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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作者:乾寶

昔高陽氏,有同產而為夫婦,帝放之於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鳥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體而生。二頭,四手足,是為蒙雙氏。

高辛氏,有老婦人,居於王宮,得耳疾,歷時,醫為挑治,出頂蟲,大如繭。婦人去,後置以瓠籬,覆之以盤,俄爾頂蟲乃化為犬。其文五色。因名盤瓠,遂畜之。時戎吳強盛,數侵邊境,遣將征討,不能擒勝。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吳將軍首者,贈金千斤,封邑萬戶,又賜以少女。後盤瓠銜得一頭,將造王闕。王診視之,即是戎吳。為之奈何?群臣皆曰:“盤瓠是畜,不可官秩,又不可妻。雖有功,無施也。”少女聞之,啟王曰:“大王既以我許天下矣。盤瓠銜首而來,為國除害,此天命使然,豈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軀,而負明約於天下,國之禍也。”王懼而從之。令少女從盤瓠,盤瓠將女上南山,草木茂盛,無人行跡。於是女解去衣裳,為仆豎之結,著獨力之衣,隨盤瓠升山,入谷,止於石室之中。王悲思之,遣往視覓,天輒風雨,嶺震,雲晦,往者莫至。蓋經三年,產六男,六女。盤瓠死,後自相配偶,因為夫婦。織績木皮,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裁製皆有尾形,後母歸,以語王,王遣使迎諸男女,天不復兩。衣服褊褳,言語侏(人離),飲食蹲踞,好山惡都。王順其意,賜以名山,廣澤,號曰蠻夷。蠻夷者,外痴內黠,安土重舊,以其受異氣於天命,故待以不常之律。田作,賈販,無關繻,符傳,租稅之賦。有邑,君長皆賜印綬。冠用獺皮,取其游食於水。今即梁漢、巴蜀、武陵、長沙、廬江郡夷是也。用糝,雜魚肉,叩槽而號,以祭盤瓠,其俗至今。故世稱“赤髀,橫裙,盤瓠子孫。”槁離國王侍婢有娠,王欲殺之。婢曰:“有氣如雞子,從天來下,故我有娠。”後生子,捐之豬圈中,豬以喙噓之;徙至馬櫪中馬復以氣噓之。故得不死。王疑以為天子也,乃令其母收畜之,名曰東明。常令牧馬。東明善射,王恐其奪己國也,欲殺之。東明走,南至施掩水,以弓擊水。魚鱉浮為橋,東明得渡。魚鱉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余。

古徐國宮人娠而生卵,以為不祥,棄之水濱。有犬,名鵠蒼,銜卵以歸。遂生兒,為徐嗣君。後鵠蒼臨死,生角而九尾,實黃龍也。葬之徐里中。見有狗壟在焉。

斗伯比父早亡,隨母歸在舅姑之家,後長大,乃奸妘子之女,生子文。其妘子妻恥女不嫁而生子。乃棄于山中。妘子遊獵,見虎乳一小兒,歸與妻言,妻曰:“此是我女與伯比私通生此小兒。我恥之,送于山中。”妘子乃迎歸養之,配其女與伯比。楚人因呼子文為“谷烏菟。”仕至楚相也。齊惠公之妾蕭同叔子見御,有身,以其賤,不敢言也,取薪而生頃公於野,又不敢舉也。有狸乳而鸇覆之。人見而收,因名曰無野是為頃公。袁(金刃)者,羌豪也,秦時,拘執為奴隸,後得亡去,秦人追之急迫,藏於穴中,秦人焚之,有景相如虎來為蔽,故得不死。諸羌神之,推以為君。其後種落熾盛。

後漢定襄太守竇奉妻生子武,幷生一蛇。奉送蛇於野中,及武長大,有海內俊名。母死,將葬未窆,賓客聚集,有大蛇從林草中出,徑來棺下,委地俯仰,以頭擊棺,血涕並流,狀若哀慟,有頃而去。時人知為竇氏之祥。

