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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郎顗襄楷列傳下

作者:范曄

郎顗 襄楷

郎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也。父宗,字仲綏,學《京氏易》,善風角、星算、六日七分,能望氣占候吉凶,常賣卜自奉。安帝征之,對策為諸儒表,後拜吳令。時卒有暴風,宗占知京師當有大火,記識時日,遣人參候,果如其言。諸公聞而表上,以博士征之。宗恥以占驗見知,聞征書到,夜縣印綬於縣廷而遁去,遂終身不仕。

顗少傳父業,兼明經典,隱居海畔,延致學徒常數百人。晝研精義,夜占象度,勤心銳思,朝夕無倦。州郡辟召,舉有道、方正,不就。

順帝時,災異屢見,陽嘉二年正月,公正征,顗乃詣闕拜章曰:

臣聞天垂妖象,地見災符,所以譴告人主,責躬修德,使正機平衡,流化興政也。《易內傳》曰:“凡災異所生,各以其政。變之則除,消之亦除。”伏惟陛下躬日吳之聽,溫三省之勤,思過念咎,務消祇悔。

方今時俗奢佚,淺恩薄義。夫救奢必於儉約,拯薄無若敦厚,安上理人,莫善於禮。修禮遵約,蓋惟上興,革文變薄,事不在下。故《周南》之德,《關雎》政本。本立道生,風行草從,澄其源者流清,混其本者末濁。天地之道,其猶鼓B36E,以虛為德,自近及遠者也。伏見往年以來,園陵數災,炎光熾猛,驚動神靈。《易天人應》曰:“君子不思遵利,茲謂無澤,厥災孽火燒其宮。”又曰:“君高台府,犯陰侵陽,厥災火。”又曰:“上不儉,下不節,炎火併作燒君室。”自頃繕理西蒼,修復太學,宮殿官府,多所構飾。昔盤庚遷殷,去奢即儉,夏後卑室,盡力致美。又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何必改作。”臣愚以為諸所繕修,事可省減,稟恤貧人,賑贍孤寡,此天之意也,人之慶也,仁之本也,儉之要也。焉有應天養人,為仁為儉,而不降福者哉?

土者地祇,陰性澄靜,宜以施化之時,敬而勿擾。竊見正月以來,陰暗連日。《易內傳》曰:“久陰不雨,亂氣也,《蒙》之《比》也。蒙者,君臣上下相冒亂也。”又曰:“欲德不用,厥異常陰。”夫賢者化之本,雲者雨之具也。得賢而不用,猶久陰而不雨也。又頃前數日,寒過其節,冰既解釋,還復凝合。夫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此言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成物也。今立春之後,火卦用事,當溫而寒,違反時節,由功賞不至,而刑罰必加也。宜須立秋,順氣行罰。

臣伏案《飛侯》,參察眾政,以為立夏之後,當有震裂湧水之害。又比熒惑失度,盈縮往來,涉歷輿鬼,環繞軒轅。火精南方,夏之政也。政有失禮,不從夏令,則熒惑失行。正月三日至乎九日,三公卦也。三公上應台階,下同元首。政失其道,則寒陰反節。“節彼南山”,詠自《周詩》;“股肱良哉”,著於《虞典》。而今之在位,競托高虛,納累鍾之奉,忘天下之憂,棲遲偃仰,寢疾自逸,被策文,得賜錢,即復起矣。何疾之易而愈之速”以此消伏災眚,興致昇平,其可得乎?今選舉牧守,委任三府。長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失,豈得不歸責舉者?而陛下崇之彌優,自下慢事愈甚,所謂大網疏,小網數。三公非臣之仇,臣非狂夫之作,所以發憤忘食,懇懇不已者,誠念朝廷欲致興平,非不能面譽也。

臣生長草野,不曉禁忌,披露肝膽,書不擇言。伏鑕鼎鑊,死不敢恨。謹詣闕奉章,伏待重誅。

書奏,帝復使對尚書。顗對曰:

臣聞明王聖主好聞其過,忠臣孝子言無隱情。臣備生人倫視聽之類,而稟性愚愨,不識忌諱,故出死亡命,懇懇重言。誠欲陛下修乾坤之德,開日月之明,披圖籍,案經典,覽帝王之務,識先後之政。如有闕遺,退而自改。本文、武之業,擬堯、舜之道,攘災延慶,號令天下。此誠臣顗區區之願,夙夜夢寤,盡心所計。謹條序前章,暢其旨趣,條便宜七事,具如狀對:

一事:陵園至重,聖神攸馮,而災火炎赫,迫近寢殿,魂而有靈,猶將驚動。尋宮殿宮府,近始永平,歲時未積,便更修造。又西苑之設,禽畜是處,離房別觀,本不常居,而皆條精土木,建設無已,消功單賄,巨億為計。《易內傳》曰:“人君奢侈,多飾宮室,其時旱,其災火。”是故魯僖遭旱,修政自敕,下鐘鼓之縣,休繕治之官,雖則不寧,而時雨自降。由此言之,天之應人,敏於景響。今月十七日戊午,征日也,日加申,風從寅來,丑時而止。醜、寅、申皆征也,不有火災,必當為旱。願陛下校計繕修之費,永念百姓之勞,罷將作之官,減雕文之飾,損皰廚之饌,退宴私之樂。《易中孚傳》曰:“陽感天,不鏇日。”如是,則景雲降集,眚B928息矣。

二事:去年以來,《兌卦》用事,類多不效。《易傳》曰:“有貌無實,佞人也;有實無貌,道人也。”寒溫為實,清濁為貌。今三公皆令色足恭,外厲內荏,以虛事上,無佐國之實,故清濁效而寒溫不效也,是以陰寒侵犯訊息。占曰:“日乘則有妖風,日蒙則有地裂。”如是三年,則致日食,陰侵其陽,漸積所致。立春前後溫氣應節者,詔令寬也。其後復寒者,無寬之實也。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率土之人,豈無貞賢,未聞朝廷有所賞拔,非所以求善贊務,弘濟元元。宜採納良臣,以助聖化。

三事:臣聞天道不遠,三五復反。今年少陽之歲,法當乘起,恐後年已往,將遂驚動,涉歷天門,災成戊已。今春當旱,夏必有水,臣以六日七分候之可知。未災眚之來,緣類而應。行有玷缺,則氣逆於天,精感變出,以戒人君。王者之義,時有不登,則損滋徹膳。數年以來,谷收稍減,家貧戶饉,歲不如昔。百姓不足,君誰與足?水旱之災,雖尚未至,然君子遠覽,防微慮萌。《老子》曰:“人之飢也,以其上食稅之多也。”故孝文皇帝綈袍革舄,木器無文,約身薄賦,時致昇平。今陛下聖德中興,宜遵前典,惟節惟約,天下幸甚。《易》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是故高宗以享福,宋景以延年。

