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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七十九

作者:徐夢莘

炎興下帙七十九。

起紹興七年九月十三日壬申,盡十月九日戊戌。

九月十三日壬申尚書右僕射張浚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

臣寮上言臣竊謂兵者國之命也。兵強則國強兵弱則國弱兵存則國存兵亡則國亡雖行道之人皆喻此理非必有高世之見而後能知也。近者淮西之叛兵亡入偽境者數萬人論其為害固有不可勝言者然自聞變以來士大夫猶為自欺之語謂歸者甚眾亡者不多此本皆無用之兵因得省廩食之費尚欲掩覆過失欺蔽聖明而失謀誤國之罪卒未有任之者眾論沸騰臣安敢塞默謹按尚書右僕射張浚輕而無謀愚而自用德不足以服人而惟恃其權誠不足以用眾而專任其數。若喜而怒。若怒而喜雖本無疑貳者皆使有疑貳之心予而復奪奪而復予雖本無怨望者皆使有怨望之意我事則張威恃勢使上下有睽隔之情有急則甘言美辭使將士有輕侮之志謀之不善者力與之共謀眾所不與者力使之統眾率易妄作動輒乖謬故酈瓊以下懷不平之心渡淮而去然則浚平日視民如草菅用財。若糞土竭百姓之膏血而用之於軍中者曾何補哉!夫陛下所恃以立國者兵與民也。所倚以治兵恤民者宰相也。而浚用意狂惑處事顛錯至命名民怨於內兵叛於外則失謀誤國之罪亦將何所逃或故近日以來人無貴賤賢不肖合辭而言以謂陛下方修明綱紀以立基本。若不逐浚則綱紀何由張陛下方倚任輔相以責事功。若不逐浚則輔相何所憚今敵人有疑我之意。若不逐浚則誘掖之謀將日至今將士有不安之心。若不膛浚則搖動之情將日生號令必出於朝廷非逐浚則緩急何以使人背叛本生於怨恨非逐浚則他日皆為死敵百姓怨嘆非逐浚則無以慰其心眾情憂懼非逐浚則無以安其意合是數者而論之則浚之不可不逐也。審矣。如謂(浚有)區區之心尚欲觀其後效則臣以謂浚之才術止於如是而已矣。譬由疾之用醫苟如色脈之不辨砭劑之不良則必速易之矣。。若憚於易醫而甘心危殆則恐非知者之事也。臣欲陛下俯察群情特出睿斷正浚誤國之罪以為後來之戒天下幸甚取進止。

又臣寮上言臣近上殿論宰相張浚失謀誤國乞正。

其罪蒙睿旨付外施行近日以來公論日喧臣謹摭所聞以為陛下言之浚昨以樞臣往撫川陝假借便宜擅作威福違諸將之言而大敗於寇(刪此字)敵濫加趙哲之誅而盡散其師旅徒竭四川之財輕失五路之地用劉子羽之謀而罷王彥則興元之士馬金幣盡為賊(改作敵)有信王庶之譖而殺曲端則關中之將士人民無復歸意論浚前日之罪固當永投荒裔陛下起之謫籍授以魁柄待之以至誠遇之以至禮任之專獨過於群臣用之久復幾於三歲而浚不思往愆一蹈前轍狂妄很愎動無不謬如兵之有帥不可一日而闕也。浚於劉光世之軍不命帥者幾四月始則另為六軍使專聽節制於呂祉比至命帥而將士已懷疑慮此浚之罪一也。置戍守之城當度其所宜以據要害而今泗州之城乃在淮之北宜小而堅而今盱眙之城員二十有七里虛費公私之力無補捍禦之事此浚之罪二也。今日兵備宜取勇夫重閉之說為往來更戍之計而浚不知此悉兵備邊使江淮無表里之勢敵人無腹慈愛這虞此浚之罪三也。諸軍家屬已安於江上而浚力違眾議盡遣之戍所軍士不便於薪水百姓倍費於輸將使緩急之際將士有骨肉之累而不得專意王事此浚之罪四也。淮西今為戰地當時百姓擇險而居官府量事而置公私儲積皆不必用而浚以盡遣大兵之故復置榷貨務於真州。且給牛種於濠壽江南之錢貸盡轉於淮甸使他日敵入有可用之糧居民懷誤陷之憂此浚之罪五也。淮西之兵當資地利乃於合肥之北介築長隄調夫四千人役之凡數月勞民費財不適其用此浚之罪六也。創造牙牌欲賞復地之功浚之狂妄人已竊笑而去歲虜偽(改作偽齊)入寇遽以是付之大將。又如奇功給曆本為戰勝金人浚,於是時亦出黃榜許以出給既而悔之人皆怨望近因調發復欲與之使陛下爵祿不信於眾人此浚之罪七也。去歲淮西戰捷得降卒萬人陛下命給裝齋遣歸北而不審其願否盡刺為義兵使人心失望而陛下德意未能孚於中原此浚之罪八也。兵以閒探為先而浚一意僥倖(惟求)美報有言敵勢衰弱中原跂望則喜見顏色賞賜優腆不然止令責狀給以軍令故誕慢苟得之人日獲探事之賞而忠信敢死之士無復肯出敵之情偽今皆不得而知此浚之罪九也。功同賞異為政之大患而凌於將士妄有厚薄不能精較其勞績明示以高。