晉懷帝永嘉中,有韓媼者,於野中見巨卵。持歸育之,得嬰兒。字曰撅兒。方四歲,劉淵築平陽城,不就,募能城者。撅兒應募。因變為蛇,令媼遺灰志其後,謂媼曰:“憑灰築城,城可立就。”竟如所言。淵怪之,遂投入山穴間,露尾數寸,使者斬之,忽有泉出穴中,匯為池,因名金龍池。元帝永昌中,暨陽人任谷,因耕,息於樹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妊。積月,將產,羽衣人復來,以刀穿其陰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詣闕自陳,留於宮中。舊說:太古之時,有大人遠征,家無餘人,唯有一女。牡馬一匹,女親養之。窮居幽處,思念其父,乃戲馬曰:“爾能為我迎得父還,吾將嫁汝。”馬既承此言,乃絕韁而去。徑至父所。父見馬,驚喜,因取而乘之。馬望所自來,悲鳴不已。父曰:“此馬無事如此,我家得無有故乎!”亟乘以歸。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芻養。馬不肯食。每見女出入,輒喜怒奮擊。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問女,女具以告父:“必為是故。”父曰:“勿言。恐辱家門。且莫出入。”於是伏弩射殺之。暴皮於庭。父行,女以鄰女於皮所戲,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為婦耶!招此屠剝,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馬皮蹶然而起,卷女以行。鄰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還求索,已出失之。後經數日,得於大樹枝間,女及馬皮,盡化為蠶,而績於樹上。其(上爾下蟲)綸理厚大,異於常蠶。鄰婦取而養之。其收數倍。因名其樹曰桑。桑者,喪也。由斯百姓競種之,今世所養是也。言桑蠶者,是古蠶之餘類也。案:天官:“辰,為馬星。”蠶書曰:“月當大火,則浴其種。”是蠶與馬同氣也。周禮:“教人職掌,票原蠶者。”注云:“物莫能兩大,禁原蠶者,為其傷馬也。”漢禮皇后親採桑祀蠶神,曰:“菀窳婦人,寓氏公主。”公主者,女之尊稱也。菀窳婦人,先蠶者也。故今世或謂蠶為女兒者,是古之遺言也。

羿請無死之藥於西王母,嫦娥竊之以奔月,將往,枚筮之於有黃。有黃占之曰:“吉。翩翩歸妹,獨將西行。逢天晦芒,毋恐毋驚。後且大昌。”嫦娥遂託身於月,是為“蟾蠩”。

舌埵山帝之女死,化為怪草,其葉郁茂,其華黃色,其實如兔絲。故服怪草者,恆媚於人焉。滎陽縣南百餘里,有蘭岩山,峭拔千丈,常有雙鶴,素羽皦然,日夕偶影翔集。相傳云:“昔有夫婦隱此山,數百年,化為雙鶴,不絕往來。”忽一旦,一鶴為人所害,其一鶴歲常哀鳴。至今響動岩谷,莫知其年歲也。

豫章新喻縣男子,見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鳥。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諸鳥。諸鳥各飛去,一鳥獨不得去。男子取以為婦。生三女。其母后使女問父,知衣在積稻下,得之,衣而飛去,後復以迎三女,女亦得飛去。

漢靈帝時,江夏黃氏之母浴盤水中,久而不起,變為黿矣。婢驚走告。比家人來,黿轉入深淵。其後時時出見。初,浴,簪一銀釵,猶在其首。於是黃氏累世不敢食黿肉。魏黃國中,清河宋士宗母,夏天於浴室里浴,遣家中大小悉出,獨在室中。良久,家人不解其意,於壁穿中窺之。不見人體,見盆水中有一大鱉。遂開戶,大小悉入,了不與人相承。嘗先著銀釵,猶在頭上。相與守之。啼泣無可奈何。意欲求去,永不可留。視之積日,轉懈。自捉出戶外。其去甚駛,逐之不及,遂便入水。後數日,忽還,巡行宅舍如平生,了無所言而去。時人謂士宗應行喪治服;士宗以母形雖變,而生理尚存,竟不治喪。此與江夏黃母相似。

吳孫皓寶鼎元年六月,晦,丹陽宣騫母,年八十矣。亦因洗浴化為黿,其狀如黃氏。騫兄弟四人,閉戶衛之,掘堂上作大坎,瀉水其中。黿入坎遊戲。一二日間,恆延頸外望,伺戶小開,便輪轉自躍入於深淵。遂不復還。漢獻帝建安中,東郡民家有怪;無故,瓮器自發訇訇作聲,若有人擊。盤案在前,忽然便失,雞生子,輒失去。如是數歲,人甚惡之。乃多作美食,覆蓋,著一室中,陰藏戶間窺伺之。果復重來,發聲如前。聞,便閉戶,周鏇室中,了無所見。乃闇以杖撾之。良久,於室隅間有所中,便聞呻吟之聲,曰:“●!●!”宜死。開戶視之,得一老翁,可百餘歲,言語了不相當,貌狀頗類於獸。遂行推問,乃於數里外得其家,云:“失來十餘年。”得之哀喜。後歲余,復失之。聞陳留界復有怪如此。時人鹹以為此翁。