四事:臣竊見皇子未立,儲宮無主,仰觀天文,太子不明。熒惑以去年春分後十六日在婁五度,推步《三統》,熒惑今當在翼九度,今反在柳三度,則不及五十餘度。去年八月二十四日戊辰,熒惑歷輿鬼東入軒轅,出後星北,東去四度,北鏇復還。軒轅者,後宮也。熒惑者,至陽之精也,天之使也,而出入軒轅,繞還往來。《易》曰:“天垂象,見吉凶。”其意昭然可見矣。禮,天子一娶九女,嫡媵畢縣。今宮人侍御,動以千計,或生而幽隔,人道不通,鬱積之氣,上感皇天,故遣熒惑入軒轅,理人倫,垂象見異,以悟主上。昔武王下車,出傾宮之女,表商容之間,以理人倫,以表賢德,故天授以聖子,成王是也。今陛下多積宮人,以違天意,故皇胤多夭,嗣體莫寄。《詩》云:“敬天之怒,不敢戲豫。”方今之福,莫若廣嗣,廣嗣之術,可不深思?宜簡出宮女恣其姻嫁,則天自降福,子孫千億。惟陛下丁寧再三,留神於此。左右貴幸,亦宜惟臣之言,以悟陛下。蓋善言古者合於今,善言天者合於人。願訪問百僚,有違臣言者,臣當受苟言之罪。

五事:臣竊見去年閏月十七日已醜夜,有白氣從西方天苑趨左足,入玉井,數日乃滅。《春秋》曰:“有星孛於大辰。大辰者何?大火也。大火為大辰,伐又為大辰,北極亦為大辰。”所以孛一宿而連三宿者,言北辰王者之宮也。凡中宮無節,政教亂逆,威武衰微,則此三星以應之也。罰者白虎,其宿主兵,其國趙、魏,變見西方,亦應三輔。凡金氣為變,發在秋節。臣恐立秋以後,趙、魏、關西將有羌寇畔戾之患。宜豫宣告諸郡,使敬授人時,輕徭役,薄賦斂,勿妄繕起,堅倉獄,備守衛,回選賢能,以鎮撫之。金精之變,責歸上司。宜以五月丙午,遣太尉服乾戚,建井B241,書玉板之策,引白氣之異,於西郊責躬求愆,謝咎皇天,消滅妖氣。蓋以火勝金,轉禍為福也。

六事:臣竊見今月十四日乙卯巳時,白虹貫日。凡日傍氣色白而純者名為虹。貫日中者,侵太陽也;見於春者,政變常也。方今中官外司,各各考事,其所考者,或非急務。又恭陵火災,主名未立,多所收捕,備經考毒。尋火為天戒,以悟人君,可順而不可違,可敬而不可慢。陛下宜恭已內省,以備後災。凡諸考察,並須立秋。又《易傳》曰:“公能其事,序賢進士,後必有喜。”反之,則白虹貫日。以甲乙見者,則譴在中台。自司徒居位,陰陽多謬,久無虛已進賢之策,天下興議,異人同咨。且立春以來,金氣再見,金能勝木,必有兵氣,宜黜司徒以應天意。陛下不早攘之,將負臣言,遺患百姓。

七事:臣伏惟漢興以來三百三十九歲。於《詩三基》,高祖起亥仲二年,今在戌仲十年。《詩汜歷樞》曰:“卯酉為革政,午亥為革命,神在天門,出入候聽。”言神在戌亥,司候帝王興衰得失,厥善則昌,厥惡則亡。於《易雄雌秘歷》,今值睏乏。凡九二困者,眾小人慾共困害君子也。《經》曰:“困而不失其所,其唯君子乎!”唯獨賢聖之君,遭困遇險,能致命遂志,不去其道。陛下乃者潛龍養德,幽隱屈厄,即位之元,紫宮驚動,歷運之會,時氣已應。然猶恐妖祥未盡,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臣以為戌仲已竟,來年入季,文帝改法,除肉刑之罪,至今適三百載。宜因斯際,大蠲法令,官名稱號,輿服器械,事有所更,變大為小,去奢就儉,機衡之政,除煩為簡。改元更始,招求幽隱,舉方正,征有道,博採異謀,開不諱之路。

臣陳引際會,恐犯忌諱,書不盡言,未敢究暢。

台詰顗曰:“對雲‘白虹貫日,政變常也。’朝廷率由舊章,何所變易而言變常?又言‘當大蠲法令,革易官號’。或雲變常以致災,或改舊以除異,何也?又陽嘉初建,復欲改元,據何經典?其以實對。”顗對曰:

方春東作,布德之元,陽氣開發,養導萬物。王者因天視聽,奉順時氣,宜務崇溫柔,尊其行令。而今立春之後,考事不息,秋冬之政,行乎春夏,故白虹春見,掩蔽日曜。凡邪氣乘陽,則虹霓在日,斯皆臣下執事刻急所致。殆非朝廷優寬之本。此其變常之咎也。又今選舉皆歸三司,非有周、召之才,而當則哲之重,每有選用,輒參之掾屬,公府門巷,賓客填集,送去迎來,財貨無已。其當遷者,競相薦謁,各遣子弟,充塞道路,開長奸門,興致浮偽,非所謂率由舊章也。尚書職在機衡,宮禁嚴密,私曲之意,羌不得通,偏黨之恩,或無所用。選舉之任,不如還在機密。臣誠愚戇,不知折中,斯固遠近之論,當今之宜。又孔子曰:“漢三百載,斗歷改憲。”三百四歲為一德,五德千五百二十歲,五行更用。王者隨天,譬猶自春徂夏,改青服絳者也。自文帝省刑,適三百年,而輕微之禁,漸已殷積。王者之法,譬猶江河,當使易避而難犯也。故《易》曰:“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去奢即儉,以先天下,改易名號,隨事稱謂。《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同歸殊塗,一致百慮。”是知變常而善,可以除災,變常而惡,必致於異。今年仲竟,來年入季,仲終季始,歷運變改,故可改元,所以順天道也。

臣顗愚蔽,不足以答聖問。

顗又上書薦黃瓊、李固,並陳消災之術曰:

臣前對七事,要政急務,宜於今者,所當施用。誠知愚淺,不合聖聽,人賤言廢,當受誅罰,征營惶怖,靡知厝身。

臣聞刳舟剡楫,將欲濟江海也;聘賢選佐,將以安天下也。昔唐堯在上,群龍為用,文、武創德,周、召作輔,是以能建天地之功,增日月之耀者也。《詩》云:“赫赫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宣王是賴,以致雍熙。陛下踐祚以來,勤心庶政,而三九之位,未見其人,是以災害屢臻,四國未寧。臣考之國典,驗之聞見,莫不以得賢為功,失士為敗。且賢者出處,翔而後集,爵以德進,則其情不苟,然後使君子恥貧賤而樂富貴矣。若有德不報,有言不酬,來無所樂,進無所趨,則皆懷歸藪澤,修其故志矣。夫求賢者,上以承天,下以為人。不用之,則逆天統,違人望。逆天統則災眚降,違人望則化不行。災眚降則下呼嗟,化不行則君道虧。四始之缺,五際之厄,其咎由此。豈可不剛健篤實,矜矜慄慄,以守天功盛德大業乎?

