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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異僧四

作者:李昉、扈蒙、徐鉉等

杯渡 釋寶志

杯渡

杯渡者,不知姓名,常乘木杯渡水,因而為號。初在冀州,不修細行,神力卓越,世莫測其由。嘗於北方,寄宿一家,家有一金像,渡竊而將去。家主覺而追之,見渡徐行,走馬逐之不及。至於孟津河,浮木杯於水,憑之渡河,不假風掉,輕疾如飛,俄而渡岸,達於京師。見時可年四十許,帶索襤褸,殆不蔽身。言語出沒,喜怒不均。或剖冰扣凍而洗浴,或著履上山,或徒行於市。唯荷一蘆圌子,更無餘物。嘗往延賢寺法意道人處,意以別房待之。後欲往瓜步,至(至原作江,據明抄本改)於江側,就航人告渡,不肯載之。復累足杯中,顧眄言詠,杯自然流,直渡北岸。向廣陵,遇村舍、李家八關齋,先不相識。乃直入齋堂而坐,置圌於中庭。眾以其形陋,無恭敬之心。李見蘆圌當道,欲移置牆邊。數人舉不能動。渡食竟,提之而去,笑曰:“四天王李家。”於時有一豎子,窺其圌中,有四小兒,並長數寸,面目端正,衣裳鮮潔。於是追覓,不知所在。後三日,乃見在西界蒙龍樹下坐,李禮拜請還家,日日供養。渡不甚持齋,飲酒噉肉,至於辛膾,與俗不殊。百姓奉上,或受不受。沛國劉興伯為袞州刺史,遣使要之。負圌而來。興伯使人舉視,十餘人不勝,伯自看,唯見一敗衲及一木杯。後李家復得二十餘日,清旦忽云:“欲得一袈裟,中時令辦。”李即經營,至中未成。渡雲暫出,至暝不返。合境聞有異香,疑之為怪。處處覓渡,乃見在北岩下,敷敗袈裟於地,臥之而死。頭前腳後,背生蓮華,極鮮香,一夕而萎。邑共殯葬之。後日有人從北來雲“見渡負蘆圌,行向彭城。”乃共開棺,唯見敗衣。既至彭城,遇有白衣黃欣,深信佛法,見渡禮拜,請還家。至貧,但有麥飯而已,渡食之怡然。止得半年,忽語欣云:“可覓蘆圌三十六枚,吾須用之。”答云:“此間止可有十枚,貧無以買,恐不盡辦。”渡曰:“汝但檢覓,宅中應有。”欣即窮檢。果得三十六枚,列之庭中。雖有其數,亦多破敗。命欣次第孰視,皆已新完。渡密封之,因語欣令開,乃見錢帛皆滿,可堪百許萬。識者謂杯渡分身他土,所得親施,回以施欣。欣受之,皆為功德。經一年許,渡辭出,欣為辦糧食。明晨,見糧食皆存,不知渡所在。經一月許,復至京師。時潮溝有朱文殊者,少奉佛法。渡多來其家,文殊謂渡云:“弟子脫捨身沒後,願見救濟,脫在好處,願為法侶。”渡不答。文殊喜,佛法默默,已為許矣。後東遊入吳郡,路見釣魚師,因就乞魚。魚師施一餧者。渡手弄反覆,還投水,游活而去。又見網(網原作往,據明抄本改)師,更從乞魚。網師瞋罵不與,渡乃拾取兩石子擲水中。俄而有兩水牛斗其網中,網碎敗,不復見牛,渡亦已隱。行至松江,乃仰蓋於水中,乘而渡岸。經涉會稽剡縣,登天台山。數月而返京師。少時,游止無定,請召或往不往。時南州有陳家,頗有衣食,渡往其家,甚見迎奉。聞都下復有一杯渡,陳父子五人,鹹不信,故下都(都原作鄉,據明抄本改)看之,果於其家杯渡形相一種。陳設一合蜜姜,及刀子陸香(高僧傳子下有薰字,香下有手中二字)等,伺渡。渡即食蜜姜都盡,余物宛在膝前。其父子五人,恐是其家杯渡,即留二弟停都守視,餘三人還家。見杯渡如舊,膝前亦有香刀子等,但不噉蜜姜為異爾。乃語陳云:“刀子鈍,可為磨之。”二弟還都,云:“杯渡已移靈鷲寺。”其家忽求黃紙兩幅,作書不成字,契約其背。陳問上人作何券書,渡不答,竟莫測其然。時吳部民朱靈期使高麗還,值風,舶飄經九日,至一洲邊。洲上有山,山甚高大,入山採薪,見有人於路,靈期乃將數人隨路告乞。行千餘里,聞磬聲香菸,於是共稱佛禮拜。須臾,見一寺甚光麗,多是七寶莊嚴,又見十餘石人,乃共禮拜。還反行少許,聞唱道聲,還往更看,猶是石人。靈期等相謂:“此是聖僧,吾等罪人,不能得見。”因共竭誠懺悔。更往,乃見真人,為期等設食,食味是菜,而香美不同。眾食竟,共叩頭禮拜,乞速還至鄉。有一僧云:“此間去都乃二十餘萬里,但令至心,不憂不速也。”