譯文

古時高陽氏的時候,有兩個同一母親生下來的人給成了夫妻,顓頊帝把 他們流放到崆峒山邊的原野上,西人互相抱著死了。仙鳥用不死之草覆蓋了 他們,七年後,這男女兩人長在同一個身體上,又活了,兩個頭,四隻手, 四隻腳,這就是蒙雙氏。

高辛氏的時候,有個老年婦女住在王宮,患耳朵上的疾病已有一段時間 了。醫生為她挑治,挑出一隻硬殼蟲,大小如同蠶繭。這老年婦女離開後, 醫生把它放在瓠瓢中,再用盤子蓋住了它,不久這硬殼蟲就變成了一條狗, 它身上的花紋有五種顏色,醫生便把它命名為“盤瓠”,並飼養它。當時戎吳部落十分強盛,屢次侵犯邊境,君王便派遣將軍去討伐,但總 不能擒獲取勝。於是就向全國招募,如果有誰能取得戎吳將軍的首級,就賞 金一千斤,分封給城邑一萬戶,還把國王的小女兒賜給他。後來盤瓠銜到一 個人頭,叼到王宮門外。國王仔細察看,正是戎吳將軍的頭。國王問各位大 臣:“對這件事怎么處理呢?”各位大臣都說:“盤瓠是牲畜,不能給它做 官,又不能給它娶妻。它雖然有功勞,也不要對它實施獎賞了。”國王的小 女兒聽說了這件事,稟告國王說:“大王已經把我許諾給天下了。現在盤瓠 叼著首級來了,為國家除去了禍害,這是上天使它獲得了這樣的成功,難道 是狗的智慧和力量嗎?稱王的人看重諾言,稱霸的人講究信用,您不可以因 為我輕微的身軀,而在天下人面前違背了公開的誓約,這是國家的災禍啊。” 國王害怕了,因而聽從了她,讓小女兒跟從盤瓠。盤瓠帶著國王的女兒登上南山,山上草木茂盛,沒有人的行蹤。於是國王的女兒就脫去華貴的官廷服裝,梳成了奴僕的髮髻;穿上了便於用力幹活 的衣服,跟隨著盤瓠登高山進深谷,最後在石洞中安居了下來。國王很悲傷, 老是想念她,於是就派人前去察看尋覓,但老天總是颳風下雨,山嶺震動, 雲層陰暗,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到達那裡。大概過了三年,國王的女兒便生了 六個男孩和六個女孩。盤瓠死了以後,六對孩子自己互相結成配偶,成了夫 妻。他們用樹皮紡織,用草籽的顏色來染色,喜歡穿象盤瓠毛色那樣有五種 顏色的衣服,裁製的衣服都有尾巴。後來他們的母親回去了,把這一切告訴了國王,國王派出使者去迎接那 幾個男女,這次老天也不再下雨了。這些人衣服色彩斑斕,說起話來含混難 辨,吃喝的時候總是蹲著,喜歡山野而厭惡都市。國王順從他們的意願,賜 給他們名山大澤,把他們稱為“蠻夷”。稱作蠻夷的這種人,外表看上去呆頭呆腦,實際上卻很聰慧機敏,他們 安心於自己的鄉土風俗,看重舊有的道德習慣。因為他們從上天那裡稟受了 特別的氣質,所以國王用不同平常的法律來對待他們:無論是種田的還是經 商的,出入關隘都不需要交驗帛制憑證與符節,也不需要繳納租稅;凡是擁 有城邑的君長,都賜給印信綬帶;他們的帽子用水獺皮做成,取義於他們和水獺一樣在江河中尋求食物。今天粱州、漢中郡、巴郡、蜀郡、武陵郡、長沙郡、廬江郡的蠻夷,都是這樣。他們把米飯和魚肉混在一起,敲著木槽叫 喊著,用這樣的方式來祭祀盤瓠,這種風俗一直流傳到今天。所以現在的人 還說:“露著大腿,繫著短裙,是盤瓠的子孫。”