臣伏見光祿大夫江夏黃瓊,耽道樂術,清亮自然,被褐懷寶,含味經籍,又果於從政,明達變復。朝廷前加優寵,賓於上位。瓊入朝日淺,謀謨未就,因以喪病,致命遂志。《老子》曰:“大音希聲,大器晚成。”善人為固,三年乃立。天下莫不嘉朝廷有此良人,而復怪其不時還任。陛下宜加降崇之恩,極養賢之禮,征反京師,以慰天下。又處士漢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藝,履顏、閔之仁。潔白之節,情同璬日,忠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當世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為聖漢,宜蒙特徵,以示四方。夫有出倫之才,不應限以官次。昔顏子十八,天下歸仁;子奇稚齒,化阿有聲。若還瓊征固,任以時政,伊尹、傅說,不足為此,則可垂景光,致休祥矣。臣顗明不知人,伏聽眾言,百姓所歸,臧否共嘆。願泛問百僚,核其名行,有一不合,則臣為欺國。惟留聖神,不以人廢言。

謹復條便宜四事,附奏於左:

一事:孔子作《春秋》,書“正月”者,敬歲之始也。王者則天之象,因時之序,宜開發德號,爵賢命士,流寬大之澤,垂仁厚之德,順助元氣,含養庶類。如此,則天文昭爛,星辰顯列,五緯循軌,四時和睦。不則太陽不光,天地混濁,時氣錯逆,霾霧蔽日。自立春以來,累經旬朔,未見仁德有所施布,但聞罪罰考掠之聲。夫天之應人,疾如景響,而自從入歲,常有蒙氣,月不舒光,日不宣曜。日者太陽,以象人君,政變於下,日應於天。清濁之占,隨政抑揚。天之見異,事無虛作。豈獨陛下倦於萬機,帷幄之政有所闕歟?何天戒之數見也!臣願陛下發揚乾剛,援引賢能,勤求機衡之寄,以獲斷金之利。臣之所陳,輒以太陽為先者,明其不可久暗,急當改正。其異雖微,其事甚重。臣言雖約,其旨甚廣。惟陛下乃眷臣章,深留明思。

二事:孔子曰:“雷之始發《大壯》始,君弱臣強從《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壯》用事,訊息之卦也。於此六日之中,雷當發聲,發聲則歲氣和,王道興也。《易》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雷者,所以開發萌牙,辟陰除害。萬物須雷而解,資雨而潤。故《經》曰:“雷以動之,雨以潤之。”王者崇寬大,順春令,則雷應節,不則發動於冬,當震反潛。故《易傳》曰:“當雷不雷,太陽弱也。”今蒙氣不除,日月變色,則其效也。天網恢恢,疏而不失,隨時進退,應政得失。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琁璣動作,與天相應。雷者號令,其德生養。號令殆廢,當生而殺,則雷反作,其時無歲。陛下若欲除災昭祉,順天致和,宜察臣下尤酷害者,亟加斥黜,以安黎元,則太皓悅和,雷聲乃發。

三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與歲星合於房、心。太白在北,歲星在南,相離數寸,光芒交接。房、心者,天帝明堂布政之宮。《孝經鉤命決》曰:“歲星守心年穀豐。”《尚書洪範記》曰:“月行中道,移節應期,德厚受福,重華留之。”重華者,謂歲星在心也。今太白從之,交合明堂,金木相賊,而反同合,此以陰陵陽,臣下專權之異也。房、心東方,其國主宋。《石氏經》曰:“歲星出左有年,出右無年。”今金木俱東,歲星在南,是為出右,恐年穀不成,宋人飢也。陛下宜審詳明堂布政之務,然後妖異可消,五緯順序矣。

四事:《易傳》曰:“陽無德則旱,陰僭陽亦旱。”陽無德者,人君恩澤不施於人也。陰僭陽者,祿去公室,臣下專權也。自冬涉春,訖無嘉澤,數有西風,反逆時節。朝廷勞心,廣為禱祈,薦祭山川,暴龍移市。臣聞皇天感物,不為偽動,災變應人,要在責已。若令雨可請降,水可攘止,則歲無隔並,太平可待。然而災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立春以來,未見朝廷賞錄有功,表顯有德,存問孤寡,賑恤貧弱,而但見洛陽都官奔車東西,收系纖介,牢獄充盈。臣聞恭陵火處,比有光曜,明此天災,非人之咎。丁丑大風,掩蔽天地。風者號令,天之威怒,皆所以感悟人君忠厚之戒。又連月無雨,將害宿麥。若一谷不登,則飢者十三四矣。陛下誠宜廣被恩澤,貸贍元元。昔堯遭九年之水,人有十載之蓄者,簡稅防災,為其方也。願陛下早宣德澤,以應天功。若臣言不用,朝政不改者,立夏之後乃有澍雨,於今之際未可望也。若政變於朝而天不雨,則臣為誣上,愚不知量,分當鼎鑊。

書奏,特詔拜郎中,辭病不就,即去歸家。至四月京師地震,遂陷。其夏大旱。秋,鮮卑入馬邑城,破代郡兵。明年,西羌寇隴右。皆略如顗言。後復公車征,不行。

同縣孫禮者,積惡凶暴,好遊俠,與其同里人常慕顗名德,欲與親善。顗不顧,以此結怨,遂為禮所殺。

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陰人也。好學博古,善天文陰陽之術。

桓帝時,宦官專朝,政刑暴濫,又比失皇子,災異尤數。延熹九年,楷自家詣闕上疏曰:

臣聞皇天不言,以文象設教。堯、舜雖聖,必曆象日月星辰,察五緯所在,故能享百年之壽,為萬世之法。臣竊見去歲五月,熒惑入太微,犯帝座,出端門,不軌常道。其閏月良辰,太白入房,犯心小星,震動中耀。中耀,天王也;傍小星者,天王子也。夫太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罰星揚光其中,於占,天子凶;又俱入房、心,法無繼嗣。今年歲星久守太微,逆行西至掖門,還切執漢。歲為木精,好生惡殺,而淹留不去者,咎在仁德不修,誅罰太酷。前七年十二月,熒惑與歲星俱入軒轅,逆行四十餘日,而鄧皇后誅。其冬大寒,殺鳥獸,害魚鱉,城傍竹柏之葉有傷枯者。臣聞於師曰:“柏傷竹枯,不出三年,天子當之。”今洛陽城中人夜無故叫呼,雲有火光,人聲正喧,於占亦與竹柏枯同。自春夏以來,連有霜雹及大雨雷,而臣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感也。

太原太守劉質、南陽太守成瑨,志除奸邪,其所誅剪,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閹豎之譖,乃遠加考逮。三公上書乞哀質等,不見采察,而嚴被譴讓。憂國之臣,將遂杜口矣。

臣聞殺無罪,誅賢者,禍及三世。自陛下即位以來,頻行誅伐,梁、寇、孫、鄧,並見族滅,其從坐者,又非其數。李雲上書,明主所不當諱,杜眾乞死,諒以感悟聖朝,曾無赦宥,而並被殘戮,天下之人,鹹知其冤。漢興以來,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者也。

永平舊典,諸當重論皆須冬獄,先請後刑,所以重人命也。頃數十歲以來,州郡玩習,又欲避請讞之煩,輒託疾病,多死牢獄。長吏殺生自己,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冤結,無所歸訴,淫厲疾疫,自此而起。昔文王一妻,誕至十子,今宮女數千,未聞慶育。宜修德省刑,以廣《螽斯》之祚。

