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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部·卷十七

作者:李昉

○狗下

《列子》曰:楊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反,其狗迎而吠。楊布怒,將撲狗,楊朱曰:"子無朴矣,子亦猶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來,豈能無怪哉?"

《晏子春秋》曰:胩子短,使楚,楚人為門於犬門側延晏子。晏子曰:"使狗國者從狗門入。今使楚,不當從此門入。

又曰:景公走狗死,公命外供之棺,內給祭。晏子諫不可,公曰:"善"。

《韓子》曰:宋有酤酒者,斗概甚平,遇客甚謹,為酒甚美,懸幟甚高,而酒不售,遂致於酸。問楊長倩,長倩曰:"汝狗惡也。孺子懷錢挈壺往酤,輒有狗齧之,猶大臣齕有道之士。"

《試縈》曰:齊有貧者,命其狗為富,命其子為樂。方將祭,狗入於室,叱之曰:"富出!"鄭曰:"不祥。"家果有禍。長子死,哭之曰:"樂乎!"而不自悲也。

《隨巢子》曰:昔三苗大亂,龍生於廟,犬哭於市。

《尹文子》曰:康衢長者,字僮曰善搏,字犬曰善噬,賓客不過其門三年。於是改之,賓客復往。

《呂氏春秋》曰:齊有善相狗者,其鄰藉之買鼠狗,期年而得,曰:"是良狗也。"其鄰畜之,數年不啖鼠。以告,相者曰:"桿良狗也。志在獐麋豕鹿,不在鼠。欲取其鼠也,則桎之。"其鄰桎其後足,則狗取鼠。

又曰:齊有好獵者,不得獸。欲須良狗,家貧不能得。乃還疾耕,疾耕則家富,家富則有良狗,有良狗則數得什蘙,獵常過人。霸王亦然。

又曰:荊王得茹黃之狗,宛路之矰,以畋雲夢,三月不返。保申跪而笞,王出,而自沉於澗而死。王乃殺狗折矰。

又曰:鄭子陽之難,猘狗潰之。(子陽,鄭相。逐猘狗。《春秋》亦云。)齊高固之難,失牛潰之。(逐失牛,如逐猘狗也。)當其時,狗牛猶可以為人倡,而況夫以人為唱乎?飢馬盈廄嗼然,(嗼,無聲也。)未見芻也;飢狗盈宮嗼然,未檻邇也。檻邇與芻,動則不可禁。

《淮南子》曰:削薄其德,曾累其刑,而欲以為治,尾馛異於執彈而來鳥,袖稅而狎犬也。(梲,杖也。)

又曰:馬之死也,剝之若橐;(橐,治橐也。雖含氣而形不能搖。)狡狗之死也,割之猶蠕。(狡,少也。蠕,動也。)

又曰:狂馬不觸於木,猘狗不自投於河,聾蟲不自陷,況人乎?(聾,無知也。)

《淮南萬畢術》曰:取馬毛、犬尾,置朋友、夫撇骭中,自相憎矣。

《抱朴子》曰:陶犬無守夜之益,瓦雞無司晨之警。

又曰:甘始以駐年藥餌食新生雞犬,皆不長。食白犬,則毛黑。

《說苑》曰:梁相死,惠子之梁,渡河而遽墮舡。舡人救之,問欲何之,曰:"欲相梁。"舡人曰:"子居舟槔戤間而溺,無我則死,又安能相梁乎?"惠子曰:"居廣〈舟皮〉長槔戤間,我不如子;至於安國家,全社稷,子不比我。吾視子,蒙蒙若未視之狗子耳。"

《論衡》曰:亡獵犬於山林,大呼犬名,其犬則鳴號而應其主。人犬異類,聞呼而應者,識其主也。

《潛夫論》曰:一犬吠形,百犬吠聲。

桓譚《新論》曰:占仲子婢死,有兒年四歲,葬後數來撫循之,亦能為兒沐頭。其家人惡之,以告方士。方士有狗效之,婢遂不復來。

又曰:楊仲文家嫗死,已斂未葬,忽起坐棺前復氏,飲酒醉而狗形見,殺之。

《風俗通》曰:殺狗,磔邑四門。俗雲琤蚌,善守衛,著以辟惡。

又曰:太史公《記》云:"秦始皇殺狗,磔四門以御凶災。"今人殺白犬,以血題門戶,曰正月白犬血,辟除不祥。

又曰:殺犬磔禳。犬者金畜,禳者卻也,抑金使不害也。

又曰:桂陽太守汝南李叔堅,少時為從事,在家,狗如人立行。家人言當殺犬,叔堅云:"犬馬喻君子,狗見人行,效之,何傷?"叔堅見縣令還,解冠榻上,狗戴持走。家大驚,堅復云:"誤觸冠,冠纓掛著之耳。"狗於灶前畜火,家益怪,堅復云:"兒婢皆在田中,狗助畜火,狗何能作怪?"遂不肯殺。後數日,狗自暴死,卒無纖芥之異。叔堅辟太尉掾,固陵長、原武令,終享大位。