因問期云:“識杯渡道人不。”答言甚識。因指北壁,有一壺,掛錫杖及缽,云:“此是杯渡住處,今因君以缽與之。”並作書著函中,別有一青竹杖,謂期言:“但擲此杖置舫前水中,閉目靜坐,不假勞力,必令速至。”於是辭別,令一沙彌送至門上,語曰:“此道去,行七里至船,不須從先路去也。”如言西轉,行七里許,至船。即具如所示,唯聞舫從山頂樹木上過,都不見水,經三日,至石頭淮而住,亦不復見竹杖所在。舫入淮,至朱雀,乃見杯渡騎大航蘭,以捶捶之曰:“馬何不行?”觀者甚多。靈期等在舫,遙禮之。渡乃自下舫,取書並缽,開書視之,字無人識者。渡大笑曰:“使我還耶。”取缽擲雲中,還接之曰:“我不見此缽,四千年矣。”渡多在延賢寺法意處,時世以此缽異物,竟往觀之。一說云:靈期舫漂至一窮山,遇見一僧來,雲是渡弟子,昔持師缽而死冶城寺,今因君以缽還師,但令一人擎缽舫前,自安隱至也。期如所教,果獲全濟。至南州杯渡,期當騎蘭之日。爾日早出,至晚不還,陳氏明但見門扇上有青書六字云:“福經門,靈人降。”字勁可識,其家杯渡遂絕跡矣。都下杯渡往來山邑,多行神咒。時庾常婢偷物而叛,四追不擒,乃問渡,云:“已死,在城江邊空冢中。”往看果如所言。孔寧子時以黃門侍郎在家患痢,遣信請渡,咒竟云:“難差,見有四鬼,皆被傷截。”寧子泣曰:“昔孫恩作亂,家為軍人所破,二親及叔,皆被痛酷。”寧子果死。又有齊諧妻胡母氏病,眾治不愈,被請僧設齋。坐有僧,勸迎杯渡。渡既至,一咒,病者即愈。齊諧伏事為師,因為作傳,記其從來神異,不可備紀。元嘉三年九月,辭諧入東,留一萬錢物寄諧,請為營齋,於是別去。行至赤山湖,患痢而死。諧即為營齋,並接屍還,葬建康覆舟山。至四年,有吳(吳原作五,據明抄本改)興邵信者,甚奉法,遇傷寒病,無人敢看,乃悲注念觀音。忽見一僧來,雲是杯渡弟子,語云:“莫憂,家師尋來相看。”答云:“渡久已死,何容得來?”道人云:“來復何難。”便衣帶頭出一合許散,與服之,病即差。又有杜僧哀者,住在南岡下,昔經伏事杯渡。幾病甚篤,乃思念,恨不得渡與念神咒。明日,忽見渡來,言語如常,即為咒,病者便愈。至五年三月,渡復來齊諧家。呂道惠、聞人(人原作而,據高僧傳改)怛之、杜天期、水丘熙等並見,皆大驚,即起禮拜。渡語眾人,言年當大凶,可勤修福業。法意道人甚有德,可往就之。修立故寺,以禳災禍也。須臾,門上有一僧喚,渡便辭去,云:“貧道當向交廣之間,不復來也。”齊諧等拜送殷勤,於是絕跡。頃世亦言時有見者。(出《高僧傳》)

釋寶志

釋寶志本姓朱,金城人。少出家,止江東道林寺,修習禪業。至宋大始初,忽如僻異,居止無定,飲食無時,髮長數寸,常跣行街巷。執一錫杖,杖頭掛剪刀及鏡,或掛一兩匹帛。齊建元中,稍見異跡,數日不食。亦無飢容;與人言,始苦難曉,後皆效驗;時或賦詩,言如讖記。江東士庶皆共事之。齊武帝謂其惑眾,收駐建康。既旦,人見其入市,還檢獄中,志猶在焉。志語獄吏:“門外有兩輿食來,金缽盛飯,汝可取之。”既而齊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並送食餉志,果如其言。建康令呂文顯以事聞,武帝即迎入宮,居之後堂,一時屏除內宴,志亦隨眾出。既而景陽山上,猶有一志,與七僧具。帝怒,遣推檢其所。關(明抄本關作閣)吏啟云:志久出在(在原作有,據高僧傳改)省,方以墨塗其身。”時僧正法獻欲以一衣遺志,遣使於龍光罽賓二寺求之,並雲昨宿且去。又至其常所造侯伯家尋之,伯云:“志昨在此行道,旦眠未覺。”使還以告,獻方知其分身三處宿焉。志常盛冬袒(冬袒原作束祖,據高僧傳改)行。沙門寶亮欲以衲衣遺之,未及發言,志忽來引衲而去。後假齊武帝神力,使見高帝於地下,常受錐刀之苦,帝自是永廢錐刀。武帝又常於華林園召志,志忽著三重布帽以見。俄而武帝崩,文惠太子及豫章王相繼而薨。永明中,常住東宮後堂。一旦平明,從門出入,忽云:“門上血污衣。”褰衣走過。及鬱林見害,車載出此,帝頸血流於門限。齊衛尉胡諧疾,請志,志註疏雲明日,竟不往。是日諧亡,載屍還宅。志曰:“明日屍出也。”