沔水又東徑樂山北,昔諸葛亮好為《梁甫吟》,每所登游,故俗以樂山為名。酒水又東徑隆中,歷孔明舊宅北。亮語劉禪云:先帝三顧臣於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即此宅也。車騎沛國劉季和之鎮襄陽也,與犍為人李安,共觀此宅,命安作《宅銘》云:天子命我於沔之陽,聽鼓鞞而永思,庶先哲之遺光。後六十餘年,永平之五年,習鑿齒又為其宅銘焉。又東過襄陽縣北,沔水又東徑萬山北,山上有《鄒恢碑》,魯宗之所立也。山下潭中,有《杜元凱碑》,元凱好尚後名,作兩碑,並述己功,一碑沉之峴山水中,一碑下之於此潭,曰百年之後,何知不深谷為陵也。山下水曲之隈,雲漢女昔游處也。故張衡《南部賦》曰:游女弄珠於漢皋之曲。漢皋即萬山之異名也。沔水又東合檀溪水。水出縣西柳子山下,東為鴨湖,湖在馬鞍山東北,武陵王愛其峰秀,改曰望楚山,溪水自湖兩分,北渠即溪水所導也。北徑漢陰台西,臨流望遠,按眺農圃,情邈灌蔬,意寄漢陰,故因名台矣。又北徑檀溪,謂之檀溪水。水側有沙門釋道安寺,即溪之名,以表寺目也。溪之陽有徐元直、崔州平故宅,悉人居。故習鑿齒《與謝安書》云:每省家舅,縱目檀溪,念崔、徐之交,未嘗不撫膺躊躇,惆悵終日矣。溪水傍城北注,昔劉備為景升所謀,乘的顱馬西走,墜於斯溪。西去城裡余,北流注於沔。一水東南出。應劭曰:城在襄水之陽,故曰襄陽。是水當即襄水也。城北枕沔水,即襄陽縣之故城也。王莽之相陽矣。楚之北津戍也,今大城西壘是也。其土,古鄢、鄀、盧、羅之地,秦滅楚,置南郡,號此為北部。建安十三年,魏武平荊州,分南郡,立為襄陽郡。荊州刺史治,邑居殷賑,冠蓋相望,一都之會也。城南門道東有三碑,一碑是《晉太傅羊祜碑》,一碑是《鎮南將軍杜預碑》,一碑是《安南將軍劉儼碑》,並是學生所立。城東門外二百步劉表墓,太康中為人所發,見表夫妻,其屍嚴然,顏色不異,猶如平生。墓中香氣遠聞,三四里中,經月不歇。今墳冢及祠堂猶高顯整頓。城北枕沔水,水中常苦蛟害。襄陽太守鄧遐,負其氣果,拔劍入水,蛟繞其足,遐揮劍斬蛟,流血丹水,自後患除,無復蛟難矣。昔張公遇害,亦亡劍於是水。後雷氏為建安從事;徑踐瀨溪,所留之劍,忽於其懷躍出落水,初猶是劍,後變為龍,做吳均《劍騎詩》云:劍是兩蛟龍。張華之言,不孤為驗矣。沔水又徑平魯城南。城,魯宗之所築也,故城得厥名矣。東對樊城。樊,仲山甫所封也。《漢晉春秋》稱:桓帝幸樊城,百姓莫不觀,有一老父,獨耕不輟。議郎張溫使問焉,父笑而不答,溫因與之言,問其姓名,不告而去。城周四里,南半淪水,建安中關羽圍于禁於此城,會沔水泛溢三丈有餘,城陷,禁降。龐德奮劍乘舟,投命於東岡。魏武曰:吾知于禁三十餘載,至臨危授命,更不如龐德矣。城西南有曹仁記水碑,杜元凱重刊其後,書伐吳之事也。

又從縣東屈西南,淯水從北來注之。

襄陽城東有東白沙,白沙北有三洲,東北有宛口,即淯水所入也。沔水中有魚梁洲,龐德公所居。士元居漢之陰,在南白沙,世故謂是地為白沙曲矣。司馬德操宅洲之陽,望衡對字,歡情自接,泛舟褰裳,率爾休暢,豈待還桂柁於千里,貢深心於永思哉。水南有層台,號曰景升台,蓋劉表治襄陽之所築也。言表盛游於此,常所止憩。表性好鷹,嘗登此台,歌《野鷹來曲》,其聲韻似孟達《上堵吟》矣。沔水又徑桃林亭東,又徑峴山東,山上有桓宣所築城,孫堅死於此。又有《桓宣碑》。羊祜之鎮襄陽也,與鄒潤甫嘗登之,及祜薨,後人立碑於故處,望者悲感,杜元凱謂之墮淚碑。山上又有《征南將軍胡羆碑》,又有《征西將軍周訪碑》,山下水中,杜元凱沉碑處。沔水又東南徑蔡洲,漢長水校尉蔡瑁居之,故名蔡洲。洲東岸西有洄湖,停水數十畝,長數里,廣減百步,水色常綠。楊儀居上洄,楊顒居下洄,與蔡洲相對,在峴山南廣昌里。又與襄陽湖水合,水上承鴨湖,東南流徑峴山西,又東南流注白馬陂水。又東入侍中襄陽侯習郁魚池。郁依范蠡養魚法,作大陂,陂長六十步,廣四十步,池中起釣台。池北亭,郁墓所在也。列植松篁於池側,沔水上郁所居也。又作石洑逗,引大池水於宅北,作小魚池,池長七十步,廣二十步。西枕大道,東北二邊,限以高堤,楸竹夾植,蓮芡覆水,是游宴之名處也。山季倫之鎮襄陽,每臨此池,未嘗不大醉而還,恆言此是我高陽池。故時人為之歌曰:山公出何去,往至高陽池,日暮倒載歸,酩酊無所知。其水下入沔。沔水西又有孝子墓。河南秦氏,性至孝,事親無倦,親沒之後,負土成墳,常泣血墓側。人有詠《蓼莪》,氏為泣涕,悲不自勝。於墓所得病,不能食,虎常乳之,百餘日卒。今林木幽茂,號曰孝子墓也。其南有蔡瑁冢,冢前刻石為大鹿,狀甚大,頭高九尺,製作甚工。沔水又東南徑邑城北,習郁襄陽侯之封邑也,故曰邑城矣。沔水又東合洞口,水出安昌縣故城東北大父山,西南流,謂之白水。又南徑安昌故城東,屈徑其縣南,縣,故蔡陽之白水鄉也。漢元帝以長沙卑濕,分白水、上唐二鄉為春陵縣。光武即帝位,改為章陵縣,置園廟焉。魏黃初二年,更從今名,故義陽郡治也。白水又西南流,而左會昆水。水導源城東南小山,西流徑金山北,又西南流徑縣南,西流注於白水。水北有白水陂,其陽有漢光武故宅,基址存焉,所謂白水鄉也。蘇伯阿望氣處也。光武之徵秦豐,幸舊邑,置酒極懽。張平子以為真人南巡,觀舊里焉。《東觀漢記》曰:明帝幸南陽,祀舊宅,召校官子弟作雅樂,奏《鹿鳴》,上自御塤篪和之,以娛賓客,又於此宅矣。白水又西合濜水,水出於襄鄉縣東北陽中山,西徑襄鄉縣之故城北。按《郡國志》,是南陽之屬縣也。濜水又西徑蔡陽縣故城東,西南流注於白水,又西徑其城南。建武十三年,世祖封城陽王祉世子本為侯國。應劭曰:蔡水出蔡陽,東入淮。今於此城南,更無別水,惟是水可以當之。川流西注,苦其不東,且淮源阻礙,山河無相入之理,蓋應氏之誤耳。洞水又西南流注於沔水。又東過中廬縣東,維水自房陵縣維山東流注之。