又七年六月十三日,河內野王山上有龍死,長可數十丈。扶風有星隕為石,聲聞三郡。夫龍形狀不一,小大無常,故《周易》況之大人,帝王以為符瑞。或聞河內龍死,諱以為蛇。夫龍能變化,蛇亦有神,皆不當死。昔秦之將衰,華山神操璧以授鄭客,曰“今年祖龍死”,始皇逃之,死於沙丘。王莽天鳳二年,訛言黃山宮有死龍之異,後漢誅莽,光武復興。虛言猶然,況於實邪?夫星辰麗天,猶萬國之附王者也。下將畔上,故星亦畔天。石者安類,墜者失勢。春秋五石隕宋,其後襄公為楚所執。秦之亡也,石隕東郡。今損扶風,與先帝園陵相近,不有大喪,必有畔逆。

案春秋以來及古帝王,未有河清及學門自壞者也。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清者屬陽,濁者屬陰。河當濁而反清者,陰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太學,天子教化之宮,其門無故自壞者,言文德將喪,教化廢也。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盡,地吐妖,人厲疫,三者並時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見而見,孔子書之以為異也。

臣前上琅邪宮崇受乾吉神書,不合明聽。臣聞布穀鳴子孟夏,蟋蟀吟於始秋,物有微而志信,人有賤而言忠。臣雖至賤,誠願賜清閒,極盡所言。

書奏不省。

十餘日,復上書曰:

臣伏見太白北入數日,復出東方,其占當有大兵,中國弱,四夷強。臣又推步,熒惑今當出而潛,必有陰謀。皆由獄多冤結,忠臣被戮。德星所以久守執法,亦為此也。陛下宜承天意,理察冤獄,為劉質、成瑨虧除罪辟,追錄李雲、杜眾等子孫。

夫天子事天不孝,則日食星斗。比年日食於正朔,三光不明,五緯錯戾。前者宮崇所獻神書,專以奉天地順五行為本,亦有興國廣嗣之術。其文易曉,參同經典,而順帝不行,故國胤不興,孝沖、孝質頻世短祚。

臣又聞之,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為生虐。故周衰,諸侯以力征相尚,於是夏育、申休、宋萬、彭生、任鄙之徒生於其時。殷紂好色,妲已是出。葉公好龍,真龍游廷。今黃門常侍,天刑之人,陛下愛待,兼倍常寵,系嗣未兆,豈不為此?天官宦者星不在紫宮而在天市,明當給使主市里也。今乃反處常伯之位,實非天意。

又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此道清虛,貴尚無為,好生惡殺,省欲去奢。今陛下嗜欲不去,殺罰過理,既乖其道,豈獲其祚哉!或言老子入夷狄為浮屠。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精之至也。天神遺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眄之。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淫女艷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單天下之味,奈何欲如黃、老乎?

書上,即召詣尚書問狀。楷曰:“臣聞古者本無宦臣,武帝末,春秋高,數游後宮,始置之耳。後稍見任,至於順帝,遂益繁熾。今陛下爵之,十倍於前。至今無繼嗣者,豈獨好之而使之然乎?”尚書上其對,詔下有司處正。尚書承旨奏曰:“其宦者之官,非近世所置。漢初張澤為大謁者,佐絳侯誅諸呂;孝文使趙談參乘,而子孫昌盛。楷不正辭理,指陳要務,而析言破律,違背經藝,假借星宿,偽托神靈,造合私意,誣上罔事。請下司隸,正楷罪法,收送洛陽獄。”帝以楷言雖激切,然皆天文恆象之數,故不誅,猶司寇論刑。

初,順帝時,琅邪宮崇詣闕,上其師乾吉於曲陽泉水上所得神書百七十卷,皆縹白素朱介青首朱目,號《太平清領書》。其言以陰陽五行為家,而多巫覡雜語。有司奏崇所上妖妄不經,乃收臧之。後張角頗有其書焉。

及靈帝即位,以楷書為然。太傅陳蕃舉方正,不就。鄉里宗之,每太守至,輒致禮清。中平中,與荀爽、鄭玄俱以博士征,不至,卒於家。

論曰:古人有云:“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而張衡亦云:“天文歷數,陰陽占候,今所宜急也。”郎顗、襄楷能仰瞻俯察,參諸人事,禍福吉凶既應,引之教義亦明。此蓋道術所以有補於時,後人所當取鑒者也。然而其敝好巫,故君子不以專心焉。

贊曰:仲桓術深,蒲車屢尋。蘇竟飛書,清我舊陰。襄、郎災戒,實由政淫。

譯文

(郎顗、襄楷)

◆郎顗傳

郎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父郎宗,字仲綏,學習《京氏易》,長於風角(候四方之風以占吉凶)、星算(天文算數)、六日七分(一卦六日七分),能望氣候占候吉凶,常賣卜養活自己。

安帝召他,對策為諸儒表率,後來拜為吳縣令。這時猝然有風暴,郎宗占卜得知京師當有大火,記識時日,派人打聽,果然如他所言。諸公聽了用表上聞,朝廷用博士召他。郎宗認為因占驗被知為恥,聽得召書到了,晚上將印綬掛在縣廷而逃去,於是終身不做官。郎顗少時傳習父親的學業,兼明經典,隱居海邊,教學徒常達數百人。白天研究精義,晚上占卜象度,勤心苦思,早晚不知疲倦。州郡辟召,舉他做有道、方正,不去就職。順帝時,災異屢次出現,

陽嘉二年(133)正月,公車徵召,郎顗便到朝庭拜上奏章說:“臣聽說天降妖象,地現災符,為的是譴告人主,責躬修德,使正機得到平衡,流化興政。《易內傳》說:‘凡災異所生,各以其政。變之則除,消之亦除。’想到陛下親自日昃之聽政,溫習曾子三省其身之勤,思過念咎,務消大悔。”“當前時俗奢侈淫佚,淺恩薄義。救奢必須儉約,拯薄不如敦厚,安撫上面,理順百姓,沒有比用禮再好的。修禮遵約,只有上面帶頭,改變文薄,事情不在下面。所以《周南》之德,《關睢》是為政之本。本立就道生,風行則草從,澄其水源則流水必清,混其根本則末必濁。天地之道,和鼓硜相似,以虛為德,自近及遠。臣下看到往年以來,園陵數次現災,火光很旺,驚動神靈。《易天人應》說:‘君子不思遵利,茲謂無澤,厥災孽火燒其宮。’又說‘:君高台府,犯陰侵陽,厥災火。’又說‘:上不儉,下不節,炎火併作燒君室。’近來治理西苑,修復太學,宮殿官府,建造許多。從前盤庚遷殷,去奢侈,即儉約,夏後卑室,盡力致美。又魯國人為長府,閔子騫說:‘仍舊貫,何必改作。’臣愚認為這些繕修,事可省儉,用倉廩救濟貧人,賑濟孤兒寡婦,這是天意,人之福慶,仁之根本,儉之要義。哪有應天養人,為仁為儉,而不降福的呢?”“土是地礻氏,陰性澄靜,宜用施化之時節,敬而不擾。