齊太尉司馬殷齊之隨陳顯達鎮江州,辭志,志畫紙作樹,樹上有鳥,語云:“急時可登此。”後顯達逆節,留齊之鎮州。及敗,齊之叛入廬山,追騎將及。齊之見林中有一樹,樹上有鳥,如志所畫,悟而登之,鳥竟不飛。追者見鳥,謂無人而反。卒以見免。齊屯騎桑偃將欲謀反,往詣(原無詣字,據明抄本補)志。遙見而走,大呼云:“圍台城,欲反逆,斫頭破腹。”後有旬事發,偃叛往朱方,為人所得,果斫頭破腹。梁鄱陽忠烈王,嘗屈志至第,忽令覓荊子甚急,既得,安於門上,莫測所以。少時王出為荊州刺史。其預鑒之明,此類非一。志多往來興皇、淨名兩寺。及梁武即位,下詔曰:“志公跡均塵垢,神遊冥漠,水火不能焦濡,蛇虎不能侵懼。語其佛理,則聲聞無上;談其隱淪,則道行高著。豈得以俗士凡情,空相拘制,何其鄙陋,一至於此。自今行來,隨意出入,勿得復禁。”志自是多出入禁中,長於台城。對梁武帝吃鱠,昭明諸王子皆侍側,食訖,武帝曰:“朕不知味二十餘年矣。師何謂爾?”志公乃吐出小魚,依依鱗尾,武帝深異之。如今秣陵尚有膾殘魚也。天監五年冬旱,雩祭備至,而未降雨。忽上啟云:“志病不差,就官乞活,若不啟白官,應得鞭杖。願於華光殿講勝鬢經請雨。”梁武即使沙門法雲講勝鬘竟,夜更大雨。志又云:“須一盆水,加刀其上。”俄而天雨大降,高下皆足。梁武嘗問志云:“弟子煩惑未除,何以治之?”答云:“十二。”識(識原作讖,據明抄本改)者以為十二因緣,治惑藥也。又問十二之(文原作之,據明抄本改)旨?答云:“在書字時節刻漏中。”識者以為書之在十二時中。又問弟子何時得靜心修習?答云:“安樂(樂原作藥,據明抄本改)禁。”識者以為禁者止也,至安樂(樂原作藥,據明抄本改),時乃止(原無止字,據高僧傳補)耳。後法雲於華林講法華經,至假使黑風,(假使黑風原作假使風墨,據法華經改)志忽問之有無。答云:“世諦(諦原作帝,據明抄本改)故有,第一義則無也。”志往復三四番,便笑云:“若體是假有,此亦不可解,難可解。”其辭旨隱沒,類皆如此,有陳征虜者,舉家事志甚篤。志嘗為其見真形,光相如菩薩像焉。志知名顯奇,四十餘載,士女供事者,不可勝數。然好用小便濯發,俗僧暗有譏笑者。志亦知眾僧多不斷酒肉。譏之者飲酒食豬肚,志勃然謂曰:“汝笑我以溺洗頭,汝何為食盛糞袋?”譏者懼而慚服。晉安王蕭綱初生日,梁武遣使問志,志合掌云:“皇子誕育幸甚,然冤家亦生。”於後推尋歷數。與侯景同年月日而生也。會稽臨海寺有大德,常聞揚州都下有志公,語言顛狂,放縱自在。僧云:“必是狐狸之魅也。願向都下,覓獵犬以逐之。”於是輕船入海,趨浦口。欲西上,忽大風所飄,意謂東南,六七日始到一島中。望見金裝浮圖,乾雲秀出,遂尋徑而往。至一寺,院宇精麗,花卉芳菲,有五六僧,皆可年三十,美容色,並著員緋袈裟,倚仗於門樹下言語。僧云:“欲向都下,為風飄蕩,不知上人此處何州國?今四望環海,恐本鄉不可復見。”答曰:“必欲向揚州,即時便到。今附書到鐘山寺西行南頭第二房,覓黃頭付之。”僧因閉目坐船,風聲定開眼,如言奄至西岸。入數十里,至都。逕往鐘山寺訪問,都無有黃頭者。僧具說委曲,報云:“西行南頭第二房,乃風病道人志公。雖言配在此寺,在都下聚樂(樂原作藥,據明抄本改)處,百日不一度來。房空無人也。”問答之間,不覺志公已在寺廚上,乘醉索食。人以齋過日晚,未與間。便奮身惡罵。寺僧試遣沙彌繞廚側,漫叫黃頭。志公忽云:“阿誰喚我。”即逐沙彌來到僧處。謂曰:汝許將獵狗捉我,何為空來?”僧知是非常人,頂禮懺悔,授書與之。志公看書云:“方丈道人喚我,不久亦當自還。”志公遂屈指云:“某月日去。”便不復共此僧語。眾但記某月日。至天監十三年冬,於台城後堂謂人曰:“菩薩將去。”未及旬日,無疾而終。屍體香軟,形貌熙悅。臨亡,燃一燭以付後閣金人吳慶。慶即啟聞,梁武嘆曰:“大師不復留。以燭者,將以後事屬我乎?”因厚加殯送,葬於鐘山獨龍之阜。仍於墓所立開善寺,敕陸倕制銘於冢內,王筠勒碑文於寺門。傳其遺像,處處存焉。初志顯跡之始,年可無五六十許,而終亦不老,人誠莫測其年。有餘捷道者,居於京師九日台北,自言是志外舅弟,小志四年。計志亡時,應年九十七矣。又後魏有沙門寶公者,不知何處人也,形貌寢陋,心識通達,過去未來,預睹三世。發言似讖,不可得解。事過之後,始驗其實,胡太后問以世事,寶公把粟與雞,喚朱朱,時人莫解。建義元年,後為爾朱榮所害,始驗其言。時有洛陽人趙法和,請占早晚當有爵,寶公曰:“大竹箭,不須羽。東廂屋,急手作。”時人不曉其意。經月余,法和父亡。大竹箭者,苴杖;東廂屋者,倚廬。初造十二辰歌,終其言也。此寶公與江南者,未委是一人也兩人也。(出《高僧傳》及《洛陽伽藍記》)