縣,即春秋廬戎之國也。縣故城南,有水出西山。山有石穴出馬,謂之馬穴山。漢時,有數百匹馬出其中,馬形小,似巴滇馬。三國時,陸遜攻襄陽於此穴,又得馬數十匹,送建業。蜀使至,有家在滇池者,識其馬毛色,雲其父所乘,馬對之流涕。其水東流百四十里,徑城南,名曰浴馬港。言初得此馬,洗之於此,因以名之。亦云乘出沔次浴之,又曰洗馬廄。渡沔宿處,名之曰騎亭。然候水諸蠻,北遏是水,南壅維川,以周田溉,下流入沔。沔水東南流,徑犁丘故城西,其城下對繕州,秦豐居之,故更名秦洲。王莽之敗也,秦豐阻兵於犁丘。犁丘城在觀城西二里。建武三年,光武遣征南岑彭擊豐,四年朱祐自觀城擒豐子犁丘是也。沔水又南與疏水合,水出中廬縣西南,東流至具北界,東入沔水,謂之疏口也。水中有物,如三四歲小兒,鱗甲如鯪鯉,射之不可入。七八月中好在磧上自曝,膝頭似虎,掌爪常沒水中,出膝頭,小兒不知,欲取弄戲,便殺人。或曰人有生得者,摘其皋厭可小小使,名為水虎者也。

又南過縣東北,沔水之左,有騎城,周回二里余,高一丈六尺,即騎亭也。縣,故楚邑也。秦以為縣,漢高帝十一年,封黃極忠為侯國。縣南有黃家墓,墓前有雙石闕,雕制甚工,俗謂之黃公闕。黃公名尚,為漢司徒。沔水又東徑豬蘭橋。橋本名木蘭橋,橋之左右,豐蒿荻,於橋東劉季和大養豬,襄陽大守曰:此中作豬屎臭,可易名豬蘭橋。百姓遂以為名矣。橋北有習郁宅,宅側有魚池,池不假功,自然通洫,長六七十步,廣十丈,常出名魚。沔水又南,得木里水會。楚時,於宜城東,穿渠上口,去城三里。漢南郡太守王寵又鑿之,引蠻水灌田,謂之木里溝,徑宜城東而東北入於沔,謂之木里水口也。

又南過宜城縣東,夷水出自房陵,東流注之。

夷水,蠻水也。桓溫父名夷,改曰蠻水。夷水導源中廬縣界康狼山,山與荊山相鄰。其水東南流,歷宜城西山,謂之夷溪。又東南徑羅卅城,故羅國也。又謂之鄢水,《春秋》所謂楚人伐羅渡鄢者也。夷水又東南流,與零水合,零水即沶水也。上通梁州沒陽縣之默城山,司馬懿出沮之所由。其水東徑新城郡之沶鄉縣,縣,分房陵立,謂之沶水。又東歷軨鄉,謂之軨水。晉武帝平吳,割臨沮之北鄉,中廬之南鄉,立上黃縣,治軨鄉。沶水又東歷宜城西山,謂之沶溪。東流合於夷水,謂之沶口也。與夷水亂流東出,謂之淇水。徑蠻城南,城在宜城南三十里,《春秋》莫敖自羅敗退,及鄢,亂次以濟淇水是也。夷水又東注於沔。昔白起攻楚,引西山長谷水,即是水也。舊堨去城百許里,水從城西,灌城東入,注為淵,今熨斗陂是也。水潰城東北角,百姓隨水流死於城東者,數十萬,城東皆臭,因名其陂為臭池。後人因其渠流,以結陂田。城西陂謂之新陂,覆地數十頃。西北又為土門陂,從平路渠以北,木蘭橋以南,西極土門山,東跨大道,水流周通。其水自新陂東入城。城,故鄢郢之舊都,秦以為縣,漢惠帝三年,改曰宜城。其水歷大城中,徑漢南陽太守秦頡墓北,墓前有二碑。頡,鄀人也,以江夏都尉出為南陽太守。徑宜城中,見一家東向,頡住車視之,曰:此居處可作冢。後卒於南陽,喪還至昔住車處,車不肯進,故吏為市此宅,葬之,孤墳尚整。城南有宋玉宅。玉,邑人,雋才辯給,善屬文而識音也。其水又徑金城前,縣南門有古碑,猶存。其水又東出城,東注臭池。臭池溉田,陂水散流,又人朱湖陂,朱湖陂亦下灌諸田,余水又下入木里溝。木里溝是漢南郡太守王寵所鑿,故渠引鄢水也,灌田七百頃,白起渠溉三千頃,膏良肥美,更為沃壤也。縣有太山,山下有廟,漢末名士居其中,刺史二千石卿長數十人,朱軒華蓋,同會於廟下。荊州刺史行部見之,雅嘆其盛,號為冠蓋里,而刻石銘之。此碑於永嘉中始為人所毀,其餘文尚有可傳者。其辭曰:峨峨南嶽,烈烈離明。實敷俊義,君子以生。惟此君子,作漢之英。德為龍光,聲化鶴鳴。此山以建安三年崩,聲聞五六十里,雉皆屋雊。縣人惡之,以問侍中龐季,季雲山崩川竭,國土將亡之占也。十三年,魏武平荊州,沔南雕散。沔水又徑鄀縣故城南,古鄀子之國也。秦、楚之間,自商、密遷此,為楚附庸,楚滅之以為邑。縣南臨沔律,津南有石山,上有古烽火台。縣北有大城,楚昭王為吳所迫,自紀郢徙都之,即所謂鄢、鄀、盧、羅之地也,秦以為縣。沔水又東,敖水往之。水出新市縣東北,又西南徑太陽山,西南流徑新市縣北,又西南而右合枝水,水出大洪山而西南流,徑襄陽鄀縣界西南,徑狄城東南,左注敖水。敖水又西南流注於沔,寔曰敖口。沔水又南徑石城西,城因山為固,晉太傅羊祜鎮荊州立。晉惠帝元康九年,分江夏西部,置竟陵郡。治此。沔水又東南與臼水合,水出竟陵縣東北聊屈山,一名盧屈山,西流注於沔。魯定公四年,吳師入郢,昭王奔隨,濟於成臼。謂是水者也。