高麗國國王的隨身婢女懷孕了,國王要殺死她,婢女說:“有一團象雞 蛋那樣大的氣體,從天上掉下來,所以我懷孕了。國王因此沒殺死她。後未 她生了個孩子,被迫扔到了豬圈裡,豬用嘴巴向孩子哈氣,孩子被移致馬廄 中,馬又向孩子哈氣,所以孩子能不死。而國王卻迷惑地以為這孩子是上帝 的兒子,於是就叫他母親收養他,並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東明”,經常叫他 去放馬。東明善於射箭,國王怕他奪了自己的江山,於是想殺掉他。東明便 逃跑了,向南逃到掩施水邊,用弓拍打水面,魚鱉便浮出水面架成橋,東明 才得渡過河去。他過河後魚鱉散去,追兵便不能過河了。東明就在夫餘國建 都稱王。

古代徐國的一個宮女,懷孕以後卻生下一個卵,她認為不吉利,就把它 扔在河邊。有條狗名叫“鵠蒼”,把這卵叼了回去,就生了個兒子,這兒子 就是徐嗣君。後來鵠蒼快死的時候,長出了角和九條尾巴,它其實是條黃龍, 於是人們把它安葬在徐國的鄉間。現在在那裡還保留著狗的墳。

斗伯比的父親早就死了,他跟著母親回去,住在外公外婆的家裡。後來 他長大了,便與妘子的女兒私通,生了子文。那妘子的妻子覺得女兒沒有出 嫁就生兒子是很丟臉的事,就把子文丟在山裡。妘子到野外打獵,看見老虎 給一個小孩餵奶,回家後就和妻子講了。妻子說:“這是我女兒與斗怕比私 通而生下的小孩。我覺得很丟臉,就把他送到了山中。”妘子卻把他接了回 來加以撫養,並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斗伯比。楚國人因而稱呼子文做谷烏菟(楚國人把餵奶叫做谷,把老虎叫做烏菟),他做官一直做到楚國的令尹。

齊惠公的小妻蕭同叔子,被齊惠公睡了後懷孕了。因為她的地位卑賤, 所以不敢說出來。她拿了一些柴草把頃公生在田野中,又不敢撫養他。有隻 野貓來餵奶,鸇鷹又來掩護他,有人看見了就把他收養起來,因而給他取名 叫“無野”。這就是齊頃公。

袁釰,是羌族的豪傑。秦朝的時候,他被抓住當了奴隸,後來幸得逃跑。 秦國人追趕他,情況十分緊迫,他就躲在洞穴中。秦國人用柴火扔進洞中燒他,有個象老虎似的影象來給他遮蔽,所以他能不死。羌族的各個部落都認 為池很神,所以推舉他當君主。後來羌族各個部落都十分強盛。

東漢時定襄太守竇奉的妻子生下兒子竇武,同時生下了一條蛇,竇奉就 把蛇放到田野中。等到竇武長大後,在國內享有俊美的名聲。他母親死了後 將要下葬,還沒有把棺材下到墓穴時,賓客們都聚集在一起,忽然有條大蛇 從樹林的草叢中爬出來,徑宜來到棺材底下,盤在地上不停地低頭抬頭,用 頭敲擊那棺材,鮮血眼淚一起流出來,樣子看上去十分哀痛,過了一會兒它 就遊走了。當時的人知道這是竇家的吉兆。

晉懷帝永嘉年間(公元 307 年—313 年),有位韓老太婆在田野中發現 一個大卵,就把它拿回家孵化,便得到一個嬰兒,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撅兒”。 撅兒四歲的時候,劉淵因為修築平陽城老是不成功,所以就招募能築城的人。 撅兒應募後,便變成了蛇,他在前面爬行,叫韓老太婆跟在他的後面撤上一 些灰作為標記。他對韓老太婆說:“在撒灰的地方築城,城可以馬上築成。” 結果就象他所說的那樣,把城築成了。劉淵覺得這條蛇很奇怪,就派人把它 丟進了山洞中,蛇的尾巴還露出洞口幾寸,這派去的人便把尾巴斬斷了,忽 然有股泉水從山洞中流出來,匯聚成一個水池,人們就把它命名為“金龍池”。