譯文

杯渡 釋寶志

杯渡

杯渡這個人,不知他姓啥名啥,因為他常常憑藉一隻大木製杯子渡河,所以都稱他為杯渡。當初他住在冀州,行為舉止不拘細節,有著超凡的神力,誰也不知他是什麼地方來的。他曾在北方寄宿在一戶人家,這家有座金身佛像,杯渡偷到手後要帶著出走。主人發覺後便去追他。見他走得很慢,但是馬跑得再快也追上他。到了孟津河時,杯渡把木杯漂在河水上,自己就憑著杯子過河,用不著風帆與船槳之類,行駛起來卻輕快如飛,不大一會兒就到了對岸,來到了京都。當時他有四十來歲,穿得破破爛爛,真可謂衣不蔽體。言談舉止,喜怒無常。有時鑿開冰凍用冰水洗澡,有時穿著草鞋爬山,或者赤著兩腳逛鬧市。他除了帶著那個蘆草囤子外,身上別無他物。他曾到延賢寺法意道人那裡居住過,法意把他安置在另外一間寺房內,後來他要去瓜步,到了江邊,跟船夫說自己要渡江,船夫不願意讓他上船,他只好又將雙腳放在木杯里,顧盼自如談笑風生,杯子自然地向前飄行,直到對岸。登岸之後向廣陵走去,路上遇到姓李的村舍,李家設八關齋,杯渡過去並不認識李家,他進院之後直奔齋堂裡面坐下,把那個蘆革囤子放在院子中間。大家都因為他形貌難看,都無恭敬之心。李見蘆草囤子擋道,欲移到牆腳下,但是好幾個人都拿不起來,杯渡吃完飯之後,提起來就走,而且笑著說:“四天王李家!”這時有個僕人瞧見囤子裡有四個小孩,都是幾寸高,生得面目端正,衣服鮮艷潔淨。於是就追了出去,但不知到了何處。第四天,見他坐在西邊的蒙龍樹下,李便客客氣氣地把他請到家裡,天天供給他好吃的,杯渡不太講究戒規,喝酒吃肉,以至於率辛辣腥葷,都跟平常人沒有什麼區別。百姓將這些東西送給他,願意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沛郡人劉興伯是袞州刺史,派人邀請杯渡,杯渡帶著蘆草囤子就來了。劉興伯派遣的那個人仰著臉看,見杯渡比十多個人疊在一起還要高,劉興伯自己看時,則只看到一件破僧衣與一隻木杯。後來李家又請他回去住了二十多天,一天早上他忽然說起,想要一件袈裟,並要他們中午時必須辦到。李即令人趕緊操辦,到了中午也沒辦成。杯渡說要暫時出去一會兒,結果到了晚上也沒回來。到處都聞到有一股奇異的香味,人們懷疑杯渡在作怪。四處尋找他,只見在北面山岩下面,他身上蓋著破袈裟,躺在那裡死了。在他的頭前腳後以及背上,生著蓮花,極為鮮艷、芬芳,經過一晚上又枯萎了。村裡的人一起把他殯葬了。第三天,有人從北邊回來說,他看見杯渡背著蘆草囤子,正往彭城走。大家去打開棺材一看,只見到裡面有杯渡穿的那件破衣服,杯渡到了彭城後,見到一個叫黃欣的平民百姓,黃欣虔誠地信奉佛教,他向杯渡行禮拜見,請他到了自己家裡。他家極窮,只有餬口的米飯而已,但杯渡吃起來很坦然、很有滋味。住了半年後,杯渡忽然對黃欣說:“你去找三十六隻蘆草囤子,我要使用。”黃欣答道:“我家裡能有十來只,又沒錢去買,恐怕弄不到這么多。”杯渡說:“你只管去找一找,把家裡有的都拿出來。”黃欣便去到處搜拾,果然找到了三十六隻,都擺在院子裡。數量雖然不少,只是大都破敗了。杯渡讓他挨個看一看,一個個全已變成了新的。杯渡將囤子一個個地封閉好,然後告訴黃欣去打開,便見裡面都裝滿了錢與綢緞,能值一百來萬。一個有見識的人說,這是杯渡使用分身法,到別地方化緣得來的,又轉手送給了黃欣。黃欣接受了這些東西,都捐給了寺廟。過了一年多,杯渡向黃欣辭行,黃欣便為他準備了乾糧。第二天早晨,見乾糧都放在那裡,杯渡卻不知哪裡去了。過了一個來月,杯渡又到了京都。