又東過荊城東,沔水自荊城東南流,徑當陽縣之章山東。山上有故城,太尉陶侃伐杜曾所築也。《禹貢》所謂內方至於大別者也。既攜帶沔流,寔會《尚韋》之文矣。沔水又東,右會權口。水出章山,東南流徑權城北,古之權國也。《春秋》魯莊公十八年,楚武王克權,極叛,圍而殺之、遷權於那處是也。東南有那口城。權水又東入於沔。沔水又東南與揚口合,水上承江陵縣赤湖。江陵西北有紀南城,楚文王自丹陽徙此,平王城之。班固言:楚之郢都也。城西南有赤坂岡,岡下有瀆水,東北流入城,名曰子胥瀆,蓋吳師入郢所開也,謂之西京湖。又東北出城西南,注於龍陂,陂,古天井水也,廣圓二百餘步,在靈溪東,江堤內。水至淵深,有龍見於其中,故曰龍陂。陂北有楚莊王釣台,高三丈四尺,南北六丈,東西九丈。陂水又徑郢城南,凍北流,謂之揚水。又東北,路白湖水注之。湖在大港北,港南曰中湖,南堤下曰昏官湖,三湖合為一水,東通荒谷,荒谷東岸有冶父城,《春秋傳》曰:莫敖縊於荒谷,群帥囚於冶父。謂此處也。春夏水盛,則南通大江,否則南迄江堤,北徑方城西。方城即南蠻府也。又北與三湖會,故盛弘之曰:南蠻府東有三湖,源同一水,蓋徙治西府也。宋元嘉中,通路白湖下注揚水,以廣運漕。揚水又東歷天井北,井在方城北里余,廣圓二里,其深不測。井有潛室,見輒兵。西岸有天井台,因基舊堤,臨際水湄,遊憩之佳處也。揚水又東北流,東得赤湖水口,湖周五十里,城下陂池,皆來會同。湖東北有大暑台,高六丈余,縱廣八尺,一名清暑台,秀宇層明,通望周博,游者登之,以暢遠情。揚水又東入華容縣,有靈溪水,西通赤湖水口,已下多湖,周五十里,城下陂他,皆來會同。又有子胥瀆,蓋人郢所開也。水東人離湖,湖在縣東七十五里,《國語》所謂楚靈王闕為石郭陂,漢以象帝舜者也。湖側有章華台,台高十丈,基廣十五丈。左丘明曰:楚築台於章華之上。韋昭以為,章華亦地名也。王與伍舉登之。舉曰:台高不過望國之氛祥,大不過容宴之俎豆。蓋譏其奢而諫其失也。言此瀆,靈王立台之曰漕運所由也。其水北流注於揚水,揚水又東北與柞溪水合,水出江陵縣北,蓋諸池散流、鹹所會合,積以成川。東流逕啟宗之壘南,當驛路,水上有大橋,隆安三年,桓玄襲殷仲堪於江陵,仲堪北奔,縊於此橋。柞溪又東注船官湖,湖水又東北入女觀湖,湖水又東入於揚水。揚水又北徑竟陵縣西,又北納巾、吐柘,柘水即下揚水也。巾水出縣東百九十里,西徑巾城。城下置巾水戍,晉元熙二年,竟陵郡巾水戍得銅鐘七口,言之上府。巾水又西徑竟陵縣北,西注揚水,謂之巾口。水西有古竟陵大城,古鄖國也。鄖公辛所治,所謂鄖鄉矣。昔白起拔郢,東至竟陵,即此也。秦以為縣,王莽之寄平矣。世祖建武十三年,更封劉隆為侯國。城旁有甘魚陂,《左傳》昭公十三年,公子黑肱為令尹,次於魚陂者也。揚水又北注於沔,謂之揚口,中夏口也。曹太祖之追劉備於當陽也,張飛按矛於長坂,備得與數騎斜趨漢津,遂濟夏口是也。沔水又東得滻口,其水承大滻、馬骨諸猢水,周三四百里,及其夏水來同,渺若滄海,洪潭巨浪,縈連江沔。故郭景純《江賦》云:其旁則有朱滻、丹漅是也。

又東南過江夏雲杜縣東,夏水從西來注之。

即堵口也,為中夏水。縣,故亭,《左傳》若敖娶於是也。《禹貢》所謂雲土夢作,故縣取名焉。縣有雲夢城,城在東北。沔水又東徑左桑,昔周昭王南征,船人膠舟以進之。昭王渡沔,中流而沒,死於是水。齊、楚之會,齊侯曰: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屈完曰:君其問諸水濱。庾仲雍言:村老云:百姓佐昭王喪事於此,成禮而行,故曰佐喪。左桑,字失體耳。沔水又東合巨亮水口。水北承巨亮湖,南達於沔。沔水又東得合驛口,庾仲雍言:須導村耆舊云:朝廷驛使,合王喪於是,因以名焉。今須導村正有大斂口,言昭王於此殯斂矣。沔水又東,謂之橫桑,言得昭王喪處也。沔水又東,謂之鄭公潭,言鄭武公與王同溺水於是。余謂世數既懸,為不近情矣。斯乃楚之鄭鄉,守邑大夫僭言公,故世以為鄭公潭耳。沔水又東得死沔,言昭王濟沔自是死,故有死沔之稱,王屍豈逆流乎?但千古芒昧,難以昭知,推其事類,似是而非矣,沔水又東與力口合,有溾水,出竟陵郡新陽縣西南池河山,東流徑新陽縣南,縣治雲杜故城,分雲杜立。溾水又東南,流注宵城縣南大湖,又南入於沔水,是曰力口。沔水又東南,溾水入焉。沔水又東徑沌水口,水南通縣之太白湖,湖水東南通江,又謂之沌口。沔水又東徑沌陽縣北,處沌水之陽也。沔水又東徑臨嶂故城北,晉建興二年,太尉陶侃為荊州,鎮此也。

又南至江夏沙羡縣北,南入於江。

庾仲雍曰:夏口亦曰沔口矣。《尚書。禹貢》云:漢水南至大別入江。

《春秋左傳》定公四年,吳師伐郢,楚子常濟漢而陳,自小別至於大別。京相璠《春秋土地名》曰:大別,漢東山名也,在安豐縣南。杜預《釋地》曰:二別近漢之名,無緣乃在安豐也。按《地說》言:漢水東行,觸大別之阪。南與江合,則與《尚書》、杜預相符,但今不知所在矣。

譯文

又往東流過堵陽縣,堵水發源於上粉縣,北流注人。

堵水發源於建平郡邊界的故亭谷,往東流注新城郡。新城郡是從前漢中的房陵縣。世祖建武元年(25 )把這地方封給鄧晨,立為侯國。漢朝末年立為房陵郡,魏文帝把房陵、上庸、西城合併起來,立為新城郡,派孟達去當太守,郡治設在房陵縣舊城。有粉、水,縣城就在它的上游,所以稱為上粉縣。堵水旁邊另有一條溪岸邊的泥土顏色鮮黃,據說可以吃。有人說飲了這條溪里的水,能使人無病而且長壽,難道這是真的嗎?附近又有白馬山,山上有塊岩石,形狀像馬,遠遠望去非常逼真。水旁有個白馬塞,孟達當太守時,曾登臨塞上慨嘆道:劉封、申耽據有堅城,地方千里,難道可以又丟失嗎?於是作《 上堵吟》 ,音韻哀婉淒切,聽了使人槍然。現在水旁還有人歌唱。堵水又往東北流經上庸郡,這裡是從前的庸國。《 春秋》 :文公十六年(前611 ) ,楚人、秦人、巴人滅掉庸國。庸是小國,原來依附於楚國;楚有災難時,它不但不去援救,反而率領各蠻族反叛,因此被滅,設立為縣,屬漢中郡。漢末時又從漢中郡分出,立為上庸郡。郡城三面臨水。堵水又往東流經方城亭南面,往東北流經嶺山下,而後往北流經堵陽縣南,北流注入漢水,匯流處稱為堵口。漢水又往東流經澇灘,這裡冬天水淺,河床里有很多大石塊。又往東流經淨灘,夏天溪水盛漲,水流湍急,激流中有很多漩渦,這就苦了過往行人。因此諺語說:冬澇夏淨,官差送命。這是說兩灘對交通的阻礙。