正月以來,陰暗連日。《易內傳》說‘:久陰不雨,亂氣也,《蒙》之《比》也。蒙者,君臣上下相冒亂也。’又說“:‘欲德不明,厥異常陰。

’賢人是化的根本,雲是雨的具現。得了賢人而不用,好比久陰而不下雨。前數月,寒過其節,冰已解化,又凝結起來。寒往就暑來,暑往就寒來,這是說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促成事物。現在立春之後,火卦用事,常溫而寒,違反時節,由於功賞不至,而刑罰必加。應等立秋,順氣行罰。”“臣伏案《飛候》,參察眾政,認為立夏之後,當有震裂湧水之害。又熒惑星常失度,盈縮往來,涉歷與鬼,環繞軒轅,火精南方,夏之政。政有失禮,不從夏令,則熒惑逆行。

正月三日到九日,三公卦。三公上應台階,下同元首。政失其道,那么寒陰反節。‘節彼南山’,詠自《周》‘;股肱良哉’,著於《虞典》。可現在在位之人,爭托高虛之位,取很多俸祿,卻忘了天下之憂,悠遊自得,過得安逸,被策文,得賜錢,就又起來了。怎么得病快又好得快?用這消除災害,得到昇平,能做到嗎?今選舉牧守,委任三公。長吏不良,歸咎於州郡,州郡有過失,難道不歸罪於選舉的人?可是陛下崇之彌優,自下慢事更厲害,所謂大網疏,小網密。三公不是臣的仇人,臣也不是狂夫之作,發憤忘食,懇懇不止,想的是想朝廷興致太平,不是不能面譽哩。”“臣生長在草野之中,不曉得什麼是禁忌,披露肝膽,書不擇言。甘受死罪,決不悔恨。謹伏闕奉上奏章,等到降下死罪。”書奏上,皇帝又使郎顗與尚書對話。郎顗說道:“臣聽說明王聖主好聽其過失,忠臣孝子言無隱情。臣備生人倫視聽之類,可秉性愚笨誠愨不知忌諱,所以出死忘命,懇懇再說。想陛下修乾坤之德,開日月之明,披閱圖籍,查看經典,觀帝王之務,知先後之政。如果有缺遺,退下自行改正。本文武之業,比堯舜之道,除災納福,號令天下。這確是臣郎顗的小小心愿,早晚夢寐以求,盡心所計。謹條序前章,暢其旨趣,陳述七件事情,如實對答:“第一件事:陵園極為重要,聖神之所憑依,而災火發生,燒近寢殿,魂而有靈,猶將驚動。

宮殿官府,近來建自永平,時間不長,又要修造。又建西苑,是為了養禽獸,那些離房別觀,本來不是常住人的,可是都要大興土木,建設不止,耗費財力,達到巨億。《易內經》說:‘人君奢侈,多飾宮室,其時旱,其災火。’因此魯僖公遭旱災,修政自敕,下鐘鼓之縣,停止修治之官,雖則不寧,而時雨大降。這樣說來,天之應人,比影響還敏捷。

本月十七日戊午(陽嘉二年正月),征日,在申時,風從寅來,丑時才止。醜、寅、申,都是徵兆,不有火災,必當旱災。願陛下算一算繕修之資,永念百姓的勞苦,罷將作之官,減雕文的裝飾,損庖廚的肴饌,退宴私之樂。《易中孚傳》說:‘陽感天,不鏇日。’像這樣,那么景雲降集,災氣必息了。第二件事:去年以來,《兌卦》用事,類多不效。《易傳》說‘:有外表,無實際,口才伶俐的小人。有實際,無外表,有道之君子。’寒溫為實,清濁為貌。現在的三公都是偽善的容貌,十足的恭順,外表嚴厲而內里柔弱,用虛假事上,沒有輔佐國家的實際本領,所以清濁效而寒溫不效,因此陰陽侵犯訊息,臣子侵犯君權。占辭說:‘日乘則有妖風,日蒙則有地裂。’這樣三年之內,就有日食,陰侵其陽,臣犯其君,漸漸積累而成。立春前後溫氣應節,詔令寬厚。後來又寒冷,沒有寬厚之實。十室的地方,必有忠信之人,全境的百姓中間,豈無貞賢之人,沒聽說朝廷有所賞賜提拔,這不是求善贊務,拯濟百姓的辦法。應採納良臣的意見,來幫助聖化。“第三件事:臣聽說天道不遠,三五復反。(譯:三正五行,王者改代之際會。)今年少陽之歲,法當乘起,恐怕後年已往,將遂驚動,涉歷戍亥之間的天門,災成戊己。今年春旱,夏天必有水災,臣用六日七分的方法可以測算出來。災眚的到來,引起連鎖反應。人之行為有缺點,那么氣逆於天,精感變化,儆戒人君。王者的意思,年歲收成不好,就減少膳食。數年以來,谷收有減少,百姓饑饉,不如往昔之歲。百姓衣食不足,君王怎能豐足?水旱之災,雖還沒到來,然而君子應有遠見,防微於萌芽狀態。《老子》說‘:人之飢也,以其上食稅之多也。’所以孝文皇帝身穿厚而滑澤的綈袍,腳穿皮做的鞋,兵木無刃,衣..無文,自身儉約,薄征賦稅,成了太平世界。今陛下聖德中興,應遵照前典,講究節約,那么天下就幸運得很。《易經》說:‘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因此高宗能夠享福,宋景公得以延長壽命。“第四件事:臣私見皇太子未確立,儲君無主,仰觀天文,前星(象徵太子)不明朗。熒惑星去年春分之後十六天在婁五度,按《三統》推步,熒惑星應在翼星九度,現在反在柳星三度,則不及五十餘度。

去年八月二十四日戊辰,熒惑星曆與鬼星向東進入軒轅,出後星北,東去四度,北鏇又迴轉來。軒轅,是後宮。熒惑,至陽之精,天之使者,而出入於後宮,繞還往來。《易經》說:‘天垂象,見吉凶。’這個意思很明白可見了。禮,天子一娶九女,嫡媵完全具備。現在宮人侍御,數目以千計,有的一生隔離,人道不通,鬱積之氣,上感皇天,所以派熒惑星入軒轅後宮,理人倫,垂象顯示奇異,使主上覺悟。從前周武王入殷,放走商紂的宮女,表彰商容之閭,來理順人倫,表彰賢德之人,所以老天授給他聖子———成王。今陛下養這么多宮女,違背天意,所以皇子多數夭折,後嗣無人。《詩經》說‘:敬天之怒,不敢戲豫。’當前之福,沒有比廣嗣更重要,而廣嗣的方法,可不深深考慮么?應該放出一些宮女,讓她們嫁人,那么天將降福,子孫會多多的。希望陛下再三思慮,在這點上多多留神。左右寵幸之人,也應想想臣下的話,使陛下醒悟。古之善言對今天有益,天之善言對人也有用。希望訪問百官,如認為臣言不對,臣當受苟言之罪。