當時潮溝有個叫朱文殊的,年紀輕輕信奉佛教,杯渡經常來到他家。文殊對杯渡說:“弟子死了之後,願您能夠救濟我的靈魂,如果脫生在好地方,來生我願成為一個僧侶。”杯渡沒吱聲。文殊很高興,以為佛法使其沉默,就是已經應允了。杯渡後來東遊到了吳郡,路上遇見個釣魚的,便向他要魚。釣魚的給了他一條臭爛魚,杯渡放在手上弄了幾下,又把它放在水裡,這條魚便搖頭擺尾地遊走了。又看見一個用網打魚的,又去跟他要魚。打魚的罵了一頓不給他,杯渡便撿起兩塊石子扔到河裡,立即有兩頭水牛在那個人的魚網裡頂起架來,網碎了,水牛不見了,杯渡也已經不見蹤影。杯渡走到松江,便仰臥在水上,漂流到了對岸。路過會稽剡縣,登上了天台山。幾個月之後又返回了京都。不久,他又到處雲遊,去什麼地方,住在哪裡,都不一定。有人邀請他時,或者去或者不去,也不一定。當時南州有一家姓陳的,衣食豐足,杯渡到了他家,很受歡迎與優待。聽說京都城裡也有一個杯渡,陳家父子五人都不相信,便到京都去看個究竟,果然看到城裡那個與自己家裡的杯渡一模一樣。陳家父子買了一盒蜜姜給城裡這個杯渡吃,還給他準備了刀子與陸香之類,只見他把蜜姜全吃光了,其餘的東西仍然放在面前,父子五人懷疑他就是自己家裡那個杯渡,便留下其中兄弟二人住在京都守視這個杯渡,其餘三人立即趕回了家,見家裡的杯渡還與過去一樣,並且面前也有陸香與刀子等,不同的地方只是他還沒有吃蜜姜。他對陳氏說:“刀子太鈍了,給我磨一磨。”留在京都的哥兒倆回來說,城裡那個杯渡已遷移到靈鷲寺去了。家裡這個杯渡忽然要了兩張黃紙,在上面寫了些不成文字的東西,將兩張黃紙的背面合在了一起。陳氏問他寫的是什麼文章,杯渡沒有回答,一直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當時吳王的部屬朱靈期出使高麗回國,途中遇上大風,航船漂蕩了九天,到了一個島邊,島上有山,山非常高大,朱靈期等上山撿柴,見路上有人家,他便領著大家沿路乞討。走了一千多里遠;聽到鐘磬敲的聲音,又見香菸繚繞,於是都說有佛寺在此,要去禮拜。不一會兒,便見有座寺廟出現在眼前,寺廟輝煌壯麗,多由金銀瑪瑙等七寶鑲嵌而成,極為莊嚴,又見寺廟前面有十多個石人,他們都進行了禮拜。往回去不多遠,聽到誦經的聲音,回去一看,誦經的好像就是那幾個石人。朱靈期等互相說:“這一定是得道的僧人,我們是有罪的人,所以看不見他們。”於是便竭誠地懺悔了一番。再往前走便見到了真的人,他們為朱靈期等準備好了飯,吃起來味道就是普通的菜,但比普通的菜香美多了。大家吃完了,都叩頭禮拜,請求幫他們儘快返回故土。有一個僧人說:“這個地方距離京都有二十多萬里,但是只要心誠,就不愁不能迅速回去。”他問朱靈期:“認不認識杯渡道人?”答道:“非常熟識。”他便指著北牆———那裡有一把壺,掛著錫杖與缽子——說:“這是杯渡住的地方,現在托你把缽子帶給他。”他還寫了封信裝在信封里,另外還有支青竹杖,一併交給朱靈期,對他說:“只要把這支青竹杖扔進船前面的水裡,閉上眼睛靜靜地坐著,不用費力就能叫你們很快到家。”於是辭別,叫一個小和尚送他們到門口,告訴說:“沿著這條道走七里就能到你們停船的地方,不用從原先的路回去了。”照他的話往西轉,走了七里左右便到了船上。又按他的要求一一照辦後,只聽到船從山頂樹上飛過的聲音,根本聽不到水的響聲,經過三天,到了石頭淮便停了下來,那支竹杖也不見了。船入了淮河,行駛到朱雀,便見杯渡騎著大航蘭,用木棰敲著它說:“馬兒呀,你為什麼不走!”圍在岸上看熱鬧的人非常多。朱靈期等人站在船上遠遠地向他行禮,杯渡便自行下到船舵,來拿書信和缽子。他打開信來看,上面的字沒有人認識。杯渡大笑道:“讓我回去呢!”他拿起缽子拋向天空,又伸手將它接住,說:“我不見此缽已有四千年了!”杯渡經常住在延賢寺法意那裡,當對人們以為這隻缽子是奇異之物,都爭著去看。還有一種說法是,朱靈期的船漂到一座窮山下面,遇見一位僧人走來,自稱是杯渡的弟子,從前拿著師父的缽子死在冶城寺里,如今托你(靈期)把缽子送還師父,只要叫一個人擎著缽子坐在船的前面,就能安安穩穩到家。