又往東流過鄖鄉南面,

漢水又往東流經鄖鄉縣南面的西山,山上有石蛙,乍一看來,與真蛙沒有什麼區別。漢水又往東流經鄖鄉縣舊城南面,有灘稱鄖鄉灘。鄖鄉縣從前是黎國,就是長利縣的鄖鄉。《 地理志》 說:有鄖關,李奇認為這就是古時的鄖子國。晉太康五年( 284 )設立為縣。漢水又往東流經琵琶谷口,梁州、益州在此分界,因而又稱為琵琶界。

又往東北流,又轉向東南,流過武當縣東北,

武當縣西北四十里,漢水中有一個沙洲,名叫滄浪洲。庚仲雍《 漢水記》 稱為千齡洲,是不對的;這是民間口頭相傳造成的語訛,音與字都改變了的結果。《 地說》 說:水發源於荊山,往東南流,稱為滄浪之水,這裡臨近楚國都城,因此《 漁父歌》 唱道:滄浪之水很澄清,可以洗我的帽纓;滄浪之水很混濁,可以洗我的腳。

按《 尚書• 禹貢》 說:疏導漾水,往東流稱為漢水,再往東流稱為滄浪水。這裡不說經過而說稱為,說明不是其他的水注入,而是漢浦水從這裡以下有滄浪水的通稱。水流繞過郡、鄭,兩地與紀、都相連,都是楚國的都城。漁人唱的歌,與河流和地點都沒有違背,查考經傳,我認為應當以《 尚書》 為準。漢水又往東流,有恨子潭,潭裡有石債洲,長六十丈,寬十八丈,世人都認為這是恨子葬父的地方。因此潭就得了恨子潭的名稱,不知是否如此。漢水又往東南流經武當縣老城北面,世祖把這裡封給鄧晨的兒子鄧棠,立為侯國。城內有一塊石碑,文字已模糊不清,不能辨認了。民間相傳是《 華君銘》 ,卻又不知華君是哪個朝代的人。漢水又向東流,平陽川水注入。川水發源於縣北的伏親山,向南流經平陽川,流過平陽老城下,再往南流注入河水。沔水又向東南流、經過武當縣老城東面,又往東流,曾水注入。曾水發源於縣南的武當山,又名太和山,或叫修上山,山形秀美獨特,又有仙室之稱。《 荊州圖副記》 說:山形秀美獨特,不同於群峰,峰頂的形狀像博山香爐,亭亭獨立,遠出眾山之上,那些希望服藥以延年益壽的人,都聚集在山上。晉朝鹹和年間(326 一334 ) ,歷陽的謝允,辭去羅邑的官職,隱居此山,因此又稱謝羅山。曾水發源於山麓,流過山北,往東北流,注入河水,匯流處稱為曾口。沔水又往東流經龍巢山下,山在酒水之中,高十五丈,方圓一里二百三十步,山形峻峭,山上林木茂密青翠,即使到子嚴冬也不凋零。

又往東南流過涉都城東北,涉都城是從前的鄉名。據《 郡國志》 ,筑陽縣有個涉都鄉。漢武帝元封元年(前110 )把這裡封給南海守降侯的兒子嘉,立為侯國。均水在該縣注入酒水,匯流處稱為均口。

又往東南流過挪縣西南,舊縣城南瀕沔水,稱為嘟頭,漢高帝五年(前202 ) ,把這裡封給蕭何,立為侯國。薛攢說:就是今天南鄉的嘟頭。《 茂陵書》 說:鄭縣在南陽,王莽改名為南庚。

又往南流過毅城東面,又往南流過陰縣西面,酒水往東流經毀城南而不是流經東面,城築在毀城山上,是《 春秋》 鼓伯綏的封邑。現在城牆城門都已傾倒塌毀,而牆基和護城河仍還存在。沔水又往東南流經陰縣舊城西面,這裡是從前的下陰,《 春秋》 昭公十九年(前523 ) ,楚國的工尹赤把陰的戎人遷到下陰。該縣東面有座墳墓。縣令劉熹,字德怡,濟南人,魏時治理此縣。他極其愛好博通古事,親自教授學生,立了一塊石碑,碑上載著一百多個學生的名字,他們都是未完成學業而夭折的人,就安葬在這裡,稱為“生墳”。酒水又往東南流,有洛溪口。洛溪水發源於該縣西北面的集池破,向東南流經洛陽城。洛陽城北面緊靠洛溪,溪水向東南流,注入沔水。

又向南流過筑陽縣東面,築水發源於房陵縣,往東流過縣城,南流注人。

河水又向南流,沉水注入。鞏水發源於梁州間陽縣。魏國派遣夏侯淵和張都南下巴西,進軍宕渠,劉備的軍隊駐紮在鞏口,就是這條水的出口。張飛走了另一條路,就在這條水上襲擊張鄰;張都戰敗,拋棄了戰馬,爬山逃回漢中。鞏水又向東流經巴西,經過巴渠北面的新城、上庸,又向東流經沉陽縣老城南面。該縣是晉朝時從筑陽分出來設立的。從鞏陽縣起,沉水上游山深水急,水岸曲折,激流飛濺,水路陸路都斷了。又往東流經學城南,這是梁州水路所經之地。舊時傳說,從前有人在此設立學府,當時正遇上世道荒亂,學生無依無靠,就共同建立此城來防禦盜寇,因此名為學城。鞏水又往東流注入酒水,匯流處稱為鞏口。酒水又向南流經網林山東面,這裡本來是郡中陸路所經過的地方;山的東面有兩塊石碑,其中一塊就是記述厥林山的。碑文說:身負治國重任的君主,不登高,也不履深。從前,有人挖斷山岡以通平路,當地很多百姓因此得病,地方長官冠軍張仲瑜和當地人一起把山岡缺口重新填築起來,堵斷了舊山道,.因而作此銘文。另一塊是郭先生碑。郭先生名輔,字甫成,有孝敬父母、友愛兄弟和喜好學習的美德,他女兒為他在此處立碑。這兩塊碑都沒有年號,不知兩人是哪個朝代人。湧水又向南流經筑陽縣東面,又往南流,築水注入。杜預以為這條水是彭水。築水發源於梁州新城郡魏昌縣邊界。該縣是黃初年間(220 ? 226 )從房陵劃分出來而設立的。築水向東南流經筑陽縣,水中有一塊孤石拔起,下面是個清澈的水潭,有時會看見石根像黃色的竹根一樣,看見的人大多會碰到災禍,就都把它號為承受石,不知是否確實。築水又往東流經築縣舊城南面,這裡原是從前楚國的附庸,秦國平定郡鄖後,把這地方設立為縣,王莽時改名為宜禾。建武二十八年(52 ) , 世祖把這地方封給吳盯,立為侯國。築水又往東流注入酒水,匯流處稱為築口。沔水又往南流經高亭山東面,此山有神靈,士大夫和庶民都敬奉它。向山神有所祈求都很靈驗。湧水又東流,有漆灘,新野郡山都縣和順陽郡筑陽縣,就以漆灘為分界。