下使將士或有怨辭此浚之罪十也。今之所急者莫如恤民而浚自前歲以來大為掊克之政始於給散戶帖擾及四方次則出賣官誥重困江浙次則斂及僧道以至科買雜物其視疲瘵之民殆如仇讎剝膚椎髓略無恤心此浚之罪十一也。今之所戒者莫急於戶部遣兵戍多而津發之費不貲移屯戍數而營蓋之用倍費多築無用之城濫養俘降之眾以至犒設酈瓊等軍下至小校人賜金一兩連歲橫斂數千萬緡幾盡於浚之妄用此浚之罪十一也。害民之政人所共疾而浚於掊克之人獨加旌賞出賣官誥明知其為抑配而以所得之多寡賞以減半如無錫縣令劉寬剝民最甚遂得除倅永州為國斂怨不恤後患此浚之罪十三也。理財以義非士人不能而浚於財利之事專任駔儈桀黠之徒如鎮江有范深朱熙之徒如建康則有錢意王似之流皆駔儈之桀黠者浚皆任以回易之事使藉朝廷之勢以爭利於市井傷公害私虧損國體此浚之罪十四也。建康兵火之後全乏舍宇而浚建議移蹕謀不素定倉卒責辦公私倍費使遷徙之家暴露失所疾病死亡人懷嗟怨此浚之罪十五也。建康營繕之初宗廟宮室皆所未備私起府第獨盡壯麗虧奉上之節無率下之風此浚之罪十六也。監司郡守責任至重而浚以妻父宇文時中為湖州太守以舅許有功為成都提刑。又除親兄滉知鎮江府任用親戚無以督責吏治此浚之罪十七也。四川殞久失職差除尤宜盡公而浚所任用惟其故舊舊任方滿新命已下或至兄弟數人常占佳缺而孤寒不為浚所知之者皆絕望於祿仕此浚之罪十八也。扶危救亂常資眾智而浚性惟忌嫉果於自用臣寮有所論列陛下以為可行浚必再三執議力抗君父之命凡人之所言盡不為是專權自恣無所忌憚此浚之罪十九也。贊佐謀畫當用忠智之士而浚以高明自許非狂而狡性與己合愚而佞能順已意者一切無所收用縱或時召侍從郎官諏訪利害而其言可用者實未嘗行此浚之罪二十也。凡此二十事雖未足以盡浚之所為而不達軍情不恤民力不用善人不畏公議其所以至於敗事者實皆由此今內而民怨外而兵叛誤國之罪己昭著而浚猶強顏殿堂之上進擬差除講問術數以淮西之變為細事以呂祉之死為奇節尚欲文飾其過以。

欺聖明此亦可謂無恥矣。臣欲望聖慈早降處分將浚前後罪狀明正典刑以為人臣誤國之戒取進止。又臣寮上言右僕射張浚輕脫寡謀失機敗事士論洶洶人心惶惶臣竊憂之今諸帥統兵有數十萬眾而淮西一軍忽爾致叛此失哉!臣竊惟陛下力圖恢復卿士大夫有一策之善未嘗不收拾基酌而用之雖芻蕘之賤未之或棄今浚之謀邊唯在自用罔恤人言雖聖慮所圖謀者咈而不然其強很自專如此儻謀之善猶有可恕矧謀之不臧咎將誰職往年富平之敗論者跡其行事謂有不輒跋扈之小汽車今者放減錄用一洗其謗用之幾時人望其掃除虜(改作僭)偽期於息馬休兵復爾寡謀失策致一軍之叛背夫為人臣強愎雖人主之言咈而不然以致叛軍失謀尚。且偃蹇政府不自知非公論謂何陛下雖隱忍含論為非縉紳竊議而笑之尚在宰司將何面目以表帥百僚乎!浚天性之強屢剉不改後來復用理宜刷恥以報知遇今乃敗事失機其於前時望其再立事功不亦難乎!。且一勝一負兵家之常。若戰再負猶有可言,豈有數萬之師失於謀慮一旦叛之舍而不戮何以示威而勸來者臣愚伏乞聖慈速賜施行伏候敕旨。