朱靈期照他說的辦,果然全船人都安全地回來了,船至南州看到杯渡時,正趕上他騎蘭的那天。那天早上杯渡從陳家出來,直到晚上也沒回去,第二天天亮,陳氏只見門上寫著六個黑體字:“福徑門,靈人降。”筆體蒼勁有力,可以認定是杯渡寫的。陳家那個杯渡於是絕跡了。京都那個杯渡往來於深山與城邑之間,經常念誦神咒。當時庾家一個長年丫環偷了東西逃跑了,四處抓不到,便去詢問杯渡,杯渡說:“此人已經死了,在城外江邊的一座空墳里。”到那個地方一看,果然跟他說一樣。孔寧子當時是黃門侍郎,因患痢疾朵在家裡,他派人請杯渡治病,杯渡念完咒語後說:“很難治癒。現在有四個鬼纏著你,都是被砍殘了的。”孔寧子哭泣著說:“當初孫思作亂,他家被軍人攻破,父母及叔叔都被砍死。”孔寧子果然死了。又有個叫齊諧的,妻子胡氏的母親病了,許多人治療都沒治好,他便請僧人念經還願,其中一個僧人勸他去請杯渡,杯渡請來後,念了一遍神咒,病人立即痊癒了。齊諧把他當師父服侍,於是為他作傳,傳記中寫他始終這么神奇,具體事例無法一件件都寫進去。元嘉三年九月,杯渡辭別齊諧要去江東,留下一萬錢的東西放在齊諧家,請他為自己營選房子,於是就走了。去到赤山湖時,因患痢疾而死了。齊諧立即為他造好了齋堂,並把他的屍體接回來,安葬在建康覆舟山上。到了元嘉四年,有個吳興人叫邵信的,虔誠地信奉佛教,他染上了傷寒病,沒有人敢給他看病,他便悲泣著念叨觀音菩薩。忽然看見有個僧人走來,說是杯渡的弟子,跟他說:“不要憂慮,我師父一會兒就來給你看。”邵信答道:“杯渡早已死了,怎么能夠來呢!”僧人說:“他要來,又有什麼難的。”便從衣帶的一端取出一盒左右的藥面,給他服了下去,頓時病就好了。又有個叫杜僧哀的人,住在南崗下面,過去長經服待過杯渡。他兒子現在病得很厲害,思念起杯渡來,遣杯渡不能來為他兒子念神咒。第二天,突然看見杯渡來了,說話跟從前一個樣兒,當即給他念起了咒語,病重的兒子便痊癒了。到了元嘉五年三月,杯渡又來到齊諧家,呂道惠、聞人恆之、杜天期、水丘熙等一起見到了他,都很驚訝,急忙站起來向他行禮。杯渡告訴眾人,說年內會有大災禍,要殷勤奉佛與積功德。法意道人很有德性,可以去找他。修善原來的舊寺廟,以求免除災禍。不一會兒,門口有個僧人召喚他,杯渡便告辭而去,臨行時說:“貧道將要去交廣之間,不再來了。”齊諧等人頻頻致禮,依依送別,杯渡從此絕跡。不久,世間也有傳說時常有人看見他的。

釋寶志

釋寶志俗姓朱,金城人。少年出家。住江東道林寺,修習禪學。到了南朝宋太始初年,忽然像入了魔一樣,居止無定處,飲食無定時,蓄起頭髮長有幾寸,常常赤著腳在大街小巷裡走路。拿著一根錫杖,杖頭上掛著剪刀與鏡子,或者掛著一兩片絲布。南齊建元年間,逐漸顯示出奇異之處。一連幾天不吃飯,也沒飢餓的表情;跟別人說的話,人們開始很難理解其含義,後來則都被事實所驗證;時常作,但語言像讖言咒語一樣。江東的人士與俗民百姓都對他禮敬。齊武帝說他迷惑民眾,將他收監於建康。第二天,有人見他在市區內遊逛,回到監獄裡一看,寶志卻仍然在牢房裡,寶志對獄卒說:“門外有兩駕車子給我送飯來了,用金缽子裝著飯,你可去給我拿來。”說完,只見齊王的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一塊兒來給寶志送飯,果然像他所說的,建康縣令呂文顯將此事奏聞武帝,武帝便把寶志接到了宮裡,讓他住在皇宮後院的廳房裡,這裡暫時停止了內部宴樂活動,寶志也可以像別人一樣隨意出入。後來,景陽山上還有個寶志,與七個僧人在一起。武帝大怒,派人去檢查寶志的住處,守門人報告說,寶志出門好長時間了,在省,正以黑墨塗抹他的身上。當時僧正法獻打算贈給寶志一件衣服,便派人到龍光寺和罽賓寺找他,兩個寺廟的人都說他昨晚上住宿在寺里,剛剛走了。又到他常去的侯伯家尋找,侯伯說:“寶志昨天在這裡行道,早上睡眠還沒醒呢。”此人回去把打聽到的情況告訴了法獻,法獻才知道寶志昨晚上分身在三處住宿。寶志常常在隆冬數九光著身子走路,出家道人寶亮想要送給他一件和尚穿的衣服,沒等開口,寶志突然到來,伸手拿過那件衣服就走了。