《金樓子》曰:入名山牽白犬、抱白鶴,山神大喜,芝草及寶玉等自出。

又曰:王思微性好淨潔,左右提衣悉令白紙裹手指。在宅有犬污柱,思微令門生洗之。意猶不已,更令刮削。復言未足,遂令易柱。

《洞林》曰:揚州從事慎曜伯婦病因,經日發作,有時如聞物塗卻者。其兄周彥武令人作卦,得蹇,身在戊戍與坎鬼並卦中,當往從東北田家市黑狗畜之,以代人任患死。如其言無幾時,狗便死。復更養如前,凡三過養,輒皆吐血而死,婦病亦差。

《雜五行書》曰:白犬虎文,南斗君,畜之可致萬石也。黑犬白耳,大王犬也,畜之令富貴。黑犬白前兩足,宜子孫。白犬黃頭,家大吉。黃犬白尾,代有衣冠。黃犬白前兩足,利人。

《玄中記》曰:昔高辛氏犬戎為亂,帝言曰:"有討之者,撇馛美女,封三百戶。"帝之狗名盤瓠,亡三月,而殺犬戎,以其首來。帝以女妻之,於會稽東南得海中土三百里而封。生男為狗,生女為美人,封為狗氏國。

乾寶《搜神記》曰:盤瓠者,本高辛氏宮中老婦人有耳疾,醫者挑治之,有物大如繭,以瓠離盛之,以盤復之,有頃化為犬,其文五色,因名盤瓠。

秦氏《三秦記》曰:有白鹿原,周平王時,白鹿出此原。原有狗枷堡,秦襄公時,有天狗來其下。凡有賊,天狗吠而護之,一堡伍錄。

《涼州異物志》曰:大狗如驢,希見其牙。

周處《風土記》曰:犬則青鸇、白雀,飛龍、虎子,馴良捷警,難狎易使。

《述異記》曰:濟陽山有麻姑仙處,俗說山上千年則金雞鳴、玉狗吠。漢末,皆曰淮南王昇仙其處,雞鳴天上,犬吠雲中。

又曰:朱休之家犬歌曰:"言我不能歌,聽我歌梅花。今年故復可,明年當奈何。"家殺犬,明年並死。

又曰:宋玄徽中,吳縣中都里石玄度家,有黃狗生白雄子。母愛其子異於常犬,銜食飴之。子成大狗,子每出獵未反,母輒門外望之。玄度久患氣嗽,轉就危困。醫為處湯,須白犬肺,市索卒不得,乃殺所養白狗以供湯用。母向子死處跳踴嗥呼,倒地復起,累日不息。其家煮狗肉與客共食之,投骨於地,母輒銜置窟中。食畢,移入後園閣桑樹下掘土埋之,日向樹嗥喚,月餘乃止。玄度漸劇,臨死屢言湯不救,恨殺此狗。其弟法度從此終身不食狗肉。

又曰:陸機少時,頗好遊獵。在吳,豪盛客獻快犬名曰黃耳。機往仕洛,常將自隨。此犬黠惠,能解人語。又常借人,三百里外,犬識路自還,一日至家。機羈官京師,久無家問,機戲語犬曰:"我家絕無書信,汝能齎書馳還取訊息不?"犬喜,搖尾作聲應之。機試為書,盛以竹筒,系之犬頸。犬出驛路,疾走向吳。飢入草噬肉取飽。每經大水,輒依渡者〈弓耳〉耳掉尾向之。其人憐愛,因呼上舡。載近岸,犬即騰上,速去如飛。逕至機家,口銜竹筒,作聲示人。機家開筒取書,看畢,犬又向人作聲,如有所求。其家作答內竹筒中,復系犬頸。犬既得答,仍馳還洛。計人程五旬,而犬往還裁半。後犬死,殯之,遣送還家。葬機村南,去機家二百步,築土為墳,村人呼為黃耳冢。

《異苑》曰:東海何澹之,隆安初,屢入關中。後還,得一犬,壯大非常。何每行來,輒已知處。澹之後抱疾,犬亦疾。及其亡,犬一嗥而斃。

《神仙傳》曰:李仲甫者,能隱形。初隱百日、一年,復見形,後遂長隱。但聞其聲,與人對接、飲酒食如常。有諸張欲從學,甫云:"卿性急,未中教。"張守之,至費用五十匹,了無所得。張大怒,乃懷匕手而往,先與仲甫語,畢,因依聲左右斫之。甫已在他床,笑云:"天下乃當有汝曹愚人,學道未得而殺人也?我寧可得殺?我真得殺,汝但頑痴不足問耳。"使主人呼一犬來,著諸張前,看能殺之否。俄而犬頭在地,犬腹已破,叱諸張云:"卿言我能使卿如犬形否?"諸張下地叩頭乃止,遂不教之。