晉元帝永昌年間(公元 322 年—323 年),暨陽縣人任谷,因為幹活累 了而在樹下休息。忽然有一個人,穿著用羽毛編織成的衣服,走來姦污了任 谷,過後卻又不知道這人到哪裡去了,任谷於是就懷孕了。妊期滿月將要分 娩,那穿羽毛衣服的人又來了,他用刀刺破了任谷的下陰,取出一條小蛇就 走了。任谷於是成了不能生育的閹人,到宮中自己陳述了這種情況,於是被 留在宮裡。

傳說在遠古時代,有一個大人出門遠行,家裡沒有其他的人,只有一個 女兒。另外還有雄馬一匹,由女兒親自來餵養。女兒居住在偏僻閉塞的地方, 十分思念她的父親,就和馬開玩笑說:“你能給我把父親接回家,我就嫁給 你。”馬聽了這話,就掙斷了韁繩出門去了,徑直跑到她父親那裡。父親看見 了馬又驚又喜,便拉過來騎了。馬望著它來時的方向,悲哀地嘶叫不停。父 親說:“我這兒沒有什麼事情,這馬卻這樣哀叫,我家裡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呢?”他急忙騎著馬回了家。因為這畜生對主人有非同尋常的情誼,所以主 人也優厚地加以飼養,但馬卻不肯吃料,每次看見那女兒進出,總是似喜似 怒地踢蹄蹦跳,象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父親對這種情況感到很奇怪,就偷愉地詢問女兒。女兒便把與馬開玩笑 的事一一告訴了父親,認為一定是因為這個緣故。父親說:“不要把這件事 說出去,我怕它會玷污了我家的名聲。另外,你別再進進出出了。”於是父 親埋伏在暗處用弓箭把馬射死了,並把馬皮剝下來曬在院子中。父親走了,女兒和鄰居家的姑娘在曬馬皮的地方玩耍,女兒用腳踢著那 馬皮說:“你是畜生,還想娶人做媳婦嗎?結果招來了這屠殺剝皮,為什麼 要自討苦吃呢?”話還來不及說完,那馬皮突然挺立起來,卷著女兒飛走了。 鄰居家的姑娘又慌又怕,不敢救她,便跑去告訴她的父親。她父親回來,到處尋找,女兒已經出門失蹤了。後來過了幾天,在一棵 大樹的樹枝中找到了,但女兒和馬皮都變成了蠶,在樹上吐絲作繭,那蠶繭 絲不亂,又厚又大,不同於通常的蠶繭。鄰近的婦女取這種蠶飼養,收入 增加了好幾倍。因而人們把那棵樹命名為“桑”。“桑”,就是“喪”,是 悼念死亡的意思。從此百姓爭著種植桑樹,現在用來養蠶的就是這種樹。平 常所說的“桑蠶”,是古蠶中殘剩下來的一種。根據《天官》的說法,辰對應馬星。《蠶書》上說:“對應大火的那個 月(指二月),就要浴蠶選種了。”這樣看來,那么蠶和馬具有同一種元氣。《周禮》規定,校人(應作“馬質”)的職務是主管“禁止再次浴蠶選種”。 鄭玄的註解說:“事物不能同時為大。禁止再次浴蠶選種,是因為怕它傷害 了馬。”按照漢代的禮儀,皇后親自採桑,祭祀的蠶神叫做“菀窳婦人”、 “寓氏公主”。公主,是對女子的尊稱,菀窳婦人,是第一個教老百姓養蠶 的蠶神。所以現在社會上有人把蠶叫做女兒,這實是古代遺留下來的詞語啊。

羿從西王母那裡求得了不死之藥,嫦娥偷了這藥飛奔到月亮上。她快要 動身的時候,到巫婆有黃那裡占卜。有黃給她占卦說:“吉利。嫁出去的妹 妹輕快地飛翔,獨自一人將奔向西方。正好遇上天空陰暗無光,不要恐懼不 要驚慌,以後將會無限興旺。”嫦娥於是棲身在月亮上。她就是那月亮上的 蟾蜍。

舌埵山,赤帝的女兒死在那裡,變成了怪草,它的葉子非常茂盛,它的 花呈黃色,它的果實象兔絲。所以服食怪草的人,常常比別人嫵媚。

營陽縣南邊一百多里,有座蘭岩山,峻峭挺撥,高達千丈。那山上曾經 有一對鶴,白色的羽毛潔淨明亮,它們或飛翔,或棲息,總是日夜形影不離。 人們互相傳說道:“從前有一對夫妻,隱居在這座山中幾百年,後來變成了 一對白鶴,在這座山上來往不斷。忽然有一天,一隻鶴被人殺害了,剩下的 那一隻鶴,一年到頭常常哀叫。直到今天那鶴鳴的回聲還震動著山谷,沒有 誰能知道它究竟叫了多少年。”