又往東流過山都縣東北,河水南面有固城,城在酒水旁邊,是新野郡山都縣的治所。這裡從前是南陽的赤鄉,秦朝時把它設立為縣,漢高后四年(前184 ) ,把這地方封給衛將軍王恬啟,立為侯國。河水北面有和城,就是《 郡國志》 所說的武當縣和城聚。山都縣過去曾在這裡設立治所,因此又稱故縣灘。河水北岸數里處有一條大石堤,名叫五女激。據說五女的父親被人謀害,仇人住在固城。五女一心想報父仇,因此修築了這條石堤激水攻城。現在城北已沉陷於水中。又傳說有人葬在酒水北岸,墓地將要被水沖毀,此人沒有兒子,只有五個女兒,卻都是巨富,她們共同築了這條石堤來保護墓地。石堤的製作十分精細。還有一種說法,有人把女兒嫁給陰縣恨子為妻,恨子家財萬金,但從小起就一直不聽父親的話。父親臨死前希望自己葬在山上,又怕兒子不聽他,故意反說希望兒子把他葬在水岸下面的石灘上。丁良子說:我從來不聽父親的話,今天一定聽了。於是就散盡家財,用以修建石墓。他在石墓四周積土築成一個洲諸,長數百步,元康年間(291 一299 )才被水沖壞。現在還能看到數百塊像半張床那么大的巨石,堆集在水中。恨子是前漢人。襄陽太守胡烈以仁愛教化百姓,他堵塞了石堤的缺口,百姓都賴以受益,景元四年(263 )九月,百姓為紀念他,在此刻石立碑。酒水又往東流,水漸變淺,冬季這裡可以涉水過河,稱為交湖,作戰時軍隊大多從這裡過河。晉朝太康年間(280 一289 ) ,在這裡撿到一塊響石,敲擊它發出的聲音數里外都能聽到。酒水又向東流經樂山北面。從前諸葛亮喜歡唱《 梁甫吟》 ,常來此登山遊樂,所以民間稱為樂山。、河水又往東流經隆中,流過孔明故居北面。諸葛亮曾對劉禪說:先帝三次到了我的草舍中來探望我,向我詢問當時的大事。指的就是這座房子。車騎將軍劉季和,沛國人,他鎮守襄陽時,與鍵為人李安一起來參觀故居,他叫李安作宅銘,文下說:天子在酒水之北指示我,要傾聽戰鼓的聲音,永遠思慮不息,以求把先哲的遺澤發揚光大。過了六十多年,到永平五年(62 ) ,習鑿齒又為該宅作了銘文。

又往東流過襄陽縣北面,

沔水又往東流經萬山北面,山上有魯宗之所立的鄒恢碑。山下水潭中有杜元凱碑。杜元凱喜歡身後留名,刻了兩塊石碑,記述自己的功績,一塊石碑沉在晚山水中,另一塊沉在這個水潭中。他說:過了一百年後,怎么知道低谷不會變成山陵呢?山下水邊,據說是從前漢女嬉遊過的地方。因此張衡《 南都賦》 說:漢水上出遊的姑娘在漢皋山的水彎玩珠子。漢皋山就是萬山的異名。河水又東流,與檀溪水匯合,檀溪水發源於縣西的柳子山下,往東流到鴨湖,湖在馬鞍山東北面。武陵王喜歡此山峰巒秀麗,改名為望楚山。溪水從鴨湖分成兩條,北邊的分支就是溪水流過來的。此水向北流經漢陰台西面。台在水邊;登台遠望,俯視眼下那一片片園圃,就會有心飛到了漢陰,神往於種瓜澆菜的田園生活的感受,因此就名為漢陰台。又往北流經檀溪,稱為檀溪水,水旁有和尚道安的寺院,就用溪名來作寺名。溪水北面有徐元直、崔州平的故居,現在都住著人,因而習鑿齒在《 與謝安書》 中說:每次去探望家舅,縱目眺望檀溪,想起崔、徐二人的交情,都情不自禁地停步躊躇,感慨萬端,甚至終日惆悵不已。溪水經城旁往北流去,昔日劉備被劉景升暗算,乘的顱馬向西逃,跌落在這條溪中,這裡西距襄陽城一里多。溪水北流注入酒水。另一條水往東南流出。應韻說:城在襄水之陽,所以叫襄陽,這條水該就是襄水了。城北瀕酒水,就是襄陽縣的舊城,王莽時改名為相陽;這也是楚國的北津戍,就是今天大城西邊的堡壘。襄陽的疆域,古代是部、都、盧、羅等小國的地方,秦滅楚後,設定了南郡,把這一帶稱為北部。建安十三年(208 ) ,魏武帝平定了荊州,分出南郡的一部分設立襄陽郡,也是荊州刺史的治所。襄陽居民非常殷富,車馬絡繹不絕,是整個州郡的中心。城南門的路東有三塊石碑,一塊是晉太傅羊枯碑,另一塊是鎮南將軍杜預碑,還有一塊是安南將軍劉儼碑,都是他們的學生立的。城東門外約二百步處有劉表墓,太康年間(280 一289 )被盜掘,看到劉表夫妻倆的屍體完好無損,容顏膚色與生時無異.墓中香氣襲人,三四里外都能聞到,接連一整個月,還是余香不斷。今天墳墓祠堂還完好地高高聳立著。城北瀕酒水,常苦於水中蛟龍為害.襄陽太守鄧遐自恃膽氣和剛勇,拔劍跳入水中,蛟龍把他的腳緊緊纏住,鄧遐揮劍斬蛟,流血染紅了沔水,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蛟龍為害了。從前張華遇害,也是在這條水中失去寶劍的,後來雷氏當建安從事,涉水經過一片淺灘時飛所帶的寶劍忽然從他懷裡跳出,落入水中,剛掉到水裡時還是劍,過了一會兒忽然變成龍。因此吳均的《 劍騎》 說:劍是兩蛟龍。張華的話應驗不止一個證據了。河水又流經平魯城南,此城是魯宗之修築的,所以有此名。平魯城東面與樊城相對,樊城是仲山甫的封邑。《 漢晉春秋》 說:桓帝臨幸樊城,全城百姓沒有不來觀看的,只有一個老頭子獨自在耕田不歇。議郎張溫派人問他,老頭子笑而不答。張溫因此與他攀談,問他姓名,老頭子不告訴他就走了。此城周圍四里,南面一半已沉入水中。建安年間(196 - 220 ) ,關羽把于禁圍困在此城,當時正逢沔水泛濫外溢,水深三丈余,城被攻陷,于禁投降,龐德揮劍奮戰,乘船至東岡不屈而死。魏武帝說:我認識于禁已三十多年,到了生死關頭,卻遠不如龐德了。城西南面有曹仁《 記水碑》 ,是杜元凱重刻的,裡面記載了有關攻打吳國的事。