又臣寮上言臣竊聞臣寮上章論列尚書右僕射張浚不可任宰揆未悅於巳從自持中外之柄多失將士之心頃以樞臣宣撫川陝事權之重古今所無浚不思兢慎妄作威福凡事宿將謀策擯棄不用專聽狂妄趨合之言是致百萬之師委於鋒鏑之下全陝傾覆健將奔走論其棄失所合誅夷聖恩寬大曲示容貸逮至言章既上姑從薄貶未幾召還授以相柄所冀深悟前罪以圖報稱而浚尚循故轍輕肆自。若撫馭無術措置乖方是以近者復致酈瓊等之叛凡數萬之眾踰淮而北指縱如此不其疏哉!計浚前日之功會掩過之不足計浚平時之失實敗事之居多伏望聖慈特賜睿斷收還政柄致之閒散以釋將士之憤以安華夏(改作中外)之情伏候敕旨奉聖旨張浚罷尚書右僕射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

制曰:春秋之義責重於股肱賞罰之行必先於貴近朕行法而待人以恕議罪崦不忘其功欲全君臣進。

退之恩思成風俗忠厚之美粵有定命告於外廷具官張浚頃嘗奮身事朕初載入勤王室位冠樞機出捍疆陲謀專帷幄乃疇宿望俾踐台司期左右於一人庶贊襄於萬務屬者式遏戎寇(改作群敵)經理淮壖番休禦侮之師更戍乘邊之將而乃撫雙失當委付非才軍心乖離卒伍亡叛郵傳沓至駭聞怨怒之情封奏踵來請正失謀之罪然念始終之分察其平昔之懷許上印章退休真館錫名秘殿庸示眷私於戲禹邑遣兵鄧禹致威權之損街亭違律武侯何貶抑之深尚繼前修勉圖來效。

又臣寮上言伏見今月十三日麻制張浚除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任便居住罪大責輕公論未厭昔漢王恢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而伏於便地匈奴覺之而去武帝乃以不擊軺重下恢廷尉。且曰:若不誅恢無以謝天下之意蓋謂建造兵謀本出於恢武帝既卻廷臣之議而獨從恢言則其無功之罰不可不重也。浚自再用之後日欲僥倖功名每以誇言誕計欺惑聖聰陳說利害幾於刦持凡所為者必使陛下從而後已考其事則非有馬邑之謀論其專則豈得王恢之比既敗事至此而猶以秘殿隆名退安真館如此則後之誤陛下信任者復何所憚哉!臣伏望睿斷將浚削奪官職重賜竄責以為大臣專權誤國之戒取進止。

又臣寮上言臣伏見前宰相張浚以寡謀自用誤國大計陛下特屈邦憲授以祠館為浚者所宜杜門思過深自訟責而去國之數日乃與賓客置酒高會從容游觀殊無恐懼修省之意今聞盛兵自衛往居苕居閒用意得氣適蓋與功成請祠而去者莫異。若不加譴罰則浚必不自知其罪崦四方之人亦未必知浚之所以去也。伏望聖慈將浚更賜貶降仍以前後臣寮章疏盡付外施行取進止。

十五日甲戌張浚落職依舊宮祠。

又臣寮上言竊觀十三日麻制張浚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大廷敷告明示黜陟所以砥礪百工而為勸戒黜幽之典未厭公論臣安得無言哉!竊以大臣之罪莫大於誤國誤國之誅豈踰於流竄今浚浚任累年選登宰司再加錄用委寄非才富平之師前殲於覆亡東南之財。又殫於誅剝一事無成四方何賴怨流黎庶謗益搢紳為相失職進退無觀陛下尚寵以秘殿逸之祠官雖全其體貌示以始終。

其如天下何至其失謀敗事前後臣寮論列備於章疏臣不敢陳臣愚伏望聖慈詳酌褫其職名投之遠方以昭示天下為誤國之戒伏候敕旨九月十五日三省同奉聖旨張浚可落職依舊宮祠右劄付刑部疾速施行仍關合屬去處。