“第五件事:臣私下看到去年閏十月十七日己丑夜,有白氣從西方天苑趨左足,入玉井(參星下四小星)數天后不見了。《春秋》說:‘有星孛於大辰,大辰者何?大火也。大火為大辰(註:房星、心星、尾星為大辰),伐又為大辰,北極也為大辰。’所以孛一宿而連三宿,就是說北辰為王者之宮。凡中宮無節,政教亂逆,威武衰微,那么這三星就有反應。罰是白虎,它主管兵,地處趙、魏之間,變化出現在西方,也反應在三輔。凡金氣為變,發在秋節。臣恐怕立秋以後,趙、魏、關西將有羌寇反叛入侵之患,應預先宣告各郡,要他們掌握季節,輕征徭役,薄收賦稅,不要隨便建造,堅守倉獄,加強守衛,選拔賢能,鎮撫他們。金精的變,責任在於上司。應在五月丙午,派太尉持盾牌斧頭,建井韄,在玉板上寫祝辭,引白氣之異,在西郊自我檢討,對皇天謝罪,消滅妖氣。因為火能勝金,可轉禍為福。

“第六件事:臣私下看見今月十四日乙卯巳時,白虹貫日。凡日傍氣色白而純的叫虹。貫日中,侵犯太陽。出現在春天,表示政變反常。當前中官外司,各自考劾。所考劾的,有些並非急務。又恭陵火災,延火者姓名尚未定立,收捕了許多人,經過嚴刑拷打。尋火為天之警戒,使人君覺悟,可順而不可違,可敬而不可慢。陛下應恭己內省,來防備以後發生災害。那些考劾之案,都放在立秋去辦。《易傳》說‘:公能其事,序賢進士,後必有喜。’反之,就出現白虹貫日。在甲乙東方出現的,就是譴責中台(即司徒)。自司徒居位,陰陽多有謬誤,很久沒有虛己進賢的策略,天下議論,不同的人都在嗟嘆。且立春以來,金氣再次出現,金能勝木,必有兵氣,應該罷免司徒以應天意。陛下如不早安排,將辜負臣之所言,遺患於百姓。

“第七件事:臣想到漢興以來三百三十九歲。按《詩三基》推算,高祖起於亥仲二年,今在戌仲十年。《詩汜歷樞》說:‘卯酉為革政,午亥為革命,神在天門,出入候聽。’就是說神在戌亥,專管帝王的興衰得失,如果行善就昌盛,行惡就滅亡。在《易雄雌秘歷》,現在正值睏乏之時。凡九二困,眾小人想共困害君子的意思。《經書》說:‘困而不失其所,其唯君子乎!’意思說只有聖賢之君,遭受困難危險,能夠致命遂志,不離其道。陛下是潛龍養德之君,幽隱屈厄(指順帝為太子時,被廢為濟陰王),即位之初,紫宮驚動,歷運之會,時氣已應。但還怕妖祥未盡,君子應思患而預防之。臣認為戌仲已完,來年入季,文帝改變法制,廢除肉刑之罪,至今已三百年。應趁這個時際,大蠲法令,官名稱號,與服器械,事有所更,變大為小,去奢就儉,機衡之政,變繁為簡。改元為更始,招求幽隱之士,舉為方正,徵召有道之人,博採異謀,廣開不諱的言路。“臣陳引際會,怕犯忌諱,書不盡意,不敢暢所欲言。”尚書質問郎顗道:“你說‘白虹貫日,政變常也’。朝廷按舊章辦事,為什麼叫做變常?你又說:‘當大蠲法令,革易官號’。有人說變常以致災,有的又改舊以除異,這是為什麼?又陽嘉年間初建不久,又想改元,根據什麼經典?希望你老實回答。”郎豈頁答道:“春季東方發作,布德的開始,陽氣開發,養導萬物。王者就天之視聽,奉順天時氣候,應當崇尚溫柔,遵照天意來行令。可現在立春之後,考事不止,秋天冬天之政,改在春夏天實行,所以白虹出現在春天,掩蔽了太陽。凡邪氣乘陽,就出現虹霓在日的現象,這都是臣下執事刻急造成的,不是朝廷優寬政治的本意。這就是變常的過錯。又現在選舉官吏都在三司,不是周公、召公之才能,而當知人則哲之重任,每有選用,就預先在掾屬中考慮,公府門巷,賓客塞滿了,送去迎來,財貨不止。

那些當升遷的,爭相推薦謁見,各派子弟,充塞道路,廣開奸邪之門,形成浮偽,不是所謂‘率由舊章’哩。尚書的職責在於機密權衡,宮禁嚴密,私曲的意見,不能通過,偏黨之恩,無所用處,選舉的任務,不如仍由尚書掌握機密為好。臣的確愚蠢,不知道折中,這本來是遠近人們的議論,也是當今之所宣。又孔子說;‘漢三百載,斗歷改憲。’(見《易乾鑿度》)三百四歲為一德,五德千五百二十歲,五行更用。王者隨從天意,等於從春到夏,改青色服紅色一樣。自漢文帝減肉刑,剛好三百年,而輕微之禁,漸已殷積。王者的法,好像江河,當使人們容易避開而難觸犯。所以《易經》說:‘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去奢侈,從儉約,做在天下人之先,改易名號,隨事稱謂。《易經》說‘;君子之道,或出或處,同歸殊途,一致百慮。’這就是知道變常而善,可以除災,變常而惡,必致於異。今年仲竟,明年入季,仲終季始,歷運變改,所以可改元,這是順天道。臣豈頁愚蔽,不足以答聖問。”郎顗又上書推薦黃瓊、李固,並陳述消災的方法道:“臣前面所答對的七件事,都是要政急務,合於當前需要,應該施行採用。的確自知是愚淺之見,不合皇上的聖聽,人賤言廢,應受誅罰,非常害怕,不知道身體該放在何處。“臣聽說刻舟制槳,為了過江海之用;聘賢選佐,為了安定天下。

古時唐堯在上,群臣替他效勞,文武創德,周公、召公作輔弼之用,因此能建天地之功,增日月之光耀。《詩經》上說:‘赫赫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周宣王依靠了仲山甫,以致出現和諧的局面。陛下登基以來,勤心庶政,而三公九卿之位,未見其人,因此災害迭見,四方之國不得安寧。臣考查國典,驗之所見所聞,沒有不是得到賢人就會立功,失去才智之士就失敗。況且賢者的出來與否,像飛鳥一般翔而後集,依德給以爵位,那么其情不苟,然後使君子以貧賤為恥,而以富貴為樂了。如有德不報,有言不酬,來了沒有爵賞之樂,進了沒有什麼指望,那么賢士都懷歸藪澤之中,修其故志了。求賢之人,上面是秉承天意,下面是順乎人心。不用它,就違背天統,違反人望。違天統就有災害降臨,違人望就風化不行。災害到來那么下面呼嗟怨恨,風化不行就君道虧損。《詩經》上的‘四始’(註:《關睢》為《國風》之始;《鹿鳴》為《小雅》之始,《文王》為《大雅》之始;《清廟》為《頌》之始)之廢缺,‘五際’(註:卯、酉、午、戌、亥)之災,過錯就在這裡。難道不可以剛健篤實,矜矜忄栗忄栗,來遵守天功盛德的大業么?“臣下看到光祿大夫江夏黃瓊,深深愛上道術,主張清亮自然,披著粗布衣,懷著寶玉;對經籍深有鑽研體味,又果敢於從政,明於變異消復之術。朝廷前加優寵,延為上賓。