後來,寶志假齊武帝以神力,讓他在地下見到了父王齊高帝,讓他在地下備嘗錐扎刀割之苦,漢帝從此永遠廢除了錐刀之苦刑。武帝又常在華林園召寶志,寶志帶著三層布帽來見。不久武帝死,文惠太子及豫章王相繼死去。永明年間,寶志經常住在東宮的後廳。一天黎明,他從大門出入時,忽然說道:“門檻上的血能弄髒衣服。”於是提著衣服跨了過去。等到鬱林事變皇帝被害時,車駕載著人從這裡出去,皇帝脖子上的血流到門檻上許多。南齊衛尉胡諧患了病,派人請寶志,寶志解釋說:“明天”,結果沒有去。這天胡諧死了,用車載著屍體回了家,寶志說:“我說的明天,是指明天屍體被載著出去。”南齊太尉司馬殷齊之跟隨陳顯達去鎮守江州,臨行前向寶志辭別,寶志在紙上畫了棵樹,樹上有鳥,告訴他說:“急難之時可以登上這棵樹。”後來顯達背叛朝廷,留下齊之鎮守江州,叛亂失敗後,齊之叛逃進了廬山。有人騎馬追了上來,眼看就要追到跟前了,齊之見林中有一棵樹,樹上有鳥,跟寶志所畫的一樣。他頓時省悟過來,急忙爬到了樹上,樹上的鳥一直沒有飛走。追的人看到樹上有鳥,便以為樹上不會有人,於是回去了。結果,齊之就這樣逃脫了。南文屯騎桑偃想要謀反朝廷,他去看望寶志,寶志遠遠地看見他就跑了,邊跑邊大喊道:“要圍台城,想反叛,砍頭破肚。”過了十來天叛亂終於發生,桑偃叛逃去了朱方,被人捉住,果然被砍頭破肚。南梁鄱陽忠烈王曾經硬把寶志弄到自己的府第,寶志突然急急忙忙地讓人尋找荊子,找到之後,他放在了門上,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久,忠烈王出任為荊州刺史。寶志的先見之明,像這次一樣的,並非一次兩次。寶志平常大都住在興皇與淨名這兩座寺院裡,梁武帝即位後頒下詔書說:“寶志公雖然身處世俗凡塵之中,卻能神遊於幽遠無極之境,水火不能使其焦濕,蛇虎不能使其懼怕。論其佛理造詣則聲譽無比,論其隱居韜晦之志則道行高絕。豈得以對待俗士凡情之舉,白白將他拘束限制,愚蠢鄙陋,竟至如此!從今以後,準其自由出入,不得再行限制。”寶志自此常常出入於皇宮,經常出現在台城裡。他與梁武帝對面坐在一起吃魚肉,昭明等各位王子都侍立在旁邊。吃完之後,武帝說:“我有二十多年吃不出魚的味道來了。師父有何高見?”寶志便從嘴裡吐出一條小魚,魚鱗魚尾都完好清晰,武帝見了深感驚異。如今在秣陵仍有一條切剩的魚。天監五年冬,天大旱,各種祀祭方式都用到了,也沒求下雨來。寶志忽然啟奏皇帝道:“我現在患病未愈。我來告訴官府求雨活命的辦法。如果不來告訴官府,就應受到懲罰。希望在華光殿宣講《勝鬢經》求雨。”梁武帝立即讓僧人法雲宣講了《勝鬢經》,夜間便下起了大雨。寶志又說:“須用一盆水,上面放一把刀。”一會兒大雨普降,高處與低洼處都澆得透透的窈武帝曾經詢問寶志道:“弟子的煩憂困惑尚未解除,用什麼辦法根治呢?”答道:“十二。”明白人以為他說的是“十二因緣”是根治困惑的良藥。又問他“十二”的含義是什麼,答道:“在書字時節刻漏中。”明白人以為他說的是“寫在十二個時辰之中”。又問他“弟子什麼時候能夠靜心修習”,他答道:“安樂禁。”明白人以為,“禁”者“止”也,到了“安樂”的時候,就可以停止了。後來,法雲在華林寺講說《法華經》,講到“假使黑風”處,寶志突然問他“有”與“無”的問題。法雲答道:“世俗之諦自然是‘有’(即存在),第一義的真諦則為‘無’(即一切皆空)。”寶志與他往復幾次進行辯難,然後笑道:“若說體相是假有,這也不可解悟,很難解悟。所謂‘假使黑風’,辭旨實屬隱晦。其他地方也都與此類似。”有個叫陳征虜的,全家人都對寶志十分熱情,寶志曾為他顯示過自己的真面目,形相光澤像菩薩的塑像一樣。寶志在世上出名顯奇共四十多年,崇敬信奉他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但他喜歡用小便洗濯頭髮,俗眾與僧人暗中都有譏笑他的。寶志也知道許多僧人仍然喝酒吃肉,當譏笑他的人自己卻喝酒吃豬肚時,寶志憤怒地質問他們道:“你們譏笑我用尿洗頭,那你們為什麼吃裝豬糞的袋子呢?”