召王庶赴行在。

召王庶赴行在出自上意是時浚已去趙鼎未來庶自荊南赴行在。

楊沂中還行在。

二十一日庚詔大將監司守令恤民訓兵。

詔曰:朕惟立國之務惟兵與民宵旰以圖十年於此賴帝垂祐無甚荒歲得資元元之力以給諸軍比年以來拴籍寢廣而教士益精,庶幾國勢遂振以俟皇天悔禍之期而朕不敏不明誤用柄臣寄以兵政乃謀猷乖戾委付非才懷疑反側而莫以告朕遂使積年忠義之眾一旦陷於叛亡之罪凡取於民力以事此軍者皆委於空虛而無效此朕所以慨惜叛者尚深愧吾民也。中外文武將何以副朕焦勞願治之意應監司守令各務存恤百姓非供軍費定數之外無得妄取於民將帥之臣撫綏其眾無使失所訓練整齊母使驕惰母怠母忽助朕遠圖有違朕言則有常罰。

詔劉光世高世則赴行在。

呼延通王勝王權襲金人於淮陽軍敗之。

十月九日戊戌張浚責授左朝奉大夫秘書少監人司南京永州居住。

臣寮上言近者論奏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張浚罪狀顯著伏望聖慈特賜褫職然天下聞之以謂浚之罪惡上通於天而罰止於罰職眾論未愜臣豈得默默哉!竊以國君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眾棄之況大臣進退而議其賞罰非當其功罪則天下之人何以悅而服從乎!今浚竭天下之財粟東南為之困憲法覆富平之師西北為之擾攘計為宰相前後東西南北之民曾不得奠枕而居自兩誤國事可以此等罪止於罰職人心謂何。且陛下宵衣旰食所望於恢復倚浚惟多今一事無成復有後悔計人心之怨望不止此也。臣愚伏望聖慈(詳酌)別議其罪以厭天下之心以為誤國之戒伏候敕旨。

又臣寮上言伏見前宰相張浚玩弄柄權致誤國事上貽當佇之深憂陛下曲存體貌之恩畀以祠館謂。

宜夙夜惴惕思省厥愆乃上章乞送使臣及親兵百人外更為帶行州軍七十五人。又欲至所居州軍存留親兵五十人備緩急其言曰:臣出入總兵將共十年其所施為不無仇怨嗟夫浚自知失士之心如此何為。又居相位而不銀去也。人臣憂國當如其家使如浚之謀其家豈復輕肆生事今乃於國不願其危於已欲求其安是何謀國之疏而謀家之密乎!夫置衛所以寵相臣也。今浚罪方放廢之餘更求衛卒如此之眾是浚惟知陛下之勢不恤天下之言也。大凡浚之所為率多任數頃年責居福州於未行閒亦上章以官田為請其意蓋以此卜陛下眷禮之盛衰。且以示寵於人以謂上之恩意殊未忘爾今之所請大概類此蓋緣罪大責輕浚未知所懼伏望睿明更賜貶降使天下明知陛下之好惡以為臣子誤國之戒伏候敕旨十月九日三省同奉聖旨張浚責授左朝奉大夫秘書少監分司南京永州居住奉敕如右牒到奉行前批十月十日辰時付刑部施行仍闕合屬去處。

遺史曰:張浚罷宰相繼有命落職樞密都承旨宗元懼以浚黨見逐欲示其義氣明非浚黨及表請斬浚士論恥之既而周秘以浚之責未厭公論也。乃復論列請貶嶺外參知政事張守曰:噫亦甚矣。乃啟上曰:張浚為陛下捍兩淮宣力勤勞前此罷劉光世正以其眾烏合不用命今其驗矣。群臣從而媒孽其短臣恐後之繼者必指浚為鑑孰肯身任陛下事。且其母老矣。願陛下哀憐之上惻然,於是浚以分司居永州(舊校云:宋史本紀趙鼎累請浚母老改永州居住)。

賜進士出身頭品頂戴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許涵度校刊。

※卷一百七十九校勘記。

而今盱眙之城圍(圍誤作員)調夫四千人役之幾數月(幾誤作凡)遺歸東北(脫東字)逸之祠宮(宮誤作官)而深愧吾民也。(而誤作尚)計為宰相(至)止於褫職(一作計為宰相前後兩誤國事東西南北之民曾不得安枕而居何以此等罪止於褫職)何為久居相位(久誤作。又)使浚之謀國如其家(誤作使如浚之謀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