黃瓊入朝時間不長,謀猷尚無表現,因為喪病,致命遂志。《老子》說:‘大音希聲,大器晚成。’(譯:聲震宇內之大音,其動有時,所以希聲。無所不容之大器,其功既博,所以晚成)善人治理國家,三年才見成效。天下人沒有不高興朝廷有此好人,可又覺得他不時還任為可怪。陛下應加賜隆崇之恩典,盡養賢之禮,召他回到京師,來安慰天下之人。又有處士漢中李固,年四十歲,精通子游、子夏之文藝,實踐顏淵、閔子騫之仁德。潔白的品節,如同白天,忠貞的操守,愛好正直,在古人中也不多見,當代人更沒有誰能趕上。天精所生之人,王者輔佐之臣,天生這個李固,一定為了聖漢,應該特別徵召,來顯示於四方之人。有了出類之才,不應限以官次。從前顏子十八歲,天下歸服他的仁德;齊國子奇年十八歲,做阿邑之宰,邑內大化。如果召回黃瓊,徵召李固,委以時政,伊尹、傅說,不能和他們相比,那么可留下好光景,製造吉祥了。臣豈頁明不知人,聽到眾人所言,百姓所歸,好歹要看共同的評價。希望廣泛詢問百官,核實他們的名行,有一點不合實際,那就是臣犯了欺國之罪。希望留神,不因人廢言。“謹復條陳四件政事,附奏於左:第一件事:孔子作《春秋》,寫‘正月’,敬歲之開始。王者以天象為法則,順著時令的次序,應開發德號,用爵位給賢士,流寬大的恩澤,垂仁厚之大德。順助天地之元氣,含養眾人,這樣一來,那就天文明爛,星辰顯列,五緯循軌而行,四時和睦而變。不然,太陽不放光明,天地渾濁不清,時氣錯亂,霾霧遮蔽太陽。

自立春以來,經過旬朔,沒有看到布施什麼仁德之政,只聽見罪罰拷掠之聲。天之應人,比影之隨形、響之隨聲還要快,而自從入歲,常有蒙氣,月亮不放光芒,太陽不見光彩。日即太陽,君王的象徵。政治變動於下面,日應在天上。清濁之占,隨著政治之抑揚而反應。天上出現奇異,事情必非虛作。難道是陛下忙於日理萬機,帷幄之政有缺陷么?為什麼天戒連續出現呢?臣願陛下發揚乾剛之氣,援引賢能之人,勤求機衡之寄託,來獲取同心斷金之利。臣之所陳,常以太陽為先,說明太陽不可久暗,急當改正。它的變異不大,但其事情卻重要。臣的話雖然簡約,其旨意卻很廣。希陛下眷念臣的章奏,多多考慮。“第二件事:孔子說:‘雷之始發《大壯》始,君弱臣強從《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壯》用事,訊息之卦。在這六天之內,雷當發聲,發聲就歲氣和,王道興起。《易》說‘: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雷,開發萌芽,辟陰除害。萬物須雷而解。靠雨來滋潤土地。所以《經》說:‘雷以動之,雨以潤之。’王者崇尚寬大,順著春令,那么雷就應節而發,不然發動於冬天,應當震而不震。所以《易傳》說:‘當雷不雷,太陽弱也。’現在蒙氣不除,日月變色,這就是效應。天網恢恢,疏而不失,隨著時令而進退,應看政治之得失。大人,應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璇璣動作,與天相應。雷是一種號令,其德在於生養萬物。號令殆廢,應當生而殺,那么雷就反作,年成不好。陛下如果想除災求福,順天致和,應該考察臣下中間特別殘酷害人的人,趕快罷黜,以安百姓,那么東方之神就悅和,雷聲就應時而發。

“第三件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星與歲星會合於房星、心星。太白在北面,歲星在南面,相距數寸,光芒交接。房星和心星,天帝明堂布政之宮。《孝經鉤命決》說:‘歲星守心年穀豐。’《尚書洪範記》說‘:月行中道,移節應期,德厚受福,重華留之。’重華,指歲星在心。今太白從之,交合於明堂,金木相賊害,可是反同合一起,這是以陰凌陽,臣下專權的變異。房星、心星在東方,其國主宋。《石氏經》說:‘歲星出左有年,出右無年。’現在金星木星都在東方,歲星在南方,這是出右,恐年歲穀物長不好,宋人將挨餓。陛下應審詳明堂布政的情況,然後妖異可消,五緯才會順序運行了。“第四件事:《易傳》說:‘陽無德則旱,陰潛陽亦旱。’陽無德,說明人君的恩澤不施於百姓。陰潛陽,祿去公室,臣下專權的意思。自冬季到春季,一直沒有嘉澤,數次有西風,違反時令氣節。朝廷勞心,廣為祈禱,祭奠山川,暴龍移市。臣聽說皇天感動萬物,不為偽動,災變應人,重要在於責己。如果雨可請降,水可攘止,那么年歲沒有隔並,太平年可以等待而至。然而災害不止,可見患不在此。立春以來,沒看到朝廷賞錄有功之人,表彰有德之士,存問孤寡之家,賑恤貧弱之人,只看到洛陽都官奔車由東到西,收集很小的罪行,使牢獄關滿了囚犯。臣聽說恭陵火災,光耀不斷,說明這是天災,不是人之罪過。丁丑發大風,掩蔽天地。風是號令,天之威怒的表現,都是用來感悟人君要行忠厚之道。又連月無雨,將害宿麥。如果一谷無收成,那么飢餓之人就有十分之三四了。陛下的確應該廣被恩澤,以應天功。如果臣言不被採用,朝政不改革,立夏之後才有時雨,於今沒有指望了。如果朝政有改革而天仍不下雨,那么臣是誣上,愚蠢不知份量,應當鼎鑊之罪。”書奏上去,特詔拜為郎中,郎顗辭病不就職,立即回家。到四月京師地震,於是陷落。這年夏天大旱。秋天,鮮卑人進犯馬邑城,破代郡之兵。

第二年,西羌進犯隴右。都大致如郎顗所說的那樣。後來朝臣又用公車召他,不肯出來。同縣人孫禮,積惡凶暴,喜歡遊俠,與他同里之人常羨慕郎顗之名德,想與他親善。郎顗不理睬他們,因此結了仇,於是郎顗被孫禮殺掉。

◆襄楷傳

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陰人。好學習,博通古書,會天文陰陽之術。桓帝時,宦官專攬朝政,政刑殘暴泛濫,又連續死去皇子,災異尤其多見。

延熹九年(166),襄楷離家到朝廷上疏道:“臣聽說皇天不講話,用天文象形設教。堯舜雖是聖人,一定觀察曆象日月星辰,觀察五緯所在位置,所以能享百年之壽命,成為萬世之榜樣。臣私下看到去年五月,熒惑星侵入太微星,犯帝座,出端門,不照常道運行。閏月庚辰,太白星侵入房星,犯心小星,震動中耀。中耀是天王;旁邊的小星,是天王之子。太微天廷,五帝之座,而金星火星罰星揚光在裡面,按占卜,天子主凶;又都進入房星心星,法無繼嗣。今年歲星久守太微,逆行西至掖門,還迫近執法。歲為木星,好生惡殺,可停留不去,過錯在於仁德不修,誅罰太殘酷。