又從縣東轉向西南,清水從北方流來注人。

襄陽城東有東白沙,白沙北面有三洲,東北面有宛口,就是清水的入口處。酒水中有魚梁洲,是龐德公居住的地方。龐士元住在漢水的南面,在南白沙。所以世人稱這地方為白沙曲,司馬德操居住在洲的南面。屋宇隔水相望,自然常常歡聚,蕩舟或涉水相訪,無牽無掛地自得安閒之樂,哪裡會想遠道奔走於千里之外,彈精竭慮為君主盡忠效命呢!南岸有層台,稱作景升台,是劉表治理襄陽時修築的。據說劉表很喜歡到這裡遊玩,常在這裡逗留休息。劉表生性愛鷹,曾登上此台,高歌《 野鷹來曲》 。這首曲子聲韻與孟達的《 上堵吟》 很相似。河水又流經桃林亭東面,又流經晚山東面,山上有一座桓宣修築的城,孫堅就死在這裡。又有一塊桓宣碑,羊枯鎮守襄陽的時候,曾與鄒潤甫登臨山上。羊枯死後,後人在他舊遊之處立了一塊石碑,遊人看到石碑,往往會感慨悲思,所以杜元凱稱它為墮淚碑。山上還有徵南將軍胡黑碑及征西將軍周訪碑。山下的水中,就是杜元凱沉碑處。河水又向東南流經蔡洲,漢時長水校尉蔡帽住在這裡,所以取名蔡洲。洲東岸西有個徊湖,積水面積數十畝,長數里,寬不到百步,水色常綠。楊儀住在上徊,楊顆住在下徊,與蔡洲相對七沔水在現山南的廣昌里,又與襄陽湖水匯合,此水上流承接鴨湖,往東南流經觀山西,又往東南流,注入白馬破水。接著又往東派,注入侍中襄陽侯習郁的魚池。習郁根據范蠢的養魚法,選了個大池塘,塘長六十步,寬四十步,池中築了釣台。池北的亭子,就是習郁墓所在的地方。甸也邊的瀉水岸邊種了一片松林和竹林,這就是習郁的住處。他用石塊砌了一條彎曲的暗溝,把大池中的水引到住宅北面,造了個小魚池。小魚池長七十步,寬二十步,西邊緊靠大路,東北兩邊築了高堤,堤岸兩邊種遍揪樹和翠竹,池中蓮芡覆蓋著水面,真是遊樂宴飲的好去處。山季倫鎮守襄陽的時候,每次來到這裡遊樂,沒有不喝得大醉才回去的。並且還經常說:這是我的高陽池。因此當時人作歌說:山公出門哪裡去?去到高陽池。天晚倒載著回來,醉得什麼也不知。水往下流,注入沔水。沔水西岸,又有孝子墓。河南秦氏生性極為孝順,侍奉雙親從不知厭倦。父母亡故後,親自背土築墳,經常在墓旁悲哭。有人吟詠《 寥獲》 ,秦氏聽了涕淚交流,悲傷不已。他在墓地得了病,吃不下東西,有一隻老虎常用乳來餵他,一百多天后他就死了。現在墓地林木幽深茂盛,人們稱它為孝子墓。墓南有蔡唱墓,墓前有一頭石刻巨鹿像,很大,頭高九尺,製作極其精緻。沔水又往東南流經邑城北面,是習郁襄陽侯的封邑,因此稱邑城,河水又往東流與洞口匯合。洞水發源於安昌縣舊城東北的大父山,向西南流,稱為白水。又向南流經安昌舊城東面,拐彎向南流經縣南,安昌縣是從前蔡陽的白水鄉,漢元帝以為長沙土地低洼潮濕,劃分出白水、上唐兩鄉,設立了春陵縣。光武帝即位後,改名為章陵縣,在那裡修築了陵墓宗廟,魏黃初二年(221 ) ,又改為今名,是舊義陽郡的治所。白水又向西南流,在左面匯合了昆水。昆水發源於縣城東南的小山,向西流經金山北,又向西南經縣南,西流注入白水。白水北面有白水破,破北有漢光武帝故居,今天遺址還在。這就是所謂白水鄉,是蘇伯阿望氣的地方。光武帝征討秦豐的時候,臨幸故鄉,大擺酒宴,極其高興。張平子把這件事描寫成真人南巡來看看故鄉。《 東觀漢記》 說:明帝巡幸南陽,祭祀舊宅,召集校官子弟來助雅樂,演奏《 鹿鳴》 ,皇上親自吹塤旎伴奏,以娛賓客,也是在這舊宅里。白水又往西流與燼水匯合。燼水發源於襄鄉縣東北的陽中山,向西流經襄鄉縣舊城北面。據《 郡國志》 ,這是南陽的屬縣。燼水又往西流經蔡陽縣舊城東面,往西南流注入白水。白水又向西流經蔡陽城南邊。建武十三年(37 )世祖把這裡封給城陽王社的嫡長子本為侯國。應動說:蔡水發源於蔡陽,往東流注入淮水。今天,在此城南沒有其它的水,只有這條水可以對得上。川流只向西流,就是不向東流,況且淮水的源流受地形的阻礙,山脈和河流也沒有互相穿透的道理,這是應氏弄錯了。洞水又向西南流,注入酒水。

又往東流過中廬縣東面,維水從房陵縣的維山東流注人。中廬縣就是《 春秋》 的廬戎之國。該縣舊城南有一條水,發源於西山,山裡有個石洞曾跑出馬來,你為馬穴山。漢朝時洞裡跑出數百匹馬,這些馬體型小,很像巴、滇的馬。三國時,陸遜進攻襄陽,在這個石洞中又得了數十匹馬送到建業。後來蜀使到了建業,其中有個家住滇池的人,認得他家那匹馬的毛色,說這是他父親所騎的馬,因而對馬落淚。這條水東流一百四十里經過城南,叫做浴馬港,據說剛得到這些馬時,在這裡洗馬,因此得名。也有說騎著這些馬到河水岸邊洗澡的,又名為洗馬廄。渡酒水時留宿之處名為騎亭。但當地蠻族在北面堵了這條水,在南面又截斷維川,引水來灌溉田畝。下流注入河水。河水往東南流經犁丘舊城西面,舊城下對繕洲,秦豐居住在這裡,所以又改名為秦洲。王莽戰敗,秦豐擁兵於犁丘。犁丘城在觀城西二里。建武三年( 27 ) ,光武帝派遣征南將軍岑彭攻打秦豐。四年(28 )朱佑從觀城進兵,在犁丘擒獲了秦豐.沔水又向南流,與疏水匯合,疏水發源於中廬縣西南,向東流到鄧縣北界,東流注入河水,匯流處稱為疏口。水中有一種動物,像三四歲的小孩,身上有類似穿山甲的鱗,箭也射不進去,七八月間,喜歡在沙灘上曬太陽,膝頭像虎,腳掌和爪子常沒在水中,只露出膝頭。小孩子不知道,想去拿來玩,它便會把人弄死。有人說,如果能捉住一隻活的,把它的鼻子割下,就可以馴服它。這種動物叫水虎。