譏笑他的人懼怕他,並且自感慚愧而佩服他了。晉安王蕭綱剛出生的時候,梁武帝(蕭衍)派人詢問寶志,寶志合起兩隻手掌來說:“皇子誕生了,好得很!然而冤家也出世了。”後來推算年月日,蕭綱與侯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會稽臨海寺有個高僧,常常聽人說揚州城裡有個寶志,語言顛狂,放縱自在,這位高僧說:“一定是狐狸的鬼魅。我要到揚州都城去,找一隻獵狗把他趕跑。”他乘上快船下海,直奔浦口。正要沿著長江往西行駛時,小船忽然被大風鼓盪起來,他心裡知道是在往東南方向漂蕩,過了六七天才漂到一座海島上。遠遠望見前面有一座用金箔裝飾的寺塔,高聳入雲,他便順著跑去。走到寺廟前一看,只見庭院與廟宇精美壯麗,到處是芳香的鮮花,有五六個僧人,都有三十來歲,個個容貌秀美,都穿著圓領喬色袈裟,正依在門前樹枝下談話。高僧說:“我要到揚州都城去,被大風飄蕩到此處,不知你們這裡是什麼州什麼國。如今四面環海,恐怕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故鄉了。”那幾個答道:“真要去揚州,即刻便能到。現在有封信託你捎到鐘山寺西排南頭第二間僧房,送給一個黃頭髮的人。”高僧便閉上兩眼坐在船上,等風聲休止時睜開眼一看,果然像那幾個僧人所說的,不知不覺間便到了西海岸。往裡行駛幾十里,來到揚州。他徑直去鐘山寺訪向,都說沒有黃頭髮的。他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有人報告說:“西排南頭第二間房子,住的是瘋子道人寶志。他雖說分配在這座寺院,但總在都城的熱鬧地方,一百天也不回來一趟。那間房子空無一人。”正在他問答的時候,誰也沒發覺寶志已經來到寺廟的廚房裡。他在外面喝醉了,回來要飯吃。別人因為已經開過飯,太晚了,沒有給他,他就跳起來惡罵。這邊的僧人聽說後,打發小和尚繞到廚房旁邊,隨便地喊著“黃頭髮”。寶志聽到後忽然說:“誰在叫我?”即追小和尚來到僧人跟前,對他說:“你發誓要找獵狗捉我,為什麼空手來了?”高僧知道他不是尋常人對他行禮表示懺悔,把書信交給了他。寶志看完書信說:“方丈道人召喚我,不用多久我也該自行回去。”寶志屈指一算,又說某月某日就去,便不再與這位高僧說話。眾人只記得他說的某月某日。天監十三年冬天,寶志在台城後面堂里對別人說:“菩薩要走了。”不到十天,他就無病而死。屍體柔軟兼有香味,容貌自然和悅。臨死前,他點上一支蠟燭,交給了後屋的守門人吳慶,吳慶立即奏稟了皇帝,梁武帝嘆道:“大師不再留在人間了。給你‘燭’的用意,是要你把後事‘囑’與我啊!”於是厚加殯葬。遺體安葬在鐘山獨龍崗上,仍在墓地建立開善寺,敕令陸倕在墳前製作墓志銘,王筠在寺門內刻寫碑文,並在各處傳布其遺像。寶志開始顯露神奇形跡時,約有五六十歲,直到臨終也不見衰老,實在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紀。有個叫余捷的道人,住在京都九日台的北面,自稱是寶志的姑舅表弟,比寶志小四歲,推算起來。寶志死時該有九十七歲了。後魏也有個稱作寶公的僧人,不知老家是什麼地方的,相貌很醜陋,知識極通達,能通曉過去和預見未來三代的事。說的話像讖言符咒,無法理解,事後則被證明句句屬實。胡太后問他世事的結局怎樣,寶公抓一把米給雞,嘴裡發出“朱朱”的喚雞聲,當時人們都不解其意。到了建義元年(公元528年),胡太后被爾朱榮殺害,這才驗證了“朱朱”是有所指的。當時有個洛陽人叫趙法和,請寶公占卜什麼時候能有爵位,寶公說:“大竹箭,不用羽,東廂屋,急手作。”當時誰也不懂是什麼意思。過了一個多月,趙法和的父親死了,所謂“大竹箭”者,是指服父喪所用的粗竹杖,“東廂屋”者,是在中門東側搭制的守喪的房子。當初寶公所作的十二字歌訣,都被說中了。這個寶公與江南那個寶志公,尚未查明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