前七年十二月,熒惑星與歲星都進入軒轅,逆行四十多天,而鄧皇后被殺。那年冬天大寒,殺鳥獸,害魚鱉,城邊竹柏的葉子有傷枯的。我聽得師父說:‘柏傷竹枯,不出三年,天子當之。’今洛陽城中人晚上無故喊叫,說有火光轉行,人們互相驚噪,在占卜時也與竹柏枯葉相同。自春夏以來,連續有霜雹和大雨雷電,可能是臣子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感應哩。“太原太守劉王質,南陽太守成王晉,立志除去奸邪之徒,他們所殺之人,都符合大家的願望,可陛下聽信閹豎的讒言,竟遠加考逮。三公上書請求原諒劉王質等人,不見采察,而嚴被譴責。憂國之忠臣,將被杜塞嘴巴,不說話了。“臣聽說殺了無罪之人,殺了賢良之士,災禍延及三代。自陛下即位以來,連續殺人,梁冀、寇榮、孫壽、鄧萬世等,都被滅族,那些牽連犯罪的,又不知多少。李雲上書,明主所不當諱,杜眾乞死,諒以感悟聖朝,竟沒有赦宥,而都被殺戮,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冤枉。漢朝興起以來,沒有拒諫誅賢,用刑太甚像現在的。“永平年間舊典,對那些重犯都要冬獄,先請示後用刑,為的是重視人命。近幾十年來,州郡玩忽職守,又想避免對疑案須請示廷尉的麻煩,常託疾病,多死在牢獄。長吏掌握生殺大權,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含冤,無處申訴,淫厲疾疫,從此而起。古時周文王一個妻子,生了十個兒子,現在宮女數千人,沒聽說有生育兒女的。應該修德省刑,來求多子多孫之福。

“又延熹七年(164)六月十三日,河內野王山上有條龍死了,長約數十丈。扶風有星隕落為石,聲音聽到三郡。龍的形狀不一,小大沒一定,所以《周易》比作大人,帝王以為符瑞。有人聽見河內龍死,諱以為蛇。龍是能變化的,蛇也有神,都不當死。從前秦將衰亡,華山神拿塊玉石授給鄭客,說道:‘今年祖龍將死。’始皇逃避它,死在沙丘。

王莽天鳳二年(15),訛言黃山宮有死龍的怪事,後來漢朝殺了王莽,光武帝復興。虛言還是這樣,況實言么?星辰附麗在天,好像萬國之附於王一樣。下邊將反叛上級,所以星象也叛於天。石者安類,墜落的失勢。春秋時期有五塊石頭落在宋國,後來宋襄公被楚國抓住。秦國的滅亡,石落在東郡。現在隕石落在扶風,與先帝園陵相近,不有大喪,必有叛逆。“按春秋以來以及古代帝王,沒有黃河水清和學門自壞的事。臣認為黃河象徵諸侯之位,清的屬陽,濁的屬陰。河當濁而反清,就是陰想成陽,諸侯想稱帝。太學,是天子教化之宮,它的門無故自壞,說明文德將喪,教化廢弛。京房《易傳》說:‘河水清,天下平。’現在天垂異象,地吐妖氣,人遭厲疫,三項同時出現而加上黃河水清,等於春秋時麒麟不當出現而出現一樣,孔子寫在史書認為是災異哩。“臣以前上書說琅笽宮崇受乾吉神書,不合明主所聽。臣聽說布穀鳥在孟夏叫,蟋蟀在初秋叫,物雖微小而不失信,人有卑賤而言忠。臣雖然極微賤,誠心愿賜清閒時間,極盡所言。”書奏上去不被皇上省察。過十多天,又上書道:“臣下伏見太白金星北入數日,又出於東方,按占卜當有大兵出現,中國弱,四夷強。臣又推步,熒惑星今當出現而潛伏不出,必有陰謀。都由於獄中多冤結之案,忠臣被殺害。德星久守執法的原因,也是這個。陛下應承天意,理察冤獄,為劉王質,成王晉虧除罪辟,追錄李雲、杜眾等人的子孫。“天子侍天不孝,則出現日食星斗的現象。

近年日食於正朔,日、月、星三光不明,五緯錯戾。前些時宮崇所獻神書,專以奉天地順五行為根本,也有興國廣嗣的方法。它的文字明白易曉,參同經典,而順帝不行,所以國胤不興,孝沖、孝質兩帝連續短命。“臣又聽說,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明為之生虐。所以周朝衰亡,諸侯以武力征伐為時尚,於是夏育、申休、宋萬、彭生、任鄙這班人生在那個時代。殷紂王好色,妲己就出來了。葉公好龍,真龍游於庭院。今黃門常侍,受過天刑之人,陛下愛待他們,加倍寵信,嗣續不出生,難道不是這個原故?天官宦者星不在紫宮而在天市,明言應當給使主市里。現在竟反處常伯之位置,實非天意所在。“又聽說宮中立了黃老、浮屠的祠。這道主張清虛,貴尚虛無,好生惡殺,省私慾,去奢侈。今陛下嗜欲不除,殺罰過理,既乖其道,豈能得福?有人說老子入夷狄,始為浮屠之化。浮屠不三宿於桑下,不想久生恩愛之心,精之極點。天神派好女來,浮屠說;‘這只是皮袋子裝著血罷了。”連看也不看。他之守一如此,才能成道。今陛下嬪女艷婦,極盡天下之華麗,甘肥飲美,盡天下之美味,怎么想成為黃老呢?”書奏上,皇上立即召尚書來問情況。襄楷說“:臣聽說古代本來沒有宦臣,武帝末年,年歲已高,數次游後宮,才開始沒立宦官。後來慢慢見任,到了順帝,更加多起來。今陛下用爵位給他們,比以前增加十倍。到現在沒有皇子接班,難道不是愛好他們而這樣么?”尚書把他的話奏上去,詔書下交有司處正。尚書接旨奏道“:那些宦者的官位,不是近代所設定。

漢朝初年張澤做大謁者,幫助絳侯殺諸呂;孝文帝使趙談參乘,而子孫昌盛。襄楷不正辭理,指陳國家要務,而析言破律,違背經藝,假借星宿,偽托神靈,造合私意,誣衊聖上誤了國事,請交給司隸,正楷的罪法,關進洛陽獄。”皇帝認為襄楷言詞雖然激切,然而都是天文恆象之數,所以不殺他,還交司寇論刑。起初,順帝時,琅笽宮崇到朝廷,奉上他的師父乾吉在曲陽泉水上所得神書百七十卷,都用縹白素朱介青首朱目,叫做《太平清領書》。他的語言是以陰陽五行為家,而多巫覡雜語。有司奏稱宮崇所上之書妖妄不經,於是收藏起來。後來張角頗有其書。到靈帝即位,認為襄楷的書是對的。太傅陳蕃舉他做方正,他不就職。鄉里宗之,每逢太守到任,常用禮節請他。中平年間,與荀爽鄭玄都以博士徵召,沒有去,死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