又往南流過鄧縣東北,

河水的左邊有一座騎城,周圍二里余,高一丈六尺,就是騎亭,鄧縣是從前楚國的城邑,秦時立為縣。漢高帝十一年(前196 ) ,把這地方封給黃極忠,立為侯國,縣南有黃家墓,墓前有一對石閥,雕刻極為精緻,俗稱黃公網。黃公名尚,是漢朝的司徒。河水又往東流經豬蘭橋,原名木蘭橋,橋的左右兩邊青篙蘆荻很多。劉季和在橋東養了很多豬。襄陽太守說:這裡豬屎很臭,可改名為豬蘭橋。於是百姓也就這么叫了。橋北有習郁的住宅,屋旁有一個魚池,這口池沒有耗費人工,溝水自然流通。池長六七十步,寬十丈,常出產名魚。河水又往南流,與木里水匯合,楚時在宜城東開鑿了一條水渠,水渠上口距離宜城三里。漢朝南郡太守王寵又繼續開鑿,引過了蠻水來灌溉農田。這條水渠叫木里溝。溝水流經宜城東,而後往東北注入沔水,匯流處叫木里水口。又往南流過宜城縣東,夷水發源於房陵縣,往東流注人。夷水就是蠻水,桓溫的父親名夷,為避諱改名為蠻水。夷水發源於廬縣邊界的康狼山,山與荊山相鄰,水往東南流,經過宜城西山,稱為夷溪,又往東南流經羅川城,這裡從前是羅國。夷溪也稱為鄙水,《 春秋》 里所說的楚人伐羅,渡過郡水,就是這條水。夷水又往東南流,與零水匯合,零水就是泳水,上源通梁州沒陽縣的默城山,司馬彭出沮水就取道於此山。泳水往東流經新城郡的標鄉縣,該縣是從房陵縣分出來而設立的,因而稱此水為標水。泳水又往東流經轉鄉,稱為轉水。晉武帝平定吳國,把臨沮的北鄉、中盧的南鄉分出來設立上黃縣,縣治在轉鄉。泳水又往東流經宜城西山,稱為你溪;又東流與夷水匯合,匯流處稱為標口。泳溪與夷水匯合後亂流東出,稱為淇水,流經蜚城南,蠻城在宜城南面三十里。《 春秋》 莫敖在羅打了敗仗,退到了郡,隊伍混亂,渡過淇水。夷水又往東流,注入酒水。從前白起進攻楚國,引西山長谷水灌城,就是這條水。舊堰離城約百里,當時水從城西向東灌入城中,流注形成深潭,就是今天的熨斗破。水沖毀了城的東北角,百姓隨水漂流,淹死在城東的有數十萬。城東一帶臭氣熏天,因此把這片破塘稱為臭池。後人就沿用這條渠道,築成破塘,來澆灌城西的田畝。這個破塘稱為新破,占地數十頃;西北又形成土門阪。從平路渠以北、木蘭橋以南,西到土門山,東跨大路,水流四通八達,水從新破東流入城。此城是從前郡那的舊都,秦立為縣。漢惠帝三年(192 )改名為宜城。新破水從大城中流過,經漢朝南陽太守秦領墓北,墓前有兩塊石碑。秦領是都人,從江夏都尉升任南陽太守,上任時經過宜城城內,看見一家朝東的房子,他停車觀看,說:這個住人的地方可以築墓。後來他死於南陽,運送靈樞回鄉,到了昔日停車處,車子不肯前進。他的屬吏購買了那所住宅,把他安葬了,現在那座孤墳還很完整。水南有宋玉的住宅。宋玉是本城人,才智出眾,能言善辯,擅長寫作而又精通音樂。這條水又流經金城前,縣南門有一塊古碑還在。水又往東流,出城後注入臭池。臭池灌溉農田,破水散流,又注入朱湖破。朱湖破引水灌溉各處農田,多餘的水又排入木里溝。木里溝是漢朝南郡太守王寵開鑿的舊渠道,引來郡水灌溉農田七百頃。白起渠灌溉三千頃,都是良田沃野,土壤更加肥美。該縣有座太山,山下有廟。漢朝末年有很多士人,其中刺史、二千石卿長數十人,乘坐著豪華的車馬,紛紛來廟下會聚。荊州刺史巡行時看到這種情景,對當時的盛況讚嘆不已,就把這地方取名為冠蓋里,而且刻石紀念。這塊石碑到永嘉年間(307 一313 )才被人毀壞,但留下的文章還有值得傳誦的地方。讚辭說:那巍峨的南山,在南天浮起巨影。這裡英才濟濟,人傑應運而生。只有這些人傑呵,是大漢的精英!德行受君王寵遇,聲音化作九霄鶴鳴。這座山於建安三年(198 )崩塌,轟鳴聲傳到五六十里以外,堆雞都叫起來,當地百姓以為不吉而感到討厭,就去詢問侍中龐季。龐季說:山崩河乾,這是國家將亡的徵兆。十三年(208 )魏武帝平定了荊州,河南衰落下去,人民也逃散了。酒水又流經都縣舊城南面,這裡是古時的部子國。都子國在秦、楚之間,是從商、密遷到這裡的,起初做楚的附庸,後來楚滅了它,成為楚邑。部縣南臨兩水,水南有一座石山,山上有古時的烽火台,縣北有大城,楚昭王被楚所迫,從紀鄒遷都到這裡。這就是所謂焉隊部、廬、羅之地,秦朝時設立為縣。河水又東流,敖水注入。敖水發源於新市縣東北,又往西南流經太陽山西面,向南流經新市縣北面。又往西南流,在右面匯合了一條支流,這條支流發源於大洪山,往西南流經襄陽都縣邊界,往西南流經狄城東南,從左面注入敖水。敖水又往東西南流,注入兩水,匯流處稱為敖口。酒水又往南流經石城西面,石城依山而築,非常堅固,是晉太傅羊枯鎮守荊州時所築。晉惠帝元康九年(299 )劃分出江夏西部設定了竟陵郡,郡治就在此城。河水又往東南流,與臼水匯合,臼水發源於竟陵縣東北的聊屈山,又名盧屈山,向西流注於河水。魯定公四年(前506 ) ,吳國軍隊攻入鄒都,楚昭玉逃奔到隨,渡過成臼,就是指這條水。