《列仙傳》曰:列子者,自稱蜀人,好放犬。犬走入山穴,列子隨十餘宿,行度數百里。出,山頭上有殿屋官府,松樹仙人,吏使甚嚴。見其故妻,主洗魚,與列子一函藥。發函,魚子也。著池中,養之一年,皆為龍。列後送函上山,犬苫渣赤,有長翰,常隨列塗卻。百餘年,遂留山上,時時下護其宗族。蜀人立祠於穴孔,常有鼓似傳呼聲。

《搜神記》曰:山陽王瑚字孟璉,為東海蘭陵令。夜半時,輒有黑幘白單衣吏詣縣扣閣,近之則忽然不見,如此數年。後令伺之,見一老狗,黑頭白軀。至閣便為人。以白孟璉,殺之乃絕。

又曰:鄱陽趙壽有犬蠱。有陳岑家,有黃犬六七,群出吠岑。後令伯婦與壽婦食,吐血幾死,屑桔梗飲之乃愈。

又曰:東越閩中有墉嶺,下北隰中有大蛇,長七八丈,大十餘圍。常八月送童爬炅蛇穴,輒吞之。啖九女。時樂縣李誕有小女名寄,應募而行。乃請好劍、咋蛇犬詣之。至則放犬咋蛇,以劍擊之。越王奇之,聘以為後。

《續搜神記》曰:林慮山下有亭,有過宿者,或病或死。常雲有十餘人,男女各雜衣,或黑或白,轉來為害。有劉伯夷者過宿,明燭而坐誦經。至中夜,其怪復集。伯夷密以鏡照之,乃一群狗也。因陽以燭誤灼其衣,作燃毛氣,乃以刀刺之,遂死。餘犬悉走去。

又曰:晉穆哀之世,領軍司馬濟陽蔡詠家犬夜群相吠。伺之,見一狗著黃衣戴帢,為眾犬所吠。打殺,乃是詠家老黃犬。

又曰:晉太和中,廣陵人楊生養狗,甚憐襖戤,行止與俱。後生飲酒醉,行經大澤,草中眠,不能動。時冬月,有野火起,風又猛。狗周章號喚,生醉不覺。前有一坑水,狗便走往眠死晷,還以身壓生左右草,沾濕著地,火尋過去,生方醒。他日又暗行墮空糾晷,犬呻吟徹曉,須臾有人經過,怪犬向井號,往視見生,生曰:"君可出我,當厚報君。"人問以何物見與,生云:"惟君耳。"人曰:"以狗見與,便相出。"生曰:"桿狗曾活我於已死,不得相與,他物任君。"人曰:'若爾便不能相出。"狗因下頭目井,生知其意,乃語路人以狗相與。乃出之,系狗而去。卻後五日,狗夜走還。

又曰:會稽人張然,滯役經年不歸,婦遂與奴私通。然養一狗,名曰烏龍。後歸,奴與婦欲謀殺然。狗注睛舐唇視奴。然大呼曰:"烏龍與手!"狗應聲傷奴,奴失刀仗,然取刀殺奴。

《幽明錄》曰:晉太興二年,吳民華隆生好獵,養一快犬,號曰的尾,常將自隨。隆後至江邊伐荻,犬暫出渚次,隆為大蛇所圍繞周身。犬還便咋蛇,蛇死,隆僵仆無所知,犬彷岱覬泣,走還舡,復反草中。伴怪所以,隨往,見隆悶絕,將歸家。二日,犬為不食,隆復甦乃始叫薰。隆愈愛惜,同於親戚。後忽失之,二年尋求,見在顯山。

《嶺表錄異》曰:常有人自青社泛海歸閩,為惡風所飄,五日夜,不知其幾千里也。經一處,同舡有新羅人,雲是狗國。逡巡,果如人,裸形,抱狗而出,見舡驚走。

《楚辭·九辨》曰:豈不鬱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猛犬唁唁而迎吠兮,關梁閉而不通。

魏賈岱宗《大狗賦》曰:其頭顱也,不可論以盡。其骨法也,不可辨而釋。傞亻亮蹴蹌,雄姿猛相。兀然高八九尺,毛逾紫艷光,雙眉如白璧。時頻伸而振迅,迅若應龍之騰擲。爪類刀戈,牙如交戟。

西晉傅玄《走狗賦》曰:骨相多奇,儀表可嘉。足懸鉤爪,口含素牙。首類驤螭,尾如騰蛇。修頭闊腋,廣前捎後。豐顱促耳,長舌緩口。舒節急筋,豹耳龍形。蹄如結鈴,五魚體成,勢似陵青雲。目若泉中星,轉視流光彩,曜赤精。震茹黃而慴宋鵲兮,越妙古而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