豫章郡新喻縣的一個男子,看見田間有六七個女子,都穿著羽毛做成的 衣服。他不知道她們是鳥,就爬上前去,拿了其中一個女子脫下來的羽毛衣 服,取來把它收藏了。接著就走近那幾隻變成了女子的鳥。那幾隻鳥各自飛 跑了,只有一隻鳥不能飛走。這男子就娶了她當作妻子,一共生了三個女兒。 她後來讓女兒去問父親,才知道那衣服藏在稻垛下,她找到衣服,便穿上飛 跑了。後來她又來迎接三個女兒,女兒們也都飛走了。

漢靈帝的時候(公元 168 年—189 年),江夏郡黃氏的母親在浴盆中洗 澡,過了很長時間也沒有起來,結果竟變成了鱉。婢女驚慌地奔走相告,但 等到家裡的人趕來的時候,那鱉已經出門爬進了深水潭。後來它又經常出現, 當初洗澡時插在頭上的一根銀釵,還在它的頭上。於是黃氏幾代人都不敢吃 鱉肉。

曹魏黃初年間(公元 220 年—226 年),清河國宋士宗的母親,夏天在 浴室中洗澡時,打發家裡的大人小孩全都出門,她獨自一個人在浴室中呆了 很長時間。家裡的人不明白她的用意,就在牆洞中偷偷地看她,大家看不見 人體,只看見浴盆的洗澡水中有一隻大鱉。於是大家就打開了這浴室的門, 一家老小全部涌了進去,但那大鱉一點兒也不和他們接話。她洗澡前戴上去 的銀釵,還在頭上。家裡的人都互相守護在她的周圍啼哭,對她一點辦法也 沒有。看那大鱉的意思,是想求大家讓它出去,再也不能留在這兒了。大家 看護她看了好幾天,便逐漸有點放鬆了,她便趁機溜出門外。她跑得很快, 家裡的人追也追不上,於是她就鑽進了河中。過了幾天,她忽然回來了,還 象平時那樣巡視了一下家裡的房屋,一句話也沒講就走了。當時的人勸宋士 宗應該為她開喪服孝,宋士宗認為母親的形狀雖然變了,但她的生命還存在 著,所以竟沒有為她辦喪事。這與江夏郡黃氏的母親是相似的。

吳國孫皓寶鼎元年(公元 266 年)六月廿九日,丹陽郡宣騫的母親已經 八十歲了,也因為洗澡而變成了鱉。她的情況和黃氏的母親一樣。宣騫兄弟 四人關上門守衛著她,還在廳堂上挖了個大坑,把水倒在裡面。這隻鱉爬進 坑中玩耍,在那一二天時間裡,常常伸著脖子向外探望。等到門稍微開了一 點,她便象車輪似地滾了出去,縱身一跳,跳進了深水潭。於是就不再回來 了。

漢獻帝建安年間(公元 196 年—220 年),東郡一個老百姓家發生怪事。無緣無故地一隻瓮會自己產生震動,發出鏗鏗鏗的聲音,好象有人在敲擊。 盤子和案桌本來在面前,忽然之間便消失了。雞生了蛋,總是丟失。象這樣 已經有好幾年了,人們非常厭惡這些事。於是就燒了很多美味佳肴,把它遮 蓋好,放在一個房間裡,這個人便暗中潛伏在門背後,偷偷地伺候著。那怪 物果然又來了,發出的聲音還是象過去那樣。這潛伏著的人一聽見這聲音就 馬上把門關上,但在房間裡周鏇了好半天,一點兒也沒看見什麼。於是這人 就在暗中用棍子到處亂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在牆角邊有什麼東西被打 著了,接著便聽見呻吟的聲音說:“唉喲,哎喲,要死了!”開門一看,便 發現一個老頭,大約有一百多歲,但說起話來卻一點兒也不相稱,他的容貌 形狀很象野獸。於是就去打聽查詢,便在幾里以外找到了他的家,他家裡的 人說:“他已失散了十多年。”家裡找到了他又悲哀又高興。過了一年多, 家中又不見他回來了。聽說陳留郡的邊界上又出現象上面所說的那種怪事, 當時的人都認為就是這個老頭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