又往東流過荊城東面,沔水從荊城向東南流,經過當陽縣章山東面,山上有舊城,是太尉陶侃征伐杜曾時所築。《 禹貢》 所說的內方山,至大別山,這裡的內方山就是章山。兩水既流經章山,那么與《 尚書》 的記載是相符的了。浦水又東流,在右面與權口匯合。權水發源於章山,往東南流經權城北面,這裡是古時的權國。《 春秋》 :魯莊公十八年(前676 ) ,楚武王攻克權國,權國反叛,武王包圍了權國,殺了反叛者,並把權人遷到那處。東南有那口城。權水又往東流注入沔水,河水又往東南流,與揚口匯合。揚水上流承接江陵縣赤湖,江陵縣西北有紀南城,楚文王從丹陽遷到這裡,平王修築了這座城。班固說,這是楚國的鄒都。城西南有赤板岡,岡下有一條水渠,往東北流入城內,名叫子肯讀。是吳國軍隊入鄭時開鑿的,稱為西京湖。渠水又向東北流出城外,向西南注入龍破。龍坡是古時的天井水,周圍二百餘步,在靈溪東邊的江堤內,水極深,有龍出現在破塘中,因此稱為龍破。破塘的北面有楚莊王的釣台,高三丈四尺,南北六丈,東西九丈。破水又流經鄭城南,向東北流,叫揚水。又向東北流,路白湖水注入。湖在大港北面,港南叫中湖,南堤一下叫昏官湖,三湖匯合成一條水,東面通荒谷。荒谷東岸有座冶父城,《 春秋傳》 說:莫敖溢死於荒谷,諸將帥被囚禁在冶父,說的就是此處。春夏水盛時,水就與南面的大江相通,否則,在南面水就到江堤為止,在北面則流經方城以西。方城就是南蠻府。又北流與三湖匯合,因此盛弘之說:南蠻府東有三湖,水源同屬一條水,而方位不同,這是因為治所遷到西府的緣故。宋元嘉年間(424 一453 ) ,開通了路白湖,湖水流注入揚水,擴大了運糧河道。揚水又往東流經天井北面,井在方城北面一里余處,周圍二里,深不可測,井水底下有房屋,出現時就有戰禍。西岸有天井台,以舊堤作台基築成,台臨水岸,是遊樂休息的好地方。揚水又往東北流,東面有赤湖水口,湖的周圍五十里,城下的破池,都匯合到這裡。湖東北有大暑台,高六丈余,長寬各八尺,又名清暑台,樓台秀麗明亮,視野開闊,遐遠的情懷為之一暢。揚水又往東流入華容縣境,有一條靈溪水,西通赤湖水口,下流湖泊很多,周圍五十里,城下的破池都匯合到這裡。又有一條子青讀,是伍子骨入鄒時開鑿的。揚水東流注入離湖,湖在縣東七十五里。《 國語》 說:楚靈王為自己鑿石榔、堵漢水,使水繞墓地鏇轉,就像舜墓那樣,指的就是此湖。離湖旁有章華台,台高十丈,台基寬十五丈。左丘明說:楚國在章華上建築了一座高台。韋昭認為章華也是地名。有一次,楚靈王與伍舉一起登上章華台,伍舉說:台高度不過可望國家的凶吉之氣;大小不過可放宴會的杯盤。他這樣說,實際上是譏諷楚靈王的奢侈,規諫他的過失。據說這條渠道,在楚靈王造台時,是運糧所經的航道。渠水北流,注入揚水。揚水又向東北流,與柞溪水匯合,柞溪水發源於江陵縣北面,是由各坡塘散流出的水匯集而成為一條溪流的。向東流經魯宗之堡壘南面,這裡正好是騷路所經,水上有大橋。隆安三年(399 ) ,桓玄在江陵襲擊殷仲堪,殷仲堪向北逃奔,最後在這座橋上自統。柞溪又往東流注入船官湖,湖水又往東北注入女觀湖;湖水又往東注入揚水。揚水又往北流經竟陵縣西面,又往北流,匯入巾水,分出拓水― 拓水就是下揚水。巾水發源於竟陵縣東面一百九十里,往西流經巾城,城下設定了巾水戍。晉朝元熙二年(420 ) , 在竟陵郡的巾水戍得到七口銅鐘,報告了朝廷的府庫。巾水又往西流經竟陵縣北,向西注入揚水,匯流處稱為巾口。揚水的西面有古時的竟陵大城,這是古代的鄖國,是鄖公辛所管轄的地方,就是所謂鄖鄉。從前白起攻克鄒都,東面直打到竟陵,就是這裡。秦時立為縣,王莽時名為守平。世祖建武十三年(37 ) ,把這裡改封給劉隆,立為侯國。城旁有個甘魚破。《 左傳》 :昭公十三年(前529 ) ,公子黑肚當令尹,在魚破留宿,就指此肚。揚水又北流注入酒水,匯流處稱為揚口,也就是中夏口。曹太祖在當陽追劉備,張飛橫矛立馬於長坂坡,劉備才得以和幾個隨從騎馬斜插到漢津,渡過了夏口。河水又往東流,有滬口,這條水承接大滬、馬骨等湖水,周圍三四百里,到了夏水匯流進來,就變得像大海似的一片汪洋,水深浪闊,與江、污縈迴曲折地連在一起了。所以郭景純《 江賦》 說:旁近則有朱、滬、丹、漂諸水。

又往東南流過江夏郡雲杜縣東面,夏水從西方流來注人。夏水注入處就是堵口,這條水也叫中夏水。雲杜縣就是過去的鄧亭。《 左傳》 說:若敖在鄧娶妻。《 禹貢》 說:雲夢澤一帶也都可耕種了。所以取名為雲杜縣。該縣東北有雲夢城。酒水又往東流經左桑,從前周昭王南征,船夫把用膠粘合起來的船進獻給他,昭王乘船渡河水,船到中流就沉沒了,於是死於水中。齊、楚會盟時,齊侯說:昭王南征卻沒有回來,我要追查這件事的。屈完說:你們還是去追查水濱吧!庚仲雍說:村裡的老人說,當地百姓在這裡幫助料理昭王的喪事,喪禮完成後就啟程,因此稱為佐喪‘左桑是把字寫錯的結果。河水又往東流,與巨亮水口匯合,這條水承接北面的巨亮湖,南流到河水。沔水又往東流到合繹口。庚仲雍說:須導村的老人說,朝廷釋使到這裡會合,參加昭王的喪事,因此得了合繹的地名。今天須導村有大斂口,據說昭王就是在這裡殯斂的。河水又往東流,有一處叫橫桑,據說是找到昭王遺體的地方。河水又往東流到鄭公潭,據說鄭武公與昭王一同溺死在這裡。我想武公與昭王時代相距很遠,這說法太不近情理了。這裡是楚的鄭鄉,守城大夫自封為公,所以民間把這地方稱為鄭公潭了。河水又往東流到死河,據說昭王渡河時在這裡溺死,所以有死河的名稱。難道昭王的屍體會逆流而上嗎?遠古的事渺茫得很,也很難弄得清楚;如果根據事理來推斷,就令人覺得似是而非了。河水又往東流,與力口匯合,有魄水發源於竟陵郡新陽縣西南的池河山,往東流經新陽縣南,縣治在雲杜舊城,是從雲杜縣分出來設定的。魄水又往東南流,注入宵城縣南面的大湖,又往南流注入河水,匯流處叫力口。酒水又往東南流,鄖水注入。沔水文往東流經沌水口,沌水南通縣內的太白湖,湖水往東南注入江水,又稱沌口,河水又往東流經沌陽縣北面,沌陽縣坐落在沌水的北面。河水又往東流經臨嶂舊城北,晉朝建興二年( 314 ) ,太尉陶侃任荊州刺史,鎮守在這裡。

又往南流到江夏郡沙羡縣北面,南流注人江水。

庚仲雍說:夏口又名兩口。《 尚書• 禹貢》 說:漢水往南流到大別山注入江水。《 春秋左傳》 :定公四年(前506 ) ,吳國軍隊攻鄖,楚子常渡過漢水布陣,從小別山到大別山。京相播《 春秋土地名》 說:大別是漢水東面的山名,在安豐縣南。杜預《 釋地》 說:大、小二別是由於靠近漢水而來的山名,不可能在安豐。按《 地說》 的說法,漢水東流觸到大別山坡,南流與江水匯合。這和《 尚書》 、杜預的說法是相符的。但今天卻不知道它在什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